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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见此良人 ...

  •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小蛇沟。
      闻仲所居渔阳峰,与嵖岈峰之间,仅隔一道山屏。潺湲冷水,从峰顶流下,绕过山屏,泻进河谷,最终汇入大河。
      那水深没人头,冰冷刺骨,人畜难渡。故起名曰“冷水”。暮春时节,河上漂着片片浮冰,被水一冲,哗啦啦作响。夹岸堆满圆圆卵石,将脚踩上,卵石咕噜噜乱滚。
      三王子惯走山路,不以为苦,不成想,陆轩竟也走的极稳。二人沿着河岸,深一脚浅一脚,溯游而上。
      中流处修了一座小木桥。正午时分,冬阳明媚,各峰弟子,都有功课。此处本该无人。然而相隔老远,便闻水花激越,一个黄色人影,立在桥头,左蹿右跳,忙得不亦乐乎。
      二人走近,方才看清,这人影是一个英朗少年,穿一身黄布短褐,窜来跳去,乃是为了叉鱼。他脚边放着一个鱼篓,篓中鲜鱼,已经堆了半筐。
      此人姓孙,大号六郎,师尊赐字曰“承符”,乃是碧梧峰的老大,人称“六哥”。他本是渔夫之子,家中贫困。碧梧峰明秋羽仙,爱他良才美质,收他为徒。此人不忘旧业,非但以一双鱼叉,作为兵器,还时常到河中叉鱼,卖给京邑来的贵族弟子,赚得钱财,下山送给他爹。因此,又有“渔郎”的绰号。外峰弟子,既敬他纯孝,又厌他市侩,少同他交往。
      倒是子辛二人,常常买鱼,同他略有交情。
      子辛向他叫道:“渔郎!大中午的,你不去练剑,又来偷懒!”
      那人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小辛,吓我一跳……”待看清来人形状,顿了一顿,说道,“还真吓我一跳。子辛,你怎么搞的,满身是血?”
      三王子尴尬一笑,支吾说道:“咳……跟人打架了。”
      “渔郎”笑道:“哪个下的手,这样狠毒?”
      子辛不答话。
      渔郎一门心思,扑在捞鱼上,也没多问。一双鱼叉,用长绳拴住一端,各系在左右腕上,向河里一掷,必能叉到一条肥育。
      他腕臂灵活,舞蹈一般,左右开弓,将鱼叉掷下,再弹抛回来。只一瞬功夫,又有两条大鱼上钩。
      “渔郎”说道:“这两天,鲤鱼洄游,给我逮了不少。你要的话,便宜卖你!”
      子辛笑道:“今日不用。”顿了一顿,又道,“后日我师尊回来,你替我留两条大的。”
      “渔郎”笑道:“不成问题。”
      子辛便从腰间,掏出几枚青钱,递到渔郎手上,算作定金。子辛正要离开,却听身后,陆轩的声音说道:“有文鳐鱼么?”
      “倒是逮着一条。那种鱼有毒,人吃了就要发狂……”渔郎一面答道,一面抬头。他瞧清陆轩模样,面露惊骇,怔愣许久,方才说道:“陆师兄,是你么?”
      子辛奇道:“你认得陆先生?”
      渔郎说道:“紫霄峰的陆师兄,你没听过?”
      子辛忙道:“听过听过,十四岁就参加大考,还得了第一那个?他是……陆轩?”回头看向陆轩。想到这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被自己随意使唤,顿觉两腿发软,心虚不已。

      提起紫霄峰的陆师兄,真是鼎鼎大名。此人是赵帅弟子,资质极高,有诗传其“芝兰玉树,九窍玲珑。彼何人哉,紫霄陆卿。”言其状貌极美、慧雅无双。
      细算起来,子辛幼时,还见过他一面。
      八年之前,昆仑大考,陆轩以十四岁稚龄,挽剑折桂,少年意气,神采飞扬,名动昆仑。
      那时,黄飞虎不过十岁,十分淘气,偷了一柄大剑,拖在地上,跑去向他挑战。陆轩赢了大考,心情正佳,笑眯眯陪他玩耍,最后送他回去。
      陆轩来时,渔阳峰倾巢出动,围观大神。此事乃是一大佳话,被渔阳峰的无聊人士,一遍遍传诵,听的人耳朵生茧。
      再后来,那就传奇了。
      十六岁,陆轩升任郎将。少年挂帅,风头劲健,一时无二。
      十七岁,谣传陆轩已被内定为下一任统帅,只待赵裕卸职,便走马上任。
      十八岁,抛下金灿灿的前程,留书出走,叛离昆仑。赵帅气得吐血。刑法司出动五十执法士,下山追捕,重创而回。
      关于陆轩叛离,昆仑山上,流传着无数版本,有寻亲版、复仇版、脑袋被驴踢了版、神经错乱梦游版、少儿不宜色情版……流派纷呈,百花齐放。

      子辛说道:“先生真的是紫霄峰的陆师兄?”
