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 Redamancy》onismmmm

3、Chapter 3

　　巨人。

　　在昏暗的夜晚里，哈利用着微颤的手推了推鼻尖上摇摇欲坠的破败眼镜，眯着眼试图看清眼前的不速之客。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有着乱蓬蓬的长发和邋遢的满脸胡须的彪形大汉。

　　" 能给我来杯热茶吗？要知道来到这儿的过程可真不容易…" 大汉自顾自地说，像是没听到周围凄厉的嚎叫声，大步走向沙发折叠起他的粉色雨伞并落座。

　　天知道哈利多害怕眼前这非正常人类体型的巨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双腿发软到不行，但哈利却不敢倒下。望着躲在遥远的角落处警惕性十足的德思礼一家，哈利敢打赌眼前的巨人只要一露出一丝一毫发怒的征兆，他将会是第一个被德思礼家推出去的挡箭牌。

　　想到这，哈利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便再回头看。他能看见弗农姨父满脸通红地抱着一支不知哪里得来的□□对准着那位随时有可能向他们发难的巨人，以及佩妮姨妈一脸灰白，彷佛随时随地都会晕厥，却依旧执着搂住怀里茫然无措的达力。

　　多鲜明的对比。

　　在这窄小的空间，撇除那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哈利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局外人。真奇怪，明明也共同相处了十几年的时光，怎么还是那么轻易地就被作为弃棋扔掉，永远都只剩他一人，为什么呢？仅仅他只是一个古怪、不讨人喜爱的小孩吗。

　　无尽的黑暗笼罩着哈利，周边都很空虚，好害怕呢，哈利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显示出主人不太稳定的情绪。

　　哈利想，他也许很快就能死掉然后去见一见据说是车祸双亡的父母了吧，还可以顺带责问他们凭什么要擅自生下他，随后又自作主张地扔下他一人撒手离去。

　　死在巨人的手里，虽然这样的结局也挺不错，适合着古怪小孩该有的古怪下场。

　　哈利瞳孔里淡淡的浅绿逐渐变得幽深，绿色的火浪在有限的圆圈里跳动摇晃着，就像忿怒的猫眼睛。

　　可，他还不想死啊！

　　明明还差几年就能脱离这该死的人生！

　　怎么能轻易的就死在这 ...

　　这时，坐在沙发上的巨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了一声，再度起身，迈出有点沉重、笨拙的脚步，靠近着哈利。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一道道闪电划破了闷热的夜，濒临绝境的恐惧袭上空泛的绿眸。哈利能感受到巨人的身躯越来越靠近，隐藏在背后的右手攥紧拳头里的石头，这是他刚刚趁着巨人坐在沙发折叠雨伞的时候悄悄捡起的。石头锋利的表面因过于用力紧握的力度而割伤了单薄的皮肤，流出了河流般血痕，一滴一滴落在空中，随后悄无声息扩散在陈旧的地板上。可哈利却毫无知觉，冷汗涔涔而下，一双眼睛像雷达似的四下搜索，随之锁定在那微微敞开的门，计划着一旦眼前的巨人露出一瞬的空隙就将石头扔向他的双眼，只需混淆视线，利用这短短的几秒然后逃向大门！

　　现在，巨人的脚步离哈利约不到一米的距离停住了，哈利憋住呼吸，尽量用友好的眼神仰视着凶神恶杀的巨人，可紧绷的心弦却不敢有一分松懈，默默在心里倒数着最佳的攻击时机。

　　" 哈利，生日快乐！" 隐藏在纠结的浓密胡须里的嘴巴露出了洁白的八颗牙齿。巨人开心地取出从他的大衣内兜里一只被压得不成型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黏糊糊的巧克力大蛋糕，一根蜡烛东歪西倒地插在上边，和用着绿色糖汁写的：祝哈利波特生日快乐！的生日祝福。

　　原先充斥在大脑里的不甘、愤怒和恐惧一扫而空，脑袋里留下的只有电视机故障而导致屏幕雪花的卡顿声。

　　哈利简直不敢相信他所亲耳听见的话，巨人的嘴巴依旧不断嗡动，但他已经听不到了，他只能在脑海里麻木重组着那些他明明都懂的单词可组合在一起却被赋予了全然不同、如此崭新的意义。

　　他的大脑暂时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这一切的转折太突然，他有点不敢置信。脑海里卡顿的雪花屏幕开始转换成花屏，从黑白再回到七彩，笨重的齿轮重新缓慢运转。终于，他意识到并确认无误那句生日祝福语确实都是给予与他，哈利波特。

