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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既见君子 ...


  •   十年光阴,一晃而过。

      昆仑山脉,位于大河之西,江水以南,自西向东,贯穿半个羌夷领地,西接葱岭,北抵蜀中,山高负雪,明秀万里,气象嵯峨。
      山腰、岩穴、河谷、溪涧之间,却布满居落,有木式干栏、有茅檐草堂、有砖木围院。更有山为墀兮松为栏,以绝大神通,开山碎石,修成宫殿,横绝半山。遥遥望去,极为雄伟。
      小蛇沟是一处河谷,位于嵖岈峰山腰,地势低矮,寒风不入,四季如春,温暖宜人。山巅冰雪消融,流至此间,飞成百余瀑布。那瀑布细而短,如同许多白蛇,倚挂绝壁,故称小蛇沟。
      四月间,小蛇沟桃花初绽,绯红一片。悬泉瀑布,飞漱崖巘,水雾弥漫,与桃花相映成趣。

      却有人在此间,大煞风景。
      桃花林后,水精潭边,衣裳袜履,散落一地。两个青年,精赤条条,泡在水里,一面擦身,一面哈哈怪笑。
      其中一人,年纪略少,皮肤白净,面貌柔美,正是我们的主角三王子。三王子笑道:“这泉水,都是山巅积雪,渗透石缝,流下来的。不知多久,才能积这一潭。用来沐浴,真是舒爽啊!”
      另一人笑道:“更妙的是,咱们洗过之后,嵖岈峰那帮孙子,一无所知,还用这水煮饭、洗衣。”此人相貌英俊,颀长强健,乃是三王子的师兄,东亭侯的长子,黄飞虎。
      三王子说道:“洗完之后,一人撒一泡尿,这才够意思!”
      黄飞虎点头笑道:“你说的不错。”
      二人相视一眼,嗄嗄怪笑,笑声猥琐,回荡林间,惊飞一群鸟雀。

      三王子自来昆仑后,昆仑诸羽仙,晓得他是个大麻烦,谁也不愿管他。使节没奈何,留他在自家洞府,住了小半年。
      三王子娇生惯养,脾性顽劣。此时无人管束,更是变本加厉。从早到晚,攀花折草,追猫打狗,下河摸鱼,上树捅鸟。
      昆仑山脉,灵气丰沛,所生花木,皆是灵物。然而在三王子,这些事物,统统都是废物。今日踩了人家药圃,刨断人参两支,明日折了门边小树,摇落朱果无算。后日掐死小狗一只,那是明云长老,千辛万苦,从九嶷寻来的麒麟幼崽。凡此种种,天怒人怨,不胜枚举。
      终有一日,三王子的恶行,惊动了昆仑刑法司。刑法司尉闻仲,亲来查探。三王子站在门口,仰着一张粉嫩小脸,大眼乌溜溜,盯着闻仲,天真无邪地看。
      闻司尉是个鳏夫,心狠手辣,毫无人性。也不知那一日,他哪根筋搭错,对着这个小恶魔,忽然爆发出博大的父爱,遂收为徒弟。
      三王子搬走那日,栖霞峰全体羽仙,载歌载舞,鸣鞭放炮,那场面十分欢庆,赚人热泪。

      闻仲素性简朴,所谓仙府,便是几件破草堂。歪瓜裂枣的干树枝,围成院落。院里三畦菜田,一间主屋,三间卧舍,一间武库,清汤溜溜,没有仆婢。一应杂事,全由两个弟子,代操代办。
      闻仲大弟子,名叫黄飞虎,长王子二岁。此君相貌好,气质佳,秉性风流,修为不凡。再被这个身无四两肉,文武皆不就的乖师弟一衬,竟得了“昆仑玉树”的称号,喻其瑰姿表洁,前途无量。
