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折不挠》糊眠

37、醒来

　　石方的屋舍住不下这么多人，百以则谢过石方后，抱起晚枂圸回客栈。

　　玉铮不放心，硬拉着秦素要她一同前去，“秦姑娘，二哥还没醒你不能走，你跟我们一块过去。”

　　“别，别拉拉扯扯的，有话好好说。”秦素抽出衣袖，“一块去就一块去罢，正好我也没地方住。”秦素看向前面的百以则，喊道“小蛇他大哥！”

　　秦素跑到了百以则身旁，“你给我租间房呗，我没钱。”她往百以则怀里看了眼，见晚枂圸被结结实实地裹在金边大氅里，大氅领端的绒毛盖住了他的口鼻，只稍稍露出一双紧闭的眼睛，晚枂圸睫毛纤长浓密，像一把扇子，他的皮肤在黑色大氅的映衬下越发惨白。

　　秦素是打心眼里喜欢晚枂圸，觉得他像个珍贵的瓷娃娃，一不小心就会被磕碎，不由得小声嘀咕了句：“美人易碎.....”

　　“你随意。”百以则见秦素目不转睛的盯着晚枂圸，身子一侧，挡开了她的视线。

　　秦素这才回过神，看向百以则，他侧脸轮廓深邃，鼻梁高得有些凉薄，他把大氅给了晚枂圸，自己在凌冽的寒风里只着一件薄薄的外衫，但他身材高大，并不显得单薄。

　　这个也好看,秦素心道。

　　一想起他是百家人，秦素暗暗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口，道：“不要脸！”

　　几人回了客栈，百以则不眠不休地守着晚枂圸。

　　晚枂圸一直在昏睡，在梦中时常不安的抓着被褥，百以则把他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哄他入睡。

　　几幅药剂下去，晚枂圸的脸色也好了很多，但他似乎总是在做噩梦，紧紧抓着百以则的衣袖，含糊不清地喊着，“一遮......”

　　百以则笑着牵起他的手，回应道：“我在。”

　　“......一遮......”

　　百以则将他抱紧，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肩膀，道：“二爷在，不怕。”

　　“一......”

　　他吻过晚枂圸的额头，温声道：“嗯，我在。”

　　听到百以则的回应，晚枂圸似乎安下心来，松开了攥紧的手，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玉铮轻手轻脚推门进来，将一碗药放到了百以则旁边的桌子上，小声道：“大哥，二哥他还没醒吗？都三天了......”

　　“他身子骨不好。”百以则接过那碗药，道：“你也累了，回去休息罢。”

　　玉铮道：“我不困，我还要去给二哥烧点热水，我先出去啦。”

　　百以则颔首，舀起一小勺药，吹了吹，道：“来，该喝药了。”

　　晚枂圸将药汤给呛出来了，似乎嫌苦，拧起眉头不肯再喝。

　　百以则替他擦拭唇边的药汁，捏了捏他的鼻子，小声道：“再不喝咬你了。”

　　汤药喂得艰难，一碗喂下来，得将近一个时辰。

　　待到第四日清晨，晚枂圸才醒了过来。

　　他在百以则怀里动了动，撑起了身，抬眸看向了面前的人。

　　百以则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笑道：“晚枂圸。”他一把捞过他，揉了揉他的发顶，道：“你若再不醒，可要愁死二爷了。”

　　晚枂圸睡了几日，浑身乏力，脑袋也没反应过来，在他怀里躺了好一会，才挣扎着要起身。

　　“我.....”晚枂圸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的厉害。

　　百以则扶他起来，给他倒了杯清水，道：“你睡了四日，好点了吗，还疼不疼？”说着他伸手要去扒晚枂圸的衣襟。

　　晚枂圸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道：“我没事。”

　　“没事能睡了四天？给我看看蚀心消了没有。”百以则伸出了另外一只手，“给我看看，我不放心。”

　　“不必。”

　　晚枂圸自然是不肯给他扒衣服看的，两人来来回回过了几招，百以则虽说是下手留了情，奈何晚枂圸身子还未恢复，抵上了几回就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被他趁虚而入。

