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白月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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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未曾见到李将军，更有大部分将士不见踪迹。查澜一打听，才知昨夜有一支千人的悍匪突袭覃山县临近乡镇，李将军深夜召集官兵应战。才训练不到一月的新募士兵也被唤去参战，小兵王七奋勇跟随，百夫长王保因年纪原因留在了当地。
见查澜来了，军中人大声道：“还是住将军府的命好，不用作战。”
“王七倒是上进。就是上进的命不好，远不如那些生得好的，做小爷也能得一生好富贵。”
一阵狂笑。
查澜一肚子恶气。
但对方人多势众便也不敢妄为。只得陪着干笑两句，陪笑道：“未能参与，着实可惜，未能亲眼见李将军英姿。不过此战定能得胜，毕竟有公输之术傍身。”
话落，众人狂笑。
“几个流寇，也配得上公输之术？”一老兵鄙夷道：“难不成你以为有了公输之术便可定天下？若空有公输之术不知战法，不会调兵遣将，号令不住士兵，即便身在公输之术最强最可怕的雁渡州，也不过是一堆破烂木头罢了。自然你是不懂的，到底不过是个失宠的小爷儿。”
话出口，其余人啧啧称是。查澜立于一侧，诺诺称是，不敢多言，也不知如何回应。那嘲笑声越来越大，他手紧握成拳，决意一拼！
如今失了李将军，若不振奋几分，岂不会被这群人踩在脚下！
瞅他的不甘，说话那老兵当即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疤。洋洋得意介绍起每一道伤疤背后的战绩。
查澜怂了。
老兵们懒得理会怂人，正逢中饭，众人围成一团端着碗边吃边说起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听说李将军上奏陛下，恳请陛下将她调回雁渡州。”
“李将军出生雁渡，当然想回去了。”
“雁渡州重兵，虽面积广阔，可与蓉州、鹭城、栖梧城相比着实寒苦。李将军身居高位又受陛下重用，若要调任，调任去蓉州也无人多言。”
“蓉州有林家，李将军何必去讨要不愉快？”
“你们说，我们要去雁渡吗？”
“听说雁渡籍的必须归去，直属兵力中会留一些在覃山县。想回去不？”
“自想在覃山。谁想去雁渡那种穷地方？”
“俺想回去，媳妇孩子都在雁渡。”
他们讨论得热闹，无法融入其中的查澜苦着脸坐在一旁捧着不曾洗干净的缺了口的瓷碗，用长短不一的筷子扒拉着碗中的饭食，碗中是混野菜和面团的稀粥，不见荤腥，与其他士兵完全相同。
可往日他用的干净的新碗，对称的筷子，碗中是白米饭，有肉有菜，每到用饭时都会引来众士兵羡慕不已的目光。
不是才失了宠爱罢了。
这群人便如此对他！见风使舵也不应这般！谁说他查澜将来爬不回李将军的身边？
他更忧心，李将军要调任驻地，天高路远，若他不能重得宠爱，难道还要他与这些士兵一道走路会那什么“雁渡”不成？
他失了“正夫”，又要如何讨李将军的好？
望着碗中恶心的吃食，他更是埋怨起李将军来。
李将军对他，就像当年他在那个世界对待那些女人——
可他是男人！和女人一样吗？
男人又不会怀孕，自然可以花心；女人要生孩子，若是太过花心，与太多男人做过那种事，子宫便不干净，即便生下来的孩子DNA与丈夫相同，那孩子身上也有别的男人基因！所以，娶老婆只能娶处女。
由此推断，李将军怎么能这样对他？！
怨气未消，手中的碗便被人夺去。
还是那老兵：“哎呦，小爷儿不想吃。那就咋们哥几个勉为其难帮他吃了。可好，毕竟小爷儿吃的都是天上地上的美食呢。”
查澜有怨，但对方人多势众，终只能认了这口恶气。
当日练兵，凄苦自不用说。
百夫长王保手握长鞭，他只要有分毫不曾做好便会挨上重重几遍，后更是拳打脚踢，不留分毫余地。他军服上挂满了泥浆，口齿间满是鲜血，不得不连翻求饶，王保下手依旧不留分毫。拳若冰雹，重重砸落。查澜总算寻到一丝空隙，连滚带爬逃离。
前几日对他恭恭敬敬、唯唯诺诺的几个小兵见状赶紧在他肩上补了一脚！将他踢回！
王保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用力将他的头抬起，斥责道：“从军多日，连基本的操练都做不好！无能之辈！”
分明前几日，王保几恨不能趴在地上替他将鞋面上的淤泥舔舐干净！
所谓人情世故，不过如此。
