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折不挠》糊眠

92、朝朝暮暮

　　自打那日后，百以则就把自己的衣裳都换成了高领，平日就用灵力掩着那道血痕，想要稀里糊涂的将此事满了过去。

　　晚枂圸之后也未瞧见血痕出现过，并未多说什么，这事也就一扯而过。

　　百以则不知道，白日他醒着的时候尚且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入夜熟睡后，他的灵力会受血咒的影响，逐渐减弱，晚枂圸偶尔能看见那道咒痕，像是隔着好几层布料透出星星点点的红荧。

　　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地到了年三十，百以则却是越来越嗜睡，有时候叫都叫不醒。

　　终于在一天夜里，他的灵力崩稀，再也盖不住那道骇人的血痕，晚枂圸借着皎洁的月华，看清了他一直掩着的血痕，妖艳的红光在脖颈上愈发明显，这一夜，晚枂圸没能入睡，只是将灵力灌入他体内替他减轻痛楚，静静地抱着一直在颤抖的百以则。

　　翌日，百以则一睁眼就瞧见晚枂圸正揪着他那缕白发看着自己，百以则凑过去，吻上了他的额头，道：“这么早醒了？”

　　“嗯。”

　　百以则笑着将他拉起身，道：“醒了那咱们就起来罢，大年三十，二爷给你包顿饺子。”

　　晚枂圸道：“我给你包。”

　　“好啊，那你只给我包，玉铮他们不许吃。”百以则将他抱进了洗漱间。

　　晚枂圸伏在他肩头，道：“好。”

　　百以则替他整了整衣襟，笑道：“以前过年我都不在，这回头一次跟你过年，想要什么？”

　　晚枂圸摇了摇头，揽着他道：“往后年年岁岁，我都陪你。”

　　百以则揉了揉他的后脑，笑道：“一大早嘴就这么甜，二爷受不了。”

　　两人出了门，这才发现起的晚了，芸娘跟琴素都来了，玉铮跟萧寒正忙着擀饺子皮，秦姑娘一见晚枂圸，高兴地冲他挥了挥手，道：“好久不见啊小美人，可还念着我？”

　　晚枂圸颔首，走了过去，道：“许久不见，秦姑娘。”

　　“我看这气色好了不少。”琴素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道：“丹核嘛自是难以恢复的，不过这不影响，你俩现在不久挺好的吗？打打杀杀成何体统，伤身伤肺的。”

　　芸娘并不讲究什么过年礼节，做事情都随心随性，她往门口的马车指了指，道：“芸姨也不知道给你送什么，寻思着还是金银珠宝值钱，就都给你送过来了，不够还有，家里很多，过年快乐。”

　　玉铮连忙跑出门往马车上一看，险些被里面明晃晃的金子闪瞎了龙眼，惊呼道：“哇！芸姨，你带这么一马车金银珠宝也不怕遇上土匪啊！”

　　芸娘笑道：“谁有那胆子敢劫老娘？老娘第一个将他的脑袋给拧下来！”

　　萧寒双手蹭了蹭围兜，冲他们喊道：“饺子皮都擀好了，大家快洗洗手过来包饺子啦。”

　　琴素走过来，对百以则道：“我这常年行走江湖的，也不知过年该是个什么样，就给你们带了些上好的醉红尘，几只烧鸡，我一块拿上来罢。”

　　晚枂圸一听醉红尘，眼神一亮，紧紧盯着她手中的那两红泥坛酒。

　　百以则身手接过酒，挡开了晚枂圸的视线，道：“琴姑娘有所不知，晚府禁酒，这份心意以则先谢过了。”

　　玉铮忙道：“对对对，二哥绝对不能碰酒，这大过年的可不能让他再把屋顶给掀了。”

　　晚枂圸有些失望地别过头，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琴素并未见过晚枂圸打架的模样，只觉得这小美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像是能掀动人家屋顶的样子，小声问道：“这么猛的吗？”

　　玉铮看了眼百以则，见他没理会自己，凑过去小声道：“是挺猛的，上次把人家的庙给劈了，赔了好多钱，还差点.....”

　　百以则将饺子皮递到晚枂圸面前，道：“玉十金，有那个空闲谈废话还不如来包几个饺子。”

　　玉铮拽着秦素过去，喊道：“哦哦，来啦。”

　　一群人围在桌子前七手八脚的包着饺子，忙了好一会，一个个白白嫩嫩的饺子就摆到了托盘里，有胀鼓鼓露了馅儿的，有丑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也有褶皱均匀个头居中的，不用说最好看的那些就是心灵手巧的晚枂圸给包的。

　　百以则看着那些白饺子，想起了云屹弟子给晚枂圸起的那个“冻饺子”绰号，忍不住笑出来声，他看了眼全身白的晚枂圸，指着里面的一个饺子问道：“这个像不像你？”

　　晚枂圸冷冷道：“不像。”

　　晚枂圸冰冰冷冷的模样更加贴合“冻饺子”这个形象了，百以则捏了捏他脸颊道：“你知不知道你之前在云屹好多绰号？”

