《综书魂》南朝烟华

41、流量教父21

　　与此同时，苏淳也在为紧接到来的第三轮比赛做准备。

　　每个战队除却新加入的三位导师自己，还各自配对了一名编剧，为最后一轮比赛创作剧本。柏湘战队搭档的编剧邱平笙，曾创作过许多脍炙人口的作品，被誉为都市伦理剧之父；姜弦请来的业界大佬崔识，更是家学渊源、饱读诗书，曾为无数高分经典电影贡献过剧本，是圈内公认最受导演尊敬甚至忌惮的编剧。

　　对比之下，苏淳请入队伍的编剧王安言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倒不能说王安言不是个成功的编剧，但重点要看成功的标准是什么。这位编剧改编的所有作品，评分几乎都在及格线以下，只是神奇就神奇在，他的每部戏都能红，虽然，骂声远比掌声响亮。此外，他的作品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选用的主演和重要配角，均出自苏淳工作室，也因此，王安言也常常被人戏称为“苏氏御用编剧”。

　　今天，是苏淳召集大家和编剧王安言一起熟悉剧本的日子，只是，开始还没多久，就出了个小小的意外。

　　苏淳力捧的小鲜肉，the glory队长宫羽茗对剧本提出了一些“小小”的疑义，他不仅觉得剧本太过冗长复杂，而且认为自己即将扮演的男一号九皇子的台词“爹味十足”，可能引起年轻人的反感。对于这些“小小”的疑义，一向好面子胸怀又不如何宽广的王安言自然大为火光，也不顾苏淳还在，当场将剧本扔到这位小鲜肉酷似韩国明星的帅脸上。

　　“年轻人的喜好我不懂，不过你既然建议这么多，那剧本给你，你来写好了，爱演什么演什么！”王安言冷笑。

　　宫羽茗被他甩的大脑发懵，当着这么多人，尤其从前不如自己，如今却隐有借“乔睦”超越自己之势的蓝玉树，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可他到底顾忌苏淳，只好抿了抿唇克制地反抗：“王老师，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不过是为了让角色更合理。”

　　宫羽茗出道起点高，眉眼肖似姜弦，心中也不由自主带上了三分谁也瞧不大上的清高，对于编剧这一处于鄙视链最底端的职业本就不大看得上，再加上王安言“烂片大王”的身份，他的心中更是不以为然，甚至隐隐对于苏淳请他来当编剧这件事颇有些微词。

　　王安言嘴角那一抹冷笑却愈发紧绷，他双手背在身后，斜眼看向宫羽茗：“当了这么多年的编剧，什么角色合理什么不合理，还需要你这个毛头小子教的话，那我索性也别混了！”

　　宫羽茗脸色一黑，抿唇不语。

　　蓝玉树看了眼昔日的队长，张了张口，似乎有心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们此刻已隔的太远，无论是位置还是心理。

　　而坐在钟羽茗旁边略有尴尬的冯小容见状不由干笑两声，小声着试图圆场：“那个……大家也别吵架呀，有什么话，慢慢说。”

　　宫羽茗依旧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王安言则索性对苏淳说：“小苏，你也利落些，一句话，不需要我的话，我立马走人！否则，也别叫个什么也不懂的年轻人在我面前指指点点。我辛辛苦苦熬夜写出来的东西，不是给这种人糟蹋的！”

　　这下别说宫羽茗，苏淳组其他参赛选手也不由的满脸愕然。

　　他们既愕然于王安言的书生意气，也愕然于他的底气十足。

　　虽说宫羽茗的“建议”也许真的没有道理，可王安言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说退出就退出。莫说凭借苏淳的本事，要临时找来一位金牌编剧来替代他绝非难事。就凭王安言这名声实力，除了和苏淳一点合作多年的旧情，他本人似乎也没什么引以为恃的东西吧？

　　至于日进斗金的“流量教父”，苏淳是个如此念旧的人吗？

　　答案是，或许真的是。

　　“羽茗，跟王老师道歉。”苏淳闭着眼睛，抬手按上太阳穴，似有无限疲惫的语气中，居然流露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

　　宫羽茗为这结果目瞪口呆，纵然心中委屈万分，但他终究不敢违逆苏淳的意思，不情不愿向王安言道了歉。

　　这点小小的矛盾进行到这里，按理说，总该结束了，只前提是，没有苏淳接下来那些话：“不过老王，这个剧本，我还有一些疑虑。”

　　王安言脸上的得意就仿佛盛夏荷叶上的露水，尚未来得及凝聚就被过早升起的炎炎烈日烘烤殆尽，他嘴角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而刚刚还拉着一张脸的宫羽茗闻言双目一亮，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冯小容与刘书华则以眼观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蓝玉树看了看苏淳，又看了看王安言，一双明澈的眼不知何时染上了些许茫然。

