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末章：萍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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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调•沉醉东风】 元•关汉卿
忧则忧鸾孤凤单，愁则愁月缺花残。为则为俏冤家，害则害谁曾惯。瘦则瘦不似今番，恨则恨孤帏绣衾寒，怕则怕黄昏到晚。
清康熙三十五年腊月晚。
董鄂家的马车忽地停住了脚，齐瑾兰掀开门帘，方知已至东华门外。齐瑾兰轻轻摇醒了枕着自己膝盖沉沉睡去的苏泰，一并由马车夫扶着下了马车。
觉罗氏和明珠果真是铁了心要把这倆外孙女给捣腾到皇子家做福晋去了。前不久，觉罗氏一听见要让齐瑾兰和苏泰进宫赴三阿哥家小阿哥的满月酒，赶紧地便掏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叫惠妃吩咐宫里秀衣局又给送来了好几件宫装和头饰，看得姐妹俩头昏脑胀的。临行前，她们二人在觉罗氏和耿氏的指挥下，足足在屋里忙活了好几个时辰，最后才把自个给整好了。
哎，你可别说，觉罗氏在帮小姑娘打扮这方面，可真是颇有心得。你瞧瞧这齐瑾兰，本来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一换上朱红色的宫装和银毛小袄，头上只简简单单地插了一支白芙蓉，也没上多少的胭脂水粉——谁叫小姑娘长得那么的水灵，清清淡淡的，更衬得肌肤莹润白滑，顾盼生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西施转世投胎来了呢。
再瞧瞧苏泰，这个娇鲜嫩活的小人儿，自打进了冬，觉罗氏赏给她的衣裳清一色的都是红色或白色，这不，今儿晚上又穿了一件红色的旗装，带着白毛滚边，外面套了一件和她姐姐相同的大袄。她年纪小，可不知怎的，把那些个金步摇、玉髻之类的东西往她头上那么一绾，映着那对圆滚滚的杏眼儿，倒显得越发地艳丽灵动。
苏泰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呵欠，便随着齐瑾兰和太监小厮的指引进了东华门。进门的时候侍卫前来盘查，倒也干脆利落，不一会儿就放行了。一进东华门，只觉到处都吵吵闹闹张灯结彩的，身边一群宫娥命妇进进出出。太监引着她们走过东华门的内石桥，再绕过前星门前的三座桥，又经过三座门，走了老长一段时间，便到了影壁。引路的太监这时转过头来道：
“两位姑娘，可都得准备好了，咱们这就要进南三所了。”
齐瑾兰笑着点点头道：“有劳公公了。”
初入纳兰园子的时候，觉罗氏便费了不少功夫请人教她们俩宫内的礼数举止，叫她欣慰的是，两位小姐天资聪颖，一学就会，还真叫她调教出来了两个大家小姐，要不是苏泰整日地撒泼，否则，觉罗氏还真算得上是一个极有本事的训导嬷嬷了。
一进南三所，一切陡然变得不一样了。外面是闹哄哄的一群人拥来拥去，而南三所里头人虽多，却是井井有序，有条不紊。南三所门外的守卫比起东华门，人数还要翻上一番。南三所是大清王朝皇室子孙的腹地，当今皇上的十几个皇子所居寝宫散布在南三所、乾东所和乾西所三处地方，其中数南三所所居皇子最多，自然要多加提防。
这里的守卫对出入的宫人的察看，远比东华门的守卫要精细得多。察看过后，领路的太监出示了令牌，又在登记簿上画押，这才将她们几人放行。领路太监引着她们跟上了一条漫长的人流。
要往撷芳殿去了。齐瑾兰心里暗想，把苏泰拉近些，免得她走丢了。
撷芳殿就在南三所之内，既已行过大婚礼的皇子，除了太子住在不远处的毓庆宫之外，其他人皆居住在其内，而太子妃和太子的其他侧妃也居住其中。要这么算起来，住在撷芳殿内的皇子便有大阿哥胤褆、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以及七阿哥胤祐，这几位阿哥均已婚配，故除了四福晋身体羸弱在法源寺中养胎之外，其余各府家眷也都住在其内。
三阿哥胤祉所居之处，就在撷芳殿的左路。撷芳殿左路是一带气势鸿礡的建筑群，大大小小的院阁有几十余落。三阿哥及四阿哥就住在左路这一带。
齐瑾兰和苏泰被带到撷芳殿内的一个院中。她们一路穿过不少的院阁，这个院落算是最为广敞的了，想必便是撷芳殿的正院了。这里人声鼎沸，犹如海潮一般热闹异常，宫女太监端着盘碗进进出出，待齐瑾兰和苏泰走近前去，便听得一个站在门边的小太监高声吆喝道：