　　于是，他楞着两只眼睛痴痴地看着那卖相不好却是独属于他的蛋糕，舌头打结，像是回到了牙牙学语的小婴儿，结结巴巴的 : " 这 ...是给...我...的？"

　　" 当然！虽然可能在来的路途中被压坏了，不过我想味道还是一样的。" 巨人的话语回应了哈利心中的渴望，顿时整个身体立马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终是强撑不住的两腿软软倒下，像弹棉花似地在地上不住打颤，跳的七上八下的心脏也渐渐平复下来，唯有手里的石头依旧恪守本分。

　　巨人伸出手握住了哈利的整只左胳膊，让哈利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

　　海格用那奇特的雨伞点燃了壁炉。嗯，巨人告诉了哈利他的名字是鲁伯·海格，是霍格沃茨的钥匙保管员和猎场看守。海格从他的大衣口袋里挖出了很多神奇的东西，甚至还烤了香肠想递给哈利吃，但哈利拒绝了他的好意，只想让海格继续透露出他的来意。

　　在这场不长不短却足够让哈利铭记一生的谈话里，哈利知晓了关于的他父母真正死亡的原因和意料之中的巫师身份。

　　伏地魔 —— 让哈利成为孤儿的罪魁祸首。

　　伏地魔 —— 哈利轻声细语，咀嚼着每一个字，语气里说不上多大憎恨，大致只有一种水落石出的恍惚感。

　　可哈利也疑惑着不被大家所主动提起姓名的伏地魔杀死了他的父母，为何却独独毁不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只留下了脑门上那道丑陋的伤疤就消失殆尽。

　　只有他活下来了。

　　不可思议。

　　海格的描述并没有减轻哈利满肚子的疑惑，相反，他觉得这些描述更像是一层层的枷锁，也像是毒药外包装甜美的糖果纸，牢牢地捆绑、掩饰着漩涡里的腐烂迷宫。

　　哈利静静地听着海格高昂的喋喋不休，尤其是提到他是大难不死的男孩时，眼神明显得热切许多和几分崇敬的，但哈利并没有因此感觉到高兴和自豪，即使这是他第一次接受到来自个人绝大的善意，连带之前那份生日蛋糕所带来的好感也少了好几分，因为海格只是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释放善意，而海格甚至不曾了解哈利波特本人和清楚哈利波特11岁之前的人生。

　　海格说在那场噩战中存活下来的他在巫界名气浩大。如果这是真的，那为何他们依旧抛弃了英雄？如果他的父母真的是优秀的巫师，那为什么当他的父母都因英勇战死时，身边甚至没有一人要选择照顾着他。那位魔法学校的校长，邓布利多下了决定让海格将婴儿的他送到身为平凡人类的德思礼家，可却在哈利11岁时又想接他回来让他学习魔法。

　　如果他真的是出名大难不死男孩，他们没理由对他在平凡的人类世界里不闻不问。如果他们一直以来都有在监视着他 ... 假设他们一直以来都躲在某处偷偷注意着他，对于他的遭遇冷冷旁观....是的，想起那些曾经与他握手的过客... 他们一直知道他活在在达力的殴打和佩妮姨妈、弗农姨父的凌辱下挣扎求饶.... 他们持续看着他曾被达力和那些伙伴们像踢足球那样把他踢得到处乱跑.....对.....还有那封信......他们知道他活在狭窄、黑暗的储物间....

　　窒息。哈利能感觉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里，他独自步行在钢丝上，成千上万的眼珠咕噜咕噜运转、围绕着他，隐伏着侦视着他。空间寂静无声，打鼓似的咚咚直跳的心脏声清晰可闻，警告着哈利稍有不慎，栽下来的那瞬间，那些无形的手将会迫不及待跳出，扼住他的脖子，或者是全身，赤裸裸给拖入深渊。

　　好想吐。哈利想着，身体里的器官都在彼此压迫，乱七八糟地翻滚。如果他的假设都是真的... 不行...不能再想了.... 会失去理智。

　　脑袋里高速运转的神经系统告诉着哈利所有的一切都不对劲，越来越偏离了他的人生应有轨道。

　　这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连在德思礼家他都得做了超负荷的家务才能有几口热汤喝。他们有企图，不然他们不会接他回来。可他们想要什么？一个11岁的男孩能有什么？

　　哈利对他们来说重要吗？如果真的重要，为什么只派一个普通钥匙保管员和猎场看守的人来接待他。

　　魔法的世界害得他失去了父母，让他在出生的那一刻就不停遭遇不幸。

　　现在却厚颜无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来接他回去。

　　恶心。

　　哈利波特没有任何理由去那个世界。

　　于是，哈利开口了，只是声音变得沙哑，好似被磨砂纸狠狠碾过 : " 海格，我不愿意去你们的魔法学校上学。"

