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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安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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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枂圸从另外一侧出了山洞,百以则跟在他身后,在出洞口时侧眸看了眼耷垂着的右臂,他伸出能活动的左手,抓着自己的右臂,面不改色“咔哒”一声给自己接回了骨,末了甩了两下,觉察能正常活动,就大步跟上了他。
洞门口围了不少女弟子,自家门派的,其他门派的,听闻百以则回来了,都纷纷赶往此处,花花绿绿围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一瞧见两人出来,群情鼎沸:
“是仙奉小寒竹!!”
“不是为了二爷来的吗,你瞎喊个什么劲?”
“啊!!二爷!是二爷!我终于见着他了!这围猎大会,我是没白来!”
“冻饺子!看我看我!”
“我的天,怎么这么多人跟我抢着看二爷,不去围你的猎光宗耀祖守在这干什么!”
“二爷你为何能把英俊潇洒高大威猛这两词表达得淋漓尽致!”
一旁凑热闹的男弟子揉揉了耳朵,酸溜溜道:“这五年竟也没将他长残,哼!”
程家的子弟从旁边走过,程立恶狠狠地看了眼百以则手上金灿灿的封妖石。
晚枂圸熟视无睹,除了听出了里面的“二爷”是何人之外,并不知道她们还在嚷嚷着谁,乱七八糟的绰号一大堆。
但百以则算是听懂了,他还不知道晚枂圸竟然有这么有趣的绰号,不由得竖起耳朵听了一遍,笑道:“还挺像,你们厉害。”
人群中忽然挤出了一个少女,大声道:“让开!让开!谁给你们的狗胆来看我的以则的!”
凡久墨挤了出来,看见百以则,比身后的人更为激昂,呼喊道:“以则!!以则!你真的回来啦!”她跑到百以则身旁,挽住他的手道:“我还以为他们骗我的呢?”
“三师兄!”
“师弟!”
楚道与亦歌他们从另外一处跑了过来。
灵紫欣喜道:“三师兄你可算回来啦!大家都好想你啊!”
百以则抽出手道:“嗯,回来了。”
楚道看见百以则的左手,一惊道:“师兄你受伤了?”
“哪哪呢?”凡久墨连忙看向百以则,惊呼道:“以则你怎么了!手怎么回事?”
亦歌道:“是化骨的蛟蛇血,这很疼的,师弟你没事罢?”
百以则道:“没事,回去涂点药就好。”他四下看了眼,又问道:“晚枂圸呢?”
晚枂圸不喜欢这种场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灵紫道:“哦,我方才好像看见六师弟往仙奉山回去了。”
凡久墨拽着百以则道:“以则,我们快点回去上药罢,你这伤太严重了,快走快走。”
楚道看了眼他的左手,嘶声道:“还没人敢徒手去碰这蛟蛇血呢,师兄,我敬你是条汉子。”说罢他投来一个赞许的目光。
百以则笑道:“也疼,只是不喊。”
亦歌温声道:“楚道,你先去极草峰取些药回来。”
几人步伐还未挪动,人群中忽然抛来几朵鲜花,百以则抬头,看见几个女子娇羞地别过脑袋,落荒而逃。
灵紫感叹道:“师兄,你这五年变化好大,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凡久墨得意道:“那是,越来越英俊了呗。”
百以则笑道:“这五年,你们都还好吗?师尊他呢?”
亦歌笑道:“大家都很好,就盼着你回来,师尊还是跟以往一样,经常闭关修炼,倒是没怎么管我们了。”
几人回了仙奉山,凡久墨围着百以则急得团团转,她的手在百以则包着白布的伤口处来来回回地伸着,就是不敢下手:“以则你疼吗,我给你吹吹!”她凑了过来,低头对着百以则的伤手用力的吹了吹。
亦歌在站在一旁哭笑不得:“久墨你小心点,别碰着他的伤口了。”
“来了来了药来了!”楚道捧着一锦盒跑了过来。
灵紫打开了锦盒,里面躺着十几瓶花花绿绿的药瓶子,大小不一,肥瘦高矮占满了整个盒子,诧异道:“这么多!”
