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池苏）》大猫有点困

5、第 5 章

　　扑棱棱地风从头顶一闪而过，欧阳抬头，什么也没看见。回过头来远远望见苏文谦已经在车外等他。
　　寒风萧瑟，他缩着脖子，对着地面发愣，不知道是不是冻傻了。
　　欧阳隔空摁了门锁，嘟嘟声惊了苏文谦一跳，他对欧阳点点头，拉开车门坐进去，等欧阳也进来的时候神色已经如常。
　　“还是没有。”欧阳打燃发动机，“你那边呢？”
　　“一样。”苏文谦揉了揉鼻子，问她，“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还有需要你查的东西，这两天整理一下发给你。”
　　欧阳完全没有察觉苏文谦的意图，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明天就走，我先回酒店睡一觉，还得开四个小时的车呐。”
　　“那好。”苏文谦点头，“你快回去休息，我自己打车回家。”
　　“还打什么车啊，我送你啊。”欧阳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一脚油门出了停车场。
　　站在楼下，目送欧阳的车远去之后，苏文谦慢慢回转身，去摁了电梯。
　　电梯在顶楼，下来的很慢，他盯着那个数字，从31开始，慢慢倒数。
　　29、28、27……
　　怎么说呢，没什么感觉，好像之前的很多次，以为摸到了什么线索，查到最后都是毫不相干的什么事情的失望，累积多了就麻木了。
　　但是，又好像不太一样。
　　灯无端闪了一闪，他抬头去看，觉得刺眼。
　　16、15、13……
　　跳动的红字褪成那个灯红酒绿的场面，他有点恍惚，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刚从梦里醒来。
　　铁城啊。
　　你过得多好，多自在，如鱼得水的样子。我应该高兴吗？
　　9、8、7……
　　红字还在跳，苏文谦试图扯一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看见了我吗？看见了我吗？为什么要避我呢？
　　既然过得这么好，为什么不回观里，连个消息也没有？
　　我这三年，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3、2、1、叮。
　　金绿色的门缓缓收起，电梯像个守株待兔的巨怪，向他张开了口。
　　苏文谦眼皮都不抬，就迈了进去。
　　那只吊死鬼还盘踞在里面，耷拉着舌头，长发挂着血，倒吊在他面前摇啊摇啊摇，像扫帚一样。平日里只要闹得不过分，他也尽量不去管这些东西。
　　但是今天。
　　不知道哪里来的无名火蹭地冒了起来。
　　他一把攥住死鬼的头发，连咒都不念，直接把灵力冲到指尖点燃，那灵火瞬间把鬼笼罩起来，烧得它疯狂尖叫，像条蚯蚓一样拼命扭动，却怎么都无法摆脱他的手心。
　　然后它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声音也渐渐散去。
　　这法子威力不大又极其耗损灵力，从前池铁城教他的时候玩笑说简直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除了使用某些需要散灵的法门之外，傻子才用。
　　烧到后头，他有点虚脱的眩晕，慢慢靠了轿厢壁蹲了下去，只攥着最后一把小火苗。
　　眼见着快烧尽了。
　　电梯叮地一响，圆脸的小姑娘不等门开完就蹦蹦跳跳地跳进电梯，跟苏文谦打了个照面。
　　“哇！”她看着苏文谦的手，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好漂亮呀！”
　　苏文谦一愣，普通人应该是看不见这灵火的，赶忙收了它往外面走，楼道里传来对面那个女人的声音，“小雪，帮妈妈把电梯摁住。”
　　听声音挺着急的，苏文谦就停在门口帮她挡住了电梯门，半分钟后那个女人急匆匆地来了，她一边小跑一边忙乱地把包往肩上挎，结果手里拎着的一袋子东西又哗啦掉地上。
　　小雪跑过来给捡起来，一边捡一边气呼呼地说，“我讨厌死他了！”
　　这么乱哄哄的两人进了电梯，女人忙乱里给苏文谦说了声谢。

　　然后楼道里又只剩下苏文谦了，两条狗的呼噜声隔着门都能听见，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转身准备去摁电梯，没想到电梯一开，里面又蹿出个人。
　　是对面的那个前夫。
　　他看见苏文谦也愣了，嘴唇蠕动了一下又咬住，像是想骂又不敢骂的样子，随后瞪了苏文谦一眼，绕过他直奔对面而去。
　　电梯门关上之前，苏文谦听见他咣咣咣地砸门，还有各种谩骂。
　　难怪那母女两人要在这凌晨急匆匆地跑掉。
　　苏文谦摇了摇头，随后不再想这事儿，掏出手机定了辆网约车。

