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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宝源村被屠一空 是非善恶各执一词5 ...

  •   多娣还在惶恐,她把姚石柱的尸体推进了百岁坑,沈多宝什么都不知道,反正那些个“爹”生来都爱打孩子,他们爹多,挨得揍自然也多。他想,以后自己有了孩子,肯定不打,都送进坟里过好日子去。不去也没关系,这太阳底下日子也很好,孩子们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那好地方——坟里,他得去。去看看姐姐去过过什么好日子,怎么回来就对宝源村的鸡飞狗跳提不起兴致了。

      到时候和阿姐一块儿去。带上娘,他们仨,很团圆。

      沈多宝不是重生的孩子,多娣因为“特殊”,姚秉芝怕惊动了她导致所有的孩子都“卖”不出去。沈贵说的不错,轩南国当初有大批“异人”可以强国,如今他们宝源也有,把那些孩子送出宝源这风口浪尖,去圣河国,也许会活的还不错。圣河国常年远离各种是非,很太平。

      然而,多娣无意间听到了“商队”的目的是这些孩子,联想到那些孩子突然就进了祠堂开始闭门课业,她找到了姚秉芝。姚秉芝也察觉到商队不是寻常商队,他为了姐姐一时糊涂,现在再来想沈贵的话,总觉得沈贵不寻常。

      为时已晚。姚秉芝要去开祠堂大门的时候,沈贵阴恻恻地走了出来,道:“姚石柱是被你杀了的吧?因为他撞破了你和沈富的奸情!”

      “不,不……”他们没有奸情,沈富虽然口碑两极,但真的为宝源村做了许多,也是真的关心他。他……他无处可去,只有沈富了,他们是自然而然的,是……没有对不起谁!

      沈贵不依不饶,终于撕下了他沉默寡言的面具:“商队是怎么进宝源村的呢?是你姐姐偷了玉玺,你们这对姐弟,一个祸国一个殃民,啧。”他伸手十分轻浮地摸了一把姚秉芝的脸,把他吓得直接跌坐在地,颤抖不已。沈贵脸上是末日前的狂欢,像疯癫,像释然,他用脚踩了踩姚秉芝洁白的衣摆,弄得脏污不堪道:“明明都是下贱的人,为什么装清高?明明都是苟且的人,为什么要分个谁好命谁坏命?明明……一个爹妈生的,为什么我就不受待见,活该被献祭?你是不是以为把‘他们’……”他一指身后的祠堂大门,“混在商品里送走,他们就能有出路?这不是你们的家乡吗?着急着脱离做什么,有那么可怕吗!”

      沈贵心想,沈富知道了商队有问题,不和他说,偏偏跑去找姚秉芝,姚秉芝知道自己被他骗了,那些孩子不是被当做“附赠礼”送去圣河国,而是真正的商品——假商队是来把这些孩子当做工具带走的!可他怎么能让姚秉芝放走这些孩子呢?他是靠着这些孩子才得了圣河国国君的眼,那圣河国归附了又如何,只要他能出宝源,能在圣河主名下谋个差事,凭着知晓圣河主和王妃的交易可以两头吃,会活得很不同的!

      “不……”姚秉芝眼睑剧烈跳着,读书人的清贵端庄荡然无存,像个街头乞丐似的抓着沈贵的鞋子,卑微哀求道:“先放这些孩子走,他们……他们不是商队,他们……孩子,孩子得活着,活下去!”

      被沈贵要挟,对商队真面目的猜测,让姚秉芝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沈贵很得意,那商队自然不是商队,是圣河国国君的算盘呐,圣河国之主败了,姚彩芝姐弟俩都有把柄在他手中,他才是胜利者,他那奇差的命格真的峰回路转了!

      他叼着手指打了个哨子,突然大笑着跑开,一条火线从远处烧来,火蛇似的钻地而过,祠堂顷刻沦为火海,爆破声隆隆,姚秉芝甚至还来不及站起来就被炸得弹出去老远——还留了一条腿和大半只胳膊在原处。

      天上绽放出轰隆隆的烟火,响声震天毫无美感,近乎纯粹的大火球一个接一个照亮焦躁的夜空。沈多宝愣在远处,喃喃道:“好……大。”烟火好大,一点也不漂亮,好多黑烟,和他想的不一样。

      多娣气喘吁吁地跑来,捂着他的眼睛,说:“不好看,多宝,跟姐姐快走。”
      “可是……沈爹爹说我点的是世界上最美的烟火,比星星都漂亮,神仙看到也会开心,会降幅的。那个……二狗、玉秀他们不是都很喜欢吗?”

      “对,他们很喜欢,看见了,大家更喜欢多宝了。”多娣脸色灰白,手脚打颤像是冰河里不断撞击的浮冰,怎么都聚不拢。她几乎是莽撞地拉扯着沈多宝离开小土丘,离开那火海里生出的微弱惨叫。

      宝源村为了开采百岁坑,火|药的配方比铸造铁器的本事要大许多,铁器要怎么铸才耐用,以及铸造铁器的繁琐工序都让宝源人嗤之以鼻、望而却步,那火|药是老族长家一代代传下来的,带来了无数财富,所以他们却对火有一种近乎崇拜的心理。在沈多宝看来,那烟火真的是神仙都会喜欢的东西,直到被多娣拉走,他还有些云里雾里地自言自语:“好多黑烟啊,不那么漂亮,打雷似的,神仙会喜欢吗?”