　　只有陈瑄心念一动，一眨不眨地盯着王安言，因为她从对方看向苏淳的目光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令人难以理解的警惕之色。

　　她听见王安言谨慎地开口问道：“什么？”

　　苏淳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温厚的笑容来：“老王，我对你的故事情节和人物设定没有任何疑问，在这一点上，你无疑是专业的，我也完全相信你的能力。”

　　听到这句话，陈瑄发现王安言并未放松，相反，他眼中那原本微不可查的警惕之色愈发浓重而明显，显然，苏淳的话，只说完了一半。

　　“还是老问题，”苏淳望向他，缓缓说出了后半段话，唇边温厚的笑容亦随之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老王，你曾是一位优秀的作家，但我现在更需要你，成为一名优秀的编剧。”

　　王安言眸中的警惕之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完全僵硬的脸，他蠕动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

　　他听见苏淳幽幽叹了口气，用一种无奈却又坚决的矛盾口吻继续说着“作家可以天马行空，笔随纸走，但编剧不能，你得考虑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拍出来的东西，究竟是给谁看的。你一切的设定都合情合理，但问题就在于它太过合情合理，甚至于根本引发不了任何讨论，哪怕，只是负面的讨论。”

　　听到这话，宫羽茗和冯小容二人忍不住齐齐点头，刘书华脸上带着一种忠厚老实而不明立场的傻笑，陈瑄则继续观察着王安言，没留意一向对苏淳无条件崇拜的蓝玉树竟不知为何低下了头。

　　王安言涨红了一张脸，却始终一声不吭，亦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

　　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以苏淳最后提出的“希望引发观众的热议哪怕就是负面的热议”为终结，没人再去计较原先挑起风波的两人究竟谁胜谁负。

　　陈瑄手里攥着厚重的剧本，望着仅仅四十出头距离步入老年还很远的王安言弯折的脊背，眸中闪过一抹深思。

　　一个名声不怎么好，骂声远多于表扬而且看上去脾气不好甚至莫名清高的编剧，却偏偏是炙手可热的流量教父苏淳的御用编剧这件事本身已足够令人狐疑。

　　再者，这编剧参与的作品评分不高却每部必火，写出来的本子却被苏淳批判合情合理到根本引发不了任何讨论，那他究竟是靠什么火的？仅靠苏淳的念旧与扶持？可她实在看不出来，王安言这顶着和所有普通中年人几乎毫无差别的秃头和啤酒肚的男人，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这看重利益胜过一切的流量教父去耐心扶持。

　　除非……这其中有什么旁人所不知道的隐秘。

　　可这隐秘究竟是什么呢？陈瑄一时半会还不得而知，但她有种奇妙的预感，这个答案，很有可能与书魂有关。

　　带着重重心事徘徊在练习室附近的陈瑄没留神，撞上了同样满腹心事的蓝玉树。

　　“对不起瑄姐，我不是故意的……”蓝玉树似乎一点儿没变，还是之前那个腼腆害羞的少年，只除了眉眼间不知何时染上的淡淡忧闷。

　　陈瑄笑了笑，说：“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郁郁寡欢，加入了偶像的战队，不该高兴吗？”

　　蓝玉树朝着她，嘴角扯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弧度，反问道：“那么瑄姐你呢？我听说他最近常常与你讲些经验之谈，甚至带着你出入各种私人派对，你开心吗？”

　　陈瑄眉梢微微一挑，随即打趣道：“怎么，嫉妒姐姐啦？你偶像不也经常带着你？”

　　蓝玉树苦笑一声，眸光却转向另一个方向，喃喃道：“我只是觉得，和她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陈瑄不由微微一怔，那是加入了姜弦战队后，许久未见的骆嘉仪。

　　她似乎是在和什么人对戏，一如既往心无旁骛，倒少了几分从前那种用力过猛，多了几分细微之处的惟妙惟肖，只是这些都还不足为道。

　　最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这个从前不卑即亢，仿佛时时刻刻紧绷着一根弦的横店逐梦女孩，不知何时已然丢掉了来自心底最深处的自卑，显出一种落落大方的自信与松弛。

　　骆嘉仪坦然接受了自己不足的现实，并以一种更为真诚且更为脚踏实地的方式去凝视并接近梦想，而她几乎肉眼可见的进步，使得曾经的搭档蓝玉树不由为之惊讶甚至黯然失落。

　　“瑄姐，你觉得，今天他说的那些话……真的是对的吗？”蓝玉树蓦然转过身来，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惶惑与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