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Dorian》彤鹤

4、IV

　　“黑巫师！你是黑巫师！”
　　我微微别过头，试图把耳边的聒噪减轻一些。随意挥舞的魔杖垂下又拿起，继续变出一只只落叶化作的鸟儿。变形咒的效力不好——这毕竟只是我百无聊赖的产物，那些鸟儿飞了不过几秒就落在地上，又变回了枯叶。
　　深秋的风把来往人们的闲言碎语吹进我耳朵里，幸好我现在不再在乎它们了。我捂住嘴，打了个还算文雅的哈欠。
　　“黑巫师怎么了？”
　　我收起了魔杖。变形小游戏玩得多了就失去了游戏的乐趣；不管是落叶还是鸟儿，最后都是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我本想从书包里拿本书出来研究研究，却发觉今天的天空太暗，就作罢了。风把我蓝银相间的围巾从背后吹到胸前，我把它甩了回去。
　　“啧，连黑巫师都打不过，去找庞弗雷夫人给你点救命的药吧。”
　　聒噪平息了，我就转回头去。落荒而逃的那个人打着蓝色的领带，顿时让我觉得有些丢脸。小巴蒂克劳奇道貌岸然地站在那里，胸前的级长徽章闪闪发亮。动手的不是他，是穆尔塞伯。这样就很好。
　　我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把目光固定在他身上。他也看到了我，脸上绽开一个毫不掩饰的笑容。我却掩饰得很好，他没看出来我是在看他的左手小臂。
　　“瑟蕾诺。”
　　他向我走过来，我也笑了。我知道我的笑是什么样子，因为我曾对着镜子练过一遍又一遍。我很想试着对他笑得真心些，然而我只会抿着嘴，把唇角的梨涡勾成适当的弧度。
　　“瑟蕾诺。”
　　他走到我面前来，我才意识到我原来在发呆。他抬手把我刚刚理顺的头发揉乱，笼住了我的肩膀。
　　“你想去哪儿？”他问我。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回答。
　　“那我们去图书馆，好吗？”
　　我点点头。他忽地把我搂进怀里，给了我一个短暂却有力的拥抱。他并不强壮，我的额头撞在他肩上有些疼。他是想说服他自己，也是想说服我。
　　我很快就知道他想说服我什么了。我不习惯昂首挺胸地走路，于是我看到了走廊上滴了一路的血，都是刚才那个人的。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它们比格兰芬多的旗帜还要红得刺眼。我认识那个人吗？我想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任何人。
　　或许我还是抬起头更好，可我又看见人们看我的目光——艳羡、嫉妒、嫌恶。那些目光越多，他牵着我的手就越不愿放开。它们都不是真的冲着我来的，其实他没必要这样在意，不过我不会说出来。
　　我想，他没必要对着我演戏。他是真心喜欢我的。
　　“你们刚才施的是什么咒语？”
　　我不想直接问他，我不想让他难堪。他看着我，眼睛里是比寻常的恋人多出几倍的温柔。
　　“是他，不是我们。”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不过我已经知足了。
　　他的手摩挲着我的手，仿佛我是他无比珍视的一样珍宝。
　　“你要知道，巴蒂，我问你这个不是因为我太善良。”
　　我说完就后悔了。我到底还是得在他面前毫无保留的，我无法控制。他不会怨我，因为他最懂我，我们是一路人。
　　“我当然知道。我是最懂你的。”他又摸了摸我的头，手指划过我头皮时分外冰凉。

　　“黑巫师……你是黑巫师吗？”
　　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我只觉得站在我面前的小女孩有点傻。这个时代没有人敢问这种问题，问过的人大部分都死了。幸好她遇见的是我，我是不会介意的，因为我不感兴趣。
　　那么，我是黑巫师吗？
　　我想，我不知道的东西还真是多。麻瓜眼中的黑巫师是纯血，普通巫师眼中的黑巫师是食死徒，只有纯血眼中的黑巫师才拥有这个词汇真正的含义。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既然这个问题问得模棱两可，我也可以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大概是吧。”
　　我还没来得及看到小女孩脸上困惑的表情，一道绿光就晃花了我的眼。那是死咒，一道干净利落的死咒。绿光消失后，小女孩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具爬满蛆虫的枯骨。
　　我低下头，发射出绿光的魔杖就在我手上。山楂木，独角兽尾毛，十英寸，这是我自己的魔杖。我把那个小女孩弄死了，我就是黑巫师。
　　——“你说什么，瑟蕾诺？”
　　我眨了眨眼睛。刚才的小女孩活生生地站在对面的书架旁，正在和她的朋友说悄悄话。没有任何人问过我任何问题，我没有拿出魔杖对任何人施过任何咒语，我是在自说自话。
　　“没什么。”我微微勾起嘴角作掩饰。
　　“是吗？”他把手里的羽毛笔放进墨水瓶，认真地端详我的脸。
　　“真的，没什么。”
　　我又拨了拨头发，他又伸手弄乱了。
　　“那个问题就是我问的。”他说。
　　我听见有什么东西坠入了深深的峡谷，那是一颗心，我的心。他是聪明人，他明明有千万种方法试探我，却用最蠢的方法直接问了出来。我并不难过，只是讶异。
　　“这……很重要吗？”
　　我合上了摊开许久却没有翻过一页的书，上头有一幅罗伊纳拉文克劳的插图，她的头发和冠冕在月光下发出圣洁的光芒。有的人生来就要戴冠冕，有的人生来就要在手臂上刻下黑色的骷髅和蛇；而我会以最端庄优雅的姿势坐进一座大房子走廊的画框里，下面标着“瑟蕾诺格林格拉斯”和一个别人的姓氏。这是最容易也是最幸福的一条路，我可以一直走下去。
　　噢，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呢。
　　这条路，好像只能给一个人走。真遗憾……真遗憾。
　　“瑟蕾诺……”
　　我以为他会说“很重要”，但是他说，“这一点都不重要。”
　　看来他一点都不着急。不过没关系，时日还很长。
　　他长得很像他父亲，唯独眼睛不像。他的双眼很像他的主人，尽管我并没有见过那位黑魔王。很多斯莱特林都有那样的眼睛——充满了野心与狂热，这些东西只有在他的眼中时才会静静燃烧，如同两簇蓝色的火焰。
　　在火焰里燃烧的是我，未来画像中的我。
　　或许，这样更好。
　　于是我伸出手捋了捋他的羽毛笔，他握住了我的手。谢天谢地，他用的是右手。
　　“不重要的话……那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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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东西其实是早就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