　　百以则丝毫没察觉自己在干什么，一双手扒地理直气壮，他看见晚枂圸胸前一片雪白，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嗯，看来药有效，还得再吃上几幅才行。”

　　他抬起头，看见晚枂圸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一双眼睛像是快要冒火一般，抓着自己的手隐隐在颤抖。

　　百以则看着他这幅“失了贞洁”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

　　“哎哟我的妈，光天化日的！”

　　秦素一进门就瞧见这一幕，刚迈进的腿立马转了个方向，捂着眼往门外走去。

　　百以则知道他脸皮薄，松开了手，笑道：“这位是秦姑娘，多得她的药，才把这蚀心给压了下去。”

　　晚枂圸愤愤然别过头，默不作声给自己整理衣襟。

　　“什么光天化日，大白天你抽什么风。”玉铮端着粥走了进来，一回头见着晚枂圸，也不顾手上的粥撒没撒，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晚枂圸喊道：“二哥！你可算醒了，担心死我了，秦姑娘不是庸医，我不该骂她。”

　　晚枂圸被他这么突然一抱，有些不知所措，举着手不知道放哪，无助地看向旁边的百以则。

　　百以则只是笑笑，也不将他推开，玉铮这几日尽心尽力照顾晚枂圸，该熬药熬药，该送饭倒水就送饭倒水，一刻也不耽搁，时常追着秦素问他二哥什么时候能醒，秦素被他烦的不行，跟百以则连连诉苦。

　　他知道，玉铮是真的把他们当自己人了。

　　秦素在外头咳了一声，跨门而入，大声道：“你姑奶奶当然不是庸医，你这个瞎子，骂我不止一回了罢。”她看见晚枂圸，眼前一亮，看着他痴痴道：“哇，原来活着的美人这么好看啊！”

　　“什么活着不活着的，把你的口水收起来，别盯着我二哥看。”

　　玉铮起身将晚枂圸左右瞧了眼，道：“二哥憔悴了....”

　　“能不憔悴吗，伤着了肺腑睡都睡了几日。”秦素走到晚枂圸身旁，替他把了把脉，正经道：“美人这身子，可不能再折腾了。”

　　百以则在晚枂圸旁边坐下，道：“我家枂圸自是得好好供着。”

　　秦素嫌弃的“咦”了一声，从桌上挑了个桃子，翘着二郎腿自顾自地吃起来。

　　“二哥，萧大哥买了些粥，你趁热喝点。”玉铮摆上两碗热腾腾的粥，道：“趁热。”

　　秦素瞥了眼殷勤的玉铮，举着桃子大大地叹了口气：“诶，我这庸医没个功劳也有苦劳了，连碗清粥都没得喝。”又迅速扫了眼玉铮，叹气道：“庸医不配吃饭。”

　　“哪里哪里，秦姑娘是花神医在世。”玉铮见晚枂圸醒了，高兴还来不及，想着自己也该给秦素道个歉，他说：“走，秦神医，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秦素挑眉道：“真的？我吃的可贵了。”

　　百以则巴不得他们快点走，二话不说将钱袋扔给了玉铮。

　　玉铮接过，颠了颠手上的钱袋，道：“真的，走！”

　　说罢秦素便屁颠屁颠地跟玉铮走了出去。

　　百以则取了个小碗，将热粥舀了出来，道：“该饿了，喝点粥。”他吹了吹，将勺子递到了晚枂圸面前。

　　晚枂圸正要取下勺子，被他轻轻拍开。

　　百以则举着勺子，道：“来，张嘴。”

　　晚枂圸有手有脚又不是残废，觉得百以则简直多此一举，拾起另外一把勺子，道：“我自己来。”

　　百以则道：“睡着那会儿可没少占尽你二爷的便宜，怎的如今醒来还跟我客气上了呢？”

　　晚枂圸声音一如既往的无情，道：“我没有。”

　　百以则伸手轻轻将他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笑道：“你这鹿崽子，最会翻脸不认人了。”

　　晚枂圸沉默不语，只是盯着他手背上那一道道伤口，隐约想起自己在昏迷时一直抓着什么东西。

　　百以则知道他在看什么，捏了捏他的脸颊，道：“债要还。”

　　晚枂圸身子毕竟才刚恢复，再加上药效发作，坐了一会便开始有些犯困。

　　百以则将他揽了过来，道：“睡罢，二爷守着你。”

　　晚枂圸趴在他身上，只觉得睡意汹涌而来，迷迷糊糊地应了句：“我自己睡......”

