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书魂》南朝烟华

33、流量教父13

　　继《海棠》之后，既鲜有作品再得到同样高的评价，亦少有人如高以然一般全票通过，同时，导师们的评价也在不断透露出他们自己的风格和品位。

　　第五组由the glory队长宫羽茗和新人演员陆瑶饰演的魔幻励志剧《天寰大陆》片段被姜弦、柏湘所质疑，却得到了苏淳的青睐，尤其宫羽茗本人，更是被苏淳盛赞“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在节目播出后，宫羽茗也因而被媒体冠以“小苏淳”的称号，艺人指数直冲前五，作为“流量教父”备受争议的“新宠”频上热搜。而第六组由星二代娄佳霏携网红美女梦梦、女团选秀出道的长腿少女蒲莹玉以及素人叶薇儿四人饰演的都市女性励志剧《东市欢乐四姐妹》，虽然作品也得到了一致好评，演员却并不都如此。娄佳霏凭借过硬的演技和背景自然全票通过毫无疑义，蒲莹玉和叶薇儿两人却都只得到柏湘一人的肯定，至于网红美女梦梦则抱憾暂离……

　　随着竞技的继续，有心人逐渐看出了些门道：姜弦所欣赏的，都是些演技过硬且可塑性也较强的实力派；柏湘虽然同样欣赏演技派，但更加看重那些有背景有资源的选手；至于“流量教父”……倒显得十分飘忽，他既会对高以然、娄佳霏这样的实力派选手不吝夸奖，却也会力保宫羽茗这样饱受争议的流量，时不时打压一下如林飘飘等“仗势欺人”的“实力派”和流量，不过，联想到苏淳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特点，这种飘忽倒也不令人感到特别纠结了。

　　很快，表演轮到了第十三组，作为最后一组的参赛选手们，陈瑄她们也到了去后台换装准备的时候。只是，当三人来到杂乱无比的服装间时，竟发现身为女一号的陈瑄需要换的戏服居然不见了。

　　临上台之际却找不到衣服，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只是此时服装间里人人都在忙碌，根本没人顾得上他们。陈瑄向来不喜欢这种乱糟糟的氛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她走到角落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没有经纪人在身边的蓝玉树则对眼前的一切束手无策，只有骆嘉仪眼疾手快，抓住了一个抱着一堆戏服就要出去的穿着制服貌似工作人员的女人。

　　“诶，小姐姐，小姐姐……那个，请问一下啊，我们第十六组的戏服，就那件紫色西装套裙，怎么不见了啊？”骆嘉仪堆着笑脸，好声好气地问。

　　那女人却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说：“什么黄色西装紫色西装的，你不会自己找吗？没见我正忙？等下十四组就要上台，耽误了白姐的事儿，有你受的！”

　　若是放在从前，骆嘉仪可能也就笑笑算了，只是……当听到“十四组”和“白姐”这两个词，她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那刻意伪装出来的讨好的笑容也随之渐渐消失在唇畔，故意提高了声音问：“哦，十四组的事儿是事儿，其他人就无所谓了是吧？”

　　骆嘉仪本来就嗓门极大，这么一来，非但引起了在场不少人的注意，就连门缝外面其他的工作人员，也不禁朝这边投来疑惑的眼神。

　　那女人红着一张脸，急忙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反正你们都在后面，再等等不行吗？十四组快要上台了，白姐对衣服不满意……”

　　女人正说着，外面另一个短头发的女人风风火火推门进来，一见她手上那堆衣服就皱起了眉毛：“好没好啊？慢慢吞吞的，绾绾姐姐都发火了！”

　　“对不起吴姐，我马上就去……”刚才面对骆嘉仪还满脸不耐烦的女人立马换做了一副谄媚神色。

　　看碟下菜，欺软怕硬，这本是所有活在底层的人无师自通的一项本事，曾经的骆嘉仪在应付这一套上，更不知比眼前这女人得心应手了多少倍。

　　只是，在经过了这短短数日的天上地下、人情冷暖，又见识了高以然等人的涅槃重生之后，骆嘉仪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你没地位没本事的时候，再会见风转舵，谄媚讨好，在旁人眼里，都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丑而已。

　　既然无论如何都只是个小丑，又何妨大胆一些，为自己争取应有的利益？

　　“诶你等一下，我们的戏服你还没给找呢！”骆嘉仪索性一反常态，双手抱住对方的手肘，死活不让人离开。

　　白绾绾的助理，也就是那位“吴姐”目光如钩子般钉了她一下，随即露出些许不屑的恍然：“我以为谁呢？原来是你这个死跑龙套的！怎么，还没退赛？等着求我们绾绾姐回心转意吗？告诉你，别做梦了，你那个小宫女的角色本来就可有可无，已经取消了。”

　　骆嘉仪闻言却是轻轻笑了。她骆嘉仪是什么人？小小年纪跑去当“横漂”，还一混就是三年，什么骗子无赖没见识过？别的也就算了，要论吵架的功夫，那简直不要太在行。

　　“真对不住啊，你们组实力不行，小爷我如今已经另谋高就，就等着全场压轴了！倒是你家绾绾姐，我倒觉得她才该趁着还没上台之前赶紧退赛才是，否则就她那个气质演技，别说白莲花贵妃了，就算拿去演个丫鬟都费劲儿，别到时候被姜影帝直接毒舌，当场哭鼻子！对了，你还不快去给我家女一号找衣服去，那个紫色西装套裙，我们一开始就预订好了的！别给我说没有啊，两个小时前我进来还瞧见挂那儿呢！”末了，骆嘉仪还不忘努努嘴，催促那抱着一堆衣服，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员。

