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职业与高味职业》正版岑空

18、真的很喜欢你

　　下了门诊，庄灯没有吃晚饭，而是回了病房对丫丫进行更加详细地问诊、查体，并将医嘱下上。处理完毕后，改了改规培生写的病历，将出院的几份病例也整好，送到了护士站。
　　“庄医生还没下班啊，明天整完让学生送就行了。”
　　自从“凤爪男神”事件后，科里的护士与庄灯相处都大胆随和了些，平时也能够说上两句话，开上两句玩笑。
　　而庄灯应了句“没关系”后，突然愣了一下，他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杨木易的影子。没关系下一句是什么？他看着夜班护士，护士突然脸红成一片，抿着唇收回目光。
　　是的，没关系后，往往是一片沉寂，从来都不是“那我欠你一顿饭”。
　　他叹了一口气，抬手看了看时间。通常超过九点之后，母亲大人就会拒绝他回家。理由非常简单，九点之后是大家各自休闲娱乐、学习进步、保养皮肤、准备休息的时间，这时候你加班回家，如果不对你进行一番嘘寒问暖，做母亲的心里过意不去。如果将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她又会对自己过意不去。所以，他就别回去了，反正他自己在外面有房子。
　　庄灯无奈，只好在超市随便买了些吃的填填肚子，回到自己那栋简单的房子。
　　好在他机智地在房子里准备了平时必需之物，譬如电脑。
　　此时他打开电脑，将某个患儿的基因报告结果拿出来，在网上进行进一步地查询，搜索全世界最新的研究成果中，有没有特效药物或特殊疗法。如果有的话，庄灯会查询国内哪些地方可以使用这些治疗，并将患者推荐过去。如果没有，那么这些发育迟缓的孩子需要做的就是康复治疗。通常，每家医院的康复都有自己的特色，患者自然可以选择。不过，自家医院的治疗师去进修，当然是希望患者能在自己医院就有很大的进步，不必来回转诊。
　　这些事情，是在杨木易问他拿到基因报告后，会做什么时，他的回答。
　　又想到她了。
　　庄灯扫了一遍国内外的文献，这个基因的临床研究没有进展。
　　庄灯心里烦闷，说不上是因为基因没有进展，只能无望地等着这个孩子成长，以他的预后作为其他孩子的参照。还是说，生活又要回到从前，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一个人出门诊，看着患儿来来往往，有解决问题回家的，有解决不了转诊的，有放弃治疗的。这里，许多孩子成月成年地住院，父母在外挣钱，老人在陪护。
　　普儿大多三五天治愈出院，普外手术后预后良好，庄灯觉得，只有肿瘤科和他这里，没有成就感。他回来时信誓旦旦地说，要找到工作的意义，哪怕最后不再做一名医生。可现在悲哀地发现，他没有勇气去尝试新的工作环境，怯懦到连接触新人的勇气也没有。
　　他打开手机，在微信界面上来回滑动，刻意地不去找杨木易，这才看到母亲半小时前问：“不回来了？”
　　庄灯眉头紧蹙问：“以前不都是这样？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家里没事，就是想提醒你，结婚前做好防护措施。”
　　——“……您想多了。”
　　——“唉，失望。”
　　——“您和爸早点休息吧。”
　　——“行，你也早点休息，有机会把姑娘带给我看看。”
　　——“八字还没一撇。”
　　——“都全院通缉你了还八字没一撇？那肯定是你的原因，算了不说了，我睡了。”
　　——“晚安。”
　　见庄母没有再回复他的话，庄灯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双手用力搓了搓面庞。长出一口气后，拿出微信问：“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今天说好了带你吃饭。”
　　发完这句话，他不敢看杨木易的回复，便又将手机反扣在了桌面上。不知该如何自处的他，想到今天杨木易唱的歌，他听说过，但也仅局限于听说过。此时，他在电脑上播放了这首歌，同时打开了跑步机进行锻炼。
　　另一边的杨木易收到庄灯这条微信时，本该十分开心，可世界的割裂感此时在她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
　　全因她认识那位过世的伴娘——杨胜男。
　　怪不得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因为，她就是囡囡。就是多年之前，让人羡慕不已的那个女孩。
　　看到她的那一眼，那些暗恋的酸苦仿若重见天日，那些安慰自己的话全部苍白无力。就在杨木易认为自己要成为甜宠剧女主角的时刻，现实提醒她走进了自己口中的故事。前有杨胜男，后有孟晴晴，一个普通的女孩，本就不该对大神抱有爱情幻想，哪里有这么多童话呢？杨木易突然感到很害怕，她想逃离这一切。
　　明明多年之前，没有人知道杨木易喜欢过那个人，可看到他们出现时，杨木易仍旧会感到无所适从。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欢庄灯，如果孟晴晴这时候回头，她该怎么办？
　　逃，她的行动已经告诉了庄灯答案。上一刻还嬉皮笑脸地问到底是考好点还是故意表现差点的她，严格地按照庄灯平时为患儿查体的模样，做完了全程，和他说：“庄医生，再见。”
　　“不是庄老师，是庄医生。不是明天见、下周门诊见，偏偏说再见，他要对我多失望啊。”杨木易撅着嘴拍小熊的脸颊，突然想到它掉在地上过，索性也将它扔在了地上，“失望就失望，我又不是太阳能，天天给他充电。干嘛要请我吃饭呢，不就是不想和我互相亏欠嘛。”
　　杨木易在手机上敲下：“不吃。”
　　然而发出去后，又赶紧点了撤回。
　　“万一他是想和我发展发展呢？我都走这么远了，他走一两步，也不过分吧。”
　　想着，杨木易又说：“吃啊吃啊。”
　　但她又撤回了，“这也太像舔狗了吧，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啊。”
