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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2. 飞到我的窗前鸣啭歌唱 ...

  •   卡伦家的房子非常现代化,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橙黄色的灯光把两边的树拉出长长的阴影,周围没有路灯,却并不显得阴森。

      一个高大的金发男人为我打开门,根据沃尔图里网站上的照片我认出他就是卡莱尔·卡伦,卡伦家族的族长。他微笑着,绅士地伸出一只手,请我进去。卡伦家族的所有成员都坐在客厅里严阵以待,贝拉·斯旺也没有缺席。爱德华坐在钢琴旁边弹着德彪西的《前奏曲》,但音乐声听起来有点散漫,演奏者似乎心不在焉。

      爱德华立刻停下演奏,生硬地问我:“你还懂音乐?”

      我心平气和地强迫自己的嘴角上扬,保持礼貌,保持礼貌,理解他不可控制的能力,容忍他的无礼,他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

      爱德华面色一僵,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并且很不会说话地横插一句:“你很老了?”

      天下没有一个女性不讨厌听别人说自己老,即使她是吸血鬼,我自然也不例外。我实在没有忍住,极度不优雅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我对自己感到羞愧,真是辜负了一千年在沃尔图里的熏陶——

      “沃尔图里?你是沃尔图里的卫士?!”我的思想戛然而止,爱德华像一头感受到威胁的雄师一般扑到我面前,张开双臂把他的家人挡在身后,尖锐的敌意和鄙夷扑面而来。我没有在意他,而是越过他的肩膀仔细观察着卡伦家族其他成员的反应,以推导出这段时间我的行为和思想透露了多少信息。果然大部分人都紧张起来,肌肉绷紧,做出准备进攻或防守的姿势,黑头发的埃斯梅还把贝拉保护在双臂中,就像一个母亲保护她的孩子那样。

      她们的感情真好,我神游天外地想着。到底是什么让一群吸血鬼和一个人类建立了同族之间都难以建立的牢不可破的情感链接?

      哦,等等,还有一个例外,金发美女罗莎丽的表情也很冷漠敌视,浑身肌肉绷紧,但从身体的方向上来看她的第一反应不是保护那个人类而是战斗。看来这一位并没有那么在乎贝拉,罔论把她当成家人。

      爱德华咆哮一声,似乎恼怒于他张牙舞爪的示威对我毫无威慑效果,他烦躁地扭过头去瞪了一眼罗莎丽,又继续向我露出他白白的小獠牙。

      我在心里好笑地想着:尽管你会读心,我可以通过你们脸上和身体上最明显不过的微表情推断出你们的心理。

      爱德华的表情更加厌恶,眼看着气氛就要到达一点即着的地步,大家长卡莱尔终于发话了,一开口就是语出惊人:“爱德华,放尊重一点,这是亚西诺多拉夫人,凯厄斯长老的妻子。”

      听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一阵冰冷的浪潮从头到脚冲刷过我,就像一个幽灵般的诅咒,在黑暗的岁月里如影随形,而我,永远和它捆绑在一起......我又想到暗无天日的古堡,幽深的甬道,潮湿阴暗的地下,黑色的高塔,锁链碰撞在一起时刺耳的叮当声......无休无止的情绪控制,在愉快的浮于表面的微笑背后是深入骨髓的精疲力竭......苏尔庇西亚满足甜蜜的笑容和教诲开导......他猩红的眼,淡金色的如同月光一样的长发......绝望浸泡着我的血肉,腐蚀了我的骨头......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等反应过来时我双手已经紧紧攥住胸口的那块布料,心脏传来绞痛,明明已经死去的躯体怎么还会感受到痛苦呢......

      爱德华震惊地看着我,神情复杂:“妻子?你是凯厄斯的妻子?天哪......”他读到了我脑海中的画面,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我不知道他竟然是那样对你的......你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失态,太失态了。我挺直腰背,清了清嗓子,对卡莱尔说:“请不要叫我夫人。我不愿意也无力承担这个身份。”

      卡莱尔颔首,欲言又止,我打断他接着问道:“请问你是如何获知我的名字?”

      卡莱尔走到我面前,诚恳地注视着我的眼睛:“我知道凯厄斯的配偶是亚西诺多拉,而我三百年前曾在沃尔图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偶然看到了凯厄斯长老珍藏的画像,虽然......”他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足够我认出你。”

      艾美特兴奋地抚掌:“没想到我竟然能见到那家伙的老婆!哎哟——罗丝!”

