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纷红（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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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啼】 南唐•李煜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清康熙三十五年冬。
“吱呀”一声响，一个宫女推开了慈宁宫的门。一瞬间，慈宁宫内无数道目光齐齐投到了宫女身上。荣妃腾地便起了身，定定地盯着那宫女不放。宫女怯生生地低下头，穿过慈宁宫的大殿，行至坐在正中銮椅的老妇面前，在离着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跪下道：
“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给各宫娘娘请安。”
“起来吧。”皇太后说道，焦切地扶住了德妃的胳膊，问道：“撷芳殿有消息了么？”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宫女伏在地上，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有消息了。”
“怎么说？”荣妃慌忙问道。她已不眠不休在慈宁宫候了一整个晚上，眼皮底下微微有些浮肿，又加上焦心劳累，比起前阵子，她的模样确确实实苍老了不少。
宫女抬起头，脸上挂着几分喜色，答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方才三福晋已生下了一个小阿哥，母子平安！”
荣妃重重地坐回了位子上，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脸上渐渐溢满了笑容。皇太后松了口气，浑身无力地往一侧靠去。这时候，宜妃、惠妃、德妃领着众妃嫔皆起了身，福下身子齐道：
“给皇额娘道喜，给荣姐姐道喜。”
荣妃袅袅地起了身，向众妃嫔一一答谢。待众人重新坐回了原位，皇太后问那传话的宫女道：
“皇上知道了么？”
宫女叩首道：“方才李谙达一直守在撷芳殿，皇上这会儿该是知道了。”
“好，好。”皇太后笑道，“三福晋果然争气，三阿哥到底也有了子嗣。”说着，转向了荣妃道：“荣妃，你也该安心了罢。”
“皇额娘说得是，臣妾安心了。”荣妃起身，笑盈盈地答道。
皇太后点了点头，又扭头看向了德妃，抚了抚德妃的手道：
“接下来，就该轮到四阿哥了。”
德妃微微笑了笑，看向了窗外。
窗外飞雪飘零，满世界都成了白灿灿的一片。
“三阿哥家的小阿哥摆满月酒？”
四福晋卧在榻上，慢慢地起了身，推开了窗户。纱窗“嘭”地一声撞开来，一阵猛烈的风雪袭入，吹进了不少的雪末子。索嬷嬷赶忙叫着上前去，帮着她合上了窗户。四福晋悻悻地躺了下来，一旁的侍女连忙拿了裘火狐皮子帮她赶上。四福晋将火狐皮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了半张脸，没好气地说道：“他家添了个小阿哥，干我什么事？不去。”
“哎呀，主子！”索嬷嬷忙劝阻道，“这事可不能由着您的性子胡来！说到底儿，三阿哥是咱们家爷的兄长，论经历论岁数都在咱们爷之上，若是贸贸然就说不去，只怕会叫人说闲话，爷的脸面上也过不去。”
四福晋白了她一眼，嘟囔道：“说得倒轻巧。我倒是想去，可我这身子，哪能由得了我随心所欲做事。只怕我喝得了他家小阿哥的满月酒，日后就喝不到我这小阿哥的满月酒了！”
“主子！”索嬷嬷慌忙跪下去道，“主子，您以后可千万别再说这种话，说这话不吉利！咱们得说些吉祥话才是！”
四福晋刚想驳些什么，岂料肚子里忽地生起一阵钻心的疼。四福晋“唉哟”一声惊叫了起来，手指紧紧抓住了盖在肚子上的火狐皮子。屋里顿时乱作一团，索嬷嬷跳了起来，大喊道：
“来人呐！太医！太医！还有，你们那几个小蹄子，快把福晋的安胎药拿过来！快！快！福晋今儿还没喝药，赶紧地伺候福晋喝下去呀！”
