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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人祸魔祸道不清 九州大难当头难抉择 ...

  •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见风就长,野火难尽。尤其是面对遥不可及的人,怀疑其阴谋伎俩,总让人有一种微妙的参与感,仿佛自己是那惨遭大罪大恶的受害者。若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就像未曾在同一个时空内与主宰的权力者们一同活过,于是,怀疑渐渐变成了一张仰望者的捕梦网。
      亦或是对那些境遇相似的“同类”产生怀疑,像是质疑自家的鸡为什么总不下蛋呢?或许是下的,只不过都让那隔壁的狗剩偷走了,狗剩又穷又贪嘴,不是他还能是谁?于是乎,自己的大劫难、小不平都有了解释——都是让人给害的。哪怕自家养的其实是只公鸡。

      不信你看,从来就没有人会怀疑一只蚂蚁要荡平宇宙。

      这种怀疑会随着仰望者的能力渐大而变小,又因为骨子里的弱小而无法彻底消除,于是便习惯性地认为自己的磨难都是旁人一手造成的,并非己过。是以在起起落落的怀疑中,便铸就了一厢情愿的偏见,自以为真的“事实”。

      沧渊知道自己又偏激执拗了,可他面临了太多疑团,就连身上到底有没有半魔之血,也得不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虽然看庚辰的反应,大概率他是没有的,但怀疑惯了,有朝一日就难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他还是感到很不安。

      很快,他的不安就成了现实。然而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自己此刻的怀疑,将所有人的命运都推上了无法回头的岔路口。

      太平人境彻底大乱,是人祸。

      “八国困王”的局面已经有些时日,这张假太平的窗户纸,终于是到了不堪重负的时候了。只是谁也想不到,连历史自己也想不到,带头起兵造反的,竟然是八国中实力最弱的东南国。
      自称为王,却连个像样国号都没工夫去周正的软弱君王吕正德,将那属于诸侯国的“东南王”名号摇身一变,以独立国的“凤鸣王”为旗,高呼“太平统一”,居然反了!

      那平日里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增税加赋,将自己的宫殿修得金碧辉煌,却从不问百姓疾苦的吕正德,不知心血来潮图了个什么,好端端地竟是御驾亲征,从八国中最远离中央王室的东南国出发,直逼王权。
      出兵理由若是不满“羊狠狼贪”、不平被“恃强凌弱”倒也罢了,敢说出“太平统一”,那吕正德也不怕闪了舌头!

      此举荒唐,此人更是荒诞。

      据仙官们所查,一日,那吕正德突然见得一只雉鸡落在宫墙之上,人已中年的胖老汉喜出望外地滚下床,呼扇着油腻的肥头大耳,对宫人手舞足蹈道:“天降彩凤于我朝堂,此乃天命所归!”
      于是夜半三更就窜去王座,给自己改名为“凤鸣王”,不顾鸡不鸣狗不吠的静夜露重,便将群臣召集入宫,道出自己要“一鸣惊天”的伟大壮举——他今夜立国,随后挟持殷显,以号令其余诸侯国,从而取代人族最高王位,割据中央王土。

      群臣都傻了眼,且不说指着雉鸡当彩凤,他们尚且还能昧着良心哄国君一乐,但这中年胖老汉,文不能武不就,除了吃就只会数钱——结果也没把国库数的有多丰满。他们有些人的朝服上已经起了补丁,这国君一个兴起,竟是要远征王土?他们哪里来的钱去打仗?!

      没钱好说,“凤鸣王”吕正德当即命人清点国库,把大殿上的金龙椅,立柱良材,甚至是祖传的文房四宝都拿了出来,一道朱批——“拆”。那爱财如命的国君居然舍得拆了自己老巢,让朝臣们赶紧去招兵买马。

      朝臣大多是吕氏过去的家臣,还有些甚至是“捐”出来的一官半职,只为在乱世里混个安生。但无论来龙如何,大家对国运的去脉却是再清楚不过。“破罐破摔”说的大抵就是如此,与其在乱世里不知不觉地就成了刀下鬼,倒不如陪他们的国君一起疯。他们是百姓口中的混账懦夫,国君却是有一口肉也要念着分他们一绺的,所以他们明知不可为,明知此举是无望的以卵击石,既然国君想去,那就随了他如何呢?

