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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贞操】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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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心绪不佳,走走,再吃吃喝喝,便可宽心。
三杯冷酒下肚,心口反而暖了。
查澜回顾来此之后的经过更觉有趣,在原本的世界中他混得风生水起,账上有钱,衣袋中有现金,奢侈品、金银珠宝堆成山。总有傻乎乎的女人争先恐后为他献贡,为他掏空家底。现代人都能糊弄,照理说控制古代人只会更加容易。
为何总是失手?
为何几次三番反思却总是再次失误?
锦花女帝时原主本就是棋子,他作为魂穿者连剧本的封面都不曾摸到,自然失败。
李将军那次全因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
张掌柜这次,全怪钱三妹。
细想来,他竟是无任何过错,清清白白。
若说错也是世道错了,乱了阴阳。
他却一时适应不了这个社会的节奏。
女子为尊,他便娶不到以夫为纲贤良淑德的女人。
《男德》一出,他便没了勾三搭四的机会——偏勾三搭四不仅不被嘲弄、反而能许多同性的敬佩是他在原本世界畅通无阻的底气!
查澜顿悟。
先前他还想着顺应这个社会,如今想来,何必顺应?
想明白此事,他在钱三妹那处得来的郁结渐渐消散,也不将钱三妹那些话放在心上。
恶人,何处都有。钱三妹也算不得恶人,若能回到自己生活的那个年代,若他有这种赚钱机会——他也会想办法网一群女人,赚得盆满钵满。
许多人不做恶事不是因为善,而是因为没有门路。
钱少不是因为心术干净,而是因为不知怎么赚脏钱。
为了钱做恶事,算不得寒碜。
想透,查澜顿觉得天宽地阔。
不装了。
他彻底不装了。
走不了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路,那便另寻他法。
既女子当道,那他何不打男拳。网罗一群有相同志向的男人赚点儿投资?
如果这座城活不下去,那便换一个县城。反正古代车马很慢,一生也去不了太多地方。他就算在这个地方“脏了”,别的地方也是干干净净好儿郎——以前的事,谁知道?届时,再给自己找一个“家”便是。
查澜挺直了背。
至于“脏货”二字——那是形容女人的,他可是男人。
如今的他心中澄澈,更是毫无顾忌的掉头去钱三妹家要账本。
钱三妹自然说给了刘家。
“你这种会为自己规划的女人怎么可能不留底本?我与你今日后再无任何关系,我名声也传开了,那账本你拿着也无用。给我。”
“……五十两。”
成交。
“小爷儿,你要这个作甚?对,总得要回卖身的钱。可,若是不给,也算不得证据。当时让你收钱,你偏故作清高,得,得。”
“情爱之事,岂来‘清高’?”糊弄之言,何必当真。
对钱三妹而言那账本的确无用。可查澜另有一本册子,上面详细记载他和那些女人春宵时的点点滴滴,还有那些女人身上的特征。
越是有钱的人越是要脸。
敲诈?
不,他只是合理合法收取过夜费罢了。
幻想日后的美好生活,查澜走路都带了几分雀跃。
路人用目光将他团团包围,上下打量,指手画脚,他从路中过,丝毫不放在心上。
有几个街头卖货的妇人相互交换眼神,一人首当其冲,抬手便在查澜腰上摸了一把。
查澜从不在乎有女人悄悄摸他,他是男人,难道被女人摸一把还算吃亏不成?
“哎哟,这小爷儿叫唤都不叫唤呢!”一人哈哈大笑。
无数人紧接着大笑。
查澜冷笑:“一帮神经病。我自己要做什么,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哟,这小爷说话的口气还挺大。”
查澜不屑一顾。
如今的他无家,无友,算不得读书人,也算不得农人商人,写不得好文章,勉强可见的才能是一手好字,偏在这个年代读书人大都写得一手好字。
《男德》一出,他便成了“不贞。”自然是人人可欺。连街头卖烧饼的都可说几句闲言碎语。
可只要换个想法,便可天地开阔。
问题接踵而至。
查澜有心在酒楼继续住,却被酒楼赶出。
酒楼掌柜嫌他不干净。
查澜欲报官,却道县衙几位官员皆同那女斩官去别处平定乱党了。县衙只有一师爷掌控大局,只收诉状,不断案。
古人做事真随意。查澜心想,细细追问后才知锦花女帝颁布严令,万事皆可放,平定乱党才为首要任务。而所谓的乱党不过是上回被斩书生那类人。
查澜赶紧放下打男拳的念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给师爷递交了状告酒楼的诉状,带上行李找来房屋牙子买屋。
屋子不大,两间房,一伙房,一茅房,瓦才换过,泥地,比钱三妹那院子次了许多——特意的,被欺负的人怎能买太好的地方居住?
打舆论战,要装得像一些。
拿到房契,查澜意识到电视剧都是骗人的——这个家里居然没有水井?质问时满脸不耐烦的牙子冷声道这院子不到百两,怎可能有水井?
“那如何打水?”
城中有些街巷共用一个水井。穷人自己挑,富人让奴仆打。
“那我怎么办?”
牙子吃吃笑了两声,道:“若自己不想去也可雇人。覃山多的是富人,也有的是穷人。”
“房屋的安全怎办?”
