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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物是人非 鬼王疑惑 ...

  •   曾风光无限,可神武赫赫除魔、一言以定魂魄去留的鬼王,他没有名字。他自诩沧渊,不过是封神后的称号——沧渊君。

      但他还记得弱冠之年得字,青枫。当时不懂,后来反复咀嚼——人世欢易失,枫叶何长青?这字是白韵清给的,当时他年少心智不定,让那人迷了心窍,只觉得这二字美不胜收。

      长青之枫,如自负之人,不信天命,偏信一切皆可为。谁知这是白韵清对他莫大的嘲讽,他有心与那仙姿妙人“不信天”,可他放在心里敬之重之的人,却狠狠给了他致命一击,让他知道这世界上终是天命难违,倒行逆施只能不得善终。

      天命之道,就从来都容不得恶徒。

      杜风朗方才还深情款款,耳背一动,蓦然转身,当即吓得后退半步,跌坐在地。正欲要抱头求饶,却又突而站起身来,猛地抱住沧渊,一触即分,浑身颤栗却更甚。

      他垂眸道:“哥,真的是你吗?”

      杜风朗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季路言的表哥赵喻飞,像是天生使然,从小见了这人腿肚子就哆嗦,心跳也乱的像是将不久于世。只是再怕,他过后也会不记得。他记性差得很,用他爹的话说,“记吃不记打”,医院检查过也查不出什么毛病,智商正常,只是记忆力,差过鱼,若不见一个人,三五天的他就能忘得一干二净。若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是不会忘的,唯有三人。

      他爹妈,和季路言。

      杜风朗万般想不到,自己一见眼前的男人,竟然立刻想起他是谁,若要算起来,他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此人。不是他把日子记得这么清楚,而是季路言说,他表哥已经失踪了十多年,季路言说的,他都记得,谁让他打小就跟着那姓季的混,若不是因为那人有了要结婚的对象,他都想这辈子和季路言一起结伴过日子了。

      不挨打,不挨说,走哪儿都有人捧着,多好。

      曾经恨不得九天三界万物众灵都跪在他脚下,那舍我其谁的“宇宙至尊”,竟然开口叫他“哥”?从小到大在他眼前晃的杜风朗,时隔十余年再见竟成了白韵清转世投胎之人——沧渊一时不知哪一个更让他震惊。

      像,“他们”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可那人又像脱胎换骨了一般——俗不可耐,贱不可敌。却蓦地叫他心中难免一颤。

      这人还是怕“赵喻飞”,为何?总不至于是良心发现,对他、对这天地有愧。只是那突然的一抱,沧渊觉得全身被冻僵了似的,动弹不得,后知后觉地回味,心中那微颤立时汹涌,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杜风朗心里砰砰半晌,这才酝酿好情绪,道:“哥,我们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你回来了,真好,回家吧,要不……我带你回家?”

      他偷瞄,又垂头,双拳紧握,拇指搓着食指指节,声音颤颤。是胆怯,是恐惧,是失而复得的欢喜只敢用小心讨好来表达。沧渊心中嗤笑,不可一世的白韵清,如今这般可悲可叹,活该啊!

      “咪咪!”一道金影披荆斩棘冲来,无异于给看热闹稀奇的观众加了料。只见一面容有几分温润如玉的男子,既不温也不润地猛推了杜风朗一个趔蹶,抓过那衣着暴露的女子紧搂在怀,安抚道:“发生什么了?别怕啊。”

      名唤“咪咪”的女子当即哭出了声,委屈道:“咸鱼酱,人家好怕啊,这些男人不知发什么疯,纠缠人家不放,人家都怕死了!”

      “唉,不对啊?”杜风朗转身,抓着那浅金色长衫的长发男子,不依不饶道:“你谁啊,撒手,她是我女朋友!”

