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书魂》南朝烟华

36、流量教父16

　　姜弦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当他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少年时，漂泊异乡，一边为学费操心，一边努力为风雨飘摇的原生家庭撑起一片屋顶。最艰难那段时间，姜弦每天只吃两餐，且餐餐都是又干又硬的过期面包，因为营养不良，他的体重降到了110斤以下。

　　世人从不信真实，他们只相信奇迹。这也是为什么，当一个人成名后会发现，所有的苦难都会被蒙上一层甜蜜而高贵的面纱，所有的奇迹，都是一场命中注定的慧眼识珠。

　　然而，姜弦却很清楚，所谓“慧眼识珠”的，并不是传说中那位改变他命运的好莱坞大导演Davis.Jones，至少，不全是。

　　当年，就在姜弦打工的一家餐馆关门倒闭，使得他丢掉了洗盘子的工作，从而失去收入来源之一时，一张奇怪的传单递到了他面前——好莱坞正在寻找一名合适的亚裔少年，拍电影？

　　抱着基本不可能通过的心态，姜弦来到了现场，却万万没有想到，能再一次遇到那个女人，那抹，在纽约街头惊鸿一瞥，便莫名映入心间，魂牵梦萦的红色倩影。

　　而此时此刻，她正坐在摄影棚内，与那位享誉全球的大导演Davis.Jones谈笑风生。

　　“噢，Lilith，非常感谢你慷慨的赞助，那些服装真的太美了！不过，对于我的提议，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让我们想象一下吧，如果有时尚女王的友情加入，我的电影会成为一部真正的时尚大片！我敢打赌，它非但将成为好莱坞王冠之上最闪亮的一颗明珠，更会成为电影史上一部永远流传的佳作！”

　　“噢Davis，千万别这样，这句话你已经跟我重复了不下十遍了。虽然，我承认自己喜欢出现在聚光灯下，成为众人的焦点，但从来没想过要尝试演员的工作，抱歉，我有我自己该做的事情。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那个角色本应是个男人。”

　　“是这样的没错，你有一个好记性，Lilith，不过，我发现那很难，因为，我找不到合适的亚裔演员。”

　　“怎么会？我记得……这个角色戏份并不重。”

　　“没错，没错……但，乔，他很关键，虽然戏份很少，但他是这部电影的灵魂人物之一，他年轻，英俊，帅气且十分聪明，因为从小接受英式教育而为人刻板，但因为小时候受母亲的性观念影响，格外渴望热烈的关系，他渴望温暖又鄙视温情，聪明绝顶又敏感脆弱，时而对自己最亲近的人甚至自己都冷漠如局外人，时而又会跪下来苦苦哀求爱人不要离开自己……总之，太难了。”

　　“听起来，也不是特别难。”

　　“噢不，Lilith，你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你瞧那边那个孩子怎么样，我觉得他可以。”

　　纤纤玉手遥遥一指，姜弦的命运也就从此改变。

　　可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从前，她是高高在上的时尚女王，而他是一贫如洗的落魄留学生。

　　如今，他却功成名就，坐在导师席位上看她演戏。

　　只是格外讽刺的是，彼时他们相遇在最好的年纪，而今重逢，一个已步入中年，而另外一个，永远正当韶华。

　　“姜弦老师？您……有什么话，要对两位演员说吗？”主持人微微讪笑着，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万众瞩目之下，姜弦终于开口，他看向台上一袭红裙、明艳夺目的女人，缓缓开口：“这段表演……”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一个静若深潭，一个落落大方，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众人才听到他继续说出了三个字，“很不错。”

　　“演技之王”首播，收视率即稳稳坐上综艺类第一。

　　只是当第一期视频播放时，观众们的注意力并不在那些节目组剪辑的，抽签以及演员排练的内容上，几乎满屏的弹幕都在关注进度条——那关系着第一期视频里能不能看到三位导师的脸。

　　在诸如“进度条感人”“进度条撑到我苏总出场”以及“跪求进度条撑到哥哥露脸”之类的弹幕呼啸而过时，只零星夹杂了些对于参赛选手的评论及期待，只是究竟是不是水军，也就不得而知了。

　　在吊够了大家胃口后，节目组第二期视频甫一播出，便引爆了热搜前三。而出人意料的是，在“姜弦综艺首秀”与“流量教父现场鉴婊”两则当仁不让登上第一、第二的超话之后的，居然是关于一名过气演员的讨论——“高以然宋海棠”。

　　在这则超话下，大部分都是一段截取的视频外加一小段带着哭泣表情的感叹，其中不乏大V们的转发评论，更有影评人士写了长长一段来评价高以然这段表演中的细节方面的惊艳之处。与此同时，姜弦对她那段评价也引发了更为广泛的讨论，这些讨论不局限于高以然本身，更是扩大到了关于“留白”的用法，小破站上各路有才的阿婆主更是挖出了许多从前的电影，或推荐或吐槽，由此带火了很多优质的老电影。而这些电影的导演及制作人也因此关注到高以然，有新作品开机并有合适角色的甚至开始与她的经纪人接触洽谈。

　　在后续播放的第三期内容中，虽难再见如《海棠》般水准的表演，但“演技之王”的热度却是直升不降，各种话题更是层出不穷。其中最引人争议的莫过于the glory队长宫羽茗在台上表现的极其木讷呆板，苏淳却以“想起了年轻的自己”为名，为他亮了通行绿灯。最令人唏嘘的莫过于当年柏湘都未敢与之争锋的宫斗女王宋诗琳如今却神韵不在，饰演一位为丈夫孩子自我牺牲的农妇到惟妙惟肖之后，在导师点评环节自曝婚姻不幸，潸然泪下。除此之外，原先并不看好的素人选手中，观众们也意外发现了不仅演技不错还似乎在音乐方面颇有造诣的“宝藏少年”魏墨迁……

