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职业与高味职业》正版岑空

24、他的占有欲

　　当庄灯开始搜集关于杨木易的一切时，才发现他对她知之甚少。他只记得婚礼上，她说他们在同一所高中，却不知道她是哪一届的学生。
　　庄灯只好取了从他开始往下五届的资料和U盘，一一看起。
　　假如杨木易没有留级、复读，考研没有二战，两个人就不会在同一届。他便直接从下一届的资料看起，排除重名的方式很简单，从高二文理分科的名单上找一个理科班的杨木易。
　　意料之外是，他扫到下面第二届时，在理科班一班的名单上看到了一个有印象的名字——向北。
　　由于庄校长不可能持有学生的学籍和档案，所以庄灯从这里对他了解不多。大概能从每年的成绩单里看出，向北在普通人眼中是尖子班的大神，在尖子班里是稳定的吊车尾。那一年是一高首次有资格参与竞赛，可惜名单里没有他，每年的奖学金也没有他。不过，能够稳定地保持这个成绩，也属不易。
　　而杨木易，他找了找看，嗯，在普通班里的成绩算是不错的，考个211没问题。最终统计每个学生的去向里，她也果然是个211，和白大褂上的985院校同城。
　　是个努力又稳定的姑娘。
　　至于意外发现程垣、程一一、夏蹊他们竟然都是同一届，庄灯不关心。
　　他插入U盘，点开那一届的照片，继续捕捉关于她的蛛丝马迹。
　　她的那一届，由于扩招，高一暂时被分在了两个学校。分校偏僻清净，与高三在一起；总校地处繁华，与高二在一起。
　　那年，她在分校的名单上，庄灯高三。
　　明明他们应该一同步行至总校参加开学典礼，在同一个校区度过一整年，或许常常擦肩而过，可庄灯没有找到任何一张他们同框的照片。他们的缘分就是这么浅，浅到她一放手，就断了。
　　假如回到高三，他会去找这个姑娘，提前认识她吗？
　　庄灯自嘲地笑了笑，恐怕庄校长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反而会让杨木易受到很大的打击。
　　他继续找下去，发现他心中独特的那个女孩，在庄校长的镜头里，不过是一群白色校服、黑色头顶中的一个，开学典礼、抽查早读、跑操队伍、成人礼、毕业典礼……没有一张清晰的脸庞属于她。
　　除了拉练。
　　庄灯不知道庄校长为何拍下了这张照片，或许是构图很有意思？
　　他半握拳抵在唇边，看到这张照片里，杨木易正和一个女孩聊天的模样，而她的眼神正看向一旁在剪刀石头布的两个男生。妙的是，其中一个男生看向的，却是前方的四个女孩中的一个。不巧，他认识的程一一正在其中。
　　“我不认识，程一一认识。”
　　庄灯回忆起程垣的话，不过当时没有恰当的理由开口问程一一，现在，其实也不必问。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看眼神就能看出来。
　　庄灯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为什么奶茶店老板会说他们的眼神像恋人，因为他可以从杨木易的眼神，精准锁定两个男生中，单眼皮的那一个。
　　他将照片放大又放大，不得不承认，两个人确实有一些相像……个鬼啊！
　　不知道放大多少倍后，庄灯确定了向北是内双，绝对不是单眼皮！更别说像他一样的丹凤眼了！而且他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庄灯整个学生时期都没有拥有过。
　　他没有这么张扬的虎牙，也没有那么张扬的笑容，他的牙齿早早地就被母亲纠正整齐，他的自省也被父亲刻在了骨子里。向北这种青春，就好像夏天的风和橙子一样，清爽又充满活力。
　　他呢？
　　同一个U盘，庄灯打开了他们那一届的照片。