　　晚枂圸道：“不知。”

　　“什么仙奉小寒竹，冻饺子，小白菜，云屹妄念，千年寒冰等等等等。”百以则笑道：“还挺合适。”

　　院里一群人欢声笑语，忙东忙西，将晚府布置妥当后已近黄昏，玉铮在门外摆了不少花花绿绿的焰火桶，就等着吃完年夜饭将它们都炸上半空。

　　年夜饭摆了一大桌，虽说都不是晚枂圸动手的，但萧寒做也勉强能吃，芸娘真心觉得百以则快把晚枂圸宠成个废人了，来了这么多回无论自己怎么个好说好歹就是不肯让晚枂圸再次下厨，百以则将他这般藏着掖着，简直在暴殄天物。

　　百以则吃过饺子，年夜饭就喝了几口汤，陪着晚枂圸坐在院子中。

　　门外忽然闯进好些个小孩来讨糖吃，玉铮将糖都分给了他们，很快便在门外跟他们打成一片。

　　入夜，那些孩子知道玉铮家里有好多烟火，都不舍得离开，跟家里打了个招呼就跑了过来，说要等着他们放烟火。

　　一群孩子围着玉铮他们扔起了雪球，芸娘施了法，在空中捏了好几十个雪球，纷纷砸向了那群孩子。

　　一个孩子头道：“你犯规！雪球要自己捏！”

　　秦素扔他一脸雪球，道：“怎么，输了还有脾气了？”

　　萧寒从身后滚了一个巨大的雪球道：“一雪球滚两，来不来？”

　　孩子头往后面挥了挥手喊道：“来啊！兄弟们上，今夜定要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后面的孩子冲了上来，喊道：“冲啊，杀他个片甲不留，糖果都归我们！”

　　双方人在雪地里厮成一片，笑声不断。

　　百以则许久没跟人玩过打雪仗，也从雪球漫天飞的战地里蹿进玉铮他们的队伍，笑道：“你二爷来了，现在认输求饶还来得及。”

　　一个孩子打得起劲了，喊道：“我管你什么二爷三爷，来了一样得挨打！”

　　话音刚落，一个脸盆大小的雪球将那孩子砸翻在地，百以则向前一步，道：“怎么样，服不服？”

　　玉铮在旁边哈哈大笑：“孩儿们，允许你们去搬救兵，小爷就在这等着，快去快回。”

　　一个孩子还真往村子里跑去，他边跑边喊道：“你等着，我去找胖腾哥！”

　　不一会，众人身后响起一阵喊声，之前那跑出去的孩子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了过来，喊杀声响彻夜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抓贼。

　　“冲啊！”

　　玉铮叉着腰大声喊道：“今夜就把你们埋在雪地里！”

　　百以则捏了个雪球扔了出去，笑道：“晚府必胜！”

　　为首一个孩子大声道：“孝愿村杀他个人仰马翻！冲啊！”

　　一时间双方打得热火朝天，比方才更加激烈万分，雪球漫天乱飞舞，谁也分不清是谁的，就这么胡乱地扔着，晚府不远处的雪地里挤满了人，热闹非凡。

　　晚枂圸就这么扬起嘴角在不远处看着晚府的这群大孩子，他俯身往地上抓了把雪，捏成了球形，往里面灌了些灵力，往人群中砸去，那球绕开空中数个雪球，“啪”啪一声正中在人群里奋力厮杀的百以则。

　　百以则摸了摸被拍地冰凉的后脑勺，正想回头骂人，看见了站在不远处正对着他笑的晚枂圸，于是手里欲要掷出的雪球立马转了个方向，拍在了自己胸前，他无情地丢下那群“战友”，奔向了晚枂圸，一把将人揽进怀里，两人双双滚进雪地里，陷进一个大坑里。

　　与此同时，除夕夜的钟声敲响了，玉铮喊道：“到点啦到点啦，咱们快去放烟火！”

　　众人应声跟了过去，原本热闹的雪场瞬间安静下来，只留袅袅余温。

　　晚枂圸侧头要去看烟火，被百以则掰了回来，他亲了亲他的额头，眼里闪烁着爱意，道：“辞旧迎新，跟你讨个吉利话。”

　　天空忽然炸出一圈圈彩色烟花，绚烂无比，刹那间照亮了整个夜空，将两人的身影映地五彩斑斓，像是在祝福。

　　不远处的传来一阵阵欢呼声，小孩们嘻嘻哈哈地围着晚府周围转，整个南山脚下洋溢起一片片语笑喧阗。

　　晚枂圸躺在雪坑里，双手早已被冻得通红，将手伸进百以则的衣领里，冻得他丝丝抽气，百以则将人圈紧，附上他额间，“嗯？快说。”

　　只见晚枂圸眉眼一弯，梨涡浅浅，“我的则郎，必当长命百岁，一生无忧。”

　　声如蘸了酒的翠竹，醉得他甘愿匍匐尘埃，只为博他一笑。

　　百以则俯身，将晚枂圸吻地更加陷进软雪中，他呼出的热气打在晚枂圸耳畔，亲昵道：“我好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