当日归去，查澜躺在床上，他浑身酸疼，几乎起身不得。
平日在家中帮忙的两个小丫鬟再也未来过，伺候在旁的小兵也不见踪影。
他想去周妈那说说委屈，却连门都进不去。
天气燥热，蝉鸣蛙闹。
查澜却觉草屋中冷得刺骨。
辗转反侧间，他只得细细思索要如何才能从得李将军欢喜。“正夫”的身份已用不了了。若要成功，只能用“查澜”决胜负——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是永远的法宝。
如今他处于不利之地，更好。
女人都会心疼凄苦可怜之人。
他鲤鱼打挺坐起，盯着镜中的形容凄惨的自己，从满脸的乌青上看见了渴望的未来。
三日后，李将军归来，此回她以军中人马战死近百，重伤三人，轻伤三十余人的代价将那支千余人的流匪尽数剿灭。
大胜。
一如那老兵所言，剿灭几个流匪罢了，手握重兵的老将何用公输之术？
带回的重伤士兵皆得了救治，有的挺过了煎熬，有的见了阎罗，更有的命悬一线，他们中伤得最重的竟是李杉。
难道是俗气透顶的李杉替心爱的李将军挡了一枪？查澜猜想。
“并非。李杉骑马时心神不宁，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查澜险些笑出声。
李杉被安置在李将军住处的一间厢房。
无人阻拦，查澜连径直进了屋中。“将军。”李将军只要回首，便会看见他这张被殴打到乌青的面庞。
“嗯。”李将军却未回头。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床上面无血色的李杉身上。“你说你，骑马不好生骑，如今，舒坦了？”
李杉青着一张脸，气若游丝。大抵知晓自己大限将至，他眸中反而比以往更为坚定。“将军、姐姐……小杉、不，属下，属下心中在想何事，为何心神恍惚，你真的不知？”
查澜一听此话，便猜想到缘由。
无非是襄王有情，神女无意。
“姐姐，小杉，快死了。有些话，不说，不甘心，姐姐，兄长他，走了，永不会再回来了……将军……”李杉壮着胆子一把抓过李将军的手紧贴自己的脸：“姐姐，兄长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归来。归来的，再像，也不是兄长。”
查澜心里大骂：这李杉，命悬一线还要忙着捅他一刀！
不过，他又何必与将死之人计较。
“别多言。本将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李将军欲走，却被李杉一把拉住。
“姐姐，小杉，不吐不快。”
他身体羸弱，李将军本可一把将手抽出，见他面色惨白，浑身未干的血终还是不忍心。
大抵认定自己就要与人世诀别，李杉的话竟是越来越多，甚流畅了许多：“小杉的确因姐姐心神不宁才从马背上落下。上天若首肯愿小杉多活一日，小杉便尽心尽力便多陪伴姐姐一日。姐姐当小杉是弟弟也好，部将也罢，小杉都无所谓，只要能看见姐姐，陪在姐姐身旁，小杉便已心满意足。”
“小杉……别闹了……”
“无所谓，姐姐以为是闹，也无所谓。小杉要的，不过是陪在姐姐身边如此罢了。至于这颗心，姐姐要也罢，不要也罢，终究都是姐姐的，别人，永远触碰不得。而姐姐，即便将这颗心踩在脚下，也是小杉的福气。”
李将军不言，她一动不动，身影萧索。
查澜听着，对李杉的话嗤之以鼻。
这类话他在那个世界说过成百上千次，可这类话如今又有几人信？李将军若是想听，他每日都可说成千上百次。
“将军。”他小心靠近，甚为惊讶看见李将军眼中隐约有泪光。
自知失态，李将军挤出僵硬的笑意，抹了把眼让其余人先去休息，她来照顾李杉。
一夜无眠。
查澜忧心自己尚未出手，地位便会被李杉夺走，却又很快释然。
这是古代！没有抗生素的古代！他一道小小的伤口都红肿了好几日才勉强消去，还得忧心会不会破伤风。
李杉伤得那么重，应是活不了。
李将军死了，他乘机上位不好吗？
而不好的消息接二连三传出。
李杉高烧不退。
李杉伤口溃烂。
李杉濒临死亡。
消息传遍军中，众人皆为李杉神伤，唯有查澜喜得眉梢都在跳舞。
这毕竟是古代！没有抗生素没有优秀的外科大夫要如何治疗李杉已溃烂的伤口？
李杉死后便不会有任何人能与他争！李将军失了正夫，又失了李杉，正是脆弱之时，他便可趁虚而入。顺利取代李杉，还有正夫。
好日子，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白月光】十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