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鬼王又蠢死了》鱼缸儿

68、应龙浪漫惹众怒 引仙官傲睨道玄机

　　“千真万确。”庚辰同样难以置信，“她有九焰麒麟之血！”

　　先元百神，然上神只有十二个，其中四个为镇天神灵。十二上神皆出自天地日月，以自然之道为己心己愿，不从他主。灵鹿的鲜血里，属于九焰麒麟的血虽然单薄，且被灵鹿自身的灵核所遮蔽，但极为纯净，极有可能是先神陨落后的托世之才。若是这样，那素女瑶光仅一只火凤，是断然做不得灵鹿之主的。
　　然则灵鹿被白韵清“送”给了素女，二人在建木前结下血契，主从关系不死不休。

　　这简直耸人听闻，先元神灵一个个在此间变得“有迹可循”，不再是文史里寥寥数字，以“不详”、“灭绝”、“不知所踪”而结尾，就像上一元会并不是随清风而去，而是翻浪浮尘地还在身边。
　　尽管，浪成不了一朵隽永的长生花，尘也难再成不可逾越的巍峨高山。

　　要查证这些过往，普天之下唯有功德堂。庚辰是大能贤者，自然可以进去，然而翻阅了众多书简中不过几行文字，庚辰就屁股长针似的坐立不安。一会儿打瞌睡，一会儿上蹿下跳，真当自己是个无忧的意气少年，满世界的未知于他而言，只有亲手丈量过才算是无惑无憾，除此之外，都是枯燥乏味。仿佛那些历史就是一坛陈的不能再陈的佳酿——还有幽幽香，入口却不再烈，醉不了少年人的江湖梦，也烧不起少年人欲要飞驰的渴望。

　　留他在反而误事，沧渊将庚辰请出功德堂，自己苦心钻研起来。而庚辰也不闲着，他已经越来越适应现在的身体，甚至有些陌生的回忆开始出现。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要一尝五味红尘，于是便继续将那本“求缘秘籍”发扬光大。

　　对了，这本秘籍现在有了正经名字，庚辰亲手做了个流光溢彩的封面，还亲笔题字，龙飞凤舞地写着“龙鹿情缘世纪传奇，后世英雄美人启示录，感动天地人，流芳日月星”。若不是页面篇幅有限，他还想要写更多自认为的溢美之词。

　　灵鹿暂时不会离开大荒无界，祓禊节后三天将是斋戒之日。庚辰自然不会放过送到眼前的机会，挨打也不在乎，还自我辩解道：“谁说女子地位不如人？我未来龙后如此威猛霸气，真是给我长脸。”这般想着，他翻到秘籍的下一招式——“备周而意怠，常见则不疑”。

　　看着自己先前的批注，庚辰了解到大意。如今的他定是灵鹿的头号防范对象，若让灵鹿觉得防范得甚是周到，她便有可能松懈；而她平时看惯了的，就往往不会在心生怀疑——此法要藏无形之心于有形之计。

　　庚辰计上心来，觅得灵鹿清修斋戒的洞天，又秘密将周遭方圆几里的灵兽都捉了来，好一顿炫技，惊得仙官仙吏纷纷四下询问。庚辰轻而易举地就震慑住了百兽，无不听他调令。于是百兽轮番上灵鹿的洞天外，以请教为名，在提问受教后，都送上庚辰的心意——有昂贵的布料，有珍奇的珠宝，有勇猛的兵器，有稀少的药材……当然，这些个宝贝都被他不舍昼夜地藏在怀中，灵鹿有九焰麒麟的血脉，自然嗅觉也是极佳的，不可能闻不出他那高贵热烈的龙气。

　　然而，他的满心爱意却被灵鹿打包扔出洞外，不过这不打紧，庚辰原本就不指望这么点儿小意思就能撬动灵鹿的心，他就这样夜以继日地在洞外转悠，也不闲着，但凡寻着处空地，就将一腔热情以树枝书于泥土之上，才三天三夜，那大荒无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神龙君”非丹心灵鹿不娶。

　　清修斋戒的仙人们坐不住了，这简直有辱仙境斯文礼节，但仙官们在斋戒三日后还有三日的辩经斗法大会，这事关乎点将封神，自然比那两只兽的鸡毛蒜皮要重要许多。于是庚辰在暗藏的风起云涌中继续大表特表爱慕之情。

　　果然，灵鹿自以为防范做的滴水不漏，不被那“神龙君”影响心神半分，却百密一疏地忘记碰过庚辰的东西，那东西被庚辰施了法，庚辰竟是隔物与灵鹿结灵，开始夜半时分通灵密语！

