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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贞操】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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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将军不要的那个小爷如今与开酒馆的刘掌柜定下婚事之事很快传遍覃山,城中人褒贬不一,查澜所住酒楼的掌柜得知后送来贺礼,面上恭喜,行事比以前冷淡。三日后,对查澜的厌弃更是溢于言表。
查澜寻来店小二,花钱笑问缘由。
店小二斟酌许久,道:“掌柜的说别告诉你,小的却觉直说便好。省得你猜来猜去,掌柜的也觉烦乱。其一嘛,小爷您之前与那么多女人玩耍过,不守《男德》,掌柜的嫌你住在此——影响不好。”
查澜好气又好笑。
加上皇帝和李将军,外人至多知晓他与五个女人有过肌肤之亲,私下接触的虽还有七、八人,但旁人怎会知道?何况加起来不过十几个,在他原本生活的年代,也算件事?何况和皇帝有过一段那叫荣幸!
至于别的来酒楼的女子不过与他说说笑笑聊聊天。算什么不守《男德》?“其二?”
“小爷你定下了人家,刘家虽算不得大富大贵,也无大官,但在覃山县也算富裕,要脸面的。凭你的身份,嫁过去可是高攀!若是依照惯例,刘家人会将你接去她家的别院,再不济也应备下一处偏僻的宅子接亲用,哪有新郎官从酒楼去妻家的?岂不是笑话?”
“从此处走难道不热闹?”
“谁家娶正夫从酒楼走?就算出阁那日掌柜能得一笔赏钱,店中看热闹的人能坐上二三十桌。可,啧啧,总归奇怪。你连个收养你几日的家都没有,说出去,酒楼的名声不好,你的名声也不好。”
奇奇怪怪的迂腐。
查澜心道。
古人就是麻烦,永远不知什么叫黑红也是红。这么好的红的机会,酒楼的掌柜却打算丢了。若是在网络时代,好好营销一波还能赚一波流量,割一茬韭菜。可惜了。
“此事,我自有定论。我不走,你们掌柜的总不能赶我走。”
打发走店小二,查澜懒洋洋躺下,高高翘起一条腿,拿铜镜打量,镜中的人不像初来时那般洋洋自得。此时镜中之人眼神温顺,一笑便露出五六分谄媚出来,但若穿过目光,却也看得见一两分深埋的野心。只是那野心比以往单薄了许多。
苦笑一声,查澜舒展开身子,对自己道这叫做“入乡随俗”。
从何处接亲这种事,他听了一耳便过了。
秋圆却找上门来。小胖手托着脸,嘟着嘴,一脸不服。
与她同来的是刘家长媳身边的女管家。
女管家自带笔墨和算盘,开口便问查澜打算带多少嫁妆。
“掌柜年幼。我家小姐身为她嫂子,见她整片心都系在你身上,拗不过。可小姐毕竟是掌柜的嫂嫂,成婚之事,该有的礼节必须有,彩礼我家会出,你,嫁妆也不能省。你拿得出多少?”
加上王老给的那笔钱,查澜还剩五百五十余两白银。
女管家拨动算盘珠,冷冷道这钱足够查澜买一间五、六间屋子的小院,娶一个贤惠娘子。城中那些家中不过三、四口人的一年花销不过二十两,朝中七品官若不贪也不吃回扣,一整年也赚不足百两。那王保,累死累活一年至多二十两。
五百两,足够一般人家衣食无忧过二十年。
“故,若说够,倒也够。但若说多,也算不得多。若你还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商贾人家的女儿也娶不了你,你就算嫁也只会嫁位高的女官。可如今你家只剩你一人,百姓而已。嫁入我家做正夫也算不得我家高攀。”
一番话,看似吹捧,实则处处打压。
查澜挤出笑听了许久,终寻到机会道:“有话直说。”
女管家目光上睨,一脸不屑道:“我家小姐说了,刘家算不得大富大贵,脸面却还是要的。刘家的接亲队伍绝不会跑来酒楼娶一个没家、嫁妆也不多的男人。”
“家,我本就是孤家寡人,没有家族牵绊难道不好?”
一直默不作声的秋圆赶紧帮腔道:“查公子说得有几分道理。”
“秋圆你着实愚蠢!普通人家倒也罢了,可刘家不是普通人家!你可知没有家族牵绊,便也是没有家族扶持。”
查澜听得一愣,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却不服输,道:“嫁妆,五百还不多?”
女管家挺直背,算盘拨得哗哗作响,不屑道:“我家姑爷跑一趟西域,卖酒,买酒,带些稀罕物来回能赚七百两,若是运气好买到稀罕玩意儿卖去天靖城甚至能赚上千两。刘家卖酒,覃山县鼎鼎有名,在京城也有商铺。年月最差时一年也能赚两、三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比普通的朝臣家好出许多。”
查澜听得欢喜。
刘家比他估计的好出许多。
那女管家口风一转,质问:“故而,你无家族,家产也算不上丰厚,能帮我刘家赚多少钱?你亡父在朝中的同僚与好友能帮刘家多少?听说上回有位大人找你?”
查澜一愣。脑中混沌一片。
女管家的意思很明白。
先前他与王老见面时知晓,原主的爹爹科举出仕,自有如今官居高位的同期,可原主得罪桂花女皇得了个满门抄斩,那些同期对原主一家自然避之不及。即便得了宽宥,算是平了反,可仕途全无。
唯有王老,是原主父亲同期,又是原主父亲的好友,这才出手相助,可王老说得明白,若查澜寻思找个女人嫁了,他永不会相帮,但若查澜重新读书、再度参加科考他依旧会帮旧友之子。
帮助条件中没有“成婚”这个选项。
“这,怕是不行。”
女管家的脸上更冷了。
“不过,我嫁妆也算丰厚……何况……”一笑,查澜涎着脸道:“如今女子为尊……就算我嫁入,难道不是伺候好掌柜,让掌柜生我的孩子,我在家中看好孩子便足够?”