      “不是!”女子推搡杜风朗道:“我说了很多次,我们分手了,杜少的痴心留给他人吧,我要不起!”女子哭哭啼啼,“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没给过什么,你还要我还什么?用过你一包纸巾也要还吗?!”

      金衫男子搂紧女子,看着杜风朗轻蔑一笑:“哟,我当谁呢,原来是我们海城的大名人啊,怎么,季大少爷不在,没人罩着你还敢出来丢人?!你可赶紧滚回家找你妈喝奶去吧,小心又让你爹送进局子里报到!”

      杜风朗皱眉,难不成他又忘事了?不该啊,前晚咪咪还说过看上一个香奈儿,说要与他同游同乐。包他买了啊,车里放着呢,已经七月了,他就是再爱钱,也得为自己身体健康考虑不是?

      “咪咪,你听我说……”杜风朗抓住咪咪的胳膊,怎料那金衫男子挥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杜风朗脸左耳仿佛失聪。而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对方,敢怒不敢言,见对方又要举手,连忙缩抱住自己脑袋,边躲边求饶:“哥,哥别动手,我还指着这张脸吃饭呢!”

      男子虚晃一枪,有观众起哄烘托,便对杜风朗的反应颇为“舒坦”,果然,这贱嗖嗖的蠢玩意儿如圈子里所说,愈发的怂,更不要脸了。他边像碰过垃圾似的擦手,边语重心长地道:“杜少,给自己留点脸吧,你是个什么德行,圈子里谁不知道?今天季家那位不在,我打你也就是打了,说句真心话,我早就看不惯你了。哈,谁都能对你吐两口唾沫,过两天,又是一脸贱笑贴上来沾亲带故的窝囊废,怎么还有脸活着呢?还学人家泡妹,呸!赶紧滚,不然我打得你妈都认不出来!”

      杜风朗捂着脸站在原地,也不知羞耻为何物,就眼巴巴地看着咪咪,喃喃道:“咪咪,你要什么我给你买,好不好?时间到了……到了……”

      咪咪眼色微动,看了一眼“咸鱼酱”,道:“韩少……”

      韩少本名韩余,也是海城的知名纨绔,虽然层次还够不上同季路言打交道,但圈子总共就那么点大,他巴结了好几年都够不上的人,本就心里不舒坦,身边的一条狗他还是教训得起的,何况这个杜风朗人人都知好欺负,脸皮奇厚,贪财好色,还不记事。今天这口恶气不仅出的痛快,还有理有据,都算得上惩恶扬善了。

      韩余从怀里抽出皮夹,狂砸一沓人民币在杜风朗脸上,也不知这年头出门还带那么多现金到底是存了什么心,只听他道:“杜少,钱啊,不是爱钱的很嘛,捡啊,我看你家金山银山都是你这般乞讨来的吧?”

      杜风朗心生怒意,但最终还是蹲下身去捡钱。最近他愈发控制不住自己,一遇“刺激”就会脑中空白,有沙哑的怪音不断在耳边重复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之后就突然没了任何廉耻羞愤,甚至喜怒哀乐,做出一些自己事后都匪夷所思的事。

      人群中立刻爆发海啸似的哄笑,咪咪似乎也有了底气,道:“韩少,快走吧,多丢人啊,我前两天听我一姐妹说,杜少有病,一到……”

      女子的耳语却被韩余大肆宣扬:“哈哈哈哈,这趣闻我也听过,不就是……”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随即被人“噗通”一声跪在眼前,结结实实抱住了腿。

      沧渊看着眼前的闹剧,看自己的主簿偷奸耍滑溜走,看杜风朗被人侮辱还颇为适从,看人间丑恶魑魅魍魉……他脑子乱成一锅粥,然而再乱,也乱不过眼前这人的出现。

      变了,一点也不像,但杜风朗不也变得不像白韵清了么?所以这个金衫飘飘的男人,那玉树临风的神采,是不是他回来了……

      “师父!”沧渊当即重重磕头不起,“徒儿有罪!”