　　“嗟夫！池岸有蔓草，零露灿星子，难掩妙人光，适我愿苍苍。一见终难忘，从此思茫茫，再见胜欢喜，惟愿偕臧归。”【注1】

　　“风雨千秋，星月如晦，既见佳人，残心岂不夷？风雨靡靡，星月潇潇，再见佳人，病身敢不瘳？身在风雨，心向明日，又遇佳人，万世朗朗兮。”【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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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通灵密语竟是单方输出，灵鹿奈何不得。一段又一段的酸文醋诗，听得灵鹿几度试图化作一个又聋又哑的人形，这样就不必听，也不用以破口大骂而回应。然而庚辰深知“逼则反，紧随勿迫”，于是便消停了一日，再换新招——“以柔克刚”。

　　他虽然见不得灵鹿一面，但却突然开悟了似的想起了，或是感知到了灵鹿是个怎么样的人。那是一个性情刚烈的女子。他过去是勇猛的无双战神，论刚烈天下无人能及，但如今败了，他这“手下败将”再不知变通，他那晴云朗朗的佳人怕是会在洞里躲着一辈子不相见。她能耗得起，他差点灰飞烟灭过，也亲历过一元会的消灭，为所求的勇往无畏还在，但胆魄遗落在了毁天灭地的烟尘混沌中了。

　　庚辰笑着活动了会儿筋骨，突然，他整个人在洞前变成了一团金光，一个小型的神光壁中，他化出半条龙形，应龙之躯被缩小了不知多少倍，像是生怕打扰了这仙境似的。庚辰抬起手，五指并爪，将萦绕自己的半条应龙原身一抓，迅雷不及地扣住金龙脖颈，将那枚金鳞取下。应龙张大了嘴，庚辰亦然，他极力吞了大团空气入喉，将痛苦的吟啸堵得严严实实，那双金色竖瞳盛满水光，而后蓦地一下收回龙身。

　　庚辰跪倒在地，手里攥着血淋淋的金鳞，后脖颈上可怖的伤口逐渐愈合。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额前滴下豆大冷汗，靠着颤抖的双臂支撑着，才勉强靠着洞外山石坐下。他在手中凝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气水珠，将金鳞飞于其中，小心谨慎地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金色在那冰蓝的气水珠中变得不再那么抢眼，甚至露出几分朴素面容。这时，他才肯将金鳞取出放在鼻尖嗅了嗅，确保那上头没有一丝他的气息。随后，他的手指变成应龙锋利无比的尖爪，在那枚核桃大小的金鳞上刻出极为公正的字——“既遇灵鹿，此生甚足”。那字迹随即消失，光滑的金鳞像是一枚可以飞遍九州的羽毛，他在上方钻了个孔，又满头摸了摸，发带在他头顶上变了好些模样，这才寻得一根他满意的取了下来，合着一根头发，被他编成了一条笨拙又粗制滥造的绳子，穿过金鳞。

　　庚辰起身将那枚金鳞悬挂在洞口，微风一过，隐约有悦耳清音传来，那声音里有江河湖海的细波，有风雨雷电后的草木香。他伸手拨了拨金鳞，漫不经心地冲洞内大声道：“小鹿儿，别的东西你可以扔，这小玩意儿你可扔不得，‘神龙君’将龙族兴衰的钥匙放在你这儿净化净化，你且收好了，有朝一日你若是还不上来，怕只能以身相许了。”

　　他就这么没皮没脸地走了。去取仙泉煮沸了，隔空送到洞口，去移栽了几树青柳将那光秃秃的石洞一遮，便是风吹日晒不得扰……

　　灵鹿在洞内将一切听得分明，几日后，终于不见了响动，方才走到洞口，抬头看了眼那光华如薄玉的“龙族密钥”，一脸杀伐果断的怒气，却是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枚“薄玉”，齿间磨道：“狗屁神龙君。骗吃骗喝的浪荡子，比那昆仑的蠢小子聪明不到哪儿去。”正在这时，大荒无界的晨钟响了，在正午时分，仅响了三次……这是要审判什么人？！
　　灵鹿一惊，失手拽下了那“薄玉”。她攥紧了手中的丑东西，向建木神殿看去。她眼前有太多福地仙山，云雾遮掩，她看不清仙境的中心，而素女瑶光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和她通灵密语了，于是灵鹿便不再看她不该看的地方，回到洞中，默默重复了一遍主人的教诲——“规矩些，别惹麻烦啊。”

