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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

  •   好像杨木易并不知道,庄灯看到她时,十分欣喜,其实更紧张。在电梯里、在路上,好几次想开口,都不知道说什么。就连老王教他的壁咚,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用。
      她今天似乎不是很开心,庄灯不知道该怎么和这样的她相处,也不敢放她走。
      看得出秦医生是在帮他,不过,他总觉得不太合适。
      秦医生瞪了他一眼说:“别磨叽了,凳子都搬好了。”
      庄灯说:“要不然我还是……”
      “不愿意就别为难自己。”
      他话还没说,就听到杨木易好像在赌气一般的话。他哪里知道,这句背后的意思是,不愿意在一起,就别为难自己负责。他更不知道,眼前小姑娘的心思早已经弯成了迷宫,令她难以走出,打算破罐子破摔。
      他只得诚惶诚恐地坐在了一旁,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指尖。
      然而,细长的针尖刺入牙龈的时刻,杨木易反抓住了庄灯的手,连带舌头都开始麻木的时候,她知道手术正式开始了。
      触碰到温暖大手那瞬的悸动,被针尖的刺痛占满,而大手不安的情绪,此时也被小手的温暖代替。
      他看着死死抓住自己的小手,发了呆,愣了神。
      尽管他也拔过牙,但围观者和当事人的感觉还是不同,正如第一步切开牙龈一样,他紧张地手都变得僵硬,当事人却不再有什么反应了。
      鲜血出现在口腔后,随着一个金属物件和一个塑料管状物进入嘴里,杨木易听到有“滋滋滋”的声音在磨她的牙,另一个管子在吸她的血。牙齿感觉酸酸的,像刚跑完八百米,像被人打了一拳,不由自主开始流口水,却和血一起被吸了去。
      她的手越握越紧,庄灯也不再伸头看拔牙现场,而是另一只手也握住这只手,传递给她一点力量。
      口腔酸酸的感觉久了,倒也习惯了,但是手上轻微的摩擦感怪叫人呼吸加快的。她真渴望他能说说话,让她的注意力不要在牙上或者在手上。庄灯是不敢说话的,饶是医生再有把握,他也不敢分散对方注意力。万一一个闪失,伤了神经,他摇摇头,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
      暴露出来的牙齿部分拔出还算轻松,接下来是更深刻的痛苦。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杨木易心想,仿佛医生手里拿着的不是手术工具,而是用锤子凿子在她的牙上大刀阔斧,巨夸张的那种阵势。她的头因为凿牙而被迫拉动了一些,医生一使劲,嘴里就更酸一点。她想到自己做手术时,病人就那么直白地听着剪刀剪肉、电刀烧肉的声音,因为牵扯感而小腹胀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吧。不是直白的痛,这种酸也够让人难受,加上听到的声音和自动联想的功能……要不,还是放首甜蜜蜜吧。
      神思漫天飞的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和庄灯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两个紧张的人互相用力,快将对方的手握断的那种。
      “快好了,你去给人家买冰袋吧。”秦医生的声音拨动了空气中紧张的弦。
      庄灯连连点头,一根一根手指掰开自己被紧紧抓住的手。杨木易没有在意,她心里想的是,好了是到了哪一步?到底还要多久?