      罗莎丽狠狠给了他一记肘击。他一边揉着伤处一边龇牙咧嘴地笑道:“控制欲那么强的混蛋肯定不会主动让你到这里来,难不成你真是自己逃出来的?厉害,”他竖起大拇指,露出雪白的两排牙:“他们有那么多善于控制人心的家伙,你能出来真是不容易。”他好奇地打量我,“你看起来跟他们一点都不像,”他暧昧地看了一眼罗莎丽,冰山美人的视线已经不那么冰冷,甚至也带上了一点好奇。他便继续说:“恕我直言,你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吸血鬼。”

      我也看了看罗莎丽,又转头看看爱丽丝,再联想到我今天所看到的他们的行为,腹诽:难不成在你心目中,只有穿纪梵希春季最新款高定套装,开阿斯顿·马丁的女性生物才能被称为吸血鬼?

      爱德华低声轻笑,我感觉大厅里的温度渐渐回暖,我心底也没那么冰冷了。提到他名字时的那种沉没在几千米深的海水中,不断向下坠落的窒息的感觉我再也不想感受一次。

      埃斯梅温柔地望着我,眼睛里的那种光芒我觉得甚至可以称之为母爱,但是她显然也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时间比她长太久,所以她垂下眼帘,堪堪遮住那种情绪。

      爱丽丝跑过来抱住我的胳膊,非常自来熟地把我拉到沙发上,夹在埃斯梅和她中间。我有点不习惯地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就随她去了。

      爱德华走过来,双手抱胸,好奇地审视着我:“所以你到底几岁了?”他立刻捕捉到了我的思想,随即挑起眉毛:“古罗马?那得有两千年了。”

      我叹了口气,为了显示出诚意,讲起我的故事:“我生于公元前9年,你们可能听说过我的父亲,盖维斯·屋大维·奥古斯都。”

      果不其然,除了贝拉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之外,大家眼睛里都流露出无比惊骇的神色,爱德华更是直接叫了出来:“茱莉亚·凯撒里斯?”

      “不,虽然经常有人把我和茱莉亚混在一起,但我其实是她的妹妹。我的父亲在我十六岁时将我流放,在历史上抹去了我存在的印记。我出生时的名字是奥列里亚·凯撒里斯,以凯撒大帝的母亲命名,表示尊重与纪念。”

      “亚西诺多拉......是他给我取的名字。他是希腊人,Athenadora,Athena是雅典娜女神,dora来自希腊语Dorothea,意为着天赐的礼物。”

      埃斯梅向我投来同情的一瞥,纤瘦的手试探性地抚上我的脊背,看到我没有拒绝,羞涩一笑,问我:“为什么......会放逐你”

      我垂首,双手交握,眼前浮现出两千年前那个无月的冬夜,士兵手中的火把点燃了浓墨般的夜空。我带着满身伤痕跌跌撞撞在森林中奔跑,我的父亲,古罗马最负盛名的帝王用他的漠视,他的恶意,他的轻信与偏颇,把我鞭打得遍体鳞伤。

      “去吧,不要再回来了。”

      殿门在我面前重重关上,茱莉亚对我露出胜利者对失败者轻蔑的微笑,我失魂落魄地在街道上游荡,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我的父亲,这心狠手辣的统治者,为了巩固他的统治,不仅仅要驱赶我,放逐我,还要将我置之死地。

      悲剧从八岁时开始,大祭司跌下神殿的台阶,满脸鲜血,颤抖的手指指着我的方向,声嘶力竭地诅咒我,说我是魔鬼与人类通奸的恶果,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妖孽。茱莉亚在和我一起午睡时总会做极其可怕的噩梦,在炎热的夏日,我的女仆会出现幻觉。

      一个异乡旅人从非洲远道而来,埃及的炼金术师,黑袍裹身,眼睛上缠着肮脏的白布,他在父王身边担任谋士,做出极为精准的建议和预测,渐渐被父王所宠信。

      我十六岁生日前,一个刺客试图在我睡梦中杀死我,等我醒来时他倒在地上,匕首没入自己的心脏。那个炼金术师告诉屋大维这一切都是我捣的鬼,我是一个拥有特异能力的魔鬼,能让人看到幻觉,他还预言我将杀死自己的母亲,最终毁灭我父亲的帝国。