一个侍女发抖着端着碗药奔了过来，一路撒了不少。她哆嗦着跪到了四福晋面前，索嬷嬷连忙绕到四福晋身后，扶着她半坐起身来。侍女用小金勺舀了一勺往四福晋嘴里送，四福晋嫌苦，都吐了出来。索嬷嬷急得满头大汗，哀求道：“主子，您就忍着点，都喝下去吧！喝下去，就都没事儿了！”
说着，将药碗从侍女手中夺了过来，径直送到了四福晋嘴边往里灌。四福晋呛了几声，又吐出来了不少，但好歹还是喝了些下去。那药果真厉害，一碗下肚，四福晋脸色立时转好了不少，疼痛也缓了些，气息渐趋平稳。索嬷嬷长松了一口气，找了个枕头靠在四福晋脑后，自己起了身，这时候刚好太医赶到了。
索嬷嬷如同见了救命仙方一般，忙招呼着太医到四福晋躺着的炕边。太医帮她号了一会儿脉，又察了察她的颜色，不久便起身拿袖子擦了擦汗，对索嬷嬷道：
“福晋身子虚，这会儿才五个月的身子，就把她拖累成了这般模样。”说完，问索嬷嬷道：“福晋每天可有按时服药？”
索嬷嬷歉疚道：“福晋嫌那药苦，不爱喝，每次都吐出不少。”
太医无奈地叹了一声，说道：“你们这些个在身边伺候着的，平日里还是多劝劝福晋吧，她身子不够结实，若是想要这胎顺顺当当的，就得忍着点苦，该喝的药一滴也不能少，该补身子的也得勤着点补。”
太医唠唠叨叨地说了不少的话，及至他回去的时候，四福晋早已清醒了过来。四福晋起了身，恰好正看见太医出了门，忙抓住索嬷嬷问道：
“嬷嬷，太医这是要去哪儿？”
索嬷嬷心不在焉地应道：“太医自然是向爷回禀福晋的病况去了。”
四福晋松了手，不悦地咂巴了几声。这时候，门忽地开了。索嬷嬷起身去看，却见一个小小的墨青色身影进了门。四福晋伸长了脖子望了许久，仍是看不清来者何人。待那人解下了墨青色的斗篷和雪帽，露出了精巧的瓜子脸，众人方知这人原来是兆佳和容小姐。
和容转身关上了门，焦切地跑到了炕边。四福晋一见她来了，不禁露出了难得的笑，问道：
“这样的天气，你还跑这一趟来做些什么？”
“方才我听见这屋乱糟糟的，想着准是您又出了什么事，只跟额娘说了一声便跑过来了。”和容说着，坐到了四福晋身边。“我来的时候恰好遇上了袁太医，怎么，这回又出了什么乱子？”
四福晋敷衍道：“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儿不舒服，没什么要紧的。”
索嬷嬷忙说道：“哪还叫没什么要紧的事儿？”说着，对和容恳切道：“兆佳小姐，您就帮着劝劝咱们福晋，叫她千万别使性子，这不，前阵子闹着说安胎药苦，不愿意喝，这才没几天呢，就疼得跟什么似的，还叫袁太医给说了一通。”
和容听着，渐渐皱起了眉，正要开口说四福晋，便被她抢先一步拦道：
“哎，你也甭说了，跟个老小人似的。药我以后好好喝便是，你们这几张嘴联合起来教训我，我可吃不消。”
“那是最好。索嬷嬷，你可得帮我仔细点看着你家福晋，她要是又闹着不喝药，就到对面门儿叫我过来，我来帮你数落她。”和容正儿八经地对索嬷嬷说道，索嬷嬷也认认真真地点起了头回应她。
四福晋望望这个，望望那个，心里头忽然觉得滑稽得很，扑哧一声笑开了来。
“我可没同你开玩笑，”和容轻推了她一下，一脸的调皮相，“你要是再被我抓着了不吃药，我就去找四阿哥来，看他压不压得住你！”
“别，别，我吃药还不行么？我以后好好吃药便是，你可千万别找他来。”四福晋可怜巴巴地拉住了她，连和容被她这副模样逗得禁不住直笑起来。忽地一个想法撞进了四福晋的脑门儿，她欢喜地拍着手，旋即拉起了和容的衣袖，说道：
“好妹妹，这几日你若有空，就帮我个忙吧！”
“哎，先说说是什么忙，得我做得成，我才能答应帮你。”和容答道。四福晋连忙说道：
“你放心，不是什么坏事，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只要你替我走一趟，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紫禁城的撷芳殿。你呀，就去替我喝那三阿哥家小阿哥的满月酒罢！”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纷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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