      万年的愧疚与思念,终于找到了出口,倾泻而出。

      韩余浑身抽搐,不知为何,这男人明明对他卑微磕头,他就是无端一身寒气乱窜,直直打颤。

      “师父,”沧渊声音抖,手也抖,“您是回来报仇的吗,是来主持公正的吗!”他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然则那模样实在让人无法正视,靛青长衫,如墨黑发,跪地如山坚/挺的男人,头顶竟歪歪斜斜地顶着个小猪佩奇帽子,加之真情实感的泪流满面,不得不让人怀疑其有隐疾。今天的漫展莫不是傻子开会?韩余当即抽腿,对着沧渊肩头就是一脚,睥睨喝道:“蠢货,滚开!”

      是,他是蠢货。他憎恨这样的称呼,但唯有皓华仙君骂他蠢货,他认!若不是他蠢得在白韵清身边十几载都没认清其真面目,也不至于让师父以身殉道!沧渊跪行,再抱“恩师”的腿,紧抓不放。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韩余气急败坏又是接连几脚,沧渊生生受着,直到一脚直奔着他头而去,突然被人拦下。

      杜风朗抓住韩余的小腿,用力一推,将手中的钱尽数砸向他门面,道:“滚你妈!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老子记性不好,但谁打我哥我跟他没完!”说罢,拉着“赵喻飞”就要起来,可他哪里拉得动那执拗的男人,好在这时,维持秩序的安保都赶了过来。

      杜风朗再怎么个德行,外人知之不详,就知道他爹惹不起,他那个发小季路言更是惹不起。只能客客气气将人请回休息室里,直到这时,发觉漫展和想象有出入的云月才赶来。

      现场有些装扮确实不太适合三岁小孩,路云月一路抱着愿愿遮着她的眼睛,想要寻上那扫把星似的男人赶紧打道回府,谁知,那扫把星竟然不见了,直到展览工作人员联系了她,她这才知,那男人又惹祸了!

      路云月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她最不知如何与人打交道,好像她怎么做,人人都对她退避三舍。这倒好,自打接手了那男人,她三天两头都在和人赔礼道歉,也不知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这人,让她摊上这么个麻烦。

      甫一进门,她便听见赵喻飞冲着一男一女欲要离去的背影大喊:“师父!你身边的女子是妖,您看不出来吗?此人留不得,留不得!”

      “神经病,晦气!”韩余低骂,不欲与傻子论短长,转身看向杜风朗道:“杜风朗,你个傻逼东西,这世界上对你好的也就你爹妈和季路言了,不过季路言是个基佬,哈哈哈,怎么,这么多年是不是你一直给人骑呢?尤其是每年这个时候,我这就让全海城的人都知道,杜家的大少爷,一年发一次情,一次一个月,好体力啊!”

      “呸!你算什么东西,再说季路言一句试试?老子削了你!”杜风朗故作凶狠,可那张奶萌可爱的嫩脸实在拉垮,惹得韩余去而复返,一脚踢向他小腹,看着抱身蹲地的男人,狂笑道:“削我?我先废了你,这笔账咱们没完!我看你以后也甭找女人了,洗干净后面,等着被男人干,好好把你今年的过了再说吧!哈哈哈……”

      眼看暴力升级,工作人员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这韩少是个刺头,人脉广,还是漫展的赞助商之一。杜少也是惹不起,还好看他那样子,是打算自己认了,遂睁只眼闭只眼,一边劝上一句。

      事情就要这么不了了之了,路云月看不过眼,冲出门外,沧渊不知她要去做什么,眼下他委实无暇其他。

      杜风朗怎么就活得这样下贱?皓华仙君怎么又变得如此粗俗?谁人不都是白韵清眼中的棋子吗?那杜风朗为何那样护着季路言,莫非投胎转性还真叫他生出了良心?