      陆轩一语不发,望向河面。淙淙的冷水,昼夜不停,向东流去。
      陆轩呆了好一阵,面露一笑,说道:“轩如今,不过是太子门下,一介郎官。君臣之礼,不可废,王子切莫唤臣师兄了。”无疑承认了自己身份。
      子辛还欲再问,渔郎瞧见此景,知道此中别有隐情,便道:“子辛,你别跟个娘们儿似得,问东问西!”
      子辛歪歪嘴角,说道:“不耽误师兄发财。告辞。”
      二人过桥而去。渔郎还在张望。片刻,他收起鱼叉,提着鱼篓,飞也似向紫霄峰方向跑了。

      子辛引路,陆轩负着黄飞虎,做贼一般,避人耳目,千辛万苦,回到渔阳峰闻氏草堂。
      两人将黄飞虎抬入卧舍,平躺放好。陆轩取出水囊,说道:“鲛人潜入昆仑,此乃大事,必须告知赵帅。”
      子辛坐在榻上,仰头灌了一壶泉水,说道:“是啊是啊,这是大事。您快去吧,这里有我呢。”
      陆轩跪坐一旁,微笑说道:“不是臣,而是殿下去。”
      子辛瞪大眼睛,说道:“凭什么我去?我我……紫霄峰的路在哪,我都不知道。那里住的都是大人物。我可没胆子去。”
      陆轩微微蹙眉,说道:“殿下身为王子,怎可如此说话。”
      子辛着实有些怕他,不敢反驳,只道:“赵帅是你师尊,你去了,顺路也瞧瞧他,多好啊。”
      陆轩无语。他既叛出昆仑,如今又代表殷国,来此公干,身份尴尬,怎好作此要紧之事?然而相处半日,子辛为人,他也略有了解,乃是真真正正,废柴一根。同他讲理,鸡同鸭讲。
      陆轩微微一笑,说道:“臣乃外人,不便插手。也罢,鲛人此来,多半是为闻司尉。闻司尉修为深厚,或许无碍,也说不准。”
      果然,子辛沉默片刻,低声问道:“真的是冲师尊来的?”
      陆轩笑道:“哪里,臣不过胡乱猜测,当不得真的。”
      他越这样说,子辛越觉不妥。他自九岁起,便同闻仲、黄飞虎,一同生活,内心之中,早将二人,看作父兄一般。犹豫一阵,说道:“那好,但到了那边,赵帅日理万机,怎肯见我?”
      陆轩说道:“你只消说,是来献凝碧珠的,赵帅自然会见。”将水囊递到他手上。子辛一触到水囊,立时面色如土,全身筛子般发抖,但还是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陆轩垂下眼帘,心中暗叹:“依殷国惯例,兄终弟及。太子体弱多病,又无子嗣,王子却如此软弱,怎堪神器之重?”
      他想到太子,内心酸楚,走出庐舍,眺望万叠峰峦,雪顶如簇。回忆少年之时,春风得意之状,对比如今,一时之间,思绪百端。
      不提陆轩如何思想。三王先去取水,沐浴更衣,洗掉一身血迹。只有额头一块血痂,遮掩不住,索性也不再去管。

      紫霄峰是昆仑诸峰中,最为尊贵的所在。十位长老、天军统帅、三亚尹、十二郎将,俱寓居于此。政令军务,由此发出,乃是昆仑中枢。
      子辛且行且问,终于来到紫霄峰。但见山高万仞,碧郁苍翠,自峰顶以至半腰,石殿罗列,气象万千,珠宫贝阙,玉树琳琅。连来往之人,也俱各衣着锦缎,器宇不凡。
      一双青鸾,清唳一声,拉着舆车,从半空飞过。子辛瞧得兴奋不已,仰头大叫。
      紫霄峰下,遍布守卫。这些守卫,皆是正宗的羽仙军士,与嵖岈峰那帮预备役,不可同年而语。其中一人,一身灰蓝戎装,对子辛呵斥道:“小子无礼!怎敢在此大呼小叫?”