      更何况,他们的国君笑着谢天谢地,说上天没有抛弃以他为首的这群“混账懦夫”。
      他们的国君好像清醒的很,又糊涂地把尊贵的王和他们这群下臣捆在一条绳上!反正,他们可挥霍的东西也不多,能留下的除了骂名,若能有只言片语的“忠义”,也算是为将来成了鬼魂,博了个能将功折罪的砝码了。

      凤鸣王就这样披着鲜艳的战袍,骑着高头瘦马,花白稀疏的头发上别了根“凤毛”,带着“浩浩汤汤”不足千人的队伍出发了。远看像是一个还算体面的老爷,带领了一群难民流寇,没人想到他们是要跨过千山万水,去征讨有好几个十万大军的王权中心。

      最荒唐的还不是这里。

      以中央王室为核心,东北有四国,国土都不大,国君或是他们的父辈过去都是王室的将军功臣,同仇敌忾过、歃血为盟过,如今各自为政却是较为团结的,和正南面的轩南国连成一道弧线,牢牢扼住了王室的东方。
      那东南国国土远离这条弧线,本就不为其他诸国所在意,当今之所以有“八国困王”的说法,不过是顺口中又带着那么点儿“天意”的奥妙在其中,使得对抗中央政权时,能显出“众志成城”的大势所趋。
      那“凤鸣王”连王权的东面“弧线”都还没过,便被轩南国与东北四国给合力抄底了,而后四国之王齐聚,一同观赏那不足千人的队伍被全部活埋——当着他们“野鸡王”的面。

      正当“野鸡王”的头颅高悬于东升的日出里时,轩南国竟然继续北上,打着“四国藐视王权”的旗号,要清君侧,将四王围困在了行宫内的温柔乡里。“东南王”乃是代人皇殷显所赐的世袭郡王,那吕正德是该杀还是该剐,也是当今王上说了才算,何时轮的上区区诸侯王动手?
      轩南王的出兵似乎有理有据。

      这时,势力最为庞大的西南王坐不住了,殷熠本就是正统皇亲国戚,他是八国里唯一个被前人皇亲封的王,还曾监国摄政过,若不是他自己无心王位,如今在正中央坐着的,就未必是殷显了。他要出征,自是比其他七国都要有份量。

      殷熠率领大军杀到东面老邻居轩南国的后方,围城宣战。殷熠的理由是,轩南王出兵并非为了勤王。原来,殷熠活捉轩南国世子,世子交代,轩南国和四国连横是假,根本目的就是吞并东北四国,一统东原,而非什么清君侧,那东南王不过就是个主动送上门的跳板。

      在天子脚下集权可是大忌,殷熠出兵名正言顺。而这时,中央王权突然发难,殷显令三十万大军剿灭东部五国,又分十万大军直奔西辽国腹地。殷熠救主反被将军,立刻掉头北上中原……

      至此,除了依附西辽国的西北小国圣河国外,包括中央王室在内的“八国”彻底陷入你咬我我咬你的混战。

      “战争最苦的还是百姓。民不聊生,满目疮痍。”一仙官扼腕叹息,也仅仅是叹息。人祸,他们怎么能管呢?

      “这太平人境也真是的,”另一仙官怒其不争地道,“论九州风貌,何处比得上太平境良田众多、河流纵横?四时风调雨顺,无风霜冰冻,得上天如此厚爱却总是心生妄念,风水宝地给了他们从不知珍惜,三五不时就是一场混战,好好的东西非要抢坏了不可。到时候,又是一面求天一面怪天,嘁……一群乌合之众、无耻之徒!”

      “梦虚仙人,此言差矣。”又一名仙官打断道,“什么是好东西?人人都想要的自然是好东西,可那是凡俗并非圣贤,你怎的能要求人人都……像你一样舍得放手呢?他们没有你的大智慧与无量心呐。”

      这位仙人显然是话里有话,皓华仙君一合丹府扇,笑意冰冷。正在这时,一直闷不做声的沧渊喃喃道:“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众人看向他的目光极为古怪,那先前的睥睨不自觉地在大殿里流淌。

      “青枫,你有何发现?”皓华仙君环视大殿,众仙官立死光了似的安静,如庙宇泥塑般看向那坐在仙君右侧的“天命神格”。不约而同地心说,这一次,他又想出什么风头?