      最终,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的手术结束,秦医生向杨木易嘴里塞了两个棉球说:“咬住它,别说话,40到60分钟后再吐出来。”
      杨木易点点头,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周围已经没人了,她来回扭头找了又找,听见医生打趣说:“挺坚强的小姑娘,全程表情很淡定,他买冰袋去了,你去外间等会吧。”
      杨木易失落地点点头,心想自己的嘴巴全程O或者啊型,整个人肯定夸张到不能行,怎么看出的淡定呢?她想不通,就是感觉手有点疼。
      综合性医院的零碎装备往往不比专科医院齐全,但小卖部作为赚钱行家万事通,总是什么都有。庄灯火急火燎地跑着步梯下一楼,火速地赶回口腔科的时候,就看到坚强的小姑娘面无表情地拿着拔牙术后注意事项一条一条看。
      他松了一口气,调整了下呼吸,用听不出语气的声音递出冰袋:“给”
      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她除了酸以外还没有什么感觉,但平静下来的她,又想起了那张肿脸。此时的庄灯如同救命恩人从天而降一般,她迅速将冰袋捂在了自己脸上。
      “用不用开盒抗生素?再拿些布洛芬?”庄灯看着走出的秦医生问。
      “她这个伤口不用开,开点儿专用漱口水就行,不过你要是担心,就自己开呗,别忘了一个星期后来拆线就成。”秦医生使个眼色,庄灯不理睬。
      他看着杨木易,问她:“送你回家吧?等麻药劲头过去就该难受了,早点儿回家躺着。”
      她点点头,跟着庄灯下了一楼,听他一路上唠叨:“一会儿你要是吐出来棉球后还流血挺多的话,你就再咬上新的,无菌的。要是吐出来之后感觉自己嘴里是黄色液体还带血丝,那个没关系,一般让咽了不让吐出来,但是你咽的时候别用吸的动作,把伤口吸裂了再出血就不好了,要是口水里血多的话,你就再咬上棉球,别用舌头舔伤口。今天晚上不能刷牙,不能漱口,你晚上要是不想吃饭就不吃了,想吃的话就两个小时以后吃点流质。”
      杨木易左右扭头看看,发现但凡穿着白色制服的医护人员,看他们的眼神都透露出八卦,明明这些东西都在注意事项的纸条上有,某人却仍然喋喋不休。嘴上不停,手里还拿着杨木易的就诊卡说要去取漱口水,让她乖乖在这里等着他。这也算了,末了还说:“你跟我回一趟科里,我换个衣服送你回家。”
      一连串招式,让杨木易想要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动摇不已,怎么会这样?当然这句话她只能无语问苍天,毕竟她现在不能说话。
      “走吧。”庄灯一手拿着漱口水,一手又扯向她的衣服肩峰,像极了爸爸来接放学回家的女儿。
      这个念头一出,杨木易默默拽回自己的衣服,但一只手捂着脸,使不上劲。庄灯见状,笑了一下,改成抓住她的小臂往前走。
      杨木易觉得,这样不像牵女儿了,倒是像牵盲人。她只是想告诉他,不用逮了,她又不会跑,牙都拔了,人再跑有什么用。等会儿,难道怕她跑,是因为要告白?杨木易反应过来,那她到底跑还是不跑?
      傻愣着的她,被迫拎回了儿康住院部,接受了医护患者来来往往的注目礼,还有那个规培生,你不用自己假装路过后再带着另一个规培生又路过一次吧?
      瞅瞅你们带教老师,多大胆。她心痛地听这个大胆老师和庄灯打招呼后顺便开玩笑说:“呦,这就是那个全院无赏通缉你的姑娘吧。”
      “也不是,有赏。”庄灯看着杨木易笑了一下,拍拍她的背说自己去换衣服了,便进了值班室。
      一头雾水的杨木易在门外,正琢磨着那个“有赏”是什么意思,就听这个胆大的姐妹栩栩如生地描绘了凤爪男神是如何诞生的。而后说了半天,发现对方不能说话,也就作罢,去忙手头的事情了。待到当事男神推开门后,只剩下一个捂着冰袋的心虚笑脸。
      已经换上了便装外套的他说:“走吧。”
      杨木易指了指自己被揪出一个褶子的衣服肩峰,摆摆手,又指指自己,食指和中指做了一个走的姿势。
      庄灯笑了下,“好,我不扯你,你自己走。”
      回去的路上又是注目礼,连带着患儿家长亲切的问候“庄医生下班了”“来宝贝,和庄医生说再见”云云。
      杨木易尽力把自己的身影藏在庄灯身后,惭愧惭愧啊,当时无意之间通缉了一朵高岭之花,结果她现在变成了人人争得一见的采花大盗,大盗还被大佬霸王花搞成了现在这个狼狈模样。
      大盗叹息着为自己系上了安全带,一手捂着冰袋,丢脸、心虚又惆怅的她,放弃了,反正什么话都说不清白。心累,回家躺着吧。
      可庄灯显然不这么想,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独处的机会,对方还不能开口打断他的思路,他果断地咽了咽口水说:“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杨木易心里又是一梗,难道他真的要在这个时候表白?