　　杨木易欲哭无泪，她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继续追他。怎么就没有人追她呢？苍天不公！
　　——“苍天不公！”
　　夏蹊收到杨木易的微信时，满头疑问。
　　——“摄影师修的图，你不满意？”
　　——“不！我看到你撤回的照片了，她是我男神的女朋友。”
　　——“你怕庄灯旧情复燃，怕傻了吧。”
　　夏蹊回复杨木易信息的同时，果断向盛夏发微信：哥，你就告诉我庄灯他前女友怎么回事吧，我姐妹都被她搞疯了，看谁都是假想敌。
　　盛夏正在被博士论文搞疯，没有看到自家妹妹的微信，杨木易的电话却已经打了进来。
　　“夏蹊。”
　　夏蹊接通电话，听到对面的声音，心中一梗问：“怎么了？你是不是哭了？你今天不是去庄灯门诊了吗？他欺负你了？他前女友回来了？他前女友欺负你了？”
　　“你问题太多了，我回答不过来。”
　　杨木易真的哭了，吓得夏蹊打开免提并踢了程垣一脚，让他赶紧给庄灯打电话。
　　“怎么了木头，你慢慢说，是不是庄灯前女友欺负你了？”
　　“不是，她不是庄灯女朋友，她是向北女朋友。”
　　“向北？谁啊？”夏蹊和程垣面面相觑，而那边程垣不敢怠慢领导吩咐，在疯狂和庄灯打电话，可惜他不接。
　　“高一一班，向北同学，他的女朋友是杨胜男。”
　　夏蹊疑惑地问：“他是胜男哪一任男朋友？”
　　杨木易哭得更大声，“一直都是，从高二到毕业都是，大学放暑假的时候我还见过他们，那时候肯定也是。”
　　夏蹊放下心说：“那你认错人了，胜男的男朋友没有坚持这么久的。”
　　“她就是，你不要骗我，你要是骗我，我就问程一一，就问王阳，王阳是向北的好朋友，他肯定知道。你把胜男当好朋友，你不把木易当好朋友，呜哇哇，苍天不公，都姓杨，怎么差别这么大呢，呜哇哇咳咳咳。”
　　听到杨木易大概哭到被口水呛地咳嗽，夏蹊无奈地笑着问：“乖乖乖，不哭了，那就当他们俩是男女朋友，他们俩都死了好几年了，你这时候哭什么呢？又不是庄灯死了。”
　　“我心里难受，我觉得，我永远慢了一步。”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这一刻，杨木易绷着的弦，断了。
　　杨木易胡乱拿着一把纸糊在脸上说：“我那个时候真的喜欢向北，可是还没等我告诉他，他就有女朋友了。我当时也真的希望他能幸福，他都不知道我是谁，我有什么放不下的？我就是觉得一直暗恋的自己个儿，特卑微，我也想当一回女主角，想大大方方地说自己喜欢的人，想被人疼。我其实特怕你们笑话我，也怕庄灯瞧不起我。我第一次听他讲座的时候就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我怕到最后我又觉得自己是个笑话。所以我在他面前都没有正经说过话，这样他真的去他的世界了，我可以狡辩说我欣赏他而已嘛，就没有人觉得我太惨了，连我自己都不会这样觉得。”
　　杨木易狠狠地哼了鼻涕，又拿出新纸擦着泪说：“可是，我其实真的喜欢庄灯，我好喜欢好喜欢他，很认真的那种，喜欢到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他的那种。我每次看见他，都觉得他好像在凡间受苦一样，我想让他开心一点儿。可是，我其实不知道怎么样让他开心一点儿。就因为我晚了一步，哪怕我脸皮都这么厚了，我还是晚了一步。我没有见过他当学生的样子，没有见过他很多样子，没有和他交流过职业、生活、未来，我想知道什么，我只能去问，问了庄灯也不一定告诉我。可是有人知道啊，那个人不仅知道，还摸过他，说不定还抱过他，还亲过他，还……”
　　杨木易说不下去，她平静了一下后说：“但是这都不是事儿，毕竟他们是男女朋友，是吧。可庄灯为什么偏偏是因为她回来的？你知道吗夏蹊，这让我有种偷了别人东西的感觉，我怕随时会被主人发现，然后宣告主权，斥责我这个小偷。我看见胜男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以前，以前见到他们两个就心虚，怕被正牌女友发现我喜欢向北，然后变成一个笑话。到了现在发现我就是一个不自量力的笑话，是我非要和一个不可能的人在一起，我还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我承认，我虚荣，我贪心，我活该。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真的害怕。”
　　“你在哪儿啊？”夏蹊担心地问：“我去陪陪你吧。”
　　杨木易哭得有些缺氧，已经感到迷迷瞪瞪的她躺在床上，深深地呼吸后说：“没事儿我在家呢，你放心，我睡一觉就好了。一觉醒来，我就把这件事忘了。你也要忘记，不然明天那个尖锐湿疣我不做了，我留给你。没得商量，我挂了。”
　　“好，你真的在家吧？”
　　夏蹊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因为杨木易真的挂掉了电话。夏蹊扭头看着程垣，摆出一家之主的风范说：“保密。”
　　程垣严肃点头后对着电话另一端的人说：“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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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不得傻丫头一个劲儿的付出，希望和庄医生进入沙雕甜宠剧模式吧。也希望我可以顺顺利利，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的课题也遇到了很大的困难，难得想哭，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是这么简单，愿我们在治愈别人的时候，也有人可以治愈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