      闻仲做惯了刑法司尉,性情严厉,对两名弟子,也管教甚严,稍有错处,便有笞挞。兄弟二人,同吃同住同挨揍,相依为命,情比金坚。

      昆仑诸羽仙,多是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的老杂毛,少年弟子,处处拘束,憋闷之余,纷纷学习斗殴,整日价你打我我打你,打来打去,自然拼出许多恩怨。
      昆仑规矩,每名练气士,晋为羽仙前,皆要为昆仑天军,服役十年。这嵖岈峰,便是天军预备士兵,所居之处。这帮准丘八,仗着自己修为高,前途好,不将邻近诸峰弟子,放在眼内,素日里行为嚣张,言语跋扈,那副嘴脸,真是不踹两下,便要浑身不适。
      这日,黄飞虎说,他寻见处好地方,邀其同去。兄弟二人,便来到小蛇沟。悬泉落英,鲜鱼青果,果真有趣。
      二人玩闹许久,出了一身臭汗,瞧见桃花林后,有一眼石泉,深积成潭,清澈见底,白石粼粼,水光潋滟。二人瞧着可爱,遂打算将这小泉,糟践一番,也算不虚此行。
      不多时,二人洗完,对着潭中,一人撒了一泡尿,这才笑嘻嘻穿戴起来,散着湿发,坐在石上,待风吹干。
      三王子道:“师兄,咱俩这样缺德,若叫人发现,岂不是会被揍惨。”
      黄飞虎得意笑道:“这个自然。不过,哥哥我早查过了,正午这会儿,嵖岈峰那边,没人会来小蛇沟取水。”

      少顷,头发半干,二人绾好发髻,正欲离去,黄飞虎脸色忽变,说道:“不好,有人来了。”拉着师弟,钻进桃花林,一动不动,向外窥探。四外无人,唯见泉水叮咚。三王子松了口气,笑道:“你爷爷的!哪儿有人,吓死我了。”
      话音方落,只闻桃林深处,一人说道:“他们在那儿!”
      二人颜色大变,钻出桃林,沿出谷小径,撒腿快跑。可惜,没跑几步,便被赶上。一群少年弟子,青衫负剑,都是嵖岈峰装束,赶上两人,二话不说,按倒便揍。二人怎甘示弱,爬起身来,挥舞拳头,和众人一处混战。这两位,跟着闻仲,那是铜皮铁骨,千锤百炼,这点小拳脚,如何放在心上。
      激战正酣,三王子“哎哟”一声,跌倒在地,额角被人砸破,半边脸上,鲜血淋漓,极为骇人。他挥开诸人,叫道:“师兄当心!他们下黑手!”
      黄飞虎一愣,眼光落处,已瞥见有支短刃,悄无声息,向腰间递来。
      黄飞虎大怒,长臂一舒,抓住侧头一人,向刀刃来处,猛推过去。持刃者大惊失色,连忙收刃,却被推来之人,撞个满怀,双双跌倒。黄飞虎踏在那人臂上,怒道:“都他妈停手,不然老子拧断他的胳膊!”
      诸青衫不为所动。一人趁他开口之机,抬脚踹在他小腿之上。只听“喀嚓”一声,黄飞虎长声惨嚎,摔倒在地,右腿折断,剧痛难忍。他又惊又怒又惧又疑。惊的是:他分明打探多日,正午时分,嵖岈峰弟子,要集合训练,绝不会有闲,到小蛇沟来。这一群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怒的是:昆仑规矩,两方打架,一方见红,另一方便自动住手,算作胜利。大家同在昆仑,同气连枝又,又没甚深仇大恨,他们何必下这样毒手!
      惧的是:瞧这伙人架势,难道是想将二人,在这无人之处,活活打死么?
      疑的是:这一伙人,虽是嵖岈峰装束,但面孔颇生。他们究竟什么来头?