      子辛乖乖闭嘴,上前一礼,说道:“渔阳峰闻司尉门下弟子,求见赵帅。”
      那人嗤笑一声,说道:“哦?你一个小小弟子,有甚要紧事,要打扰统帅?”
      子辛说道:“我有一袋凝碧珠,想献给赵帅。”说着,取出水囊,倒出一枚凝碧珠,给那人看。紫霄峰的守卫,都是有见识的,诧异问道:“东海的鲛人,都死绝了,你哪来这许多凝碧珠?”
      子辛笑道:“这不能告诉你。”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等着!”向旁侧守卫,嘱咐一番。那人立刻跑上山去。
      子辛百无聊赖,拿起一颗珠子,细细端详。那珠子初时柔软,这时已变得极硬,通体碧绿,了无异色,莹润可爱。
      守卫那人,许是站得久了,也十分无聊,便同子辛搭话:“你这珠子,是从死人身上,掉下来的吧?”
      子辛吓得一哆嗦,险些把宝珠扔到地上,颜色苍白,强笑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人拿过珠子,对着阳光,一副指点的语气,说道:“看好了!死人身上掉下来的,叫做死珠。这珠子浸了鲛人的化生之水,颜色沉黯,不够透亮。要是从活的鲛人身上,挖出眼球,那珠子不但通透漂亮,对着阳光看去,珠子里面,还有一根根血丝。这叫活珠,又叫‘朱丝缠’,才是凝碧珠里的极品。”
      子辛的脸色,已由白转黄、由黄转青,五颜六色,煞是好看。那人见他害怕,大觉有趣,将宝珠塞回他手中,存心逗弄,说道:“这有什么?亏你还是闻公弟子,连他老人家当年半点的风范也无。”
      子辛问道:“我师尊……他怎样?”
      那人神秘兮兮,冲他一笑,阴森森说道:”鲛人是怎么灭族的,你知道么?”
      子辛恚恼不已,说道:“你胡说八道!他们灭族,干我师尊何事?”
      那人怪异地一笑,正要细说,听闻身后,有人走近,立即站直身子,不再嬉笑。
      子辛抬头望去。先前离去那名守卫,带了一名紫衣人来。那人见了子辛,恭敬一揖,说道:“这位便是闻公高足?”
      子辛受宠若惊,急忙还礼。紫衣人笑道:“我是赵府家宰。赵帅要见你,请随我来。”引路在前。
      子辛晕晕乎乎,跟在身后,只觉浑身骨头,都没三两重,在心中道:“小爷也是来过紫霄峰的人了!赵帅还要见我……他能教出陆轩这样的徒弟,想必不凡……”
      紫衣人引入客厅。坐在席上,立时有两名美貌婢女,奉上醴浆。案上摆着时令鲜果,甘甜清香,便是闻上一闻,也足受用。
      紫衣人说道:“先生少待,我去请赵帅过来。”
      子辛呆呆说道:“大人去吧。”打量客厅装饰。朱漆影屏上,绘有仙女奏乐之图,烟云缭绕,吴带当风,飘飘然有凌云之气。地面用木板铺就,一尘不染,光可鉴人。四面壁上,盛饰帷幄,当中一只仙鹤铜炉,袅袅吐烟,芬芳袭人。
      子辛既紧张,又兴奋,坐立难安。
      片刻,但闻剑佩鸣磨,一名英武男子,身着常服,宽袍大袖,在门口脱下翘头履,迈进厅来。
      子辛心知,此人便是统帅赵裕,紧张不已。
      赵裕模样在三十出头,身材高大,风神疏朗。他久居上位,那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甫一照面,便令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视。
      子辛急忙起立,避席揖礼,激动得声音也颤了,说道:“渔阳峰弟子子辛,拜见大人!”