　　" 为什么不去？！你会在霍格沃茨名声大噪的。你是莉莉和詹姆·波特的儿子！你的名字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入了霍格沃茨的名册。那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魔法学校。你会和那些和你一样有魔法的孩子在一起，还要在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的教导下——"海格惊讶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焦急地说了一大堆试图说服哈利回心转意。

　　" 谢谢厚爱，可是弗农姨父已经为我安排了去上石墙中学，所有的读书材料和制服都已经安排妥当。我也不想弗农姨父再为此破费和折腾多一轮。" 哈利打断了海格的话，冷静坚持道。

　　" 没错！！我是不会给他准备那些无用的东西！！我决不花一分一毫无用的金钱让一个疯老头子和一群不学无术的大傻瓜去教他变戏法 ！" 本来一直静静旁观的弗农姨父突然大叫起来。

　　" 永远不准在我面前侮辱阿不思邓布利多！" 声音由低去到越来越高，海格渐渐地吼叫起来，脸色涨红，胡子和长发都被气得一颤一颤地，怒瞪弗农姨父。

　　" 不，我就要说！ 你们这些巫师都是怪物，包括你的父母！" 弗农姨父并没就此罢休，说到一半时，还得意洋洋地用他那肥胖的手指着哈利，继续咆哮，" 你很奇怪，你就是个怪物！就像你的父母！看看！这世界上没有他们会更好，看看他们都干了些什么蠢事，整天跟巫师混在一起，我早就知道他们早晚会栽跟头—— "

　　" 闭嘴——！！" 海格用雨伞直指弗农姨父，雨伞的尾端放射出一道紫罗兰色的闪光，接着哈利看见弗农姨父的鼻子逐渐变成了猪鼻子，耳朵也变成了猪耳，还有一根卷曲的猪尾巴从他那裤子的破洞里伸了出来！

　　" 啊啊啊——！！" 意识到自己成了一只猪，变得人模鬼样的弗农姨父的脸儿就如七八样的颜色染的，一会儿红一会儿青，赶紧用双手捂着他那肥胖的屁股，失措尖叫地冲出门外逃了出去。

　　一家之主逃跑了，失去主心骨的佩妮姨妈和达力自然也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冲出去的背影仿佛猛虎在后追，生怕一不慎就成了那雨伞的下的另一个牺牲品。

　　一下少了三人的屋子里冷清不少，海风呼啸的声音徘徊在凝固的空气之间。

　　完了，一切都完了，哈利波特的人生完了。

　　对于弗农姨父被教训的这件事没能让哈利感到解气，反而更恐慌了。这是他第一次迎面见证魔法的威力，背脊里榨出一身冷汗，知晓自己毫无胜算的哈利感受到一阵绝望在心中滋生，然后一股血直冲到头上。

　　哈利瘫软坐在地上，手里紧握的石子也终于被解放了出来，滚落在脏兮兮的地板，停落在干涸的血迹上。他呆呆地看着窗外玻璃上的交叉的树影和三两只栖于树枝上乌鸦粗咧的叫声，脑袋嗡嗡地响起来。

　　完了。

　　这下哈利真的是无家可归了。接下来他会被弗农姨父给活活打死，然后被扔出去横死街头。

　　浑身玲彻骨髓，不想死的绝望死死揪住整颗心脏，恶魔在耳畔吹着气，低低□□ : 愚蠢的男孩，你已经毫无退路，你无法也不能成为一个正常的人，你就是与生俱来的怪物！命运多舛的你不会被命运给放过，只要你是 —— 哈 —— 利 —— 波 —— 特 ——

　　瞬间，他僵直了身体，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阵凛冽的寒风穿透他皮肤底下冰冻的血液。脑子里翻转昏旋，耳朵里全是心里的呐喊和魔鬼的嘲笑，他僵硬地转过了头，小心翼翼地拉着海格的衣袖，露出怯弱的讨饶神情，喉咙略显嘶哑地说：" 海格，我改变注意了。"

　　他得抓住最后唯一一根的救命稻草，纵使他会为此而被吞噬掉。

　　哈利波特必须活下去，不惜一切。

　　心越跳越快，浑身的肌肉都甭紧了，可哈利知道他别无选择，他笑着说 : " 海格，我们现在就走吧！"

　　临走时，哈利看了一眼身后被达力偷吃掉一半的生日蛋糕。

　　看来任何属于他的永远都只有被夺走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