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白月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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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下过雨，演武场上泥泞湿滑，士兵的脚在泥地上踩出深深的沟壑，裤脚，鞋面上粘附上厚厚的湿泥。呼和声慢慢沙哑却又渐渐齐整，新募的士兵经历了接连三日的训练个个疲惫不堪，其中更有人疲惫到拿枪都万般困难却还是牢记军规。三两个不服从管教被各自的伍长扯出队伍，厉声责骂或是严刑拷打。
查澜远观，冷冷一笑。这些新兵无权无势自然只能任人拿捏。由此观之他“抱大腿”的选择分外正确。至于“丢脸”，他已渐渐想明白，都是女尊社会了，谁不抱女人大腿谁是蠢货。
今日他练得格外认真，只因李将军要来。
查澜为了好生偷懒，从军的第二日便在周妈面前苦道自己从军后的每一日都过得胆战心惊，只因怕行事有漏坏了正夫的形象引得李将军不快。周妈见查澜来后李将军气色好了许久，自不肯放过查澜这味“良药”，一口应下提早告知李将军的动向之事。
手握长矛，查澜的目光穿过绵绵细雨，他紧盯百夫长动作，很快便比划得有模有样。
做渣男需要很多技能，所以在过去时，健身房、舞蹈室都是查澜最常去的地方，他对搏击操、太极、剑术也多少有所涉猎。古代极为基础的军事操练对他而言太过容易。他的衣角、裤腿、鞋面上很快挂满了厚厚的泥垢，素来爱干净的查澜却毫不在意。
淤泥越多，越能显得他专心致志。
马蹄声与雨水混于一体。
查澜用眼角余光睨了一眼，见李将军的将旗，更添了七八分精神，比先前还要卖力三分。
下马，李将军目光被查澜的身影捕获。她事务繁忙，平日极少来看新兵操练，有关新兵之事皆由校尉通报。她曾向校尉细细问过查澜之事，校尉道查澜在演武场上甚为有心，万事尽力而为。她也问过百夫长，百夫长对查澜也满口夸赞。
唯有李杉道：查澜无能，在军中装腔作势，欺瞒将军；改了贱籍却不用本名，依旧以花名“查澜”行于世间，着实不孝！
亲眼目睹为真，故极少过问新兵演练的李将军走了一遭。
所有新兵都精力溃散，唯有查澜精神抖擞。
但是如此便也罢了。
查澜在细雨朦胧中吼着号子，声嘶力竭。雨越来越大，众人衣衫皆湿透，长发紧贴面上，毫无任何修饰下，有人显得眉目普通，有人面目狰狞。
唯有查澜与众人不同，浑身湿透下他的眉眼竟显得有几分楚楚动人来。
“好像。他真的好像连城。”李将军立于微雨之中，面上湿润，泪水已与雨水混于一处。她却头一回觉得泪水中有细微的甜。
演武场上的雨却强烈了三分，他身上的雨忽然歇了，只听得雨水击打伞面，如泣似诉。
“是你啊，小杉。小杉，你看，他，就像连城回来了。”
李杉举着伞，咽下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只微微点头。
“他不像小杉说的那般。”
“……是。”
“小杉，初来军中者或多或少有几分不习惯，连城最初那几日做得也算不得好，后渐渐好了。”
“……是。”
“小杉，你身为男子，也在军中呆了多年，各种新兵都曾见过，犯不着一点儿小事就私下与本将说。查澜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做到如此，已是极好。”
“……是。将军教训的是。”李杉远远瞄了查澜一眼，一些话即将脱口而出，但见李将军神色凄惶，便只死死咬住牙根将欲出口的话硬生生吞入腹中，只陪伴李将军上马离去。
查澜远望他二人离开，嗤了一声。
手上的动作比往日还要厉害三分。
确定他们走远，他本打算优哉游哉洗去身上的泥垢去伙房取暖，待雨停，身子暖和后再去往日常去的酒馆喝酒吃肉，好生欢喜一场。
思量再三却又改了主意。
依旧留在军中操练。结束了去了常去的小酒馆，酒馆生意冷淡，唯有他一人。见他来，酒馆掌柜欢喜雀跃，送来查澜点的美酒好菜，还不忘多送两碟小菜，环视店中只有查澜一人才谄媚道自家来年还想在军中开店，还望查澜在李将军面前美言几句。
查澜一脸冷漠，摸出银两补了菜品钱后还添了不少。
态度恭敬却又拒人千里之外，只笑道：“小人是何种身份，何敢插手将军之事？此为其一。其二，店家，万事有法，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其三，为人应堂堂正正，此种事切莫做。你这店，小人也再也不敢来。”
一番话，冠冕堂皇。
离去时，衣袂带风。
查澜唇上挂着冷笑。店家自己愚蠢罢了，竟当他是蠢货？
军中上万上，酒馆外每日皆有人站着端碗饮酒。唯独今日空无一人。且不说此事可能是李杉特意布下考验他。就算不是，此处来来往往的皆是军中人士，他若干胡言，这番话会传入李将军耳中。
眼珠一转，转入暗处静静等待。
