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职业与高味职业》正版岑空

4、原来他是儿科医生

　　下了夜班的杨木易正昏昏沉沉地躺在家里床上，手机却开始嗡嗡嗡地震个不停。
　　她闭着眼睛四处寻摸，摸到后随手划开，放在耳边。
　　“木头！十万火急！速来人民医院1号楼15楼会议室！”
　　夏蹊在电话里急冲冲的声音把她惊醒，木头这个外号还是刚入科的时候大家给杨木易取的。因为在肛肠科这个民风开放的地方，杨木易一直以高冷形象示人，以至于大家以为她像个木头一样不为所动。直到后来才发现，原来她高冷的时候是工作效率最高的时候，不高冷的时候就像个傻子一样，不知道脑子什么时候就飞了。
　　“什么情况？这么紧急？”
　　“何婵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杨木易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她不是一高的老师，你闺蜜吗？上次咱们回高中玩儿，还是她带咱们进的校门。”
　　“对，没错，就是她，她孩子病了，现在在人民医院住院……”
　　杨木易打断她说:“那我去会议室干嘛？”她愣了一下，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
　　“我不是陪她来住院了吗，然后刚刚听护士说，你的花儿刚走，去15楼会议室准备演讲呢，现在还没到他，你快点过来，说不定能赶上！”
　　杨木易闻言急冲冲地奔向玄关换鞋，准备拎起包就跑。
　　杨妈妈听到这噼里啪啦的动静，探出头说:“你这刚下班，又要干嘛去啊？午饭都快做好了。”
　　杨木易一边穿鞋一边说：“我要去相亲！”
　　“真的啊？”杨妈妈兴奋地拿着铲子靠近杨木易说：“那你晚上也吃了再回来哈！”
　　杨木易敷衍地应是，心想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但杨妈妈不满意她这个态度，连连唠叨说：“你怎么不化个妆啊？就这样去相亲啊？你是不是骗我啊？你是不是应付我啊？”
　　杨木易来不及解释，她冲出小区，就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冲医院。这慌慌张张的样子吓得司机师傅能有多快就有多快，时不时地瞄一眼后视镜里的美女乘客，她正一脸紧张的补妆。师傅心想，坏了坏了，这样子怕不是以最美的容颜见最亲的人最后一面吧？这可是人生大事，师傅豪情生心头，脚下不由自主又加了速，差点儿让美女的口红画花了脸。
　　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杨木易赶紧看了看人民医院挂在门口的地形图，锁定目标后便直冲会议室。
　　还好，赶上了。
　　安静的会议室只有主持人的声音响起：“下一位讲者是本院的硕士研究生，主治医师，庄灯。”
　　杨木易寻摸了一个座位坐下，看着庄灯站在讲台上低头摆弄手里的U盘，他今天穿了一件蓝紫色衬衫，裤子和鞋子被讲台遮挡，并未得见，但发型比初见那天更有型。不过也是，那天刚被人打过一顿，怎么能有现在庄重？现在的样子，简直是翩翩贵公子。贵公子修长的手指覆盖在鼠标上，打开了自己的PPT，这宽大的手掌不再显得干瘦，反而像琴弦撩拨人心，让人忘记主持人在讲什么。
　　“主持一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发表SCI论文4篇，中文核心论文……”可这般履历怎么会吸引不了杨木易？
　　尽管从夏蹊的口中知道了他挺厉害，但听着主持人如此直白的介绍，杨木易对庄灯的滤镜更厚了。
　　“今天他带来的题目是《基因检测技术在儿科神经系统中的应用》。”
　　杨木易随着大家鼓了鼓掌，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是沉浸于对学术大佬的憧憬之情中的她，忘记了那个不对的点是什么。
　　“谢谢主持人。”庄灯微微一笑，对主持人点头示意。
　　高岭之花开没开她不知道，她心里的烟花是炸了。
　　“大家好，我是庄灯，在座的各位或许对关于前几日发生事情有所耳闻，我在从产科会诊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位患儿家长，这位家长由于基因诊断的问题与我起了一些争执。这件事初听或许不让人舒心，但也是我这次为大家带来这个题目的缘由。”
　　呃……杨木易知道了不对的那个点是什么，她心虚地缩了缩自己的身子，有点怕被台上的人看到。她那天说了什么来着？好像说过招蜂引蝶就是你的不对了……实在是丢人啊。
　　“人类拥有23对、46条染色体……”庄灯缓缓展开他的题目，从基因的概念入手，深入浅出，最开始的内容仿佛梦回高中生物课堂，不知不觉深入到她完全陌生的领域，但又不觉得晦涩难懂。