      赵裕说道:“不必多礼,坐吧。你便是殷国的三王子?”
      子辛连忙称是,却见赵裕盯着他,面上神情,十分古怪,既似恐惧,又似厌恶。子辛讶异,却不敢胡乱揣测。
      二人分宾主坐下,赵裕说道:“王子有一袋凝碧珠,要献于仆?”
      子辛说道:“是。”取出水囊。早有婢女上前,将水囊接过,奉至赵裕案前。
      赵裕提起水囊,将凝碧珠,悉数倒在案上,略略一数,笑道:“这些凝碧珠,从何而来?”
      子辛将来龙去脉,叙了一遍。赵裕沉吟不语,轻敲案几,叹道:“如此说来,那些鲛人,修为并不算高。”
      子辛暗暗咂舌,心道:“他们个个都比我厉害,这还不算高?”
      赵裕思索片刻,忽然笑道:“闻先生在外巡查,何日归来?”
      子辛答道:“便在明日!”
      赵裕点一点头,笑道:“仆有不察,令王子受惊,实在惭愧。仆观鲛人此来,志不在小,一击不成,他日必来。如此,敝处尚有几间客舍,闲置多年。承蒙不弃,请王子与黄公子,搬来暂住。待此事了结,再回去也不迟。”
      子辛大惊,万没有料到,一场斗殴,竟能峰回路转,如此好运。赵府的奢丽典雅,远非闻公草堂可比。而师兄的伤势,若得名医调理,或许痊愈,也说不定。便道:“弟子从命。”想起陆轩,又补充道:“只是归国之期,迫在眉睫,恐拂大人美意。”
      赵裕点一点头,笑道:“无妨。王子先在此歇下。仆俗务缠身,先行告退。”顿了一顿,又道,“兹事体大,愿王子勿泄。”
      子辛说道:“赵帅放心,我不会乱说的。”起身相送。
      赵裕步出客厅,立在回廊拐角,望着广庭楼阁,双手握拳,藏在袖中,竟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来人……”
      紫衣人侯在一侧,见状上前,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拟诏……命天军郎将陈章……率全部下山,接应闻公,不惜一切代价,护得司尉周全。”赵裕颤声说道,英俊面上,竟有一丝狰狞。
      紫衣人从未见他如此失态,深自骇然。赵裕抬眼望天,喃喃说道:“你不晓得,当年,我能坐上统帅之位,全赖闻公。他因杀伤太多,心灰意冷,不问权势,又见我是个可造之材,才扶持我。
      “我为郎将之时,闻公已是亚尹。他尝东征鲛人,久战不利,一怒之下,坑杀降卒四十万。鲛族由此而亡。鲛族余孽,对闻公恨入骨髓。他们销声匿迹,将近百年,此时出手,定是有了必胜把握。
      “自与殷国结盟,昆仑日富,宵小满朝。若无闻公压制,礼崩权坏,亦不远矣。
      “若护他不住,不出三月,你就可以管别人叫统帅了!”

      子辛在客厅,闲了片刻,有青衣女婢,引至客舍。客舍在一间独立庭中,奇花嘉木,异石错置,清幽素雅,景逸非常。庭内有客舍三间,茵席床榻,焕然洁净。子辛从未住过这样好房间,待那侍女告退,便脱了鞋子,跳进房中,东摸西看,新奇不已。
      薄暮四合,天云将燃,余霞成绮。子辛立在廊下,望着晚霞之下,倦鸟还巢,庭除黯淡,心里头忧伤不已,他想道:“奶奶的,难道赵府都不给管饭么!”
      舍内案上,还有一碟干果,半壶甜浆,草草吃了,垫吧垫吧,又依师照尊嘱咐,打坐练气,熬足一个时辰,草草洗漱,到头睡下。
      睡至半夜,饥火上升,却被一阵男女调笑声惊醒,扒开窗子一看,险些气歪。
      明月下,花庭中,席案俱设,珍馔罗列,一男一女,对坐酬酢。只听那男的道:“似姑娘这等面相,他日定然富贵。”
      那女的说道:“先生又在取笑,妾不过人家的使唤丫头,哪里有什么富贵呢。”
      那男的道:“唉,姑娘天仙也似地容貌,那个见了不倾倒,怎会没福呢?”