　　池铁城坐在监视器后面，一根接一根地抽雪茄，旁边的咖啡一口没动，已经凉透了。
　　负责监控的保安站在角落里，纵使被熏得快背过气了也不敢出一口大气。他不明白老板今天怎么突然心血来潮跑自己这里来检查工作，是来了重要客人，还是来了重要对家？明明已经快散场了，酒保都在打哈欠，除了东倒西歪的那几个，清醒的客人也不多了。
　　池铁城还在看。
　　十八个屏幕里，他只看一个人。
　　苏文谦。
　　三年未见的苏文谦。
　　他的小师弟苏文谦。
　　朝思暮想的苏文谦。
　　却又不太一样的苏文谦。
　　他怎么把头发剪了？
　　下颌线还是那样瘦削又好看。
　　怎么抿着嘴，一副死了爹的样子？
　　一个人走来走去，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他以为端杯酒看起来就不扎眼了吗？

　　“哎……”
　　池铁城长叹了口气，“不好好学道，跑来泡什么酒吧。”他摸着嘴唇，好像忘了自己也是个道士，不仅泡酒吧，还开酒吧。
　　单棱开门进来，扇了扇空气里弥散的白烟，把池铁城手边的咖啡撤走，又换上杯热的。
　　“振鹏那边来了消息，说师叔两年前就来了松江。”她把平板拿给池铁城看。
　　池铁城接过来翻了翻，对那个黄色LOGO皱了眉，“送……外卖？”
　　单棱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心地说，“时间短，振鹏只查出了这些，多给两天的话应该还有别的。”
　　“你跟下面说一声，待会儿随便找个理由提前打烊，把人全都给我赶了。”池铁城蜷起食指敲了敲眉心，“然后让和尚跟着他，看看他在搞什么。”
　　单棱点点头，站着不走，“那今晚的事情？毕竟我们准备了那么久……”
　　“不变。”池铁城眼睛不离屏幕，“还是照原计划进行，和尚负责的部分让振鹏兼着，他飞得快，两边跑来得及。”
　　单棱这才转身，池铁城又拦了拦她，“跟和尚说小心点，你师叔可不是吃素的。”

　　被酒吧客客气气地请出去之后，显而易见，苏文谦又白跑了一趟。他回到家里什么话都不说，把两条狗踹下床就蒙头大睡，这俩狗已经两天滴水未进，居然安安静静地趴在地上不吵不闹，只是白狗不时抬起鼻子往空气里嗅一嗅。
　　下午苏文谦总算是醒了，白狗箭步跳上他的床，把鼻子伸到他耳边轻声说，“有尸鬼。”
　　“哪里？什么时候？”苏文谦一个激灵坐直。
　　“昨晚你回来的时候就开始了。”白狗说，“就在门后。”
　　尸鬼和鬼可不一样，鬼是灵魂所化，大多数都是无伤大雅的阿飘，只有少数化厉了才能伤人。尸鬼就不同了，那可是实打实的尸体，机缘巧合或者人力刻意埋在极阴的地方养出来的，每一只都邪得不行，出世一定有血光。
　　而且有些养得久的尸体不仅看起来跟常人无异，还能思考说话，如果让它混进了人群里，那简直就是埋了个不定时炸弹。
　　学道这么久，苏文谦也只在贵川的师伯那里见过一只被封印的，怎么松江市好端端地也有？还跑到他门后站着？
　　苏文谦反手抽出枕头下的桃木匕首，抓了把符，深吸一口长气，敛神，聚气，走罡步绕到门后，然后猛地推门而出，一把符撒出去。
　　怪了，想象中必然撞到什么坚硬的东西，但门后什么都没有，一把洒了个空。
　　倒是门背后什么小东西受惊，突然窜上房顶，又贴着顶飞快地逃往楼道。
　　“追！”苏文谦撒腿就跑，两只狗紧跟其后，爪子在地面划出深深的印记，一左一右地超过了他。
　　他一边跑一边念长咒，追下两层的时候，咒决终于念完，同时左右手击掌，作太阴印。
　　浅色的光纹出现在空气里，他动作不减，踏起的灰尘却以极慢地速度下落。
　　又下一层，正好看见绛墨扑倒了一个人，而那奔跑的小东西正以慢动作的方式试图爬进他的手上的袋子里，白噬一步上前踩住了它。
　　倒地那人是个光头，五大三粗的，就是一只手拿着细小精致的铃铛，另一只手里捏着黑布的绣花袋子，样子有点像锁魂囊，但尺寸又大了很多。
　　他被水济决压制着，所有动作都像及了慢动作，此时正在艰难张嘴。
　　苏文谦先去看白噬脚底的东西，居然是个壁虎，又同普通壁虎不一样，是个黑身黄斑的配色，重点是，眼眶是空的。
　　一个死壁虎。
　　或者说一只尸鬼壁虎。
　　这倒是第一次见。
　　他多看了两眼，又突然觉得很恶心，贴了符吹口气当场烧了它。
　　这才蹲下去仔细看地上的男人。
　　有点眼熟。
　　仔细一想，可不是昨晚惊鸿一瞥中，围在池铁城旁边的其中一个。苏文谦其实记人没那么厉害，但是这人的光头太明显了，想记不住都难。
　　“行啊。”他气笑了，“我正愁找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