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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飘源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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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源城四处阴霾笼罩,灰蒙蒙的像是清晨的浓雾未散,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周围阴风阵阵吹得人头皮发麻,结界内隐隐约约传来厉鬼嘶吼的惨叫声,或是癫狂,或是哀怨,又或是悲愤,让人不寒而战,寻常人家怕是连靠近都不敢靠近半分。
城内透出三道结界蓝色的光芒,一层一层在迷雾中模糊地亮着,晚枂圸在手心燃起了一团掌心焰火,却不料被这些古怪的阴风给吹灭了,他再次凝聚灵力,但结果却是一样。
云娘在一旁温声提醒道:“这里寒气太盛,普通的火焰是燃不起来的,只能借用兵器发出的亮光。”说罢,她把手上的羽扇一扔,羽扇在空中旋转一圈,瞬间化成原来的五倍大小,漂浮在空中亮起一圈的紫光,照亮了眼前的路。
三人行至第一道结界前,这道结界几乎笼罩着整个飘源城,蓝色的光芒似乎感受到有人接近,愈来愈亮,逐渐蓝的有些发黑。
屠饕一手抵在结界上,手心瞬间被结界灼伤,发出“吱吱”的声响,他收回手,盯着烧得黑糊的手心,严重的地方甚至已经露出森森白骨,但他脸上没有半分痛楚,只是淡淡地道:“这结界专门用来防我,第一道,烧灼肉身,第二道消散魔气,第三道形神俱碎,这三道结界一一加持,守得鬼宴塔密不透风,即便侥幸逃出来了,也会散尽全身修为,魔识混沌,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就跟你们人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但你们人界也不过一百年,重新开始对魔族妖族来说,或许是几百年,又或许是上千年。”他退开半步,向上望着巨大的结界,又道:“我这道分神出来的时候已是奄奄一息。”
云娘更是对百家人深恶痛绝,她无不愤恨道:“百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只狗都比他们有良心。”
自古以来妖魔与人族向来不合,这场纷斗持续了几千年,人族中尚有邪心恶累,蚕食同己,妖魔亦有真心实诚,舍丹为人,是善是恶又有谁能说得清。
晚枂圸召出伏羽剑,剑身微微抖动着,像是按耐不住几百年来尚未挥出过一剑,此刻就等着大显身手。
他纤细修长的手指按在龙纹剑柄上,剑身顿时金光大涨,晚枂圸一抬手,往结界上轻轻一挥,一道金色的剑气划破迷雾,狠狠撞上了那蓝色的结界,巨大的结界像是被重物砸到,晃动了好一会,紧接着,被剑气划过的地方露出一狭长的裂口,裂口边缘燃着金色的光芒,越来越大,直到整个结界都被金色的光芒蚀尽。
屠饕一笑:“我连滚带爬钻了几百年的结界,就被你这么轻轻一挥给挥没了。”
芸娘也笑,只不过更带嘲讽:“还不是你太怂,几百年才逃出一分神,若不是我家枂圸,你指不定还要被困上上千年。”
屠饕挑眉道:“这么快就忘了你的主人,改喊我家了?”
晚枂圸不予理会,径直往前走着。
芸娘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跟了上去。
飘源城占地颇大,三道结界相距甚远,晚枂圸借着羽扇的紫光,在迷雾里走着,但这迷雾越往前走就越为浓厚,原本明亮的紫光渐渐被吞没在苍灰色的缥缈中,晚枂圸还不熟悉伏羽剑的运用,于是他指尖一动,召出了灵忆,一道刺眼的金光刹那间漂浮在眼前,击退了层层云烟。
才走了几步,忽觉得脚下大地微微颤动。
芸娘也察觉到了不妥,奇怪道:“地震?”
