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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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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以则带着晚枂圸在碧湖的另一侧破水而出,搂着他上了岸,不做停留,踩上咽止就往远处飞去。
御剑飞了一小段路,百以则看了眼晚枂圸,见他浑身湿透,再吹冷风怕是受不了,于是压低身形,往林子里飞去。
他生了团火,让晚枂圸坐在面前,又用灵力替他把衣服都哄干,折腾了好一番,总算在他身侧不远处坐了下来。
衣服虽干了,但方才还是吹着了冷风,即便有篝火烤着,也难免凉意寒寒,百以则脱下自己的大氅,起身来到晚枂圸面前,单膝落地,想要将它盖到晚枂圸身上。
晚枂圸看着他,一手挡在面前,抵着那件大氅。
“盖上罢,别冷着了。”百以则双手抓着大氅,将晚枂圸盖了个严实,不料他用力将大氅推了出去,百以则以为他在懊气,硬生生又把大氅给盖了回去,用双手拽着两边牢牢将他锁住。
晚枂圸挣了几下却铮不开,抬头看向百以则肃然道:“我热。”
百以则一愣,盯着他看了好半晌,心里奇怪,都泡了水了又吹过风,自己这会儿都觉得凉丝丝的,怎么会热呢。
晚枂圸被他盯得发麻,别过头看向旁边的野花。
百以则看见他耳尖泛起的红晕,微微一惊,忽然想起方才水下那一幕,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说热了。
他故作从容地“哦”了一声,松开了手,将大氅盖到他腿上,轻声道:“冷了记得再披上,夜里凉。”
晚枂圸这块寒冰,如今触碰起来不再那般尖锐扎手,开始对自己流露出些许情绪,哪怕是生气,是懊恼,是不忿,都是冲自己来的,都是属于自己的。
百以则转过身,靠在另一颗树上,心情颇佳,止不住地扬起嘴角。
过了一会,他想起今日来抓晚枂圸的那三方人,屠饕,百近瑾,还有一群人,上一次也出现过琴冶派出的人,但琴冶早已死了,不可能是她,而且这批人乔装成平民布衣,有意隐瞒身份。
晚枂圸常年都在云屹,外头还会有什么人来抓他?
可正当他要理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时,身后突然有人劈来一掌,旋即又在他身上点了几处穴位,百以则眼前模糊地闪过一道白影,“晚......”
一言未尽,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以百以则的身手,被人这般偷袭是万不可能存在的,但他对晚枂圸从来不设防,更不会留心提防,以至于他看到是晚枂圸时,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晚枂圸将他移到树下,把那件黑色的大氅盖回了他身上,站起身,垂眸看着昏睡过去的百以则。
月华在他脸上渡了一层冷冷银霜,就连旁边辉映的篝火也暖不上半分,晚枂圸目光平淡,语气却无不森然,道:“既然活下来了,这笔债就得讨。”
他转过身,召出灵忆飞向夜穹,一声惊鸟鸣起,无边无际的黑暗滚滚袭来。
轻沅派的静水院里,琴恬正焦急地来回踱走,忽然一脚踹向面前跪着的那男子,骂道:“让你们去抓个人!人没抓到也就算了,竟然还跟丢了,废物,一群废物,说什么是精锐,琴家这么多年白养你们了,滚,都给我滚!”
那人躬身慌忙退出门口,琴恬一袖子把桌上的瓷盏扫在了地上,噼里啪啦地响了好一会,旁边几位侍女吓得低头瑟缩,不敢吭声。
琴恬仍然觉得不消气,端起那张小木凳朝门外砸去。
许久,她才转过身,换上平日里那副乖巧的模样,对一旁战战兢兢的侍女道:“去,给我爹爹传个信。”
晚枂圸往飘源城的方向飞去,路上他想起了屠饕之前的那句话,自己的灵力并不浑厚,修为也抵不过百以则,何来镇得住乱魔一说。
过了一会,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放慢了速度,往山林里停了下来。
晚枂圸从乾坤袋里抽出了那把伏羽剑,这把剑自打百以则送他后,就一直放在乾坤袋里,从未使用过。
伏羽剑,可以斩万物,神鬼皆泣之,是当年方世子羽化后留下的一把仙剑,但仙剑只认方世子,从未有人能挥动它的力量。
晚枂圸抓着那金龙衔珠剑柄,看了好一会,凝神试着催动它,突然,剑身寒光倏然一亮,伏羽剑微微抖动起来,嗡鸣声似有似无。
他竟然能催动伏羽剑!
晚枂圸不免微微一惊,但似乎是因为他灵力薄弱,剑身抖动了一会,那寒光便消失不见,剑鸣声也噶然而止。
他低下头看向胸前凝聚丹核的地方。
既然伏羽剑可斩万物,那么也一定能破掉丹核上的封印。
晚枂圸不假思索,反手握住剑柄,再次运用灵力催动伏羽剑,在寒光一现的同时,猛地将剑尖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胸前传来一阵刺痛,但晚枂圸脸上仍是面无表情,他把伏羽剑往前推动了半分,剑尖抵到了丹核外面那层封印,淡青色光芒甚至来不及交锋,瞬间被金光瓦解。
封印已破!