　　规规矩矩的学长罢了，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的照片……多得过分。
　　不看也罢，完全比不上虽然留着厚厚的直刘海，但并不算特别土的杨木易好看。
　　不过，庄灯还是打开了他那一届的资料，果不其然，每一处他的名字都被细细的红线划了出来，格外醒目，却好似，没有什么特别的。
　　庄灯心头涌上一股悲伤，说不清是为他自己，还是为他的父亲。
　　“哎呦！我的老腰！”
　　庄父的惊呼令庄灯一惊，抬头看到庄父捂着腰正嘶嘶作痛。庄母一脸淡然地说：“你爸在偷看你。”
　　庄父脸上挂不住地说：“上学的时候不就这样吗？”
　　眼看着庄母又要生气，庄父连连说：“改！我以后改！快快快，快扶我一下。”
　　庄母好气又好笑地扶着老头子坐在庄灯身边，问：“庄灯，在看什么？”
　　庄灯让了让身子，酸涩地说：“别人的青春。”
　　“庄灯……”庄父蹙眉想说什么，却被庄母打断。
　　“看心上人就看心上人，还别人的青春。”庄母笑着靠近了些，一时间辨别不出儿子喜欢的是哪个女孩。
　　庄父偷偷瞄了一眼后，倒是眼睛贼尖地说：“哎，我记得这个姑娘。”
　　他的手指正巧指在杨木易上，见庄灯脸色变得不自然，庄母立刻懂了。
　　“这个姑娘好像有哮喘，有一次半夜我逛学校的时候看见了。”庄父想到这里，仍觉后怕说：“就怕她拉练的时候出事，我瞅见她以后就拍了这张照片，证明她在学校活动里没事。”
　　“哮喘？”
　　庄母看着庄灯，庄灯一脸茫然。
　　杨木易买奶茶喝冰的，吃米线放辣椒，给规培生订饭也优先看辣菜。吃嘛嘛香，身体倍棒说的就是她了，他是没见过哪个哮喘患者如此不忌口。
　　唯一的解释就是小姑娘戏精病犯了，至于为何犯病，或许和那个男孩有关吧。
　　这一刻，庄灯解锁了一个新词语——吃醋。
　　庄母将庄灯的变化尽收眼底，装作无意地问：“庄老头儿，这照片里的学生，你还记得几个？”
　　庄父靠近了看看说：“看着都挺眼熟的。这个男孩，王阳嘛，你们医院王主任的儿子，和咱们一个家属院，我记得，那一届的万年老二，偶像包袱挺重，当年死活不愿意剪头发，还是被王主任按着剪的头发。谁知道后来没走文艺这条路，也没学医，学计算机去了。”
　　“另外这个男孩，向北，他家做生意的好像，挺有钱的，孩子也不错，学心理去了，可惜大学的时候得病走了。听说他走以后，他爸妈就一直在做慈善。”
　　“这个小脸女孩，叫何婵好像？新来的数学老师，我退休前见过。”
　　“还有这个女孩，你们医院普外程主任的女儿，这不也是咱们家属院的嘛，人家现在可是B大一附院的博士生，庄……”
　　“停！”
　　庄母及时打断，唯恐庄校长再对庄灯指指点点。
　　“老腰怎么样？我给你按按？”
　　庄父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假的？”
　　庄母作势要走，并说：“爱按不按，不按滚蛋。”
　　“按按按！”庄父连连追上，和她一起走出了书房。
　　庄灯看着父母走出书房，勉强为他们挂上的笑容落幕。
　　他用双手搓了搓脸颊醒神后，将那张照片看了又看，不知不觉地，左手不断揉搓自己的头发和眉眼。
　　莫名的烦躁中，他下载了杨木易正在玩的手游，或许他可以从中找到自己失控的缘由。也或许，他迫不及待地想了解更多关于她的一切。
　　《真爱拯救计划》这个游戏很简单，无非是玩家自行设定“拯救者”与“被拯救者”的名字，而后通过选择剧情走向达成不同的结局。但其中的BUG、也是评论吐槽最多之处在于，拯救者人物设定默认为男生。
　　庄灯对此无所谓，既然杨木易推荐，必然有可取之处。但这次男孩必然不能再叫“杨木易”，该是“庄灯”。
　　他快速下载，点开游戏，见屏幕中出现了校园操场场景。镜头不断拉近，赫然可见一对穿着校服的男女正在拥抱，而屏幕突然一亮，下方出现了教导主任的台词。
　　“干什么呢你们？！”教导主任一下子打开了手电筒，把他们俩抓个正着。