      紧要关头,却容不得他多想,自地上抓起一把沙土,向上扬开。当面几人,迷了眼睛,动作一滞,黄飞虎趁机一滚,逃出战圈。右手掌心,突出一团红芒。那红芒迎风便长,瞬息化成一支赤剑,二尺余长,遍体莹亮,炎意逼人。
      黄飞虎叫道:“师弟,上法术!”说罢,手腕一抖,那只长剑,自剑尖燃起一团光焰,飞速向下,蔓延整个剑身。
      他长剑轻震,一道烈焰,自剑尖射出,直逼三王子身周一人。那人急忙拔剑去挡。
      他这一动,密不透风的包围,立时出现一丝罅隙。三王子眼明手快,瞅准时机,骈指如刀,戳在那人后心。一团月色白芒,从指间吐出。那人闷哼一声,软软倒地。三王子飞脚踹开他的身体,逃出垓心。掌心月华,澎湃涌动,瞬息化出一张大弓,弦角俱备,霜泽如月。
      四名青衫人,向他追去。突然,斜刺里飞出一道烈焰,冲在最前者,惨叫一声,须眉尽焦。四人脚步一顿,黄飞虎已立在面前。他一腿折断,站姿扭曲,苍白面上,冷汗淋漓。
      三王子与他默契多年,配合娴熟,默不作声,立在背后,长弓拉满,幻出长箭,瞄准青衫诸人。
      黄飞虎喘一口气,说道:“嵖岈峰的诸位师兄,且听一言!就算我二人在泉中沐浴,但小蛇沟十二处流泉,便是水精潭不能再用,尚十一个取水处。诸位何必赶尽杀绝?不亦过乎!
      青衫诸人,默不答言。黄飞虎又道:“诸位也知,我这师弟,是殷国质子,身份不同,打坏了他,连赵帅也不好交代。退一万步讲,即便殷国不怪,我二人师尊,刑法司尉闻公……”
      他方说到“闻公”二字,便闻青衫队中,一人咬牙说道:“杀!”随即,中人都从背上,取出宝剑,青光森立,寒气逼人。
      二人大懔,均想:“嵖岈峰的兵器,都是精心炼制,威力无穷。我的兵器,却是临时以法力凝化而成。二者相较,高下立现。真正糟糕至极!”
      三王子苦笑一声,说道:“师兄,几日咱俩……只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黄飞虎怒道:“放屁!乌鸦嘴,今儿个他们敢动咱俩,明日叫他们人头落地!”
      青衫队中,一人冷笑说道:“那你们先下黄泉,看看最后,是谁去陪你们。”三王子注意到,他正是先前,开口说“杀”的那人。他皮肤森白,眸子寒峻,三王子瞧他一眼,便不禁打个寒噤,心道:“好怪的人,倒像同我们有深仇大恨一般!”
      青衫首领挥了挥手。众人剑上,蓝焰齐吐,宛若森森鬼火,飘摇不定,诡异万分。
      黄飞虎心想:“老子倜傥一世,为了这么点破事,便要英年早逝,真是天妒红颜……错了,妒英才!”回头苦笑,说道:“师弟,待会儿你站远些,射那领头的。咱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说罢,法力灌注足下,身子浮起,离地寸许,向青衫诸人,杀将过去。
      他单腿骨折,原本不能站立,但施展开地行之术,足不沾地,进退移动,全靠法力控制。这地行术,本是练气士赶路之时,所用法术,速度极快,却不能进止随心。
      黄飞虎修为高绝,强行控制,霸道之极的法力,在经络间乱窜,断骨之处,激发伤气,剧痛钻心。但他早怀必死之志,这般疼痛,反倒激发血性,一十二路云钧剑法,施展开来,大杀四方。那一股凶狠决绝之气,竟逼得青衫诸人,手忙脚乱,无暇他顾。
      但见一片蓝芒之中,时时红焰蹿动。眨眼之间,便有二人,伤在黄飞虎剑下。
      青山首领气急败坏,喝道:“混蛋!结八卦阵,结八卦阵!”