楚道一边取出药罐一边,道:“我跟极草峰的人说,是我家二爷被蛟蛇血伤着了,他们二话不说,转头翻箱倒柜就塞给我了这么一堆,”
亦歌抽出一瓶药,看了眼,转向他道:“你问过哪些内服哪些外用?药剂多少?”
楚歌倏地抬头,看了眼百以则,又转向亦歌,睁大了眼摇了摇头。
灵紫急道:“你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问啊?”
楚道:“啊我这不是担心师兄给着急回来吗,一时半会也忘了问,极草峰那群弟子也没喊我。”
凡久墨从百以则身后绕了出来:“极草峰那群废物子弟不用错药就好了,医不死人他们都像捡了宝似的嘚瑟上半天,也亏得云屹弟子身强体壮没死在他们手上。”
“哦对对,凡久墨家算是半个药修,你肯定知道,你来。”楚道说着,他给凡久墨腾出个位置。
凡久墨拎起几瓶药,扒开来凑到鼻尖嗅了嗅,道:“极草峰弟子虽废,但给我们的这些药却是顶好的。”
她挨个闻了遍,从中挑出三瓶,递给了百以则:“以则,给,白的内服,红的去腐生肌,还有这个止痛的,一日三次,你可要按时换药啊,灵紫,你来替他上药,我这大手大脚的。”
灵紫接过药罐,替百以则轻轻地拆开白布条,一些血肉已经糊在了上面,染得一片猩红,灵紫小声道:“师弟你对自己太狠了啊,这伤看着都疼。”
百以则道:“不妨事。”
楚道难得见凡久墨正经一次,道:“闻一闻便知是什么,你这医术,不修药可惜了。”
凡久墨叉了叉腰,颇为自豪道:“那是,我凡久墨是谁,凡家数一数二的才女。”
楚道收起那些用不上的药,放回盒子,道:“那你当初怎么不去极草峰,来仙奉山修的可是剑术。”
凡久墨笑吟吟地跑回了百以则身旁,道:“这不是为了跟我的好以则朝夕相处吗?日久好生情呐。”
百以则见惯不惯,抬头看了眼晚枂圸那空着的位置。
“谅你正经不了多久,狗改不了.......”楚道忽然闭上了嘴,站了起来,朝门口刚进来的苍琰俯首作揖,“......师尊!”
后边的凡久墨等人连忙收起玩笑脸,毕恭毕敬地对苍琰行礼。
百以则不疾不徐的起身,道:“师尊。”
苍琰颔首道:“你跟我过来。”
阁楼上,晚风带着沁人的花香,掀起了百以则的黑袍,他金冠高束,站的挺直,犹如黑夜中一尊石像。
苍琰转过身,继续望着云屹各大山峰,道:“三日后便是仙奉山的月巡,你刚回来,景城这五年来大有变化,你且借着这次月巡,下山去重新了解下,好方便日后除妖。”
百家云屹三十六峰格尽职守,身兼三十六城之护城兵卫,每月定期巡查一次城内状况,专除城内妖魔邪祟,以保百姓安康。
这景城便是仙奉山所管辖的一城,城内四通八达,鱼龙混杂,因此也是最难守的一城,仙奉山弟子不如其他峰那般众多,苍琰不愿与其他峰齐守,常常自己进城,其他峰师尊逍遥自在,该吃吃该喝喝,乐享其成,唯独苍琰凡是亲力亲为,忙的不可开交,被其他弟子取笑为“苦行尊”,但也因此,颇得尊主赏识,在云屹说一不二。
“弟子遵命。”百以则顿了顿,又道:“弟子想带六师弟一同前去历练。”
“随你。”苍琰沉默了半晌,道:“鬼宴塔你守了五年,辛苦了。”
百以则俯首道:“有劳师尊挂心。”
“此话是尊主所言。”苍琰回头看向他,“尊主知你不欲去拜见他,让为师带话于你。”
百以则面色微变,沉吟道:“更不劳他费心。”
苍琰摆手道:“下去罢。”
百以则转身离去后,苍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低声道了句:“这便是父子吗?”他望向夜穹,叹了口气道:“苍枕,若你还活着,如今也该成家了罢。”
百以则回了光伐院,见东叔跟安愿他们早就在门口候着,脸上扬着喜悦的笑容。
东叔见到百以则,连忙走了出去迎接,欣喜道:“二爷,您可算回来啦,五年不见,老奴都快认不出二爷了,”
安愿跟了过去,笑道:“二爷您累了罢,安愿这就让人安排,给您接接风洗洗尘。”
百以则扫了眼众人,却没能瞧见晚枂圸,他转头看向他住的房间看去,却只见房内不亮灯火,窗门紧扣,不像是有人在。
问道:“他人呢?”
