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5、沧渊君走马上任 雷霆手段治归墟 ...

  •   来人正是归墟鬼境里,坐镇幽冥地狱的四大主簿。

      看着他们不一的态度,沧渊这才想起他自重生以来,即便再回万年前的此间,一直都忽略了一事——归墟本无四司,只有四大主簿。若非此前向皓华仙君提前道出大胆设想,那四司是要在后来才会有,是他摸爬滚打、走了许多弯路才做出的尝试。也是因此颇有成效,继而得了天帝赏识,正式封神。

      如今他还未到归墟,便已有了四司。只听那四大主簿,逐一施礼请安,首当其冲的就是那无晦,人称“地狱明光”。他容色端庄和善,略微一笑,双颧便是两颗肉桃儿,一看就是耐心十足的“老好人”,此人凡事只论对错、不看强弱,一身绛红长袍,白发飘飘。
      只听他道:“下官明善司主簿无晦,在此恭候沧渊君多时。”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那板着脸的紫衣白发主簿——无朔。过往,那地狱魂灵皆称他“冷面鹰眼”,只因其严苛无情,做事只看在不在理,一点打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下官昭罪司主簿无朔,恭候沧渊君。”无朔行礼道,说罢便一手负在身后,腰背笔挺不愿再弯。

      “下官事宗司主簿无尘,恭迎沧渊君大驾。”这时说话的便是沧渊格外留意的无尘了,此人又名“袖拢阴阳”,暗紫长袍煞是讲究,白发束黑玉虎头冠。无尘被称作“袖拢阴阳”,除却所在事宗司权利最大、能将明善司和昭罪司存疑的案件重审外,他那张苍白脸上的鸳鸯眼也是原因之一。
      而在沧渊看来,这无尘袖间拢着的却是“阳奉阴违”。若不是上一世有所了解,怕是他一来便被无晦的和善与无尘的亲近给套取了信任。

      四大主簿里,就数无尘的功绩最少,但此人生了张能说会道的嘴,这便是一建四司就让他把皓华仙君蒙混了去,坐得了事宗司之位。

      “阴阳司无岸,见过沧渊君。”
      “生死归一”无岸,是四人中年纪最大的,老者样貌,白发束阴阳玄铁冠,一身长袍也是黑白阴阳两辉映,是个锱铢必较、刚正不阿的“老顽固”。他对沧渊的态度是最不屑的,倒不是倚老卖老,而是不见真本事,不足以令他信服。再说,四大主簿之首本是无岸,幽冥地狱但凡有个紧要的事,都是无岸去向皓华仙君通禀。此次四司一建,四大主簿看似平起平坐了,但对无岸而言未免有些下面子。

      “老人家一时心里有怨,应当的。”沧渊心想。他笑了笑,冲无岸点了点头。

      “沧渊君新主上任,要不先歇息?”无尘道,“本以为有了四司我们几人可分工协作,没成想还是令仙君不放心了,想来是我们过往做的不好,此次有了沧渊君坐镇,想必归墟鬼境重建井然秩序,定是指日可待。”

      “换汤不换药。”无朔嗤之以鼻,“三不管的地方,就算是天神降临也未必会有所改观。”

      无岸一抻衣袖,不以为意地道:“我听命于皓华仙君多年,自以为尽力而为,问心无愧。”

      庚辰一抬手,低语道:“火|药味起来了,啧啧……”
      沧渊垂眸,突然觉得自己从前真是“勇往直前”,忽略了不少沿途“风光”。大荒无界也好,东极归墟也好,人境也好……似乎此间只有那昆仑才是有话直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肠,几乎可以用“光明磊落”来形容了。

      “开卷宗阁。”沧渊深呼一口气,看向漫天自在星子,道:“还有五个时辰天亮,在太平人境大批魂灵到来前,我们……先清旧账!”