　　如此种种，再加上导师们或犀利或感人的点评，收视率节节攀升，各色话题频上热搜，一切都如节目组预料的那样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照这个架势下去，“演技之王”非但坐稳了今夏最热综艺，更可能成为今年的综艺之王。

　　在第四期，也即第一轮最后几组表演播出之前，节目组开启了第二轮组队。

　　这一次的规则发生了变化，剧本不再自由选择，而是根据选手们在第一轮的综合排名来决定选角顺序，并且，节目组邀请了原剧的重要人物，或导演或主演来做表演指导。这也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上一轮表演的终点，将实质影响到下一轮的起点。

　　经上一轮淘汰，参赛选手的人数由原先的四十五人减少到了三十二人，而在这余下三十二人的注视下，主持人宣布了上一轮综合分数最高的选手名字——宋诗琳。

　　这个结果有些令人意外，毕竟以这几天网上铺天盖地的《海棠》视频来看，多数人都以为得分最高的必然是高以然。只是，想到宋诗琳参演作品虽不及《海棠》唯美动人，但她本人的演技的确较高以然更为精湛，也就没什么可意外的了。

　　在宋诗琳挑选了家庭伦理剧女主角之后，主持人微笑着念到第二名：“高以然、陈瑄……你们分数一样，并列第二。”

　　在蓝玉树和骆嘉仪兴奋的目光中，陈瑄站起身来，和高以然一同并肩走入了选角区。在一众琳琅满目供挑选的角色中，陈瑄的兴致却并不怎么高，她目光闲闲滑过那些所谓“适合20-25岁女演员”的角色名牌，最后落到了一个写着“适合40-50岁女演员”的角色名牌上，眼皮微微一抬。

　　既然反正要演，干嘛不选一个让自己爽的？

　　就在陈瑄抬手取下“武则天”的角色名牌后，另一只白皙而匀称的手伸过来，取走了她旁边另一个写着“上官婉儿”的名牌。

　　“配角演多了，现在只想尝试主角。”面对陈瑄投来的疑惑目光，高以然不太自然地转过脸去，随口解释了一句。

　　陈瑄这才看清楚，原来她选择的这个剧目名字叫做《上官婉儿》，女一号当仁不让正如题名，至于她自己选择的女皇陛下，其实，是个配角。

　　长长的眼睫垂下，陈瑄看了高以然一会儿，忽然向她伸出手，唇畔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高以然回视着陈瑄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复杂之色。上官婉儿这个角色其实并非她的首选，但不知为何，见眼前之人拿起了旁边女皇的名牌，高以然的脑海中，下意识就只剩下了这一个角色。

　　倒不全因为眼前之人暗中推了自己一把，高以然心怀感激，更因为她内心深处隐隐有种预感，和眼前之人合作的机会，极有可能不会再多。

　　高以然虽然内心骄傲，却从不妄自尊大，无论是从前无人问津之时，还是现在隐隐炙手可热之际。节目播放后，她将第一轮每组的表演都认真看了一遍，尤其陈瑄她们饰演的《风格》，高以然反复看了不下三遍。看完之后她不禁感叹又惊骇莫名，宁鸢这个人物的每一个动作和细节都是那么浑然天成！有些事情，或许她预料的的确不那么准确，眼前这个人，或许不仅是天生的明星，更是天生的演员！

　　直觉告诉高以然，必须要和眼前之人合作一次，哪怕就是一次！

　　选好角后，各个“剧组”分别走向了属于自己的排练室——表演指导们已在那里等候他们了。

　　只是，当陈瑄与高以然走向《上官婉儿》的六号排练室时，却发现门口已站了个人。这人应当极在意自己的外形，非但身材劲瘦，比例匀称，大热天里西装革履，身上的白衬衫被熨烫的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他时而低着头用脚尖轻轻摩擦地板，时而抬头张望，显然是在等什么人。

　　待走的近了，看清楚来人的脸时，饶是性格清冷的高以然亦忍不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是……姜弦的经纪人闫霖珂？

　　他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的闫霖珂也已看到了她们，眼皮略略一抬，那双如鹰隼般的眼陡然射出犀利的光芒，使得性格倔强强硬的高以然都忍不住退了一步，硬着头皮问好：“闫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闫霖珂没有说话，他双唇紧闭，嘴角微微下撇，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这或许与他过于强势的性格有关，刀子般的目光在高以然身上打量许久后，却没有看向她身后的陈瑄，而是开口淡淡说：“你先进去吧，我找你身后这位陈瑄女士，有些旧要叙。”“陈瑄女士”这四个字，几乎从他紧咬的牙缝里溢出来，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咬牙切齿的恨意来。

　　高以然愣了愣，虽然，迫于闫霖珂所施加的巨大压力，她不敢多问，却还是忍不住看了眼陈瑄。

　　后者却似乎没受丝毫影响，只是微笑着对她略略颔首，轻声安慰：“没事儿，我们是老朋友了，很快就好。”

　　高以然咬了咬唇，终于，在闫霖珂逐渐不满的目光中低头离去。

　　而闫霖珂那犀利如刀子般的目光，也缓缓的，落在了陈瑄的脸上，从鼻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哼”来。

　　闫霖珂发誓，如果目光也能化为实质的话，他简直就想把眼前这女人这张容色倾城的脸划的稀烂，好叫她再无法去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