“听闻街上人道您素来是个有见识有心性的,此种小事应该难不住你。”
查澜冷冷一笑,还真难不住他。
不过是花钱的事。
别人都觉他“脏”又如何?
在他生活的那个年代,也有手中有了钱,头上有了官帽便嚣张跋扈,将身边的男人踩在脚下的女人也多的是。社会怎么改,有钱便是爷的道理都改不了。
他留五十两银子傍身,剩下的四百两被他小心包裹埋入伙房的水缸之下。他又买来一条狗拴在院中看家护院。那狗忠心耿耿,绝无半分背叛之心。
牙子本说买个精壮男子。查澜却点明要个力气大还老实的女人,且只要处女,非处不配进他的院落用他的茶盏——既然女子为尊,那还有什么比找个女人来打杂、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更爽?
“可爷你只找一个干活的,家中活多,还是重活。不如找男人。”
查澜只要女人。“最好是家中有个凶悍的爹,唯唯诺诺的妈,一群姐姐,只有一个弟弟的那种。”
——就像他那群姐姐。
“不要读过书的。”
——女人读了书就变了,比如他妹妹。
“难找。”
只是难找,不是没有。
女子为尊又如何?
男子为尊时难道就没买卖男人的?难道就没大户人家的娇小姐对着家中男仆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的?难道就没有家中母亲强势,对老公、儿子又打又骂的?
世人今日女子为尊,明日男子为尊,却不知这些都是蠢话!屁话!废话!
不过是钱为尊,官为尊,权力为尊。
漂亮却自卑的女人不常见,又丑又自卑的却很好找。牙子很快帮查澜找了个使唤丫头。只帮工,用不着卖身契。
那丫头没读过书。家境不太符合查澜的要求,那丫头家中两个弟弟,两个妹妹。
五短身材,头发枯黄,一张查澜认为即便找来最优秀的美妆博主也至多一分变三分,想要改天换地只能求助医生手术刀的脸。
这种丑女人就该是处。查澜心道。
他又暗中发笑,若是男为尊,女人只要生得了孩子,丑一点,老一点,笨一点,浪一点都有男人要,不过生子的工具罢了。偏偏女为尊,这种相貌丑陋家境贫苦的女人不让出冠夫姓的权利怎能会有人要?
查澜又给她改了名,叫她“招娣”。
他不敢当“乱党”,可阴戳戳装几分怪、叫嚣几声总可以。反正在覃山县人心中他是个无能之人,不懂道理之人——无能,不懂道理罢了,这两点难道还能判一个死罪不成?
招娣不敢反抗,她动作缓慢,目光躲闪,张嘴便露出一口烂牙,衣服补丁叠着补丁。查澜每月给她十两银子,她家人自对查澜感恩戴德。
大抵在街巷中听多了查澜的“趣事”,招娣开口便叫“小爷儿。”话出口,便挨了一耳光。
“叫公子。”
“是,公子。”
清嗓,查澜道:“别的仆从一年挣几两?你挣几两?老子给你这么多钱,为何?”
“要挨打。”
“聪明。”
“我是何人?”
“公子。”
“下人可能反抗公子?”
“切莫反抗。”
见招娣始终畏畏缩缩,查澜心里舒服了。
女子为尊?男子为尊?
有钱才是爷!
他细说家中的规矩。
所有杂事皆归招娣做,家中及腰高的大水缸每日必须挑满,昨日的水今日不可用。
“古代的规矩,不重要。我爱干净。三天必须洗一次头,五天必须洗一次澡。”
家中的两间屋子是他的,招娣不可住。但他是好人,不会做那种不给仆从一处遮风避雨的角落的恶行。“你可睡柴房。喔,柴火很贵,不许烧。”
晚上随叫随到。可查澜不会自己走路去喊招娣起床,便在床头栓了一根麻绳,从空中穿过,另一端在伙房,系着一个大木槌,只要扯动麻绳,木槌便会狠狠击打在墙上的铜锣上。铜锣下方正对的便是招娣的头。
“你若不醒,便是装的。”
他又带招娣买他要用的生活用品,自得招娣拿,招娣自带了一床薄被。布置打扫是招娣之事。做完各种事招娣还得挑水,挑水前还应将那水缸清洗干净。一缸水需来来往往十余次才挑得满。
查澜以为自己有些过分。又一想,电视剧中的地主老财对家中做工的哪个不是凶神恶煞?那个对下人好?与男女无关,这招娣出身穷苦,穷人,被践踏摧残也是活该。
招娣做事慢,天色暗淡时水缸才不过装了一半。
查澜等不及招娣洗米做饭,出门喝酒吃肉,买个白面馒头,便是招娣的晚饭。
如他所料,招娣感恩戴德——穷苦人家一年能吃几次白面?
“公子你真好。”小心翼翼捧着白面馒头,招娣几欲落泪。
“公子”是查澜让招娣这般叫的。
招娣一声“公子”,唤得恭恭敬敬。
查澜恍若隔世。
初来时他便知晓烟花巷的男人才被称作“小爷儿”,身出名门的人都自称为“公子”,若是被人称呼一声“爷”也得加一个“大”字,否则便会恨得咬牙切齿。偶有人称呼他为“公子”,查澜都认为是他们在刻意嘲笑。
偏是这其貌不扬、大字不识的穷苦女子口中的一声“公子”,真心实意,绝无半份虚假。
权贵太过麻烦,果真穷人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