      四大主簿面面相觑。那“旧账”塞满了卷宗阁,好不容易结了案封了册,如今大考验在前,哪有功夫再去清旧账?再说,有什么可清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抖威风没处去了?四大主簿眼里满是惊诧,仿佛听了个骇人听闻的笑话。

      “沧渊君,恕老朽直言,”无岸黑白阴阳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似明晃晃的抗议,“那卷宗阁在地狱深处,我等办公也皆在此,您初来乍到怕是适应不得那地府的逼仄幽暗 ,”他扫量了一眼落琼殿,嘴角噙着刻薄的笑容,又道,“您这落琼殿令我等羞愧难当、汗颜十分,生怕走近了都有辱您这高门大户的圣洁之地,若要查旧案子,还是我等皮糙肉厚的杂役去罢,您这新起的大殿可别荒废了。”

      落琼殿是新起的?沧渊眉头一沉。上一世,他初到归墟鬼境就被无岸刁难,年轻气盛使然,他同老主簿无岸一直磕磕碰碰,当然,他和冷面无朔的关系更是差极,几乎没有交集,无朔对他的命令也总是左耳进右耳出。“老好人”无晦起初还打圆场,后来也无心在这些事上枉费精力,一心一意办案去了。而那时,和他走动最勤的正是无尘,后来,他才发现,自己之所以始终无法和主簿们处好关系,那无尘“功不可没”,比如刚才,无尘就不动声色地抬高他,抹杀了无岸多年来的劳苦功高。

      至于落琼殿是何时起建,他上一世尽在摸索案子和人际,从来无暇顾及。

      见得沧渊沉重之色,无尘那对鸳鸯眼一转,道:“想必是仙君对沧渊君给予厚望,才一夜之间落成这大殿,连同这万里桃林,可谓是让我归墟气象焕然一新。话说回来,这大殿是怎么起的,下官当时正忙于公务并未瞧见,倒是有幸见得了那桃林是如何破土而出,简直奇观。想来是仙君念在沧渊君出身昆仑,便同那桐吾君求来了这万里桃林,比别处的桃树都要高大些,乃万木之祥瑞。仙君待您真是如同家人,恩情浩荡啊。”

      是的,能在东极归墟如此大刀阔斧地改风易貌的,只能是皓华仙君,如此恩情,的确浩荡无际,可那“家人”,他不敢奢求。然而无尘所说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沧渊自然心知肚明,他无波无澜地一挥袖,但见盈盈光彩浮动,同落琼殿的琉璃瓦交相辉映。他拿足了气势,不卑不亢,威严无比道:“一盏茶时间已过。”

      这便是说什么也要立刻开卷宗阁的意思了。不知是历经千帆、心态变化,还是效仿皓华仙君仪态,沧渊的严厉和说一不二,让人一看就是个难应付的主儿,而非一时兴起的官腔作祟,四大主簿被那黑脸的男人到底是给镇住了,何况,沧渊君身侧还有一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的“小武士”,一身金玉珠宝,两眼溜圆含笑,手里却反复擦拭着不知何时变出的利剑。

      沧渊君是皓华仙君亲传弟子,又有桐吾君做靠山,此人若是要犯浑,他们还真不是对手,再说与他同来的,可是应龙转世的“神龙君”,有先元上神的加持,水深水浅都不是他们几个“地官”可以去测试的。只见沧渊伸手,青光凝成一片光海,锋利无比地向幽冥地狱而去,青光起伏,其间隐约可见一朴素小阁,那阁楼在青光一推下,立刻入了落琼殿。

      “有劳四大主簿随我一同入落琼殿,此后便劳请各位在这里,与本君一同共事了。”

      最上一层,沧渊留空,往下数九层皆是卷宗阁所在,同他上一世在后来治理归墟有所建树时,是一模一样的安排,再下一层是议事厅,除却必须要在幽冥地狱里亲审魂灵,其余事务都在此由五人共同商议,再由沧渊定夺。
      最下两层本是他和庚辰的居所,但此间已然变故诸多,沧渊将庚辰的居所定在了一层——和他同处一层。而他们楼上,沧渊同样留空。居中五层,沧渊将存放九州五部历史和卷宗,如大荒无界功德堂一般。

      此时,落琼殿唯有第八层灯火通明。四大主簿分坐沧渊两侧,沧渊抬手便从青光中取出一册案宗,原地铺陈开来,无晦无朔校对,无尘口述,无岸执笔记录。查完一册便又是一册,那无尘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惨淡,冷汗淋漓。其余三大主簿的神色也颇为古怪,从惊愕、怀疑,到对着沧渊皱眉,再到冷眼看向无尘。

      原来,无尘在与其他主簿轮值期间,为了营造一个归墟鬼境十分“和谐有序”的假象,许多案件都是草草揭过,本着无功无过、不痛不痒的结果是“皆大欢喜”,将能进上两道的或是被判入下三道的诸多魂灵,统统发入人道!