屠饕道:“有东西出来了。”
随着大地颤动愈来愈烈,地面上一排巨石轰然破土而出,巨石带着泥快飞速在眼前上下左右地移动,速度快得要成虚影,然而那虚影乍一看就是一道厚实的巨墙,完完全全挡住了眼前的路。
晚枂圸知道这是什么阵法,千钧阵,这种阵法是云屹弟子的入门阵法,级别不高,一般在与妖魔作战时设下一道,以防普通人误闯战地,伤及无辜,千钧阵上下左右都有巨石阻挡着,只能后退,或者把巨石劈碎。
普通的宝剑劈开这些巨石可能要费些时辰,但晚枂圸有伏羽剑,所以他毫不费力的毁掉了整个石墙,只见两道金光闪过,石墙轰然倒塌,满城石灰与迷雾交融在一起,使得面前的迷雾更为厚重,晚枂圸以袖掩面跨步而入。
芸娘似乎没想到这个阵法这么快就被破了,在原地愣了一会然后对屠饕得意道:“不愧是我家枂圸。”
屠饕笑道:“是了是了,你家晚枂圸最厉害。”
第二道结界与第一道没什么不同,晚枂圸挥开结界后继续走着,只是越往里走,寒气越发渗人,芸娘搓了搓胳膊问道:“枂圸你冷吗,我把狐裘给你。”
晚枂圸破除了丹核的封印后,没有以前那般畏冷,此刻寒气虽冷的入骨,但也扛得住,他并不想触碰他人的东西,拒绝道:“不必。”
屠饕在一旁没好趣地道:“都是要修仙的人了,冻一下有利提高修为,衣芸,我看你就是多操心。”
芸娘声音冻地有些发颤,道:“他是人你是魔能一样吗,站着说话不腰疼。”
忽然,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响起了一阵轻微的瓷器碎裂声,晚枂圸低头看了一眼,一只白瓷茶盏被踩地粉碎,不由得微微起皱眉。
一路过来,自己已经隐匿了气息,脚步也是轻盈地似有似无,即便踩上了一片羽毛也绝不会把它带起,如何能把茶盏踩得这般粉碎?
正当他盯着脚下的茶盏沉思时,身后接连响起同样的茶盏碾碎声,他回头看向迷雾中走来的两人。
“奇怪,地上怎么这么多茶盏,像个鸡蛋一样一碰就碎了。”芸娘抬抬腿,把脚上的齑粉给挥了出去。
屠饕踢开了脚边的白瓷盏,但圆润茶盏未能滚出,在他触碰的一刹那碎成了一团粉末,道:“没人这么闲会把茶盏扔地上,想必是用来干什么的。”
晚枂圸心觉不妥,正要出声提醒,只听不远处的迷雾中传出一声浑厚的拔铉声,琴声袅袅,在城中荡起一圈圈回响,紧接着,他看见空中闪过一道细小的白光,但这道白光转瞬即逝,一眨眼就捕捉不到。
感觉眼前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晚枂圸仰头往后一躲,只听耳边响起一阵利器滑过的声音,这利器贴着他一闪而过,,晚枂圸这才看清了那道细小的白光是什么。
一根琴弦!
晚枂圸道:“万弦阵。”
晚枂圸脑海里闪现出这个阵法,这个阵法并不常见,一来是因为太耗费灵力了,普通修士根本撑不起这个阵法,二来是杀伤力太大,误伤性太高,因此只能开在方圆十里内没有人的地方,阵法不分敌我,哪怕是开阵人,只要进了这个阵法,照样无法将它关闭,唯一破阵的方法,就是要找到出铉的那把古琴。
所以脚下的茶盏都是触动阵法的机关。
第一道阵法防的是误闯进来的人,那么第二道阵法防的就是有意进来的修士,三层结界两道阵法,把飘源守得死死的,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更出不去。
芸娘似乎没听清,在不远处喊道:“什......”只听用羽扇拍开一道弦丝,她骂道:“什么鬼东西!差点削断老娘的宝贝扇子。”
屠饕那边还未出现弦丝,他无比懒散地答道:“你家枂圸说这是万弦阵,衣芸,年岁上去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吗?”
“你闭嘴!用得着你提醒我几岁了吗!”芸娘的声音从迷雾中传了出来。
不一会,远处又想起了“铮铮铮”三声弦响,这次的声音明显比上的要急促的多,弦丝太细,就算是大白天都未定能瞧个仔细,更何况眼前浓雾大作,根本看不清细弦何在,晚枂圸侧身闪过两道弦丝,只觉得耳边有一阵风呼啸而过。
后方的芸娘似乎被琴弦割到,只听她骂道:“狗日的,削了你奶奶两根发丝!”