      诸青衫攻势陡变,八面围拢,隐成一个八卦剑阵。攻守之间,相互照应,令人前不能救后,左不能救右。黄飞虎拼死刺伤一人,自家也挨了两剑,血流濡裾,惨怖万分。
      八卦剑阵,只需一人领阵,其余八人,依势而变,形如八卦。青衫队中,除了结阵诸人,还剩三人,凑不到跟前,便转身扑向三王子。
      三王子早已立在远处,弯弓搭箭,瞄准战圈。三人围拢上来,举剑便砍。三王子目不斜视,咬紧牙关,猛一松弦。
      月光般的长箭,穿风破雾,朝青衫首领射去。箭甫离弦,三王子抡起弓背,格挡宝剑。
      临时以法力化出凝器,怎比得上百炼宝剑?只听“哗啦”一声,长弓应手而碎,化成片片光屑,消散空中。
      与此同时,那青衫首领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一枝月光长箭,贯穿头颅,从眉心透出箭镞。汨汨热血,如一条条小溪,在他身下,汇成血泊。
      八卦剑阵顿乱。
      三人眼见首领被戮,心神大震,竟忘了出剑。三王子见隙,一退三丈。月华再起,凝成二尺长刺,握在手中,与三人近身游斗。他不似师兄,擅使长剑,他是使弓的行家,一旦近身,只好不住地上蹿下跳,猿猴一般,靠着灵敏,同人周旋。
      三人法力,分明高过他许多,不料他东窜西跳,有力使不出,人人焦躁,招式愈发凌乱。三王子正站上风,得意洋洋,骂道:“三个癞蛤蟆,想杀小爷我?再回去练他一千年吧!”
      可惜乐极生悲。正在此时,他手中那枝流霜如月、锋锐细长的利刺,崩出一道道裂纹,宛如鲜花凋零,噼里啪啦,干脆利落,碎成光屑。
      三王子一呆,看着自家手掌,原来他耗尽法力,竟连凝器成兵,也无法维持。
      距他最近的青衫人,见此良机,哪肯放过,大喝一声,举剑过头,凌空下劈。
      三王子将身一矮,却比不过剑快,眼见得退无可退,瞧那青衫人,为了劈得稳当,下盘扎的是个马步。他想也没想,矮头缩臂,从那人两腿之间,一窜而过,临去之际,在某可意会不可言传之处,用力一顶。青衫受此重击,疼得哇哇乱叫,情不自禁,夹紧双膝。
      谁能想到,堂堂刑法司尉的弟子、殷国王子,能使出如此下流的招式?三人被他的猥琐之气,深深地、深深地,震撼了。
      三王子面无愧色,趁青衫仁兄一呆之时,从他手里,夺过宝剑,劈手直攻中路。三人急忙应战。
      方才一钻之际,他身在矮处,仰头望天,正看见半山腰,一株挂壁而生的老松树上,立着一名乌衣男子,星冠佩剑,皮肤白皙,负手下望这一台好戏。
      “他不是嵖岈峰的人!他是一名高手!”
      三王子心念电转。绝处逢生,令他激动不已,手上微颤。
      “他为何不救我们?许是天生凉薄,不喜多事……他是殷国打扮!”
      一念及此,他将心一横,朝着乌衣人在处,放声高喊:“先生救命!我是殷国三王子,先生救救我们啊!”话音出口,他才惊觉,竟是哭腔。
      乌衣人立在松枝上,原本八风不动,衣袂飘飘,听了这一番话,弯腰折下一段松枝,自十余丈崖上,一跃而下。
      他衣袖宽大,冠剑累赘,足下所蹬,还是一双木屐,简直走两步都该滑倒。他却毫不在意,行止如风。
      松枝指处,针状碧叶簌簌弹出,分射八方。只听“哎哟”、“啊嗬”声不断,十一个青衫人,纷纷捂住咽喉,倒在地下。
      黄飞虎遍身创伤,几乎成了一个血人。他杀得入魔,周遭敌手,都已倒下,他仍红着双眼,刺砍不休,状如疯魔。
      三王子骇然变色:“师兄!”跌跌撞撞,便要上前。
      乌衣青年伸手一只手掌,低声说道:“王子止步。”声音宛若醇厚美酒,甘冽动听。
      三王子一怔,便见他走上前,抬手在黄飞虎颈上一切。黄飞虎立即软到,被他抱住,放在地上。
      这几个动作,说来简单,待人做时,真正千难万难,黄飞虎行已入魔,舞剑不止,等闲人物,谁能毫发无伤,近他三步?更别提信手一招,将他击昏。
      三王子赶上前去,查看师兄伤势。那乌衣人又道:“王子放心,这人受伤虽重,却皆是一些皮肉之伤,修养两月,便可痊愈。只他右腿骨折,却需处理。”
      三王子松一口气,转头说道:“多谢先生出手相救!活命之恩,誓不敢忘……”
      这才看清来人面容,竟是一个极俊的年轻人。仪状风雅,修眉入鬓,一双点漆似的墨眸,锐利逼人,寒若晨星。黄飞虎本已算是个一等一的美男子,到了此人面前,竟还逊却三分。
      乌衣人说道:“何敢言恩,王子折煞卑臣了。”
      三王子说道:“先生说哪里话!”立起身来,四下去看。

      时当正午,骄阳临空。小蛇沟里,桃花灼灼,流泉鸣玉。桃林外的土地上,却横七竖八,躺满尸首。血流污籍,兵刃乱抛。一阵风过,浓郁花香,夹着腥臭,混成一股怪异之极的气味,中人欲呕。
      三王子脱离险境,定下心来,方才觉出,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一场殴斗,竟死了十几个人!