      怪不得,人境总非太平,人魔再三起势。就因为无尘的敷衍了事,让那些本该有所建树作为的人,在得了造化后,想起一碗孟婆汤前的旧事时心生不平,走火入魔;而那些本该受尽轮回苦才能知过而改的恶徒,因为侥幸入了人道,便觉得轮回报应如同摆设,不必惧怕,于是再而为人,更加恣意妄为。

      无尘的过错还不仅于此。在为阴阳司主簿短短时日内,就多次收取贿赂,将那些大恶之徒的阳间业债一笔勾销,把那些穷苦的正义之魂羁押在枉死城,久而不判,若收不到好处便找个由头去和那些恶徒魂灵“换命”,若压榨出好处,便依据好处多少再行判罚。

      阴阳司是什么地方?明善司和昭罪司都无法定夺的案件,便会递给阴阳司,或者是昭罪司里有魂灵不服审判,提出异议时,昭罪司主簿无朔便会将案宗移交给无尘。一个魂灵是善是恶,阴阳司可谓是下了最终定论,怎可如此儿戏!

      上一世,无尘有失德行,却也只是说些漂亮话来掩盖自己的“无为”,将一分说成十分,捞个功垂竹帛,让人觉得他属实辛苦。此间,那无尘竟然胆大包天到如斯地步,简直罪不可恕!

      “庚辰,拿下!”沧渊将旧卷宗只查了十分之一,便厉声道。庚辰二话不说,将那早就说不出话的阴阳司主簿按压在地。

      “拿得好!”昭罪司那冷面鹰眼无朔道,他那紫衣白发一飞,便掷出一方砚台,将无尘头上的墨玉虎头冠冕砸得稀碎。“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沧渊止住了无朔欲要再次掷出的灯台,只道:“无尘,你可还有话说。”的确,他此举并非要拿无尘性命,再说,他可以罢免无尘官职,但无尘性命还是要皓华仙君说了算。他只是想让在座的几大主簿认清事实,从而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归墟代主之位坐稳。否则,上一世后来才会有的大批冤魂将在这一世提前涌入归墟,若上下不能齐心,还在内耗,谈何治理得宜?

      他拿无尘开刀,是时不待我的杀鸡儆猴,也是沧渊第一次意识到,权力皆在自己手中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皓华仙君先前便是由得那些仙官们“各抒己见”,最后养出了一众遇事就躲,无事就吵的废物,废物养成再是治理,便是抽筋去骨、元气大伤。若不是这样,皓华仙君怎会总是力不从心?
      所以,一切罪祸都要在萌芽时掐断,防患于未然才是良策。权力是个好东西,从各自为营到稳定发展,从一盘散沙到万众齐心,尤其当权力只有在一个人手中的时候,才最有效率。

      “哈哈哈哈……”无尘那双鸳鸯眼,浅色的那只浑浊,深色的那只含泪,他脸皮贴地也不挣扎,只是狂笑不止,大呼道:“我觉得冤枉!那些好处可是进了我一人口袋?”

      “无晦,你那破烂衣裳是不是我给你换的?无朔,你打我?你那些刑具是不是我一点点给你攒起来的?无岸,你这会儿怎么哑巴了?你一个人写得完那么多功过是非?是哪来的小鬼给你打杂?幽冥地狱,三不管啊!”

      “听皓华仙君一言,我们将治理好归墟为此生唯一目标,可是归墟是好是坏谁在意过?归墟好,便是我们无过,归墟不好,便是我们无能。天界筵席,我们只能在殿外看着,连那些没有半分本是的神官后人都能对我们呼来喝去,那些成了鬼魂的生前大能者,又有几个拿我们当回事?动不动就要上告,说我们渎职办事不利。哈,你说你有理,我说我冤枉,归墟无序,地狱混乱,你们能改变吗?千年了?万年了?多少年过去了,就算沧海无限,幽冥地狱无极,迟早也要让那些个鬼魂装满,是什么,让如今的幽冥地狱还算是能正常运转?是天界的安抚,还是仙君的帮扶?”