屠饕拽起还在揪着发丝看的芸娘,躲闪过一根袭来的弦丝,道:“不要命了?还在看什么看,不就两根发丝,没了就没了。”
那根一闪而过的琴弦似乎拦腰截断了一间房舍,只听身后响起一阵砖瓦落地的轰塌声。
忽然,琴弦快速拨弄起来,嘈切如同急雨,紧密而有节奏,琴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飘飘忽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像是从面前传来,叫人分不清位置。
琴声越急切,袭来的弦丝就越多,晚枂圸腾空翻转,躲过了十几条破空而出的弦丝。
芸娘连忙拔出屠饕身旁的宝剑,跃到晚枂圸身后,替他挡下一道弦丝,只听“噌”一声,屠饕的宝剑便被切成两道,切口平整光滑,芸娘侧身躲过切断宝剑的那条弦丝。
屠饕也跃了过来,道:“你的宝贝不舍得用倒是坏了我一把利剑。”
芸娘把断剑扔掉,剑身哐当一声掉落地上,她道:“你那把不得好死剑还在鬼宴塔里封着呢,这只不过一般上品利剑,你心疼个什么劲,我那可是千金难买白羽扇,坏了我找谁要去。”
晚枂圸看了眼掉在地上的断剑,既然普通的宝剑砍不断,那么伏羽剑应该能断的了,他再次召出伏羽剑,往上翻飞而去,伏羽迎面碰到划来的一根弦丝,那弦丝虽轻巧,但力道狠劲,晚枂圸定在空中僵持了片刻,将伏羽推了出去,岂料弦丝没断,反而从两端放松成一道柔软的线团,堪堪绕过了伏羽剑,在他身后再次绷成直丝,滑向四方。
这弦丝,竟是能屈能伸,于自己能砍得动的,就迎面而击,于自己砍不断的,就化作线团逃走。
芸娘旋身时闪躲不及,被弦丝削掉了一撮发尾,她喊道:“在不破阵我就要被削秃了!屠饕你不是从这里出去的吗,快想想办法!”
屠饕道:“我出来之前没见着这东西啊。”
屠饕分神出来之后,为了维持分神不散,只得沉睡了鬼宴塔的真身,所以城内新设的阵法,他并不知晓。
晚枂圸道:“找阵眼。”
“怎么找!这雾太浓了,看不见啊。”芸娘背对着晚枂圸,警觉地看着面前。
晚枂圸抬头看向四周,却瞧不见任何闪动的身影,这把古琴借着浓厚的迷雾,藏得极好,琴声更是忽近忽远,听不出位置。
晚枂圸腾飞上空,闭眼聆听琴声所出的位置,但他追至几处,琴声便在面前噶然而止,转而出现在另一个方向。
琴弦不会凭空产生,这些弦丝必定是收回去再次对准猎物发力,那么顺着这些弦丝说不定能找到古琴。
他抬起手将伏羽挡在胸前,迎向了前面的两道弦丝,待弦丝松缩成一团线时,晚枂圸手腕翻转,将弦丝缠绕在伏羽剑上。
弦丝一动,带着他往迷雾深处去。
芸娘一惊,喊道:“晚枂圸!”她正要往那晚枂圸的方向跑去,却被屠饕一把拉住了衣领,与此同时,一道弦丝几乎贴着她鼻尖滑了过去,若不是屠饕这一把,自己恐怕跟那把宝剑一样,断成两节。
屠饕道:“放心,你家晚枂圸聪明着呢,他去找阵眼了。”
芸娘又是一顿劈头盖脸地怒骂:“你不去找你让我家枂圸去找什么,你这上千年的脸皮比城墙都厚,你堂堂一届魔尊,又怂又蠢,连个阵法你都破不了,当什么当,给我得了,别拦着我,我要去找枂圸,要是他有个什么好歹我跟你拼命。”
屠饕笑了笑,带着她往晚枂圸方向走去,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懒得动嘛,再说这魔尊又不是我自己想当的,是你们硬塞给我的。”
芸娘咬牙道:“厚颜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