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书魂》南朝烟华

32、流量教父12

　　“好！”不明真相的何丽娜在旁欢笑拍手，亲昵挽住自己丈夫的胳膊，“墨哥哥你瞧，我没有夸大其词吧，海棠虽然沦落风尘，但到底和别的舞女不一样，很有些见识和胆魄的。那天也多亏了她，我才没被那几个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小流氓欺负呢！”

　　“是吗？那你得好好谢谢宋小姐仗义了。”听着妻子的声音，顾绍明苍白如纸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温柔的欣慰。

　　“那是！这杯酒喝了，我们就是一家人啦！”何丽娜笑着看向宋海棠，“海棠，你怎么愣着，快喝呀，这儿这么多人见证呢！这杯酒下肚，日后呀，你就是墨哥哥名正言顺的义妹了！到时候，我看谁还敢说你坏话？”

　　对这说者无意，听者却格外讽刺的话语，宋海棠置若罔闻，她轻轻捏着自己手中那只高脚杯，空洞的目光却直直盯着顾绍明捏着的那只空杯，嘴角缓缓绽开一个格外温柔缱绻的笑容：“是我该谢过宋太太抬爱才是，不过从前我和别的舞女倒也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亏那时，恰好出现了一个人，他非但教我识文断字，更教我通晓世间大义，告诉我，什么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在一片窃窃私语中，何丽娜却听得十分向往，见宋海棠忽然停下不语，忙不迭催问。

　　“只可惜……”说到此处，宋海棠温柔缱绻的目光渐冷，虽低眉浅笑，妩媚多情的一双眼，却透过高脚玻璃杯陡然折射出凌厉而高傲的光，“有人书读地多了，反倒不知如何做人，只好去当人家的狗。需知狗仗人势，哪天要是人没了，狗，也更加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说罢，宋海棠端起自己那杯酒，一扬脖颈，就要倒入唇中，不料，却再度被顾绍明一把夺去，仰头饮尽。

　　“不……”宋海棠花容失色，抢上前去，却只得一只空杯。

　　毒，早已被宋海棠下在了酒瓶里，而顾绍明第一次抢过并喝下的那杯，其实是被她洒下了解药。

　　看着上面悬挂着的一滴酒液，血一般殷红，宋海棠那双妩媚迷离的眼倏然睁大，张着嘴，喉咙里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因为眼前这个，在她看来已然陌生万分的男人这一次，终于不闪不避地回望着自己，那双熠熠的眸子里，依稀是熟悉的爱意。

　　恍然间，宋海棠竟以为自己再一次看到了三年前那个曾经深爱自己的，意气风发、热血精诚的爱国青年。

　　顾绍明却轻轻推开她，压下喉间不断上涌的血腥，目光转向来宾，朗声宣布：“从今天起，宋海棠就是我宋墨的亲妹子，以后，谁要是敢跟她过不去，那就是跟我宋家过不去。”

　　“丽娜，我在外面……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先在这里等我。”顾绍明再度回眸，看了一眼懵懂无知的妻子和自己这一生中唯一深爱的女人，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而宋海棠就这么看着他逆光远去的身影，怔怔发呆，在悲伤的音乐声中，她的目光渐渐痴了。

　　“卡！”

　　他们三人的表演，在一片掌声中结束。

　　“太厉害了！原以为宋铅华是她的巅峰，没想到她倒更适合演这个类型的！”盯着舞台炯炯有神，时不时还做做笔记的骆嘉仪忍不住惊叹。

　　“是啊，我觉得不输给原剧中海棠的扮演者娄雪雅老师了！”小正太亦是泪眼汪汪，虽然他一向容易感动，但这次，也的确为高以然的实力所折服。

　　陈瑄却是淡淡一笑，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但她知道，高以然应当是得偿所愿了。从今天开始，没有人再会简单粗暴地用任何标签来定义她，无论是从前淡雅如菊的宋铅华，还是如今冷艳如梅的宋海棠。

　　“非常精彩的表演，”柏湘虽然微笑着，却不难从她眼角看出感动的痕迹，“首先，高以然，我觉得你完全复刻了宋海棠这个人物，太完美了真的。尤其你在喝酒之前，质问顾绍明那一段，表情的变化、语气的变化包括眼神的变化都处理的很到位。另外两位演员也配合的很不错，完成度都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吧。”

　　紧接着，苏淳也给出了他的评价：“以然这一段表演确实处理的非常好，我同意柏湘老师的话。另外，我真的……完全没有想到，可能因为你十年前演的民国才女宋铅华实在太过深入人心，所以很难想象，你能把一个民国时期外表妩媚多情，内在坚强如铁的女子饰演的如此入木三分，我觉得非常意外也非常惊喜。”

　　随后，他转向赵晨：“然后饰演顾绍明的赵晨，我觉得你节奏把握的也不错。我有注意到你的一个变化，与初恋不期然重遇，还是在自己妻子的生日派对上。一开始你是不敢看她的，因为顾邵明最终是辜负了这个苦苦等待他的女子；然后当误以为自己即将喝下毒酒时，忽然想要告诉她自己身为间谍的真实身份，所以欲说还休，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到最后，当你喝下真正的毒酒时，眼神里终于流露出来毫不掩饰的爱意。这些情绪的转变，处理的都很到位。”

　　最后，他也没有忘记傅娇娇：“傅娇娇饰演的何丽娜，也就是顾绍明的夫人，我觉得稍微弱了一点。但也许是角色戏份本身不重的缘故，不很出彩，但也没出错，总体来说比较普通。”