　　不能去，这里是仙境，不管审判谁，那都是仙境的事，她是灵兽，只是瑶光女神的灵兽。
　　小鱼儿，你别惹祸……

　　三声钟响是为审判。大荒无界中若有人做了出格之事，这钟声便会由四大护法敲响，皓华仙君登高坐，聆听众仙官的调查审判，而后做出一个最终判决。大荒无界初成时，那三声钟响常有发生，多少年过去了，许多人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

　　这天，刚好是仙官们出关的日子，他们迫不及待地要做些“成绩”，眼下大荒无界来了个混不吝的泼皮，那劳什子“神龙君”不做钟下恶徒，简直愧对他们的兢兢业业。

　　庚辰这就被一百零八仙官捆了个结实，推搡进了大殿。要说这一百零八仙官合力都未必能入他的眼，可他连化龙都做贼似的，此时被百余仙围着，哪里能无所顾忌地大打出手？给自己惹一身骚不说，还会连累青枫。他万事小心，独独藏不住一颗悸动的儿女心，这下被捆上了大殿，才后知后觉自己怕是给灵鹿也惹了麻烦，顿时后悔不迭。
　　然而为时已晚，众仙官不仅将他和灵鹿之间描摹得不堪入耳，甚至有人道那灵鹿天生自由散漫，如今其主瑶光女神不在身边监督，立刻原形毕露，还需严加管教，实在不行，就让瑶光女神带回天界，上一道天道枷。

　　庚辰第一回听说天道枷，虽不清楚这玩意儿干什么用，但显然不是个好东西。他当即怒不可遏，瞪着一双圆眼珠子，骄傲又衿贵地挺直了腰杆，舌战百仙。

　　“道不同，不是人人都要孤家寡人地过，我乃龙族，婚丧嫁娶、繁衍子孙是头等大事，怎的就不可？心有所爱，何必遮遮掩掩？自由散漫的是我，那小鹿儿见我一面都不肯，你们凭什么说她不好？！”凭什么说那个陪我的孤魂走过漫漫日夜的女子不好？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不是神也不是仙救了我，是桐吾君救了我，是那小鹿儿让我活下去。
　　庚辰怒吼：“你们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

　　仙官一见那嚣张模样，顿时更来劲了，有人直接搜出庚辰身上的那本秘籍，这便是让那些个小仙吏们也难得的和仙官亲如一家起来，当即有负责洒扫空无居的仙吏上前道：“这符我认得，是青枫所画！”

　　于是一通仙家围着那本鬼画符一一传阅，有人说那是禁术，有人说那是秘诀，还有人说，那是一种先元神灵堕魔后所习得的秘法——近乎大半的仙官都坚持认为，那“神龙君”如此嚣张，一切都是因为青枫的缘故，而那有先元神力的青枫，怕是和魔境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闭嘴！”

　　“住口！”

　　庚辰和皓华仙君的话音几乎同时响起，庚辰一愣，随即从仙君的眼睛里看到浓浓的失望，那失望有对他的，但更多是对这些仙官的。皓华仙君再清楚不过这些个仙官将矛头突然指向青枫是为什么了。因为他那身神乎其神的法力，天帝的赞誉和赏赐，更因为他那“天命神格”的运。过犹不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早先便有仙官因为青枫的出众而妄加猜疑，那次他压了下来，如今不过是死灰复燃。这火，难灭。

　　“传青枫前来。”皓华仙君道。

　　很快，沧渊便被仙吏“簇拥”到了大殿上，当他看见被捆成了蠕虫似的庚辰，眼珠子瞪的比庚辰还大。当弄清原委后，面对众仙官的指责，沧渊更是不知该说庚辰什么好。自己浪得没边就算了，难道就不能把他的“墨宝”藏一藏吗？那么聪明个人记性怎的就那样差，非得时时揣在身上温习？还吐故纳新不出个屁来。

　　沧渊再是埋怨庚辰，但心底还是极为维护的，他近来心静了许多，有些想不明白的事似乎也远离了不少，尤其是祓禊节当晚，他去了大若岩福地沐浴，在那滴水成冰的冷泉中泡了一宿，为雾言守得少年雄浑梦的决心再次复苏，那份刚直勇敢又回来了。于是他道：“师父，青枫认为‘神龙君’并无过错，灵兽是可以自由婚配繁衍的，而神龙君真心天地可鉴，若是两情相悦，也并无不可。”

　　谁知他一席话竟惹得众仙官哄堂大笑，那看他的睥睨眼神不无可怜同情，他耳力极佳，便听得了那些哄闹的窃窃私语中，有那么几句格外刺耳：

　　“凡夫俗子哪有什么天命神格？尽会闹笑话。”