      乌衣人觉出他的情绪,低声叹道:“王子,这些青衫人,都不是昆仑中人哪!你瞧——”
      话音方落,最先死去的青山首领,一头乌发,渐渐变蓝,宛如蜷曲海藻,随风飘动,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变作冬雪般洁白。一股清水,自他身下涌出。那人的身躯,宛如漏气的皮囊一般,急速干瘪,最后,竟整个化成一滩清水,只留下衣裳配饰,犹如蝉蜕。两枚龙眼大小的碧绿珠子,躺在水中,莹莹发着微光。
      “这、这是……”三王子被这诡异一幕,骇得呆住了。
      乌衣人说道:“他们是来自东海的鲛人。死亡之后,身体会化成清水,最终流回大海。”他话音落下,其余的数十名鲛人,也化成蓝发白肤之状,融成清水。每滩清水中,都留下两枚碧绿宝珠。
      “可是鲛……鲛人怎么会到昆仑来?又为何……为何要杀我们?”
      “这个臣也不知。”乌衣人捡起水中的绿珠,在手中揉捏。那些莹润宝珠,竟尚柔软。三王子蓦然猜到,这些宝珠,便是鲛人眼球,禁不住胃里翻腾,弯腰一阵干呕。
      乌衣人见状,便不再玩弄宝珠,只是取出水囊,将水倒掉,把宝珠一一拾起,装入囊中。三王子一想起那个水囊里,装满了死人眼球,便觉脊骨生寒,转身去寻找树枝,为师兄接骨固定。
      待他绑好夹板,那乌衣人亦捡完宝珠,立在水中,自言自语,说道:“我许久不回昆仑。今日回来,便遇上此事。有趣,有趣。昆仑是要变天了么?”
      三王子呆呆望着他,说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乌衣人放下水囊,整衽一揖,说道:“臣太子舍人陆轩,特奉东宫之命,来接王子归国!”
      三王子骇然失笑,说道:“接我归国?你……你……”
      陆轩笑道:“使团诸人,尚在驿馆等候。山路难行,故而遣臣先来,接王子下山。”
      三王子一口气,总算呼了出来,笑笑说道:“原来如此……那啥,归国之事,先生已同昆仑交涉过了么?”
      陆轩说道:“不曾。臣今日方来,尚未拜谒诸位大人,便遇见王子——”他话未说完,三王子想起那一堆化成水的尸体,弯腰又是一阵干呕,说道:“先生莫说了!咱们先离开这儿吧!”
      陆轩言道:“诺。”挂好水囊,上前负起黄飞虎,说道:“烦劳王子在前引路。”
      三王子小脸儿苍白,幽幽瞄着那只水囊,干笑说道:“先生太客气了,嘿嘿,嘿嘿。”心中却道:“这个死变态,杀人狂!我得当心些,千万别得罪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1,既见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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