　　“你说那件啊，”刚还满脸怒容的吴姐听到这句话，竟瞪大眼睛，唇边勾起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刚被我们绾绾借走了，你们反正最后一个上台，等着吧。”说完，她竟转过身，施施然走了出去。

　　“你什么意思……衣服不都事先定好的吗？而且你们演的不是古装吗？拿我们的西装裙干什么？”骆嘉仪却是傻了眼，连忙追了上去，拉住了那“吴姐”。

　　吴姐一把拍开骆嘉仪的手，嘴角仍然保持着那个充满恶意的弧度，阴阳怪气地说：“这个啊……不好意思呢，我们绾绾嫌弃她原来的服装太寡淡了，需要一条腰带来修饰修饰，这不刚好，看上了你们的那件。”

　　白绾绾居然把她们选中的戏服剪了做腰带！骆嘉仪脑中轰然作响，她看着吴姐那张熟悉而张狂的脸，忍不住双目圆瞪，极度气急之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腹诽的话脱口而出：“白绾绾是脑子有问题还是心理有疾病啊？这儿是她自己的衣帽间吗？别人的衣服也随便剪？要立特立独行的人设也别在这儿啊，有本事找她那帮专哄脑残的粉丝去……”

　　骆嘉仪兀自骂的畅快，却没留意到吴姐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不对劲，而当她反应过来时，周围已陷入了一片沉寂。

　　“白……白姐……”抱着一堆衣服的服装师看着来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正骂的起劲儿的骆嘉仪仿佛被雷击中，直直愣在了原地，而过了好一阵，她才缓缓转过身去，只是脸上谄媚的笑容尚未成型，就被一记迎面而来的响亮耳光打的僵在了唇边。

　　“继续说啊，刚才不是说的很畅快吗？”女人的冷笑声混合着嗡嗡声响在耳边。

　　骆嘉仪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身体也跟着瑟缩了一下。她低下头，拼命克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目光落在白绾绾腰上那一抹熟悉的紫色上，脑中却回想起那天晚上在排练室，陈瑄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骆嘉仪，上一次，我说你演技很糟糕，现在，我收回这句话。”

　　事实上，不会有任何一个导演，去点评群众演员的演技，无所谓糟糕，也无所谓好，因为在导演的眼中，他们不是演员，只是——群众。对于群众，开拍时，导演喊出的往往不是“action”，而是“人走”。

　　如蓝玉树那般被粉丝捧习惯了的流量爱豆或许会在台下默默担心导师说话太狠，可天知道，单单这一句“action”，骆嘉仪就已足足等了三年。

　　而如果没有这个活动，她将不知道还会等上多少个三年。

　　“绾绾姐，”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骆嘉仪突然抬起了头来，一双通红的眸子直视着白绾绾的眼睛说，“你身上的腰带，是我们之前就订好的戏服，你征用来没有问题，但请赔给我们一套款式至少相近的！”

　　没等白绾绾开口回答，助理吴姐惶然色变，她忙不迭几步跑上前来，将骆嘉仪挤到了身后去：“绾绾姐，你别搭理她，就是个死跑龙套的！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不是说发型还有点不搭吗？让造型师帮你看看？”

　　“走开！”白绾绾一脸不耐烦地踢开了助理，她看着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样子，力气却着实不小，那高高壮壮的吴姐竟被她踹的忍不住退了好几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来。

　　“我记得你，”白绾绾走上前去，双臂环胸，上上下下打量了骆嘉仪好一阵，才从鼻孔里发出声轻蔑的冷哼，颐指气使地问，“找我要衣服？就凭你？你配吗？”

　　“我不配，但节目组的规则配。”面对白绾绾的咄咄逼人，骆嘉仪分毫不怵，离开家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在妈妈面前做的保证，以及陈瑄冷淡而洞悉的目光在脑海中不断交替，最终，她想起了那个无聊的乖乖男经常援引的他所谓偶像苏淳说的那句话——每个人都曾经有一个梦想，对别人来说，那或许微不足道，但对于每个人自己，却是内心深处的发光体。

　　比起大多数艺人，白绾绾的星途简直堪称顺畅，只是即便如此，她没成名前，也曾经历过一段极其黑暗的日子，而正是那段日子，不仅让白绾绾性格大变，也教她彻底学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你不踩在别人的头上，就一定会被别人踩在头上去。

　　因此，面对这仿佛昨日还在对自己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之色的，蝼蚁一般的横店群演此刻脸上流露出的坦然无畏，白绾绾心中非但怒火中烧，更觉自己受到了严重挑衅。她再度高高扬起手，对着骆嘉仪另外半张脸便要狠狠再来一耳光，只是最终……白绾绾的手被生生截在半空，而顺着那道令人万分恼怒的力度望去，则是一张几乎令她嫉妒到发狂的精致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