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职业与高味职业》正版岑空

14、可惜不是她

　　从童年变成大人，很多事情都会变成一种心情藏在心中。就像杨木易不记得奥特曼有多少，不记得她小时候看到的是哪个，同样不记得他们天生就是奥特曼还是天选之人。她只记得奥特曼奋力战斗的场景，能量即将消耗完毕时胸口闪烁的灯光，以及失去了绝地反击的死亡。
　　后来，她听说死亡的那个奥特曼复活了，但留在她心中最深的形象，仍旧是反面力量拖着奥特曼的尸体在天空飞来飞去，让人痛苦又无能为力。
　　看着庄灯的模样，杨木易莫名想到了这种心情。
　　“庄老师，其实有很多东西，我都听不太懂，我就是个外行人，好像看了个热闹。但是我觉得，你已经在为他们做最全备的打算了。”
　　庄灯笑了笑，兴致不是很高的模样。
　　“可惜你不是我男朋友，也不是外面的小朋友，不然我就能抱抱你了。”
　　杨木易说这话时不敢看他，而是低着头小声嘀咕。
　　庄灯听得一清二楚，却不像往常一样又气又好笑。他回忆起曾经那个人对他的质问：“庄灯，我是你女朋友，可我真的是你女朋友吗？我们没有向对方表白过，也没有像情侣一样拥抱、接吻，我对你来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你对我没有所图，也不愿意我插手你的事情，我不觉得我们像一对情侣。如果你认为我们是，那我们，分手吧。”
　　“庄老师。”杨木易看到庄灯落寞的眼神，径直问：“你在想什么？”
　　庄灯揉了揉眉头，问她：“谈过恋爱吗？”
　　杨木易警惕地问：“为什么问这个？”
　　庄灯欲言又止，最后抽出杨木易压在手臂下的病历本说：“没什么，考考你。”
　　他翻开她做摘抄的病历本，字体不属于娟秀那一挂，但也流畅地悦目，与那个人的很不同。
　　杨木易看着庄灯的表情，觉得不对，结合方才庄灯问她的问题，她心里有了点想法，便问：“庄老师，你是不是在想你前女友？”
　　见庄灯没有否认，杨木易拽回她的本子说：“老师监考态度不端正，学生我要拒考，还要举报你，除非你贿赂我。”
　　庄灯失笑问：“贿赂你？”
　　杨木易频频点头，神秘地靠近庄灯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庄灯从前以为，他们就是自然而然在一起的，但分手时的那番话，让他觉得，他们可能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如果非说有什么契机，让两个本不该有交集的人搭错了线，那么，就是那节实际操作课。
　　杨木易见他看着检查床沉默，当场为他表演了什么叫做瞳孔地震，并像一个小炮仗一样在他耳边噼里啪啦说：“庄老师，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虽说物极必反吧，但是你爸毕竟是校长啊，教书育人走正路的校长！你做出这种事，你爸知道了不会打死你吗？你看起来可是那种，那种连未婚同居都不会做的人，怎么和别人一夜……”
　　庄灯越听越觉得奇怪，直到最后一句话，他总算知道了这个人想说什么，径直敲了敲她的额头，打断她的话说：“在儿科的时候，脑子里就别装肛肠的东西了。”
　　杨木易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撤了撤身子，揉着额头说：“你是不是在骂我脑子里装的都是屎，我不允许你这样骂自己。”
　　庄灯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问：“你今天什么班？”
　　庄灯求求她，放过他，回家吧，上班去也行。
　　“我今天下夜班啊，又连着做了四台手术，夏蹊明天才休婚假回来，要换药的病号也很多。所以才迟到了，不然也不至于你都看了两个病人了，我才过来。”
　　杨木易说这话时，语气十分委屈，让庄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不再赶她，随她去吧，最起码，她确实认真地抄了笔记本上的内容。多学点东西，总归是好事情。
　　见庄灯不再和她说话，也不赶她走，杨木易惊叹不已：“庄老师，你也太好哄了吧，如果有谁怀了你的孩子，是不是直接逼婚都可以？那你出门可要小心，不要吃陌生人递来的东西，离开自己视线的水也不要喝，还有……”
　　庄灯捏住杨木易的脸颊，无奈地问：“我是三岁小孩子吗？”
　　两侧脸颊突然被捏住的杨木易，像一只小鸡仔一样上下动动嘴皮子说：“我就是想不明白，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们怎么会在床上认识？”
　　她的嘴巴被迫嘟起，说得亦是如此暧昧的话，四目相对使得庄灯觉得指尖发烫，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便松了手说：“是检查床。”
　　杨木易揉了揉脸颊，不疼，但心中怦怦令人紧张，她问：“所以呢？”
　　庄灯实在拿她没办法，告诉了她实情。
　　庄灯研二那年，全国医学院还没有正式开展简称规培的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研究生不必为了规培证而在相关科室进行轮转，本科生也不必为日后考主治医师而规培。