“啊?”安愿楞了会,旋即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道:“哦,你说晚公子啊,他好几年不曾回来住过了。”
百以则看向她,皱眉道:“为何?”
“他.....他说光伐院离仙峰山距离稍远,来回多有不便,就在仙奉山觅了处竹舍,搬了过去。”
安愿觉察到百以则似乎有些不悦,怕他怪罪晚枂圸,又小声道:“晚公子喜静,搬过去离苍长老近,多学点也是好的......”
百以则闻言,脚还未踏进房门,便又给折了回去。
安愿在后边喊着:“二......二爷您去哪啊?”
晚枂圸燃了盏长明灯,坐在案前翻看书籍。
此处竹舍僻静,除了池塘的牛蛙偶尔喊上几句,草中夜虫鸣上几声,就只剩晚枂圸翻书的声了。
外头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来者似乎有些焦急,步伐踩在枯叶上,嘎吱作响。
面前的长明盏灯火一晃,晚枂圸抬起头,正好瞧见了撑在窗上看着他的百以则。
百以则知道他不在光伐院好好呆着,竟然敢擅作主张自己搬出去,不由得有些恼怒,一直紧皱着眉头。
但在看见晚枂圸抬头瞬间,心情顿佳,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烛火照亮了晚枂圸那张清秀的脸庞,借着灯火的映辉,将他脸上的淡薄驱走了三分,看起来比平日里更为养眼。
他长睫打下一片阴影,不冷不热道:“何事?”
“没事就不许你二爷找你玩了?”百以则把另一扇虚掩的窗给打了开来,自己换了个姿势,趴在了窗边,他体型高大,几乎将整个小竹窗给挡住。
“怎得搬到这么冷清的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什么好的。”他看向屋内,见里面摆设并不多,陈列简洁,除了案上翻乱了的几本书,其他地方都很干净整洁。
晚枂圸继续低头翻看书籍,大有把百以则晾在窗前的意思。
百以则见状,一手撑住窗沿,轻巧地翻了进来。
晚枂圸道:“有门......”
百以则立马道:“你锁上了。”他毫不客气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继续道:“还有被褥不,今晚二爷也睡这,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叫你给稀罕上了。”
晚枂圸冷冷道:“没有。”
他收拾好书籍,起身往门口走去,推开了那所谓“上了锁”的门。
百以则扑到了床上,舒坦的滚了几圈。
晚枂圸的味道淡淡凉凉的,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翠竹叶,清新淡雅,沁人心脾。
百以则微微晃了神,竟觉得这股味道出奇地好闻,想要把它们尽数纳进怀里。
他动了动喉结,旋即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猛地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晚枂圸抓了把鱼饲,站在小池边喂着锦鲤,鱼饲从苍白纤细的指尖滑落,掉进水中,锦鲤们争先恐后,扑了上来。
百以则倚在门前,将这一幕看了许久,冲他喊道:“晚枂圸。”
晚枂圸回首。
百以则笑道:“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