　　百以则好笑道：“不扒你衣服，放心睡罢。”

　　他见晚枂圸没一会儿便熟睡过去，轻声道：“枂圸啊......”在他发顶落下一吻道：“二爷把心都放你这了。”

　　百以则将他安置到床上，自己出了门，正好瞧见走过来的萧寒。

　　萧寒对他一俯身，道：“主子，云屹那边来消息了。”

　　百以则皱眉道：“何事？”

　　萧寒将一封信递给了百以则，道：“是尊主，三十六城妖魔受魔尊影响大乱，他将云屹的长老们都安排下了山，让您回去把盘。”

　　百以则早就料到百近瑾会召他回去，面无表情道：“知道了。”

　　萧寒往楼下看了眼坐在秦素旁边叽叽喳喳的玉铮，抬了抬手，欲言又止，半晌道：“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百以则看向玉铮，见他正兴致冲冲地跟自己挥手，沉吟道：“以他的修为，进不了云屹。”

　　百家云屹上灵力充沛，并不是因为地势优越，而是因为有三十六颗守界石，这些石头其貌不扬，但作用极大，是上古时代留下来的宝物，这些石头撑起来的结界强悍无比，专门用来抵挡外界妖魔，法力微弱的小妖一靠近便会灰飞烟灭，强大一些的妖魔，即便是得了百家的骨血，进去也会法力削弱，浑身不舒服，待不了多久。

　　像玉铮这样的，根本扛不住守界石的结界，若是让他强行进去，必定会被打回原形。

　　百以则道：“你去云屹脚下置办一处宅子，要宽敞的，环境要好，多少钱都没关系。”

　　萧寒心事重重地看了眼玉铮，俯首道：“属下这就去办。”

　　“慢着”百以则顿了顿，又道：“至于玉铮的身世，你去东南面探查一番。”

　　萧寒想起了金渊峰那条金蟒交代玉铮，让他不要跟东南面的妖族暴露自己的出身，如此说来，到那边去查探，指不定能知晓玉铮的身世，找到他的家人。

　　他辞过百以则，正要转身，见玉铮他们走了上来，道：“大哥萧大哥你们在谈什么呢，我见你们面色凝重，是不是二哥的病又发作了？”

　　秦素信誓旦旦道：“你这是在怀疑的我医术，也不看看谁开的药，放心放心，绝对没事。”

　　百以则对秦素道：“秦姑娘，这几日多得你的照顾，我们明日就要启程回云屹了。”

　　秦素轻轻“啊”了声，道：“这么巧，我也要走了。”

　　玉铮道：“庸，神医你也要走了啊？”

　　秦素点头道：“我方才接到来信，说安临城那边妖魔肆虐，伤患不少，那里地方有些偏僻，正缺一些大夫，我明日就得过去了。”

　　玉铮似乎有些不放心，道：“可是二哥的病才刚好......”

　　秦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就安心罢，你都叫我一声神医了，我自是得担得起的，虽说我没法彻底根治他的蚀心，但将它压个一两年还是能办到的，再说，这不是还有你大哥在吗。”她抬头看了眼百以则，又道：“小蛇他大哥，我给美人再开个药方，你让人熬成药丸，若是不舒服的时候吃上一颗就没事了。”

　　百以则颔首，道：“多谢。”

　　“不客气不客气，吃了你那么多钱，应该的。”她看向玉铮，道：“小蛇我走了啊，有缘再见。”

　　玉铮依依不舍地挥了挥手，道：“下次还请你吃大餐。”

　　秦素在远处回头道：“我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