      看着杜风朗被作贱,被人唾弃,沧渊满脑子都是那白韵清的清贵傲然。他不解,当他被人指着骂“傻子滚出去”,那杜风朗为何会如此生气?分明没有半分本事,为何还要一路替他回怼那些魑魅,说“你们闭嘴,不许说他是傻子!”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陆压老道是否还隐瞒了什么?沧渊想得脑汁起浆,兀自沉默。半晌,他垂唇苦笑,笑自己魔怔了。

      皓华仙君元神祭天,可是他亲眼看着魂飞魄散的,没了,就是没了,不是人人都能再活一次的,尤其是那些大能大德之人,责任大,好人不命长。你看,世界成了这样。

      杜风朗蹲在地上揉搓肚子,偷瞄那装扮怪异的男人。虽然害怕赵喻飞,但那到底是季路言的表哥,是保家卫国的好人,生生失踪了十余载,季路言不说,但他看得出他心里一直过不去这件事。季路言挂念,他就挂念,如今终于找到了人,他就是再怕,为了兄弟家人团圆,这又算得什么?

      见有人来“认领”赵喻飞,杜风朗也不揉肚子了,结舌道:“哥,你都结婚成家了?”一人一顶佩奇帽子,亲子天伦,真是令人艳羡。杜风朗心中一空,他也好想能有这么一天,就一个小家,朝夕相对,是不是那个时候,没人打他、骂他,有一张张对着他笑的脸,像是在期盼他回家,他就不会再孤单慌张了。

      这三十年是怎么过的,快得他什么都没记住,他表面风光,却成天受着睥睨辱骂,这时又多亏他的“好记性”,不然这日子还不定多难熬。何况他“有病”,病起来不像人……

      只是他这一句话,令路云月脸色煞白,好在她识得杜风朗,不仅因为其在海城名声赫赫,更是因为赵喻飞托她查过此人。她生硬上前,把杜风朗拉到一边,道明原委。

      原来,赵喻飞执行任务的时候,脑子受了伤,智力退化,记忆受损,想要出家。怪不得十来年了,他有家不回,杜风朗心绪难平,想着赵喻飞这副模样回家,季路言不定得伤心成什么样子,与路云月一合计,他决定将人带回自家酒店先行安置。

      沧渊分神侧耳,只听得杜风朗要带自己走。假仁假义,又在盘算什么?他心中决定将计就计。既然杜风朗自己送上门来,而结魂珠还在他手中,那么,回归墟还不是指日可待?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鞠躬。再一章,乾坤时空法门就要开启回到过去啦。
    第一卷比较简短,被鱼缸儿剖成两段,来一个首尾呼应。第二卷洪荒上古的故事就要开始啦~~
    为了季路言(上一本的从良海王孔雀受,苏河洲是他的腹黑憨憨年下攻),开一个小剧场。(没看过上一本的没关系,可跳过。)
    杜风朗:咸鱼酱说,以前咱俩好的时候,是你骑我?
    季路言: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
    杜风朗:哦!!!你居然被……骑的那一个!
    季路言:……滚!老子是说,谁以前跟你好过,滚滚滚,我家的小憨逼要来了,你莫要害我!
    苏河洲:言言,你以前真和……?
    季路言:我不是,我没有,我发誓。我三从四德守本分,能挣钱能奶孩子,从良,妥妥的从良。
    苏河洲:行,今晚你是我的病人,我是你的医生,让我们回忆一下常规检查。
    简介一下人物关系:
    季路言(受)的发小:杜风朗(白韵清转世投胎后的身份),表哥:赵喻飞(鬼王沧渊重生后的名字),老攻:年下腹黑苏憨憨。
    杜风朗从小和季路言一起长大,免不得在赵喻飞面前一直晃,但是蠢鬼王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压根没认出来,被调戏后才想起从前。剧透:在这之前,他萌生过调戏杜风朗的心思,因为奶黄杜风朗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只看脸),详情会在最终卷提到他们儿时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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