　　两位导师点评，演员们致谢完后，镜头再度转向了姜弦，而在场所有人的心也都跟着提了起来，甚至包括被二人一致表扬的高以然。

　　“高以然，”姜弦微微抬眸，面色依旧冷淡，语气里却明显比上一次多了几分温度，“你对人物的理解总体来说是到位的，而且难能可贵的是，你的表演方式也并非一成不变。在刚才短短的十几分钟内，我发现你至少用了五种方式去诠释笑容，而且每一种都不多不少，刚刚好。”

　　对于姜影帝的“口下留情”和“破格称赞”，高以然显然是松了好大一口气，不待他说完，甚至弯腰鞠了一躬，由衷感谢道：“谢谢姜弦老师！”

　　但事实证明，她显然高兴地太早。

　　“但是，这不代表整个片段没有一点儿问题。”

　　姜弦话音刚落，高以然的神经再度紧张起来，拿着话筒的双手垂下在身前，眼睛眨巴眨巴的，与她高冷女神的人设大相径庭，倒显出几分特别的反差萌来。

　　“最后一段，我觉得你处理的并不很到位。宋海棠最爱的人，喝下了她精心准备的毒酒，然而，却在生命即将终结之前，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疑问。在这个时候，她的反应仅仅只是发呆吗？”

　　听完姜弦的话，高以然凝神思索了片刻，才重新拿起话筒来：“其实关于这一点，我之前也纠结过，娄雪雅前辈当时的处理方式是……一个有点凄凉的笑容。但是我们当时在排练的时候，我觉得不太笑的出来，因为那个时候的心境是很复杂的，被抛弃、被欺骗的悲伤，被抢走毒酒的震惊，还有对顾绍明整个行为的深深的疑惑，太多太多了……但我又觉得全部表现出来的话会太杂，所以最后选择了留白。”

　　“你这么做不叫留白，相反，只会让观众感到疑惑。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总有人在看完一部电影后，觉得莫名其妙，完全无法理解，就是因为演员甚至导演对‘留白’的滥用。”姜弦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后，才继续说，“你没有想过当时娄雪雅为什么会笑，当然，我说这话的目的不是叫你模仿她，好的演员不该只是模仿。复杂情绪的表达是有层次的，同样，娄雪雅的那个笑容其实是有内容的，但很遗憾的是，你只看到了凄然。”

　　姜弦点到为止便不再继续，高以然一时半会儿不很明白，却还是再一次诚心实意地向姜弦鞠了一躬，道：“谢谢姜弦老师，下一次我会注意的。”

　　姜弦点了点头，再将头转向其他两位演员时，语气就明显严肃了许多：“至于赵晨，你前后两杯酒，都喝的太急了，尤其是第二杯。细节上也处理地太粗糙，以至于情绪没有到位，甚至可以说，你基本上是在被高以然带着走，不过好在，你不难带。”

　　虽然并没有得到姜影帝的夸奖，但好赖得到了个“不难带”的评价，赵晨已经心满意足，鞠躬感谢表示接受，而新人演员傅娇娇却是紧张地心脏碰碰直跳。

　　“傅娇娇，虽然你是个新人，但你要知道在这个行业，新人是新不了太久了。何丽娜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她不是完全扁平的，你的表演，明显是在偷懒，问题太多，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建议你回去看看原片吧。”

　　“也太狠了吧……”参赛席上，陈瑄左边的蓝玉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小声抱怨，“毕竟人家只是个小姑娘……”

　　“上了竞技场，还分什么大姑娘小姑娘的？”右边的骆嘉仪却是双臂环胸，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你有时间在这儿抱怨姜弦狠，却不知外面有多少人，宁愿他说的再难听些，都还没那个机会。”

　　蓝玉树被她说的一愣，讪讪地低下头，红着一张脸小声喃喃：“我也只是说说，不是那个意思的……”

　　自从骆嘉仪加入了他们，蓝玉树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压力。和陈瑄对戏时那种自由自在，身临其境的感觉不同，这个女孩不知为何心中有股特别想赢的执念，这执念赋予了她自己一种非常强大的能量，却也在不知不觉间施压于那些不如自己的旁人，因此，蓝玉树心中既佩服骆嘉仪的毅力和能力，却又不免有些惧怕她。

　　“好的，既然三位导师都点评完毕，那么林导，您还有什么补充的吗？”主持人见姜弦不再说话，再度看向角落里的总导演。

　　“哦，”林导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这一场表演还是不错的，都是小姑娘、小伙子，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三人鞠躬致谢后，老人家摆摆手，继续道，“不过，姜弦说的话，你们回去也好好琢磨一下，他这个人不爱讲话，连我都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给他请来，你们要珍惜这个机会。”

　　“林导和姜影帝算得上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了，我听说，当年姜影帝深陷事业危机，又被无良媒体捏造隐婚，全凭林导雪中送炭，才得以安然度过。”骆嘉仪看陈瑄一直盯着林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她好奇，便在一旁小声解说。

　　陈瑄收回目光，却是淡淡一笑，轻声道：“这些，我都知道。”

　　骆嘉仪看着她的笑容不由微微一怔，那一刻，她似乎突然有些明白了，姜弦所谓“有内容的笑容”到底是怎样的。

　　从陈瑄的笑容里，她看到了一种深深的怀念，而那怀念之后，却似有千般情绪。至于情绪之后……骆嘉仪不懂，却隐约觉得，这背后应该有一个非常复杂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