“太子妃到！”
齐瑾兰和苏泰转过头去，恰好看见了一个身着华贵的年轻女子，尾随着一列侍女缓缓行近。那女子约为十八九岁，脸蛋和身段正介于少女和妇人之间，既有那么点儿的童稚清丽，又有那么点儿成熟稳重的韵味。她长相算不得有多好看，五官平常却不平淡，而是鲜活的，给人一种趣致之感。她身着明黄色的杂宝纹马蹄袖礼服，额前饰有以貂鼠皮毛所制的金镶玉头箍，正是太子妃瓜尔佳氏淑库伦。
齐瑾兰和苏泰慌忙闪开。太子妃瞥了齐瑾兰一眼，袅袅地迈着小碎步进了门。齐瑾兰与苏泰正要尾随其后进门，忽听得后面有人叫了一声：
“这不是表小姐么？”
二人回头，只见一身着宫装的中年妇人立在身后。齐瑾兰和苏泰对望了一眼，不敢吭声——那妇人，她们是全然不认得的，只能凭空猜测她应当是三福晋进宫时所带的嬷嬷。
那妇人也不觉着奇怪，上前端详了一番，笑道：“果真是两位表小姐。”见二人不说话，于是扬起了眉毛：“怎么，两位表小姐把我给忘了么？”说完，想了想，点了点头，说：“也对，两位表小姐在董鄂园子里住的时候不长，我陪着三福晋嫁过来的时候，表小姐也都还小，自然认不出了。”
“您是...”齐瑾兰不好意思地开了口。嬷嬷宽容地向她笑了笑，说道：“我是三福晋的乳母王嬷嬷。”
“王嬷嬷好。”齐瑾兰和苏泰忙点头回礼。
“别，两位表小姐可折煞老奴才了。”王嬷嬷一脸和气，又走近了几步，“这可真巧，福晋方才还在念叨着你们呢，这会儿就让我遇上了。”
“劳动三福晋挂念了。”齐瑾兰颔首说道。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两位表小姐，不如就同我一块儿，我领着你们俩先去见见福晋，也好让你们姐妹三人叙叙旧，如何？”王嬷嬷笑问着，侧身给齐瑾兰和苏泰让出了一条道。
“弘晴，来，给额娘笑一个。”
三福晋伸手从乳母手中接过弘晴，将他揽在了怀中。几个精奇嬷嬷紧紧随在母子俩身后，生怕有些什么闪失。
年幼的弘晴刚刚睡醒，微睁着眼儿盯着他额娘看，吐了吐红嫩的舌头。三福晋被逗乐了，抱着他晃了几圈，欢笑着对几个嬷嬷说道：
“你们瞧，小阿哥多可爱呀！”
一个嬷嬷忙说：“福晋说的是，依奴婢看，在这些个皇孙里头啊，就属咱们的小阿哥生得最是好看。”
“可不是，你看看太子爷的大阿哥，整个一病怏怏的模样，哪比得上咱们小阿哥生龙活虎的。”
“好了好了，都快别说了，省得让人听见。”三福晋心不在焉地斥了几声，满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阿哥身上，又领着他晃了几圈，这时候小阿哥清醒了不少，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三福晋给难住了，不停地拍打着襁褓，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幸好嬷嬷赶紧把小阿哥接了过去，轻抚了抚他的脊梁，小阿哥这才安静了下来。
三福晋甜滋滋地直盯着小阿哥看，直到听见有人说道：“哟，这就是咱们的小依诺（依诺，满语“外甥”）么？”
话音刚落，八公主睿熹和十公主察澜便都进了门。两人先向三福晋胡乱地请了个安，接着便奔到小阿哥身边端详着。八公主笑着说道：“好依诺，姑爸爸（满语，“姑母”意）瞧你来了！”说完，伸手在小阿哥的脸上轻捏了一把。这一捏又把小阿哥逗弄哭了，八公主吓了一跳，忙往后一闪，把十公主察澜猛地往前一推。
察澜被推至小阿哥面前，岂料小阿哥抬起头看见了察澜，竟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嬷嬷们皆是惊讶万分，说道：“这可真是奇了，小阿哥见了十公主也不认生，还笑个不停呢！”
察澜不禁乐了，从嬷嬷手里接过小阿哥。小阿哥在她怀里笑得越发地响亮。八公主撅起了嘴对三福晋说道：
“三嫂子，瞧您生的小阿哥，不嫌弃十妹妹，反倒嫌弃起我来了！您可得给我做主呀！”
三福晋轻拍了她的手一下，装作一脸无奈的模样：“我有什么法子，在他面前，就连我这额娘，都不如十妹妹来得讨人喜欢呢！”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王嬷嬷领着齐瑾兰和苏泰到了门边，王嬷嬷便高声笑着唤道：“福晋，您瞧，谁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末章：萍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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