      不行!不可以!
      她疯狂摇头,连忙指着自己的脸颊示意。庄灯叹了一口气,沉默无言地将她送到了小区。
      下班高峰期,堵车使得杨木易的麻药失去了作用。
      麻药劲儿过了之后是真的疼,但是不像劳累过后的酸痛,针扎的刺痛,火烧的灼痛,铁杵的钝痛。与其说疼,不如说是一种抓心挠肝的难受,幸好冰袋护住后感觉好受得多。
      庄灯从后视镜里看到杨木易的表情,知道她确实不舒服,唯有在车停稳后问:“我把你送门口吧?”
      他举了举手里的漱口水说:“你的包放不下这个。”
      可她真的很难受,完全不想回答任何问题,可怜巴巴的眼睛像极了求安抚的小孩子。她这个模样,令他舍不得就这样放她走。他还没有告诉她,消失不见的这几天,他去见了什么人。下乡的那一天,他仰望夜空星星时,想到了些什么。
      他们四目相对,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有什么好像要呼之欲出。
      就在她痛苦至顶峰,准备弃械投降,只想要一个依靠时,庄灯似乎看懂了这个眼神。壁咚他不会,锁车他还是会的,毕竟老王所教的核心无非是一个无法逃避、必须直面回答问题的环境。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你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
      听到锁车声,杨木易意外地呼吸一滞,睫毛也禁不住颤抖了起来。原来,拒绝的勇气也是再而衰三而竭。
      “你……牙疼得很厉害吗?”
      “???”
      就这?
      杨木易眉头一皱,庄灯立刻接收到了信号。
      “还有。”他连忙接上了话,抿了抿唇后垂眸,又深呼吸了一口气说:“我翻了翻你的空间,几年前你说,你的男朋友优点很多,身高180以上,帅气温柔体贴会做饭,唯一的缺点是……不知道在哪里。我有那么高,但是其他的……都不太行。我还有很多话想讲给你听,因为……我们其实不是很熟悉,以后你可能会后悔,但是,希望你可以给我们一个磨合的机会。因为我,我、我喜欢你,我……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庄灯这一番磕绊的话,说得杨木易的小心脏如同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又停在顶峰。
      她意料之外的傻了,他说,我喜欢你。
      “我不是很会做男朋友,不够帅气、温柔、体贴,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像之前一样直接告诉我。我可以改,也可以学,像学做饭一样学。我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我……”他抿了下唇继续说:“我会尽力不让你受委屈的,所以,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莫名的,杨木易从这两段话里听出了一些卑微。
      卑微这个词语本不该用来形容他,可她偏偏就是这样觉得,心疼突然充斥着整个身体,眼泪趁机夺眶而出。她确定不是因为牙疼,是因为心疼,可他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对不起。”庄灯见状,像个犯错的小孩,连忙为她翻找着纸巾。
      “我愿意。”她捂着自己的脸,含混不清地说出了这句话。或许他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这一刻选择让她看到了卑微的一面。他好像不是要对她负责,而是真的喜欢她。她要赌一次,他喜欢她。
      庄灯停下动作,仿若时间静止了一般凝视她。
      杨木易心里放松下来,大胆地彻底哭了出来,指着脸颊说:“疼。”
      看着她因为疼痛微微撅起不满的嘴唇,庄灯明白了她那天为何要吻上他,因为他,也这么做了。
      热气急促地喷在脸上,唇上却如蜻蜓点水般而过。
      庄灯急忙撤回身子,双耳通红地问:“还疼吗?”
      杨木易的面部此时正经受着冰火两重天,疼是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有男朋友了,以后她也可以喊疼了。
      庄灯看她抿着嘴疯狂摇头,心中被安抚一般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走吧,回家吧。”
      杨木易点了头,整个人充斥着不真实的感觉。但她没有想到,生活果然比戏剧更艺术。就在她一手捂着冰袋,一手在包里找家门钥匙时,门突然开了。
      老杨同志看了看门外的两人,门外的两人看了看老杨,就听得老杨的一阵大喊:“闺女!你是不是被欺负了!是不是他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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