晚枂圸猛地拔出伏羽剑,吐了一口鲜血,他单膝跪落,伏羽剑插在地上。
“啧啧,你可真对自己下得了狠手啊。”一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出。
不一会儿,他站起身来,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灵力汹涌而出,血脉像是被打通一般,浑身轻盈舒畅,就连胸口的疼痛都减轻不了少。
伏羽嗜了血晚枂圸的血,剑识被唤醒,它不停地剧烈晃动着,发出“咔哒咔哒”声响,像是极为躁动不安,金色的光晕包裹着剑身愈发地刺眼明亮,几乎照亮了眼前的事物,晚枂圸微微用力,将剑颤压了下去。
而后抬指凝住胸前鲜血,转过身,看向走来的男子。
屠饕从剑上一跃而下,轻飘飘落了地,芸娘跟在他身后一同走了过来。
屠饕继续道:“要知道修者的丹核极为靠近心脏,你那剑在偏一些,便会当场毙命连神仙都救不了你,换做常人可没这个胆量。”他抬步走近,道:“晚枂圸,你真不是一般人。”
晚枂圸对上他的视线,不冷不热道:“与你何干。”
“当然与我有关啊,伏羽现世,万魔跪伏,既然如此,不就打消了你破鬼宴塔结界的顾虑了吗?”屠饕笑道。
晚枂圸道:“是又如何,我不是没答应你吗?”
屠饕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道:“别忘了,你是百家的血怜,百家人对你们族人干的好事,你不会真的就打算袖手旁观罢?还有你.....”
屠饕还未说完,芸娘忽然上前问道:“你说什么?他是百家血怜?”
屠饕看向芸娘,道:“嗯,他是。”
芸娘猛地推面前的屠饕,将手指点在晚枂圸额间。
紫芒微亮,云娘探到了晚枂圸的神魂,猛地睁大了眼睛,声音颤抖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晚枂圸拍开她的手,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芸娘眼眶一红,泛起了泪水,温声道:“是了......难怪这么像......这眼睛....跟她一模一样.....”
芸娘转向屠饕,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若是知道了,就算拼了命也会将他救出来。”
屠饕道:“我就是担心你去拼命。”
芸娘哽咽道:“可他为什么要受这种苦。”她伸手要牵晚枂圸的手,却被他无情地躲开。
芸娘怯怯然收回手,轻声道:“是芸姨的错,这么久才找到你。”
她泪水滑落,转头对屠饕欣喜道:“屠饕,我终于找到他了,我找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芸娘向前走了一步,想要抱住晚枂圸,犹豫了一会最终退了回去,喃喃道:“不急,不着急,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孩子,你受苦了,往后有芸姨在,没人再敢欺负你。”
屠饕眉眼温和,似乎有些艳羡,他道:“恭喜你,还能找到她留下来的后人。”
晚枂圸看着正在小声啜泣的芸娘,只觉得她方才的眼神似乎在通过自己看另外一人。
他与一只虎妖,有什么联系?
屠饕过去轻拍了拍芸娘的后背,待她平复了情绪,道:“好了,说正事了,人都找到了还哭什么。”
他转头对上晚枂圸,继续了刚才的话题:“晚枂圸,你就不想为你的族人报仇?你帮我开结界,待我真身出了鬼宴塔,就能帮你找到你的族人,百近瑾那狡猾的东西,就算你杀了他,他也不会告诉你那群温芫族的下落。”
晚枂圸并不做声,只是冷冷地看着两人,似乎对这事并不上心。
“而且,我猜你打算到飘源城查找一番,我敢肯定他们不在那,我虽身困飘源城,但城内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
闻言,晚枂圸看向屠饕,他说的没错,此番正是要去飘源城探查。
屠饕顿了顿,又道:“伏羽剑既然在你手上,你大可不必担心群魔肆虐,你我也可以利用这群妖魔的力量报仇,只要你帮我破除结界,还我真身自由,不管是杀百近瑾还是血洗云屹,我都可以帮你。”
晚枂圸道:“既然百近瑾不肯开口,你又如何得知?”
屠饕笑了笑,“百近瑾不会开口,但他的下人能告诉我。”
上次在安离谷内,他确实听到了那两人谈论一种咒法能让人死守秘密,这种咒法晚枂圸认识,苍琰的那张布阵图上有详细明解,他道:“你能解生死咒?”
屠饕垂眸,像是在追忆往事,半晌,他道:“生死咒,是我心爱之人所创。”
鬼宴塔妖魔虽难除,但那是针对世间的宝器而言,伏羽剑的威力人尽皆知,屠饕说的对,鬼宴塔的妖魔忌惮他手上的伏羽剑,只要有伏羽剑在手,这群妖魔断然不敢为非作歹。
晚枂圸是想要报仇,他要云屹百家血债血偿,但他要先逼着百近瑾交出那群女孩,百近瑾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他为了云屹,百家,可以连性命都不要,这种人也是极难对付的,以自己一人之力对抗云屹三十六峰着实有些天方夜谭,倘若能将这群妖魔统统收归于手,听自己号令,无疑是胜券在手。
晚枂圸也确实有这个打算。
沉默良久,屠饕忽然转头对芸娘道:“怎的又不吭声了,芸娘,你劝劝。”
芸娘语气温和,他看向晚枂圸道:“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他。”
屠饕无奈道:“你这胳膊往外拐地也太快了。”他看向晚枂圸道:“你我目的是一样的,都是要百家付出代价,何不一同携手,确保万无一失呢?”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晚枂圸看向他,微微勾起一边嘴角,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感情:“鬼宴塔万魔为我所用。”
屠饕见他终于答应了,哈哈大笑两声,道:“别说鬼宴塔,现下城中的妖魔我都可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