原本垂首玩圆鼓鼓小手的秋圆抬头,瞪着查澜上下打量。
女管家勃然大怒,手重重拍在桌上,破口大骂道:“胡言乱语!你的孩子?那孩子是掌柜生的便是掌柜的孩子!孩子是掌柜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与你何干!”
查澜怒从心起,心道他被李将军家的周妈嘲笑便也罢了,将军身边的人,惹不得。可眼前这老妇人不过是刘家长媳带来的女管家,凭什么管他和刘掌柜之事?
怒道:“有何干?我是孩子的父亲!女子为尊,男人在家中相夫教子、相妻教子便是?”
秋圆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查澜来了劲,道:“我所要的不过是与小姐天长地久罢了。有情可抵岁月绵长。”
“情?你真对刘掌柜有情?”
“自然。”
“那你还有那么多女人!你分明不干净!”
“男人年少时荒唐点儿有何不可?”
“那自然不可!”女管家起身,叉腰指着查澜大骂:“你以前可跟过别的女人!你若用这不干净的身子碰了刘掌柜,将来生下的孩子若不全是刘家的该如何?!”
查澜心道自己幸好没喝水,不然女管家这番话定会将他活活笑死。
细想,又觉这番话有些熟悉。当年他在网上说过类似的话:娶女人要娶处女,女人如果在婚前有别的男人,婚后生下来的孩子即便能通过DNA检验,也不会全是丈夫的。
但那是女人!他是男人,身体构造都不一样,一个倒水,一个装水,结果能一样吗?
什么叫“碰过了便不干净、生下来的孩子说不定掺杂了别人的基因”?古代人不懂什么是DNA科学,说这种蠢话理所应当。
面前的女管家咄咄逼人,查澜知晓自己在这种女人面前做戏也无用,便也懒得做。
秋圆认定他是配得上刘掌柜的好人便行。
查澜起身,一番感天动地的“爱情便是一切”的宣讲,指天顿地发誓自己一定寻个“母家”,绝不让刘家来酒楼接亲。送走女管家后他朝地上啐了一口。那女管家说的话难听,却也不用太过在意。
毕竟那女管家不过是刘掌柜兄长的老婆带来的人,也就这几日叫嚣罢了。待成了婚,分了家,还管得了他不成?
麻烦的是“母家”。
查澜却又很快想到了一人。
王保娘子。
虽说前段时日他与王保娘子闹得不太愉快,但事已至此,查澜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得备下些礼物,提着两壶酒跑了一趟。却扑了个空,原来王保娘子前日换了住所,在较为敞亮的街道买了一所小院,花费了百两银子。
“喔?她发财了?”
邻居道:“是的呢。不知从何处弄了一大笔钱。耀武扬威。”
王保娘子何处来的买房子的钱?
自是查澜给的那些劳务费。
明白这点后查澜便有了底气,提着礼物大摇大摆上门。
王保正苦着一张脸蹲在门口抽水烟,见查澜来了,王保手中烟管在门槛上用力一敲,落下些许烟灰。
“别磕!你个蠢货!”院中忙碌的王保娘子大骂。
王保缩了缩脖子,陪笑道查澜来了。将查澜迎进屋,缩着脖子蹲在门口抽水烟,听见有人招呼他去守城门才欢欢喜喜离开。
查澜细看王保娘子的新家。
外有砖墙。内有四间盖了青瓦的屋子,院中铺了砖,种两棵树,放了几盆花草。王保娘子说院子后还有一小块地,养了几只鸡,过年可宰一只来吃肉。
王保娘子也改了往日的邋遢,她穿着新制的灰色棉衣。手腕上多了个沉甸甸的银镯子,带着一脸谄媚的笑,接过查澜手中的礼物。
查澜坐下,弹了弹衣角的灰。“王保家娘子,几日不见,你鸟.枪换大.炮啊。”
“啥?小爷你说啥?”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那倒得多谢小爷你了。小爷,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又有何事?”
查澜的目的很简单,与刘掌柜成婚那日想让迎亲的人来王保家。“我无所谓,可刘家人觉得面上说不过。”
“的确难看。你都没个家。”
“那,在王保娘子你家暂住几日如何?”查澜拿出二十两,让王保娘子帮他准备一间小屋,成婚是一月后的事。网络上总说婚前不能将自己放得太低的说法,那么他提前十日搬来此处便算是对刘家恭敬。
“另有一件事问娘子,婚前女方不送我礼物?”
“会的。小爷。我打听一句,你与那刘掌柜订婚可交换信物,或是有字据?”
“都无。”
“那岂不是空口无凭?若是闹到官府那处去,你证明不了。”
查澜心里惊道幸好来王保娘子这处问了问。
又觉可笑。
书上总说古代人一诺千金,不曾想还有此种事。不过他所读的那些古代故事的主角都是男人,男人可比女人守信用多了。“说来王保家娘子,如今你连‘空口无凭’这种词都懂。厉害。”
“朝廷录用的女进士越来越多,教读书的女夫子便也越来越多。县有位女夫子不教孩子,专门收我这种成婚后突发奇想有心求学的妇人,夫子要教,我自然要学。”
查澜赶紧夸赞。心道:学了又如何?这把年纪读书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面前的妇人却已一脸正经,道:“小爷,你也别开口闭口王保娘子了。我姓钱,叫钱招娣。跟夫子读了几日书,认了几个字,不喜招娣。我是家中第三个女儿,你日后叫我钱三妹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