      “无晦,你‘人心本善,万事从宽’;无朔,你‘法外无情,罪不可赦’——光是你俩这轮值交替之间,就有多少的魂灵想要揭竿而起?如不是幽冥地狱够深,那些魂灵托梦给生者叫他们几盏死愿天灯一点,你我有哪一个能幸免于天界责罚?
      还有你无岸,‘刚正不阿,锱铢必较’,一个案子让你能咬上数载的不在少数,鬼魂排队,哪经得起你这么耗着?我无尘,天生鸳鸯眼,你们可知,我一眼可见阳间,一眼可见阴间,一个生命历经生老病死是善是恶,哪就有如一而终的?无晦无朔,你们都在说梦,无岸,你太天真!”

      “正因为我看得见全部,所以,没有一件案子能符合你明善司和昭罪司的要求,你无岸就是把那案子再多查八百十年,请问你,最终经你手结案的,哪一个入上三道的生前没有犯过一丝错,哪一个入下三道的生前所为就不该得到一丝宽恕?沧海一粟,沧海一粟!”

      “是非善恶,泾浊渭清。”沧渊打断无尘的叫嚣。诚然,圣人也有小错,恶人也有小善,但能因此就善恶不分,混沌而谈?幸而他有上一世的治世经验可以借鉴,于是他当即列出了大大小小百余准则。归墟鬼境之所以只能以高压酷刑来纠正秩序,就是因为执法者都没有一个统一标准,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标准是标准,将一个貌似规矩的结果交给了皓华仙君,实则欺上罔下、自欺欺人。

      但错误都是这四大主簿造成的吗?推及仙官的过失,若要说错,应该是这个世间无法动摇的法则所致,可那法则又怎会有错?错的,究其根本,不过是对法则的参悟各有不同,是人心非同。如今有了更为详细的条框,总能有所改善——天下从事者,不可以无法仪,有法度之制者,不可巧以诈伪;有权衡之称者,不可欺以轻重。诛恶不避亲爱,举善不避仇雠,唯奉三千条律,才可绳九州之灵以公正!

      规矩就是规矩,无论何时何地,规矩就是天,是律人更是律己。沧渊坚信这一点。而他那些细致至极的规则,有不少还是自己耗尽万年重生,苦坐枯井时琢磨来的,当然,万年后的现世他也经历过,也从中摘取了精华留用。
      比如:“罪恶不能一概而论,有善业功绩的可抵过,若过之甚,则判下三道,再依照其过错深浅,具从某道。”
      再比如:“生前得失不论,死后同一而出,不严刑、不逼供,坦白者从宽,诡辩者从严。”这便是让那些魂灵先一步自我检查,一定程度上简化了主簿们的工作,同时也能鼓励了那些“审时度势”的魂灵们,能积极向善。

      此外,他还增加了“检举”制度,但凡入幽冥地狱的魂灵检举他人属实者,那明善司主簿便给此人加一红线,若冤枉他人,昭罪司主簿则在其命数上加一黑线。以红黑二线的具体数量,便可定此人善恶所归。也算是将如何判罚善恶给具体化了,操作起来更容易。

      沧渊雷霆手段,做事有条有理且一丝不苟,一夜之间便得了三大主簿信任。尤其是无岸,带头向沧渊行顿首礼,慎言道:“下官无岸,谨遵沧渊君教诲。”
      这顿首礼,仅次面见皓华仙君时的长跪叩首,是下级对上级的尚礼。无岸此举,就是认了这个“主”了,无晦自然从之,就连“冷面鹰眼”无朔,虽未言辞,却也跟着行了顿首礼。

