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安赋》醋离

7、第六章 真是审的一手好犯人

　　白征带着林遇安回了驿馆，给她安排了一间房间。安顿好之后，他也回房了。

　　顾锋从外面回来，向他报备。

　　“今日在忆晚楼的贼人已全部擒获。”

　　“那个吐蕃人也抓到了？”白征问。

　　顾锋点头。

　　白征稍微舒了口气，说道：“把他们都带去扬州府衙审讯吧，若有阻拦就提我的名字。”

　　顾锋听允，转身准备出门，又被白征叫住了。

　　“去查查这个林遇安。”白征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一敲，“薛严对她这般关心，绝不止是他女儿的救命恩人这么简单。”

　　此时的林遇安浑然不知，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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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刚亮，林遇安就被白征叫起来了。

　　她带着一身的困气跟在白征身后。听白征说，他向薛严借了几间牢房，用来关押这两天抓到的贼人。他们来到府衙牢房的时候，顾锋已经在审问了。

　　面前的男人被绑在十字木桩上，身上已经是皮开肉绽。他垂着头，大半张脸都被散开的头发遮住。白征看了一眼顾锋，顾锋便会意，兜了一瓢水泼在那人脸上。男人便清醒过来，猛咳了两声，却扯到了伤口，痛苦地□□起来。

　　白征走向正对男人的木椅坐下，翘着腿，一副轻傲不羁的模样。林遇安却被这番景象吓得困意全无，怯生生地缩在他身后，离那个人好几步远。

　　“还是不肯说吗？”白征冷笑了一声，“看来我的手下对你还是不够关照啊。”

　　他伸手取来一张黄麻纸，轻抖了一下：“不知道你在吐蕃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种刑罚。”

　　林遇安听闻有些惊讶，心想这其中还牵扯到吐蕃的吗。
　　男人还是不语。

　　白征便接着说道：“将这样的纸打湿了，盖住你整张脸。起初你还能呼吸，不过我会一张一张慢慢叠加，加一张便数一次，直到完全将你的口鼻封住。”他笑得有些渗人，“你猜，你能坚持到第几张呢？”

　　男人似乎已经提前感受到了窒息，身子有些发抖。

　　白征脸色一变，凶狠起来：“说！是谁指使的你！有何目的！”

　　旁边的顾锋也顺势拿起鞭子又抽了他两下。

　　男人叫得实在是凄惨，林遇安不敢听也不愿看，就用手捂住耳朵背过身去。白征看了她一眼，没管。他起身靠近男人，扯着他的头发迫使他看着自己。

　　“你若不愿意说出实情，我这儿倒有的是办法，就看你有没有命活着了。”

　　男人眼神有些惊恐：“我……死了的话，你们可……可就没有线索了。”

　　“谁说我们没有其他线索了。”白征笑了笑，觉得他有些天真，“罗程这个名字，你应该熟悉得很吧。”

　　男人震惊，瞪大了眼。

　　“你不说，自然会有人替你说。到那时，你觉得你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白征拍了拍男人的肩，让他好好考虑，自己转身准备离开。他又看到角落里的林遇安还捂着耳朵，便过去抓了她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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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遇安快步从府衙里出来，舒了一口长气。但一想到那个男人的惨状，她就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我长这么大，就算半夜孤身一人跑来这里探险，也没觉得那时比今日恐怖。”

　　“你难道没见过狱卒是怎么审讯犯人的吗？”白征也从府衙里走了出来。

　　林遇安想了想说道：“书里见过。”

　　白征扶着额头，有些无奈：“你这样还要跟着我做事？”

　　林遇安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靠的是脑子，是才华，又不是靠这些。难道大人身边净是些心狠武断之人吗？”

　　白征细想了想，好像确实都是如此。林遇安见他没反驳，表现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不会吧大人？你这些年都怎么过来的啊？”

　　怎么过来的？白征自然是不会忘记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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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唐宣宗登基的次日，就将前朝宰相李德裕罢免贬职，流放荆州。时人听闻，无不惊骇。

　　后来唐宣宗任命当时的兵部侍郎白敏中为同平章事兼中书令，拜其宰相。众人皆知白敏中是经李德裕提拔，才有的今日这般仕途，本以为他会替李德裕求情。没想到数日后，白敏中竟联合其党羽李咸上奏，检举李德裕在辅政时的种种过失，导致他再度被贬流放，最后病死在崖州。

　　朝中众人皆对白敏中这种以德报怨的行为所不齿，却因他的身份，没有摆在明面上说。但当时白征已初入官场，只做了一个制置使。那时他遭受了众人的冷眼对待却不知为何，就去询问他的父亲。白敏中没有说明原由，只叹了口气，让他受着。

　　不多久，白征就从别人那里得知自己父亲做出的这些事，跑来质问。谁知白敏中气急败坏，竟打了他一巴掌，说着“官场如战场，只有狠下心才能爬上去”这种话。白征难以置信，自己一直以来崇拜敬仰的相府父亲，竟然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于是过了几天，白征好似赌气一般，辞去了制置使的官位，参加了中书府舍人的应招。

　　朝廷明面上有一个办案处，是大理寺；暗中还有一个暗探组织，叫中书舍人。这个暗探组织表面上只为皇帝起草诏书，宣召谕令，实际上他们被安排在朝廷里，做了皇帝的眼睛。为了确保舍人只忠于皇帝，因此在通过应招后会有一年的时间，由专人训练他们，遇事做到果断决绝，心狠手辣。

　　白征在那一年里调查了多少案子，与多少朝廷命官对峙，又在多少人的哀求下眉头都不皱地手起刀落，他已经不记得了。

　　一年后，在所有的应招者里，只有他一人从未失手过。这样的成绩被唐宣宗知晓，又知他是白敏中的儿子，十分欣喜。便破例升他为指挥令。那年他十七岁。

　　如今他已二十有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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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征深陷在回忆里，被林遇安的声音一把拉回现实。
　　“大人，您想什么呢？”林遇安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白征回过神，挡住了她的手。

　　忽然，林遇安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肚子，朝着白征笑笑。

　　“大人，早饭还没吃呢。”

　　“与我说作甚？”白征自顾自走着。

　　林遇安跟了上去：“您不是也没吃吗？搭个伙？”

　　白征看了她一眼，说道：“不用，你自己去吃吧。”

　　林遇安跨大了步子跟白征并肩走着：“我这不是想去桃花街看看嘛。但是那儿人多眼杂，万一我又被盯上了怎么办？”

　　白征冷漠地说道：“与我何干？”

　　林遇安急了：“这怎么跟您没有关系呢！您想想，我要是被抓走了，那他们肯定要严刑逼问我最近都在查些什么。但是像我这么一个细皮嫩肉柔柔弱弱的小女子，肯定受不了那些酷刑的。到时候我要是一不小心全都给抖出来了，您说……”

　　白征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飘飘地说道：“那我就在你被抓之前先灭口。”

　　林遇安听闻吓得愣在原地，背后一阵冷汗。白征却没停下步子。林遇安慌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大人我还有很多用得到的地方，您再考虑一下吧！”说罢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