      没有火树银花的盛景,会吵到神仙让他们不高兴吗?那是我一个人的错,求求你们别怪别人,我们才看到太阳没多久,地下不好,又冷又潮,不想再去了。如果你们高兴,可以赏赐我个坟头,那是好地方。

      爆炸声惊没惊动神仙不知道,但却是惊动了整个宝源村。尤其是“商队”。他们认为这是暴露了,宝源村在和外界释放某种信号,于是秣马厉兵,撕下布衣,露出森森铠甲。也惊动了正热了又热萝卜汤的沈富,他一扔汤碗,冲祠堂跑去。

      等他的是刀光剑影,杀声四起。一个活口都不留下,世界像是一块纯黑的布,红色的血迹是唯一的色彩,腻腻地爬出艳丽的花——像极了那能让人想起生前事的彼岸花。
      爆炸后一切那么安静,杀声、惨叫声、金属呛啷的碰撞声,仿佛只是见怪不怪的虫鸣,沈富终究还是没有跑到祠堂,倒下前看到了一个……半个人。那雪白的衣裳焦黑,拿笔的手指残缺不全,他这才觉得痛,像是生下来就是个过错,从来都没有这么后悔过来过一个地方,认识了一个人。

      他的手指往前够了够,他的月牙儿被乌云遮过,可却骄傲依旧地亮了一天又一天,怎么就不能再亮过今天呢?
      他的手指被马蹄踩过,也碎成了七零八落的,没了模样。他突然就不觉得疼了,像是这辈子活到这里、有这样一个结局是被上天眷顾,他终于,和那月牙儿一样的人有了同样的手,他可以放肆地在屋外亲吻那只手,不觉得自己在泥泞里,那人在天上。然而连接他们之间的桥断了,姚秉芝……化成了灰他都记得,因为水仙凋零了,这辈子结束了。

      沈多宝被多娣藏在山洞里,多娣返回宝源村,她做不了什么,她重生会些小伎俩却摆脱不了换嫁女的命运,她还能做什么?但她能死。因为这个世界上,容不得离经叛道的异能,不是挑战了某种规则,而是超出了制定规则的人的预料,所以,整盘棋局都要打散了。
      她是重生之人,若这个秘密永远是秘密,她会有安稳的一生,会看到多宝长大,她甚至有些羡慕姚彩芝,弟弟成年又优秀——她看不到弟弟长大了。

      沈贵出现在山洞口,不冷不热地看向沈多宝,沈多宝玩着手里的草,眼睛一瞪随即一亮:“叔,”但随即,沈多宝再也说不出话,那沈贵浑身是血,远远投来一束火光,刚巧打在他背心的冷刀上,他的血哗哗流着,眼泪也哗哗流着。

      他是来逃命的,那商队不是圣河国的军队,是来屠村的!他好恨啊!!!他的命运始终被玩弄于股掌,像是自己从来做不得主,好不容易翻身一回,就是尽头了。他知道自己就算是再往前逃几里,也逃不出这个“桃源”的禁闭,他……已经走不动了。

      沈贵踉跄倒地,想捎带这蠢小子一截,不然他一个人上路太孤单了。去了那边,一切大白,宝源村、沈家没人容得下他,和他生前众多日夜一样,也不一样——他连被利用的机会也没有了!罪魁祸首,谈什么听见那些人的忏悔?!他那被烙印的一生,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对他伸过一次手,告诉他,“那不是你的错”。

      沈多宝连忙爬出洞,看着那枯枝一样的人,一双眸子像秃鹫一样,他却不怕,眼里有些担忧也少不得喜色,他小小的心脏常年在地下生长,于他而言,出了那地牢满世界都是新奇的光。
      有人说,那些外来户把我们关在地下当刍狗,这辈子都不能原谅他们。可“这辈子”是什么,沈多宝不太明白,都说他有福气,是个男孩,满周岁的日子也不是“那种日子”。他也这么认为,有两个神仙哥哥抱过他呢,就像他有两个“爹”,姐姐活了两次,姚先生说,这叫“好事成双”,这个他懂,娘亲常说,她有儿有女,“好事成双”这辈子无憾了。所以“这辈子”就是“好事成双”对不对?今天是宝源村除秽的大日子,叔叔只是在表演杂耍对不对?

      沈多宝扶着沈贵,咯咯笑着,“叔,今晚好热闹,我放的烟火二狗他们见得了吗?比得上坟头吗?”他们去住坟的时候,沈多宝还小,有好多人他都没见过,但现在,他们都是好朋友了,叔叔说让他放烟花,今天是宝源除秽的大日子,以后,宝源村就会和外界一样,走出百越山,人人都是自由的。

      沈多宝觉得自己已经在“外面”了,到处都是自由,他叔说的那些他似乎有的过剩了。但一说放烟花,他就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他想让好朋友们见他们这里的最漂亮的东西,让他们看看到底是这边好还是那边好,这样,他们就一起去那个更好的地方闯荡。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鞠躬。
    写到这里其实我也说不好每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沈富和芝芝的感情有些让我伤感了。接下来这一小单元就要结束了,驴驴子会怎么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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