      为了解决宝源村互市的问题,沧渊早就熟习了太平人境各诸侯国的情况,比起仙官从山上的“观全貌”,他可是身在其中,甚至是亲自走过许多村庄城郭,比如宝源村那四大家族,正是从东南国而来。

      东南国国君昏庸无道,爱财如命,政法也基本是照搬其余诸国,除了两点——不讲究户籍,来者每年纳税足够便是东南国人,要离开东南国,交上三年税爱去哪儿去哪儿。此外那吕正德还十分鼓励经商,农田荒芜便荒芜,反正没什么好地,也种不出什么名堂。他的百姓出国门不用打报告,只要有本事能满太平境跑,就随意跑去,但就一点,年中和年底的时候别忘了交税。
      此外,但凡出去经商者,吕正德会给一笔资金,数额不大,象征为主,但其直系亲属的人头税都免了,且每户一年还能得一袋粟,一只鸡。就冲这个,许多年轻人纷纷走出了东南国——他们的高堂幼子走不出那丘陵盘险隘踞的土地。

      长年累月,东南国人能吃苦,善经商的美名也闻名遐迩了。可故土还是很穷 ,且没有了壮劳力,贫瘠的土地更是吃紧。总之,东南国是个积贫积弱的小国,轩南国的实力仅在西辽国之下,和同盟的东北四国瓜分东原南北许久,怎会突然间,东部五国会同时将一只小蚂蚁看在眼里?

      仅仅是因为吕正德脑子发昏造反吗?那也根本不必要五国联手,东北四国最南的仙川国随便拉出个军队,如平时操练那般稀松懒散,就能把吕正德的“大军”给灭了。更重要的是,一个对钱如此精打细算的人,为什么舍得拆了自己经营了多年的“金屋”?一个几乎全民经商的国家,国君会连这笔账是亏是损都算不清?

      野鸡变凤凰,当真是因为吕正德一时兴起飘了?

      不,沧渊想起了一件事。

      “东南国的地理位置特殊,险山丘陵众多且横向密布,正好成了东北四国和轩南国之间的天然屏障,东南国人善经商,必然从中大做文章。或许东南王吕正德突然反常,和五国诛灭吕正德之间的关窍,正是从中而来。”

      “抛开人祸。轩南国水域广袤,虽受鱼泽之福,但每年还是会遭洪涝之困,国土虽大,发展却并不均衡理想。”沧渊起身拱手对仙君道,“近两年,轩南国那里的水域里,出现了一种‘水晶珠’,据说价值连城,自打发现水晶珠后,轩南国通过和东北四国经贸,逐渐国力强盛,同时,东北四国的国力也变得强大,不仅如此,五国人口也骤然多了起来,最为明显的变化是其兵力。”

      沧渊一边思索,一边谨慎分析:“轩南国如此一个‘大国’毗邻西辽国,过去是因为其国大而力弱,西辽国并不放在心上,如今轩南国后来居上,是西辽国东部的大患,致使西南王连颁新政。过往战无不胜的西南王,在近两年来与轩南国的数次交战中再无胜绩,双方均以平手而暂时休战。看情势,若是再过一两年,兴许西辽国会败也不一定。”

      最后他恍然大悟般拔高声音,“青枫不解,轩南国是如何在一两年时间内获得大量人口,突增兵力竟是叫那西南王都奈何不得的?”

      “那水晶珠到底是何物,为何东北四国千金一求?过去王室求昆仑璊玉枕而使得宝源村蒙难,如今这初有眉目的水晶珠会否是下一个昆仑璊?青枫认为,这水晶珠实在蹊跷,邪气的很,当去实地了解再做定论。”

      沧渊一席话引得几许赞许,但更多的是厌恶——一个把太平人境的事摸得如此透彻的“天命神格”,他到底想做什么?瑶光女神可还好端端的杵在不姜山呐!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鞠躬。
    我个人还是挺喜欢几个人族君王的小故事的。第一个出场,吕正德胖老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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