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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我不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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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萧烨城淡淡的应声，总算是把裴渊心中悬着的匕首放了下来。
他连忙吩咐杂役找一件带兜帽的披风，让萧世子换上。又带着他绕了后门进了大牢。萧烨城并没有直接提审白笃，而是先将白笃的供词仔细看了一遍。
大致内容就是他原本要参加嘉州的考试，事先已与嘉州的主考官贺庸通气，但因家中变故错过了嘉州的乡试，只能改道去利州作为生员参加乡试。他带着事先准备好的内容进考场，恰巧住在韩傓的隔壁，夜里背文的时候被韩傓听到以此要挟。
韩傓乡试所书内容是白笃事先准备好的。韩傓承诺他事后带他去京城，把他引荐给户部尚书大人。
虽然都是单方面的陈词，但与去年参加利州乡试官员所见的描述正好吻合。而且白笃亦能将韩傓的文章背出来。
萧烨城细细琢磨了一番，吩咐裴渊将解元白笃提出来。
白笃穿着囚衣，身上有多处鞭伤，破洞处能瞧见他腹部的皮肤，那里光洁无毛只有深红的鞭伤纵横交错。
萧烨城在黑暗中坐着，无人能看见他脸上表情。那双深褐色眸子在看到白笃的那一刻，闪出一丝了然于心的光芒。
裴渊按照萧烨城在他耳边吩咐的内容，对白笃开始了审讯。
“你是白笃？”
“回大人，小人是白笃。”白笃跪在地上，那面容与萧烨城在乡试里见到的相差无二，只是看起来稍显黝黑了些。
“你是嘉州巴城人？”
“是的。”
“你可知嘉州巴城行至利州潭福城需得几日？”
“这……”白笃心中有些疑惑，不知为何裴渊会问这个。他事先也没准备过这个问题。
“你当时行了几日？”裴渊再次开口问道。
白笃突然明白，裴渊是裴渊在质疑当时参加乡试的人不是他，有人冒名代他参加。他如果没去过潭福城，自然不知道究竟要行几日。
而他确确实实，没有去过！
他当时是被人打晕了捆起来丢到了荒山野岭，凭借着一点小聪明才寻回了自己的住所，日子还没过两天，又被人掳走要挟。用他家人的安危，让他诬告韩傓。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中了个解元。
而这些人并不知道他没有参加利州的乡试。之前裴渊让他重书韩傓的内容，他借故自己手坏了以口复述，将那伙人实现准备好的内容背了出来。
白笃疯狂计算着巴城至潭福城的距离，他到安州用了七日，途径兴州去茳州用了半个月，那么去利州的潭福城应该差不多要用……
“一旬，不，半个月！”
“到底是几日？”
“额……小人，记不住，小人当时只专注于背文。”白笃给自己编了个理由。
“你可知乡试时，自己的门牌号是几号？”
“这……没有关注过。”
“过检进汤池时可有遇见过其它考生？”
“这……”白笃不知该如何作答，这种问题只能选择蒙，“有的。”
“与谁一起？姓甚名谁？”
白笃脑海里转了转，既然他与韩傓分住在隔壁，是不是说明他们是一同进的汤池。
“就……就是韩傓。我与他一起的。”
“那你可知他身上何处有红痣？”
白笃刚想庆幸自己又蒙对了，这个问题又将他难住。算了，干脆一问三不知：“没……没看清。”
裴渊突然发现萧世子让他问的问题，白笃都在含糊不清的回答。虽然说对了一些，但是也可以说是在蒙。他为什么会对自己参加乡试的细节如此不注意？倒像是在隐瞒些什么……
裴渊思及此，打算唬一唬他，他抬高了音量，居高临下地说：“你可知诬告他人，按大齐律法，是要按反罪论处的？”
所谓反罪，就是如果张三告发李四杀害王五一家老小，此罪按律当斩首示众。但如果最后发现杀害王五一家者另有其人，而李四与此案无关。那么诬告李四的张三也要被斩首示众。
白笃心里犯嘀咕，自己诬告韩傓作弊，韩傓顶多是终身禁考，自己一家却能活命，即便是反罪，这买卖也不亏。
“小人知道，小人说的句句属实，不曾诬告。”白笃肯定地说。
裴渊走到他面前，哼了一声，像是看透了他的戏码：“你告发韩傓作弊，途中又遭韩傓封口。虽是杀人未遂，却也是杀人。你说礼部侍郎贺庸将考题泄露给你，无论他是否承认，你这都以民告官。三十大板是免不了的。若证实你是诬告，按反罪论处，全家流放不说，你的脑袋也不一定能包得住。”
白笃越听，心里越寒。感觉自己不是跪在牢里，而是跪在明湖的冰面上，冰冷刺骨不说，还随时随地都有破碎的可能。如若这诬告的冰层被碎裂，自己全家都要掉进那刺骨的湖水中，到那时更是无人施救。可如果他不在这冰面上跪着，他的父亲母亲现在就要被丢进冰窟中。
白笃身躯抖了抖，他的唇色像是被冻得发紫。