他离去后李将军带李杉从暗处走出，李将军浅笑怡人：“李杉，本将以为你要如何试探，原是如此雕虫小技。如今你亲眼得见，可心满意足？查澜从未做出格之事。”
“可他中途便离去，并未操练全程。”
“连城最初也做不到。”李将军笑着，眼中有了泪痕。“走吧。”
躲于暗处的查澜亲眼看李杉与李将军走出，“嗤”了一声，竖起中指。
玩来玩去，古代人也就这点手段。
他那个年代的电视剧要敢这样写，铁定被影视吐槽UP主喷得天翻地覆！
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查澜咬牙，将手摁在粗糙的墙面上狠狠一擦，他那比李将军还要细嫩许多的手掌上即刻磨坏一大片皮肉，细细的血珠缓缓渗出。查澜咬牙忍住，摆出云淡风轻之色，从暗处走出特意李将军撞了一个满怀。
“将军？”他刻意将手掌藏于身后。“将军。”
李杉本就看他不悦，自会执意追问。
“无事。”查澜浅笑。
“拿出来！”
对方上钩，查澜做出迫不得已的模样伸出手，手上的血珠已蔓延开，满手鲜红。他一脸羞惭道：“小人无能，才练了几日就弄成这般，羞于见人，这才……”
李将军一脸嗔怪，瞪了李杉一眼。
李杉强压愤怒道：“有人报你行军中偷懒。”
“是，小人，的确偷懒。”查澜苦笑。手在额上轻轻一拍。单膝跪地，对李将军拱手道：“小人，只怨自己自幼……唉……”
“你倒是坦诚。初入军中者多少会生出逃避懈怠之心，倒也怪不得你。只易落人口舌。”
“谢将军谅解。可将军，何来‘落人口舌’？小人天生体弱，他们生来筋骨强悍，自以为天下人皆应如此，也不是故意的，大抵不过是心中有怨罢了。”
李将军微睨李杉，眉梢微蹙，轻颔首，算是应了，上马，与李杉一道离去。
查澜始终垂首，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待李将军走后更是喜气洋洋，当日去那话本店家处买了本《女驸马》，一目十行，口中边看边赞，心里越看骂得越厉害。女人当政，女人怎能当政？！公主是女人，招个驸马也是女人？无耻！胡言乱语！
李将军正好来，见他面上有笑意，也笑了。“可连城，你过去从不看这些。”
“世上之文，皆有所长。自然可观。”
“连城，你变了。”
查澜拉起李将军的手紧紧贴在面上，摆出正夫的模样道：“多年不见，如何不变。多年不见，唯有情爱故事方可微微缓和心中的思恋，如此罢了。‘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连城你这么喜欢川月？”
麻蛋！
查澜心中大骂道：这世上还有川月没抄袭过的古人诗词吗？太贪心了！抄袭是错误的！川月你不知道吗？你就不怕李白杜甫王安石深夜找你算账？
面上却笑道：“是。的确喜欢。小人甚至希望自己也能写出那般有文才的文章来。”
“你应该猜到了，说你做得不好的是李杉。他军中多年，对万事皆由量度，你若想在军中得成就，万事多问问他。”
“将军说得是。小人的确做得不好。李杉大人说的是。可此种事他直接告诉我便是，又或者责令伍长、什长、或百夫长大人们严加管教便是。”
李将军微微眯眼，轻轻颔首。
次日，军中上到小将军，下到士兵都知晓李将军因查澜之事责骂亲兵李杉。
众人对查澜更为尊敬。
查澜心知李杉此段时日定对他恨得紧，不敢妄来，依旧每日乖乖练习。
军中不少人有心与交好，一时间狗肉朋友无数，人皆称他行事有度，是世上少有的清隽小公子。
说同样话的人多了，假话也会成为真话。
话会传入李将军耳中。
李将军看查澜的目光渐渐温柔。
查澜一日乘机道有事相求。
“连城，你与我，直说便是。”
“无他，小人，想看看公输之术。”查澜垂眸，微抬首时见李将军面有难色，赶紧道自己妄想，将军勿怪。“小人，何德何能。能与将军说两句话已是天大的福气，那公输之术……小人，不配看……”
依照查澜的经验，当话说到此种地步时，女人一般会忙不迭将男人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李将军道：“的确，你根本不配看。你能明白，自然是好的。”
查澜一口气噎在喉口，强令自己挤出干涩的笑，除此外憋不出半个字。却依旧笑着，温柔道：“是，小人知晓自己的身份。”靠不近公输之术，“从军”便无任何作用。
这一步，走错了。
可查澜要的本也不是在军中得高位。
“将军，小人……”他朝前一步。
李将军未躲避开。
查澜小心翼翼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小人，想……”
“想要什么？新衣服，还是钱？”李将军笑得温柔。
“小人，想要，您……”
“啪！”一耳光。
“你不是他。”冷冷的回应。
目送李将军离去，查澜却笑得一脸自得。
李将军这次的巴掌没上回打得重。再美的白月光也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白月光】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