　　“蠢货就是蠢货，没了仙君和桐吾君的点拨，是个什么可怜东西啊。”

　　“桐吾君一字千金难求，谁曾想，那么个仙姿妙人教出这么个货色来，想必是不上心的，亏得有人以为抱得了大腿，成日里目中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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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写的东西若不是魔族禁术，那简直是有辱师门，皓华仙君明光正貌数年，全让这么个蠢货给毁了，啧啧。”

　　当沧渊听闻众人议论白韵清的时候，心里就已经莫名不舒坦了，这可好，连他有辱师门的扯了出来，他做什么就犯了蠢了？他那一手字怎么都练不好，唯一写的好的三个字以后也不打算写了，光这一点，他就不配在大荒无界修行了吗？仙家之人，怎会如此狭隘排外？

　　沧渊手背青筋冒冒突突的，哪知和他一道跪着的庚辰竟然偷摸撞了撞他的肩，耳语道：“多谢你了，我聘礼都送出去了。”说话间，还顽皮一眨眼，仿佛刚才气急败坏的人不是他，他也不是什么先元上神，而是拿沧渊当做亲兄弟来疼的兄长。

　　皓华仙君的丹府扇不轻不重地一敲桌沿，一声脆响顷刻间肃静了大殿，各位仙官归位，奉公守纪地顶着仙袍高冠。仙吏更是头也不敢抬。

　　只听皓华仙君叹息道：“青枫，‘神龙君’，你们有所不知，灵鹿乃是此间身在九州的唯一封神灵兽，身份尊贵无比。有神位的灵兽虽然可以成婚繁衍子嗣，但……”仙君看向庚辰，无奈摇头，缓缓吸了口气才道：“只能和神官。封神的灵兽是不可以自由结合的，若是私相结合，不仅诞下的子嗣不健全，还会反噬其父母元魂，让本就稀少的灵兽凋零了去。”

　　沧渊和庚辰根本不知灵兽之间还有这层禁忌——沧渊不懂儿女之情，那庚辰在这方面的记忆还停留在上一元会，那会，神灵本就不如现在多，也没什么制度约束，大家同心协力却又各自有自己的族群与生活，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散了，确确实实流落了不少半血统的混血之辈，其中混血人族生命力最为强大，也在人间造下许多功绩和祸患。时过境迁，到了现在，虽然他能够想象得出这一法则的出现是为了防患什么，但他理解不了。
　　永远，理解不了。

　　然而，仙君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庚辰直接梦醒。“丹心灵鹿曾亲眼见过那灵兽之间的后代，即便没有神位，它们的后代多少也……
　　她为此郁郁寡欢了许久，自然是不可能同你胡闹的，她是素女瑶光的灵兽，婚配全在主人定夺。”

　　“凭、凭凭什么……”庚辰再是说不出一句有气势的话来。

　　仙君拍板定论，念在神龙君并不知道内情，此事就这么作罢，庚辰在自己居所反省三日即可。同时，仙君还说，以后大荒无界的仙侣也不必躲躲藏藏，但要注意分寸，守得风气，莫要影响他人。

　　但可能吗？

　　沧渊扶着失魂落魄的庚辰回到空无居，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这些日子来他查了诸多资料，因着认为自己并不够格参加辩经斗法大会，他不仅把自己锁在了功德堂内，还趁机去了一趟宝源村，从慧娘子口中知道了不少那亡故族长留下的“传闻故事”。
　　神官无后，是指神官和神官之间。由于封神时断了七情六欲，并将丹元焚化于“清天炉”，以表自己为了天界安稳、苍生太平，肝脑涂地的决心。这种自发自愿的行为渐渐成了约定俗成，所以哪怕神官之间结为伴侣，但更像是一种说散就散的“伙伴”关系，他们的忠诚是天帝，也是天地。

　　没有元丹，自然彼此之间也无法有子嗣，但神官和封神的灵兽之间却可以以血脉结得“元丹”，其中灵兽因体质缘故，获得元丹，从而孕育胎珠。据说这样是为了延续稀薄的灵兽血脉，更是为了圆满神官的精神缺失。这一段无从考证，光是那精通占卜之术、还被蛇婆子夺舍的老族长的酒后故事。

　　今日在建木神殿听闻后，沧渊开放神识再去功德堂查知，有记录以来，天界的确只有为数不多的神官和灵兽——比如火凤全族，他们确有后人。且那些后人虽然出生为神，却要在成人后才能下界，他们普遍没什么通天彻地的大神通，要从大荒无界的仙人做起，有功业的才可成仙官，能不能封神，还要看天界神官的举荐。