      庚辰暗中冲沧渊抱拳,以口型道:“佩服佩服。”沧渊只是一笑,这笑容较之先前自然了许多,晃眼有些皓华仙君的模样了,沧渊不自知,庚辰却是出了神。

      至于无尘,沧渊则客气地请无岸代他向皓华仙君转达自己的意思——无尘有罪,仙君要杀要罚皆是东极归墟之过失,如今入了轮回道转世投胎之魂灵已然不能再收回,若能留下无尘一命,借其阴阳鸳鸯眼,尚可戴罪立功。
      一来,沧渊此举是卖足了面子给无岸,让无岸依旧保持和皓华仙君直接往来的“殊荣”,毕竟,他初到归墟,若凡事总向皓华仙君请示,多少显得他乳臭未干,拿不得主意,很难将今日收复手中的权力变现。二来,如他所言,那些已经返回阳间的魂灵是收不回来了,与其将无尘“打包送走”,到了大荒无界免不得一顿磋磨甚至是就地正法,倒不如“人尽其用”。如今当是归墟用人之际,仙君曾言,“乱世用能人”,那无尘一双眼便是“大能”,在看凡人时,甚至好用过他的净魂诀。

      再者说,今日他这般大动干戈,本也不指望能将无尘惹下的娄子填补平,他未想到无尘如此大胆妄为,尽管理由头头是道,依旧无法被原谅。这般,那无尘的遗留问题更是难以补救,那便不如往后好好发挥他那双眼睛的功效,想必无尘经过今日一顿威慑,将心里的不甘都吐露了出来,此后也能规矩做事——他该知道自己已没了犯错再改的机会。

      就这样,沧渊不仅是归墟鬼境的沧渊君,更是顺理成章地接过了事宗司主簿之权,如上一世一样,那专职申辩冤屈、甄鉴谎言的事宗司,是他的主场了。
      直到这时,天还未破晓,那启明星尚未露出眉眼,沧渊一扫计时的漏刻,银壶三盏,不禁想起仙官“择神路”时的仙石壶,感慨连计时的器物皓华仙君都替他准备的这样周全,如此厚爱,他唯有尽快做出功绩。

      三大主簿加无尘都在落琼殿里分得了一层,作为起居办公的场所,在天明之前,便先去争分夺秒的歇息去了。至于能否真的歇息,就不是沧渊要管的事了。他把庚辰安顿到一层,不待对方瞪着溜圆的眼珠子插科打诨,便兀自登上了顶楼。
      在启明星骤然升空的同时,沧渊朝西一拜,小心翼翼地打开腰带里侧,取出些许茶渣——那是他在大荒无界的无数个日夜里,能留下皓华仙君的唯一。他手摸眉心,将一抔茶渣贴在那并未显形的金莲印上,而后恋恋不舍地将那掊茶渣供了起来。他心里对未来满是忐忑,竟有些后悔,怎的未将那空无居的安魂香也带两支回来。

      他的心潮起伏,方才表面挥斥方遒运筹帷幄的模样,待到只有自己一人独处时,心里的虚慌才跃然而上,愈演愈烈。此间变故已经超脱了他的的经历,也不知这回靠着上一世的治理经验,能将归墟运作出几分颜色。
      或者说,往后还有什么让他意想不到的“变化”,会将杀他个措手不及。

      思索间,沧渊不知不觉地来到从下往上数的第二层——他一早就空置下来的房屋。借着破晓微光,他伸手化出少痴的破葫芦,雾言的铜镜。将那两品无主法宝摆得端端正正。没了主人的法宝如同废物,而在沧渊眼中,那都是他欠下的情分,莫不敢忘分毫。

      浮光灿然,初现的阳光倏然便从东窗里钻了进来,沧渊跃下,从落琼殿周旁的桃林里择了一枝最光滑平整的,回到二楼,席地而坐,面向朝阳金辉,垂眸看着桃枝影子,他手中变了把小刀,落寞地开始雕刻着。
      金辉流转,不一会儿便将沧渊全部遮掩了去,他脚边尽是桃木碎屑,在熹微的晨光中打旋儿,而他手中则多了一枚四四方方的……牌位。这一回,他不敢再贸然写字,怕亵渎了神灵。他刻了只凤凰,怕不像火凤,又刻了一把亚火在凤凰脚下。

      就在这时,沧渊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窄缝。

  • 作者有话要说:  【注】:天下从事者,不可以无法仪,有法度之制者,不可巧以诈伪;有权衡之称者,不可欺以轻重。——《管子.明法》
    诛恶不避亲爱,举善不避仇雠——《汉书· 谷永传》
    谢谢,鞠躬。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