　　不过，规培是大势所趋的一件事，庄灯读研所在的医院就成了规培试点。
　　规培刚开始，很多事情都没有落实，庄灯他们并没有长期离开自己的科室，去其他科室轮转。但医院为他们增加了许多课程，以规范他们的临床行为，及对其他科室进行了解。
　　他和孟晴晴就是在一堂“神经系统查体与腰椎穿刺”课上认识的。
　　课上，老师要求一个男生躺在检查床上做为模特，当时没有人自告奋勇，便点名抽中了庄灯。抽中操作的人，就是孟晴晴。
　　庄灯觉得没有问题，甚至脱了鞋子躺在检查床上，以配合同学完成查体所有内容，除了腹壁反射和提睾反射。
　　“同学们都看仔细了，有什么错误要挑出来指正。”
　　旁观的同学们应是，但也有人看到孟晴晴拉着庄灯的手以检查他的肌肉力量时，窃窃私语了一下。
　　操作结束，老师提问同学以指出孟晴晴的错误之处，被提问的同学不好意思地说：“老师，我觉得这个同学太害羞了，什么都做得太轻了，本来咱们大夫就是没得性别的嘛。”
　　他说完，孟晴晴本就因着肢体接触通红的脸，变得更红，搞得被提问的同学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老师问：“怎么不说了？”
　　那个同学说：“老师，要不然，还是让被操作的人说吧。”
　　“行，庄灯同学是吧，那就你说吧。”
　　庄灯刚穿完鞋站起身，他看不到孟晴晴越来越红的脸，只能看到她垂下的头顶。
　　“神经系统查体在临床实际操作时，最好按照从头到脚的顺序，刚刚这位同学想到头就是头，想到腿就是腿，这样不合适。”
　　庄灯心无旁骛地记忆着孟晴晴所做的每一步操作，此时非常顺利地指出她很多遗漏的地方，并认真地说：“这些查体内容，许多在儿科并不常用，所以这位同学的科室，可能也不常用这些，可以理解。但最不能原谅的错误是巴氏征，巴氏征是从足跟到脚趾的顺序，这位同学恰好相反，本科时候就应该学过，这属于很低级的错误。”
　　庄灯还在思考有没有什么遗漏时，盛夏踢了他一脚，低声说：“庄，别说了。”
　　庄灯看着盛夏伸了伸头，便看向了孟晴晴，却在周围同学手忙脚乱地递给她纸巾时才发现，她哭了。
　　庄灯一时间手足无措，他又不能像哄小孩一样哄一个陌生女同学。
　　最后，还是老师解了围。
　　“光说不练假把式，这位同学知识储备这么完善，我们就让他操作一下腰椎穿刺吧。大家可要看好他的错误，一起指出来，让这位同学更进一步。”
　　庄灯看了孟晴晴一眼，她正在朋友们的安慰中擦泪，没有注意庄灯操作有没有失误，也没有指出他的失误。
　　但他确实没有多少失误，除了儿科与成人科习惯上的不同，以成人科为准，被当成失误提了出来。
　　操作结束后，庄灯想向孟晴晴道歉，但她没有自由练习就走了，庄灯只能托盛夏打听那个人是谁。
　　再后来，他加了孟晴晴的联系方式，请她吃了顿饭，还将自己整理的神经系统查体流程送给了她。这不送不要紧，送过后，孟晴晴觉得更丢人了。庄灯无法，只好问盛夏，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并对孟晴晴解释，他没有羞辱她的意思。
　　一来二去，两个人聊天频率多了些，旁人默认了他们的关系，偶尔开玩笑时，他们也没有否认。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也因为这样分手了。
　　“那为什么，盛夏说，你因为这件事不想留院？你又不像一个恋爱脑。”
　　面对杨木易的提问，庄灯整理着诊室说：“隐私，不方便说。”
　　“好吧。”杨木易跟着收拾诊室，才发现键盘下面压着许多空白病历本，早知道她就不出去拿了。
　　庄灯接过杨木易手里的病历本，放进诊室柜子里说：“下班了，回家吧。”
　　杨木易洗着手问：“庄老师，以后我不上班的时候都过来的话，你可以当我的模特吗？我也想练一下神经系统查体。”
　　庄灯掏出钥匙准备锁柜子时说：“不可以，我已经知道你想的都是什么了。”
　　“那可不一定，我现在想的是，庄老师的脚一定不臭，不然你愿意脱鞋配合，大家也不愿意。不过我已经习惯各种味道了，所以庄老师现在脚臭也没关系，我可以的。”
　　庄灯真的拿她没有办法，只能说：“下班吧。”
　　杨木易得寸进尺，脱下了白大褂问：“这个可以挂在你的柜子里吗？”
　　她突然靠近，半举着白大褂的衣领，庄灯看了一眼，她轻薄的T恤外穿了一件黑色吊带裙，与方才宽松的白大褂形成强烈对比。
　　庄灯快速收回视线，三步并作两步关上了诊室的灯说：“不可以，这是我和主任共用的柜子。”
　　但杨木易尚未开口，他就想到了主任说的那句话。
　　“可惜不是追你的那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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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了大家的评论，感觉受到了很大很大的鼓舞！感觉能写东西真的太好了！我会继续加油，坚持写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