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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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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往北行去,只是打头的两辆马车突然调转方向往括州方向驶去。
不过十日这一行人就从括州赶到了宁安城。
他们两辆马车打出孟家的旗号,宁安城的守军何人不知,孟家依附崔氏,他们的马车甚至没被搜检就入了城。
“五姑娘,咱们先回崔府吗?”董奶娘柔声问道。
崔灼有些疲惫地颔首:“这次拿到了曾祖的字画,自然要先回府上。”
宝祥用纤细的手指轻轻给崔灼按揉太阳穴:“姑娘,这走商好生无趣,还如此辛劳,姑娘要什么宝贝不过是招招手的事,何必劳累自身呢。”
崔灼睁开眼,单手推开宝祥的手。
宝情立马从暗格中小心地拿出固定好的茶壶倒了一杯清茶。
姑娘不太吃点茶,就喜欢这般泡着喝。
不知多少人暗地里嘲笑姑娘明明是氏族出身,却行动粗鲁,喜爱俗物。
只是她们根本不敢劝,姑娘也就这些乐子了。
她们虽都是崔家派到五姑娘身边的,可人心肉长,这么多年来五姑娘对身边人向来大方宽和,不过是喜欢玩闹些,宝情不知旁人如何想,但她心中是隐隐有些可怜五姑娘的。
虽说这话她也只敢在心中想想,她一个丫鬟哪里敢可怜当今的太后娘娘。
只是想她虽是崔家的家生子,好歹父母慈爱,兄弟姊妹亲密,郎主却是不管脏的臭的污水都往自家女儿身上泼,姑娘入宫时才十一岁,懂什么呢。
在庆河畔发生那场杀戮的当晚,府中的崔熠公子作为姑娘的同父同母亲兄长,竟是献给她的一套绿宝石头面,就把姑娘打发了,这是把姑娘当小孩子哄呢。
幸亏姑娘从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不然怕是早就郁结在心,真成了病病殃殃的太后娘娘了。
皇帝陛下被教的也不与姑娘亲近,现在姑娘还有用处,便是偶尔出宫行乐郎主也不斥责,还帮着遮掩。往后姑娘没有用处了,可如何自处。
只是自家身家性命都握在郎主手中,宝情也只敢想,若是到了那时,自己便跟着姑娘便是了,姑娘去哪儿她去哪儿,好歹全了主仆一场的情分。
崔灼一口气将那一小杯热茶水饮尽才有了些精神。
“我瞧着你们也倦了,等回了宫,你们只管跟奶娘从这次括州货物中挑些喜欢的拿去。”崔灼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
“诺。”宝情和宝祥赶紧谢恩。
马车从后门入了崔府,因为有孟驷这个孟家郎主在,不知情的只当孟家又来崔府献分利了。
只是她们的马车绕过外宅进入了内院。
“姑娘,这帷帽还是要带上。”宝情动作利落地将绸布制成的帷帽给崔灼戴上。
“我连梳洗都未梳洗,戴上这个又有什么意思,对了去把那幅画拿来,我拿给娘看。”崔灼任由她们替自己整理衣裳,等她们弄完了,她抢在两人前头掀开帘子,直接跳下马车。
她动作轻巧,裙摆随风摇曳,像是一只欢快的燕子。
吓得宝情连声惊呼:“姑娘小心些。”
崔灼却已经大步流星地往主院走去。
这崔府内院也就只有崔灼一人能如此无礼地快走了。
她经过之处干活的丫鬟小厮都停下行礼,崔灼随意抬手示意他们做自己的事便是。
“娘亲。”崔灼俏生生地叫了一声,“啊,二姐也在,那我来的可正是时候。”
“你啊,一身尘土,再熏到你二姐,她可是刚有了身子。你们几个还不赶紧伺候五姑娘梳洗。”刘氏嗔怪道。
“啊?我这才出去一月,二姐又有了?”崔灼惊奇道。