　　此外，除了略有灵兽之间诞下过怪胎死胎之说，当真并无神官之间有后人的记载。

　　甚至包括皓华仙君在内，天帝三子的胎珠是在瑶台天池里的金莲里孕育而生的，虽不是出自某位灵兽，那只能说创世天帝妙法自然，他本身就是千瓣莲的托生。

　　修士来大荒无界是为了成仙，这些个仙官则是奔着点将封神去的，没见过拖家带口上建木登天界的，所以，那些“不必躲躲藏藏的仙侣”，会出现吗？即便有，会走在朗朗乾坤下，走向白首相携的未来吗？

　　“庚辰，你有没有想过，灵鹿许是认得你真实身份，才故意拒绝你的？”

　　沧渊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不是胡乱瞎猜，既然应龙和九焰麒麟同为先元十二上神，那么作为曾经亲密无间的伙伴，以嗅觉出众的九焰麒麟，其血脉后人不可能感知不到应龙的气息，更何况，灵鹿跟在瑶光女神身边许久，又惯是对同类有至极耐心，怎会因为一两句“诳语”就恨不得赶尽杀绝？比那难听的话灵鹿没少听，也从未见她使出神武来做什么。

　　“你想要妻儿，所以灵鹿才对你拒之千里之外。”沧渊凤眸眼角下垂，最终还是拍了拍庚辰的肩膀，“温柔”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庚辰双拳紧握，压在桌子上的拳头冰凉铁青，他垂头咬牙道：“只要妻，不要儿，花开千万朵，我只求一青柳！”他抱头痛苦道：“凭什么，我还是条小金鱼的时候明明一切都很好，我从什么都不求，到就这么一个愿望，到头来，还要听那瑶光女神……”

　　庚辰的话戛然而止，沧渊和他四目相对，二人的瞳仁蓦然紧缩。是了，灵鹿为九焰麒麟之后，且血脉至纯。那素女瑶光只是火凤一族的遗孤，火凤虽然为朱雀后人，可那血脉的亲缘早就远淡如水了。以人境为例，那灵鹿就好比是先元上神留下来的太子、公主，而那火凤则是五服外的子侄，还不如那西南王殷熠和人皇的关系亲近。

　　那么，火凤茫茫大族因内斗而几乎灭族，留下来的小遗孤——素女瑶光，如何可以成为灵鹿的主人？

　　“白韵清！”沧渊一拍桌子，愤然起身——始作俑者又是白韵清。仿佛那人知道所有，总是先一步将棋局摆好，此间所有生灵都在他布下的迷局中行走，做尽欺上罔下之事！
　　沧渊手化小刀，说时迟那时快，对着自己的掌心就是重重一刀，鲜血登时喷涌而出，他在庚辰瞠目中托起自己的手，认真甚至是恭敬道：“庚辰，我的血，你可能嗅出什么气息？”

　　庚辰一肚子的话，渐渐变成了下垂的唇角，那唇角如冷冽弯刀，闪着寒光，带着杀气，他一掌按在沧渊掌心的伤口处，硬往下按出了个血窟窿，后用占满沧渊鲜血的手指，在自己心口划过，咬牙切齿又同情悲悯道：“我闻出……你身上全是蠢人的气息！”

　　“关桐吾君什么事？愚不可及！”庚辰甩手冲出门外，须臾间便不见了影踪，沧渊看着自己渐渐修复的皮肉，五脏六腑却是疼得难以招架，他不解为什么提到白韵清庚辰会如此大动肝火，竟然在那清澈明媚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邪性，宛如杀气上身的恶魔。
　　是因为八功泉养魂之恩吗？难道这一世，庚辰也要重走旧路，有朝一日为了白韵清的恩情和他反目，最终祭神魂于天地？

　　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白韵清，他们知不知道，或许，白韵清在下一盘毫无章法的棋，他的目的是要所有的先元上神之力都在他手中？难道这才是白韵清想要的？不做此间宇宙至尊，而是要宇宙在此间臣服于他这个至尊？

　　否则，这一个个出现的先元神灵——苍龙白虎之魂，玄武之身，应龙、九焰麒麟……为什么都和白韵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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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出自先秦《野草蔓蔓》（佚名），原文：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注2】：出自诗经《风雨·鸡鸣喈喈》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注1注2都是情诗，鱼缸儿稍作改编，破坏原文意境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