      那女的笑道:“先生油嘴滑舌,真真讨厌!”男的哈哈大笑,说道:“我再给你看看手相。”女的嗯了一声,转过头去,却不伸手。那男的抓住她的小手,女的挣了一挣,没有挣开,便任他握着。
      这一对男女,俱是熟人:男的是子辛师兄,“昆仑玉树”黄飞虎,女的却是那青衣女婢,傍晚时分,引他来此的便是。
      这一对男女,拉着小手,勾搭成奸,打情骂俏,十分快活。子辛整整一日,水米未进,饥肠辘辘,十分不快活。
      只见这对狗男女,举箸送杯,酬恰甚欢。那谈论的话题,自然也从卜筮星象,转到风花雪月,再到“野有死麕,白茅包之”,进展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彼时,民风放犷,婚道微缺,对“贞洁”二字,看得极淡。春三四月间,每至和日,青年男女,外出踏青,见到心许之人,直接往草丛里一滚,幕天席地,毫无畏惧。
      但昆仑修行,童身一破,元精散逸,在想成就大道金丹,难如登天。黄飞虎素性风流,却也只敢对那些师姐师妹们,拉拉小手,吃吃豆腐,占两句口头便宜,并无逾越。
      那青衣女婢,是山下农户之女,应征上山,又不练气,十分大胆,饮了几杯新酿,已然语调柔媚,眼波横流,说道:“家宰走时,吩咐奴婢,一定要尽心竭力,侍奉先生。无论先生要求什么,都要……”娇羞不语。
      子辛心道:“丫那张脸,都被人揍成猪头了,还能勾三搭四,真是无敌!我要再不干涉,指不准他俩能干出什么!”于是遮住嘴巴,假装刚醒,含含糊糊,朝窗喊道:“谁在外面?”
      庭中静了一瞬。黄飞虎答道:“我!我动不了,你出来扶我!”子辛忍住笑意,披衣出户。月色如水,洒照庭户。那青衣婢女,果已离开。黄飞虎踞坐席上,瞪眼瞧他,暗恨不已。朦胧月光下,那张脸上,淤青隐约,若不仔细看几乎分辨不出。
      子辛笑道:“师兄,你可真够胆大,连赵帅的家人,也敢勾搭。”
      黄飞虎笑骂道:“干你屁事!”他相好众多,倒不在乎一个赵府女婢。子辛在对面坐下,笑嘻嘻说道:“这么多吃的!正好,我饿得睡不着觉。”
      黄飞虎小道:“谁让你睡那么早?像这种大户人家,常有夜宴,飧食也同夜宴一起送来。你睡得早,自然吃不着。”
      子辛“嗯哼”两声,大快朵颐,无暇他顾。
      黄飞虎敲敲几案,说道:“别只顾吃!你说,为那么一点破事,赵帅便将我兄弟二人,接入府中,是否太过小题大做?事……”
      子辛埋头苦吃,在百忙之中,腾出嘴来,插话说道:“事有反常必为妖!”
      黄飞虎笑道:“照啊!我临来时,那赵府人说,鲛人一击不成,必有后招。紫霄峰守卫严密,唯居此间,方可无虞。但……”
      子辛打个饱嗝,长伸懒腰,说道:“但咱们两个,不过小人物,哪里值得这样劳师动众——嘿嘿,我吃饱了,回屋睡了。”
      黄飞虎说道:“去你娘的,别老接我话茬!”
      “你慎言啊,我娘是王后!”子辛笑嘻嘻道,起身欲走,又道:“对了,陆师兄呢?”
      “你说陆轩?他瞧见赵府人来,便赶紧溜了。他说他下山办事。”
      子辛心道:“哈,这姓陆的,也有心虚的时候!”应道:“哦。睡了。”
      黄飞虎眼看着他,一步步回房,瞧瞧自己,反应过来,叫道:“等等,你走了,我怎么办?医士说,我的腿不能走动!”
      子辛打个呵欠,说道:“外面月亮那么好,你睡外面多好!”
      “滚你妈的,你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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