刘氏屋里的大丫鬟梅香赶紧上手替崔灼将帷帽摘下来。
小丫鬟端来温水、脂膏、香胰子、牙粉服侍崔灼梳洗。
“不必如此,我马上就回宫,到时候还得梳洗。”崔灼一看这些人要给自己梳发簪花立马站起身往内室走,“二姐,你这都是第四次有孕吧?我回去让太医入梁府给你看看。”
“娘娘费心了。”崔灿因为有孕整个人看着圆润了不少,她本就是个柔和的性子,这般看着更是多了几分风韵。
“这有什么。”崔灼看似轻佻地说道,“宫中也无人敢不听我的。”
“瞧你这话,你多大了?还这般喜欢玩闹,你不知道你一个月不上朝,你爹可被朝上那些人念叨烦了。”刘氏拉过她的手说道。
“这有什么,哀家身体不适,自然要歇息,再说了我坐在帘子后面,那些人心中也不乐意。我饿了,给我来些点心。”崔灼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轻轻拍了拍她娘依旧白皙柔嫩的手背。
梅香立马亲手端上一盘豌豆黄笑着说:“娘娘先吃些垫垫。”
“这回我收到了曾祖的字画,宝情拿来让二姐和娘亲看看。”崔灼随意拿起一块豌豆黄吃了起来。
宝情小步上前将破旧的画卷缓慢展开。
“咦!竟然真是曾祖的画,娘娘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崔灿来了些精神,她柔声问道。
“我啊,从郑蛮子手里收来的。”崔灼毫不在意地说道。
“啊!小妹你怎的去那儿,往后可不敢去了。”崔灿也顾不上字画了,连娘娘都不叫了,担忧地说道。
谁人不知那些郑蛮子最是厌恶下令屠杀流民的当今太后。
小妹怎么这般大胆。
崔灼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才说道:“做买卖嘛,他们又不知道我是谁,而且曾祖的字画怎好流落在外。只要能外出我便高兴了,更别说这回我从括州弄了不少好东西,一来二去挣了不少金银。我还得了些北方的香料,到时候让人送一些去梁府。”
“再说了他们就算是知道我的身份又能如何?不过是些流民罢了,爹肯定会护着我的。”
“都怪我,当年若是我入宫,小妹也不必困于深宫。”说起这个崔灿脸上露出几分愁绪,当年跟梁家结亲的对象分明是小妹,自己这些年过得舒心,小妹却替自己受苦了。
“哪儿,我快活着呢。”
“哎呀别人想什么说便怎么说,我就耳旁的风,吹过就算了。”
“娘,说那些作甚,我从浑格人和郑蛮那儿赚了许多好东西。爹在吗?我去前头给他送些去?”
“你爹和人议事呢,你今个怕是见不着他了,东西让下人收拾,哪用得着你去送。”刘氏笑着说。
“可不敢听外头的胡话,是娘亲对不住你,深宫中哪里是人待的地方。你想要什么只管跟爹娘说,你爹要是说个不字,娘定饶不了他。”
刘氏听不得小女儿说这些,当年她同郎君的长女生下当今陛下之后就因为南渡劳顿,身子没养好一场风寒去了。
他们原是想着将温顺的二女儿嫁到宫中照看陛下。
只是小女儿说她二姐天生体弱,还是由她去更好。
郎君后来一想,二女儿虽然温顺定然能将陛下视如己出,可他往后要做的事……
二女儿的性子怕是受不住,反倒是小女儿不仅是嫡女,而且性子顽皮不拘小节,定然能活得自在。
她这才松口把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嫁到宫里。
那时候小女儿才十一,若不是那老皇帝不过只剩下半口气吊着,刘氏是万万不能答应小姑娘入宫的。
崔灼笑着啃豌豆黄,心道我想要爹手中的权,爹能给吗。
他不能给。
在他心中自己和那坐在皇位上的小皇帝有何异?
无妨,他不能给,自己去取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