“小人……知道。韩傓确实是作弊了，我确实……是和他一同回的京城。路上差点被灭口。”白笃咬着牙，挤出这些字，“大人无论何时来审我，都是这个结果。小人……编不出大人想要的故事。”
白笃再说最后一句话时，悄悄地抬起头看裴渊的表情，看他是否会恼羞成怒。如果韩家在大理寺打点过，大理寺卿想要让他翻供，现下面色一定不太好。
可裴渊依旧面无表情，像是见惯了似的。他在他面前晃了晃，重新坐回阴影里。他这回稍稍看清，裴渊的边上，似乎还坐着一个人，只是光线太暗了，那人又穿着深色斗篷，他瞧不清。
他心下一惊，只觉得自己还好没有说出口，万一在裴渊边上坐着的是让他诬告韩傓的雇主，此刻自己要是说了实话，只会死得更惨。
四处安静得能听见滴水声，远处狱吏摇晃着钥匙的声音也回荡到了这里。
空寂的让人可怕。
“如此，你便先把三十大板受了，然后好好想一想。我方才问你的几个问题。还有……你只背诵了韩傓乡试的内容，你自己写的文章和答案本官也想核对一下。背错一个字，便再赏你一板。你可好好回忆。”
白笃还没回答出声，便看见裴渊招了招手，而后自己就被拖到长凳上趴着，身|下一凉便知自己要被行刑。
“啪！”
一杖下去，白笃尚且可以忍受。
十杖过去，白笃觉得自己屁|股应该已经青紫一片了。
再来十杖尚能活命，但他哪里背得出乡试的文章，五天的考试，就算那替考之人，一天只写了五十个字。二百五十杖下去，他焉能活命？
“大人，大人！”白笃尖叫着控诉，“大人这是严刑逼供啊！”
“小人真的没有说假话！乡试过去了那么久，小人背不出也是正常！韩傓写的是小人早就准备好的，小人自然一字一句都能背诵地出来！”白笃还在耍着小聪明，他在尽可能的给自己编造理由。“临场发挥的东西，谁又能一字一句背诵的出！”
白笃在控诉中又接了十杖，还好他结实耐打，若换了其他公子，怕此刻就要晕过去了。
“大人别打了！求大人饶命啊！”白笃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声响彻大牢。
两遍站着的狱卒对此并不在意，他们三十板打完停止了动作，立在一边静候大理寺卿的指示。
裴渊冷冷的哼了一声，他此刻全明白了。此刻趴在那里受刑的白笃绝不是参加利州乡试的那个。
现下这个虽然巧言令色，但却依旧是破洞百出。虽然不知道为何去过利州礼部的几名司务都确认此人就是考生白笃。
但若想揭穿并不难……
裴渊接过萧烨城递给他的一沓宣纸，心中有了答案。
“好，本官怜悯你是个解元，对你放松些要求，这里有几份利州乡试考生的文章。其中一份是你写的。你只需从中找出来即可。”裴渊走上前，将那沓宣纸放在白笃面前。
白笃将那沓纸来来回回翻看，嘴里尽是苦涩，他这回儿没了法子。
说，还是不说？
猜，还是不猜？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母亲，心中更是难受至极。如果自己命丧于此，威胁他的人会不会放过自己的父母？
正当他决意咬死不说，日后在牢里找机会送命时，他突然看见其中一张纸上有一段字迹十分眼熟。
“诚者自然，信是用力，诚是理，信是心，诚是天道，信是人道……”
白笃将那张纸凑到自己眼前，就着昏暗的灯光，仔仔细细看了三遍。一笔一划都瞧清楚了。
这是他父亲的字！
白笃突然抬头，他揪着那张纸高举了起来，开口就要言说：“这……”
在他开口的一霎那，他看到阴影里坐着的另外一人伸出了一只手，那修长干净的手指从黑暗中探出来，仿若一只报喜的百灵轻轻落在桌案最边缘处，那一块区域有微黄的灯光照耀，让人瞧得清晰。
那人轻轻抬起手腕，五指在桌面上敲击着。
一下、两下、三下、
敲完第九下时，那只手突然变成了三指敲击。
最后那一下敲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又重新收回到了阴影中去。总共不过十瞬的事情，白笃却数得清楚，看得清楚。
那人敲出了自己父亲的生辰！
而方才那张纸上有自己父亲的字迹，说明此时他的父亲在此人的手上。
诚是理，信是心。
这人是要自己说实话。
白笃重重地咽了一下口水，他的心脏狂跳。在黑暗中，他终于看到了另一重正义的光明。
白笃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那里干涸带着血腥，他却觉得此刻是甜的。
“小人……认罪！”
“小人受人胁迫……诬告韩傓。”
“小人不知受何人要挟，但小人并未参加过利州的乡试，韩公子作弊封口子虚乌有。”
阴影中的那人像是得到想要的答案，一甩披风，站起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白笃的父亲，明天就要说韩傓的老父亲，一提起韩傓的老父亲啊，就不得不说起邬大人……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