      屋大维本来半信半疑,直到我被发现坐在我死去的母亲的尸体旁边。那天晚上我被扔进地牢,次日夜间就上演了那幕你追我赶的生死闹剧。

      我曾经也痛苦地怀疑过是否是自己在无意中杀死了母亲。因为我梦见母亲的死亡,惊醒后立刻冲到母亲的卧室,看到她瘫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这时皇帝和他的亲卫军正好破门而入,我百口莫辩。

      后来我知道了杀死母亲的是一种来自埃及的剧毒,无色无味,如果没有现代高科技的检验,根本查不出来,能够完美制造出自然死亡的现象,而在那样的一个局中,真是个绝妙的陷阱。

      但是当时罗马最著名的学者,教导我和茱莉亚的老师,同时也是我父亲最倚重的左膀右臂,坚持我是无辜的。他甚至不顾我父亲的颜面,在公众场合多次发表演说来证明我的清白。我父亲迫于无奈(或者,当时的我所奢望的,他心中或许还有一点残存的对我的亲情)流放了我,但是血与火很快就给了我一个严酷的教训,让我知道了独裁者身上从来不会出现被动这种事。

      我在黑暗中跑着,跑着,直到双脚流血,肺部疼痛欲裂,心脏在胸腔中狂跳,身体中有什么东西涨了起来,像充了气的气球一样,无线膨胀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苦,仿佛整个人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

      我至今不知道是谁转化了我,为什么要转化我,又为什么要在转化后仓促离开。
      我只知道我在饥饿,肮脏和混乱的状态下躲躲藏藏了大约二十年,然后......他就出现了,成为我的教导者,保护者,而后,囚禁者。

      是的,你们一定猜出来了,我的能力是幻境,这个能力在初期非常弱小,因为它纯粹是一种心理暗示,我不能制造心理暗示的对象或进行暗示者者者没有见过或体验过的东西。

      贝拉突然发话,她显得有点急切,匆匆看了一眼爱德华,身体前倾,问我:“你在我身上试一下,阿罗和爱德华的能力在我身上都没有用。”

      爱德华露出明显不赞同的神情,但是在贝拉恳求的眼神中我还是决定满足她的好奇心。

      我在心里向爱德华保证:“不会有问题,我不想伤害她。”一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让所有注意力聚焦到贝拉身上。这一瞬间我可以感觉到她心中的一切情绪,大脑中的一切思想。她人身的一切经历和记忆走马灯似的在我眼前闪现。

      当然我不能像阿罗一样立刻洞悉一切,我只能选一幕我印象深刻的场景去制造幻境。

      我在她眼前展现出福克斯高中的食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食物诱人的味道在空气中四散。

      她睁大双眼,捂住嘴巴:“哦!天哪!”

      看来她看到了,闻言我收回幻境。

      她还沉浸在幻觉当中,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我惊叹道:“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我想到她刚才说的阿罗和爱德华都读不到她的心,有点想法,于是又问她:“那么简的能力对你有用吗?”

      提到简,她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恐惧的神色,有点像受惊的小动物,低声说:“她的能力......我也可以防御。”

      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有趣,我觉得她可能是盾牌。

      “盾牌?那是什么东西?”爱德华双眼一亮,连忙追问。

      我刚想解释,爱德华的脸突然变得一片空白,慢慢的,那空白的底色染上惊恐。

      我扭过头去,看到爱丽丝的表情和他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们一起开口,声音是窃窃私语,夹杂着厄运当头的沉重,几不可闻:

      “我看到纯黑色的长袍划过皑皑白雪;”

      “我看到猩红的眼睛在惨白的眼眶里燃烧;”

      “我闻到鲜血的气息,我听到杀戮的哀嚎;”

      我尝到喉咙深处涌上来的苦涩,他从前对我说:我用一千年来寻找你,用一千年来珍惜你,如果我们的生命中还有另一个一千年,不要让我恨你。

      爱德华和爱丽丝伸出手去彼此触碰,像是在相互依靠,汲取力量。

      他们抬起头,眼睛无神地睁大,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勉强逼出最后一句预言,仿佛命运无情的宣判:

      “沃尔图里,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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