　　拥抱的情侣瞬间分开，男生准备撒腿就跑，却被教导主任眼疾手快地逮住。
　　女孩此时开口：“老师，我们要分手了，打算最后拥抱一下，以后就当陌生人了。我是高二（11）班的‘杨木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可能再被你抓住一次了。”
　　“杨木易”说着，走到那个男生面前，狠狠踹了他一脚后，谁也不理地走出了操场。
　　镜头转向操场一边的两个男生，其中一个说：“这姑娘挺有个性哈。”
　　另一个回：“看上了？不过听说她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快，‘庄灯’，你准备做她第几件衣服啊？”
　　屏幕跳出问题：是否开始拯救计划？
　　A.是 B.否
　　庄灯选择“是”后，屏幕上的男孩说：“做她的校服，不穿都进不了校门的那种。”
　　镜头转场，“杨木易”坐在操场大树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吃着零食看言情杂志。
　　“庄灯”走近问：“和男朋友分手，怎么不见你难过啊？”
　　“杨木易”把头低下，说：“丢了一个垃圾而已，有什么好难过的。”
　　“嗯。”他点点头，拽出她手里的杂志，翻了两下后问：“你不喜欢他？”
　　“杨木易”没有丝毫犹豫地说：“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都说谈恋爱可以刺激多巴胺分泌，我只是想快乐一点。”
　　“庄灯”合起杂志说：“看杂志多没意思，和我谈恋爱，我告诉你什么是喜欢。”
　　果不其然，对方拒绝了。
　　此时，屏幕再次跳出选项，询问是否坚持告白，在庄灯选择了“是”后，出现了熟悉的画面。
　　“我做你专属辅导老师，你做我女朋友。”
　　屏幕中的“庄灯”没有给对方思考的机会，他用手指擦了擦她的嘴角说：“就这样说定了，女朋友。”
　　他又揉了揉呆愣少女的头发后，转身离开，背对着“杨木易”扬了扬手中抢来的杂志说：“借我学习一下，晚会儿我把我的学习资料送你班。”
　　屏幕询问，是否要在今晚送学习资料。
　　本着今日事今日毕的心情，庄灯选择了是，只是他再也无法将屏幕中的两个人代入自己。只能看着屏幕中的男孩，被女孩拽在角落里后，开玩笑说：“我就这么拿不出手，见不得人？”
　　“我跟主任说了，不能有下次了，你低调一点。”
　　“我知道了。”男孩拿出手里的笔记本说：“马上要上晚自习了，我回班了。”
　　女孩接过笔记本，看着男孩的背影，突然出现了一些干呕的动作。她的双腿开始站不稳，便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扶墙蹲下，一个纸条顺着这个动作从本子里掉了出来。
　　她捡起，看到上面写着两串号码。
　　其中掺杂了一个拼图小游戏后，屏幕出现：“我的手机号和□□号，欢迎骚扰，女朋友。”
　　庄灯关上了这个游戏，并陷入了更大的恐惧中。他明白了那种莫名的烦躁，是对自己的失望，以及害怕失去。他开始真正地害怕失去杨木易，而非从前那般重回一个人的失落。
　　他突然很庆幸，他与她的相遇不是在高中，而是现在。哪怕她永远喜欢这么肆意的男孩子，从游戏到现实都喜欢，可是，只是局限于校园吧。回到成年人的世界中，她是真的会喜欢像他这种人吧。可他仍旧害怕，并且发现，每当他陷入这种恐惧时，就想见到她，抓住她。
　　——“明天下午有时间吗？一起回母校转转？”
　　庄灯还不知道，除了吃醋之外，他即将明白一种新的情绪——占有欲。
　　此刻的他只知道，他想要覆盖掉那个男孩在杨木易生活中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