　　“父源单亲二倍体并不是指父亲的基因出了问题，反之亦然。当孩子检测出基因变异的时候，父母双方都不应指责是对方为孩子带来的苦痛，也不应断言孩子未来的人生从此黯淡无光。遗传学是一门不断进步的学科，人体仍存在许多秘密需要不断发现。身为病痛和病患沟通的桥梁，我们在临床上要做好和患儿家长充足解释的准备。”
　　杨木易大概已经知道了那天医闹的原因，无非是家里人误解孩子的遗传病是爸爸带给他的，惹出了不小的家庭矛盾，孩子爸爸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一怒之下大打出手。不知这个家庭中是父亲地位更高些，还是母亲地位更高些，总之，庄灯的地位在那时是最低的。
　　然而此时的庄灯表情和煦，凤眼中带着自信的光芒。他动动手指，大屏幕切换到下一张PPT上，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但看起来非常温和，让人想亲近。这或许，就是儿科医生的魅力吧。
　　“北京著名小儿神经专家姜老师有一些写给父母的话，我非常认同，在此和同道们分享，以期我们也能同样宽慰安抚患儿家长。”庄灯抬头看着大家，已经看不出伤痕的嘴角带着淡淡微笑，脱口而出:“1、把100%的爱都给孩子，对其他家人不公平；2、不切实际幻想可能给孩子带来二次伤害；3、治病的终极目的不是病，而是提高生活质量；4、被歧视和认同别人的歧视，同样可怕；5、你不阳光，怎么培养出一个阳光的孩子；6、不要放弃和过度保护，让孩子当个正常人。”
　　他复低头，切换到最后一张PPT，伴随着他的结束词，PPT上大大的“敬请批评指正”抨击着她的心，如同四周雷动的掌声，久久不能平静。
　　手里一阵震动，她看了看是夏蹊的来电，鬼使神差的挂掉了，然而再抬头，却发现台上的人已经走了。
　　她心里突然空荡，手机又是一响，是夏蹊发来了一条微信。
　　——要是结束了，就去第一住院部三楼21床，我们在这儿等你吃饭。
　　——好。
　　她回复了之后，再次抬头看了看讲台，主持人已将庄灯的演讲总结完毕，正在介绍下一位讲者，但她心里却还是想着方才那一位。自从知道他是谁之后，杨木易就觉得自己离庄灯又近了一些，但她当真从夏蹊手里要来了他的微信和手机号，却不敢联系他。联系他说什么呢？难道说，嘿，我就是说打死不去小儿科那个，还是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杨木易不相信一见钟情，尽管她承认，她确实相中了那张脸、那个身材，也幻想过两个人再次相遇的场景。可恋爱、婚姻这么重大的事，怎么能全看脸呢？
　　直到听见庄灯是儿科的人，杨木易才发现，她从未想要了解真实的他，只是将庄灯的脸和身材代入了剧情游戏的幻想中。等待激情退却后，再由旁人帮她燃起一把火，再续美梦。
　　唯有此时此刻，她才真的想要了解庄灯，开始相信一见钟情。
　　杨木易怀着这样的心情，兴奋地寻摸到夏蹊、何婵的所在地，推开门后恨不得立刻告诉她们，她刚刚看到的听到的。
　　“怎么样？”杨木易还未开口，夏蹊就冲着她挑挑眉，“我办事，靠谱吧。”
　　何婵抱着孩子已经睡了，杨木易压抑着自己的激动说:“姐妹你太靠谱了，我告诉你，庄医生这朵高岭之花我非摘不可了！我要把他插进我的花瓶里，让他只为我开，然后再狠狠地蹂躏他！”
　　杨木易越说越兴奋，但她看到夏蹊以手遮面，仿佛在说：我不认识这个人。
　　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杨木易缓缓地转过头，看见刚刚被她推开后并未重新锁住的门外，站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的白大褂有多白，他的脸就有多黑，和刚刚在台上的谦谦君子判若两人，但他胸口的工牌上赫然写着“庄灯”。
　　“哪个是孩子家长，有些字要签。”包公，哦不，庄医生说着这话，眼神却死死锁定杨木易，吓得她慢慢蹲下，蜷成一团，紧紧靠在夏蹊身边。
　　而夏蹊推醒沉睡的何婵，看着她迷迷糊糊地签了字后再度沉睡。
　　庄灯收起病历夹，仍然死死盯着杨木易，但是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有门有门，杨木易壮着胆子站起身说:“我去买点饭。”
　　庄灯跟着她走出病房，大长腿很快就和她走了个并排。
　　杨木易在耳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句语气不明的话：“前面后面都一样，嗯？”
　　这次是脸炸成了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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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姜医生也是我很敬佩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