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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杜风朗,不要脸 ...

  •   沧渊不由地靠近了那二人,指尖颤抖。他和庚辰虽然决裂,但不是仇,也无怨,立场不同,身不由己而已。但庚辰替他挡了魔尊秦钟的偷袭,灰飞烟灭化身神光壁的大义,他却是以卑鄙威胁在先。光这一点,他敬庚辰,憎自己。

      哪知他刚一抬手,想要摸摸那弱小的发顶,那女娃娃竟突然抬头,猝不及防咬了一口这一脸“凶相”的男人,嘴里“妈妈妈妈”叫个不停,抱紧了路云月,生怕来者要对她们“母女”不利一般。

      女娃目光依旧呆滞,但戒备心、甚至还不成型的怨念,已然呼之欲出。

      是应龙。有金鳞印,怨他的眼神如出一辙,是他,庚辰也回来了。

      但这样的结果,沧渊万万接受不得。若庚辰当时没有受白韵清的蛊惑,何至于自绝而灰飞烟灭,转世投胎重生成今天这幅样子?羸弱不堪,弱小无助。

      面目全非!

      路云月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对一小儿如此亲近,就好像她天生贤良淑德,是个做好母亲的料子。许是愧疚,许是被那份带着占有欲的依赖所打动,路云月提出,在小女娃的父亲出院前,她配合消防局人事,一同照顾这小女娃。

      直到这时,沧渊二人才知,小女娃乳名“愿愿”,姓步。名字是父母对子女的祝愿,那“步愿”之意,到底是不愿意还是不埋怨,是不抱希望还是步步追求心愿、永不停歇,沧渊不敢去猜。前尘故人如心中刺,一碰就疼的要死,恨的要命。

      路云月的公寓是回不去了,她带着“赵喻飞”暂住在医院附近的酒店,一边照顾伤员聊表心意,一边照顾愿愿。当然,二人房间有多远离得多远,路云月有些忌讳了。这天底下就没有她翻不出来的信息,赵喻飞除了是负伤兵王,还有一重身份——海城首富季明德的外甥,那个“改邪归正”、出柜出的轰轰烈烈的海城一枝花,季路言的表哥。

      她有心去找季路言,求人把赵喻飞带走,可一想到父亲的叮嘱,一想到赵喻飞现在是失踪人口,林林总总,总之她头一回开始怀疑她爹的话。但愿愿实在可爱又粘人,离了赵喻飞几步远,路云月竟觉得世界美好灿烂,便暂时搁置了“退货”的想法。

      沧渊却坐不住了。让“愿愿”虚弱显原形的方式多得很,他一个大男人拿捏个小女娃还不容易?但他怎么可能下手。如果不能求问金鳞,那找到杜风朗便是当务之急。管他答应了陆压老道什么,时不待我,再不抓紧,杜风朗气运已尽,万一报应上门横死了怎么办?他还能用死人的心头血回万年前吗?

      沧渊不得不豁出脸,去敲女子房门。

      愿愿一见他立刻脸色大变,瘦弱的身子缩成个支支棱棱的“球”,团在路云月的怀中,让人生出几分“舍身取义、永保江山”的错觉。

      沧渊心虚地错开眼神,求问路云月可有办法查询一人。毕竟是当世人,更是当地人,门路该是比他多。

      愿愿在路云月怀里又钻又拱,闹得她心化成蜜水,整个人似乎散发母性光辉,格外好说话,仿佛不计前嫌,拿出手机三两下便递给了沧渊,又刻不容缓地把人请出了门。

      不得不说,现代社会果然人人都有成仙堕魔的机会,小小一枚方铁板,居然能将人的生平掘地三尺,祖宗几代都不放过。如此便利,善恶当真只在一念之间。

      只是沧渊越看,心里越是烽烟四起。关于杜风朗,此时所见详情要比他一路打探而知的更生动形象。此人简直可悲可耻又可笑。

      杜风朗,海城知名二世祖。实则是个绣花枕头,成天不是被人骗、就是被人揍。不过有季路言护着,加之他爹杜冲是个从良又发迹的混混头子,如今也是地位显赫,若不是路云月找的细致,这些“内幕”怕是都被人抹去了。

      纵观长篇大论,简言之,此人贪财好色。仗着模样乖巧、家世可观,成天勾搭女蹭男,卖乖讨好,出手却抠唆,一响贪欢后还想赖账,因此惹了不少官司。
      这官司,还都是他亲爹给他找的——猥/亵妇女未遂;偷窥、偷拍,散播他人隐私;反复纠缠、骚扰;涉嫌非法集资……被治安拘留无数次,也都是他亲爹送进去的。

      虽说子不教父之过,但沧渊觉得,杜冲这个爹教不好“儿子”,不怨他,都是朽木难雕。

      白韵清当年不可一世,平素里不就是贪图享乐、痴迷风花雪月,爱尝鲜爱美酒,唯我独尊最风流的德行?他劝过,可那人张口闭口“我乐意”“我喜欢”“我高兴”,再不济,就是最让人憎恶,也最是让人无可奈何的——

      “谁能奈我何?”

      风光啊,张狂啊!杜风朗,不要脸,无耻之徒。白韵清,狗改不了吃屎,眼下就这一辈子可活,还是这般泼皮赖脸的样子……

      不死?活着也是浪费!

      再往下看,赫然出现杜风朗的照片。沧渊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寒颤——那张脸,一点也不像白韵清。白韵清是何等仙人之姿,迷了多少生灵,无论妖魔鬼怪、仙客凡人,都以能见其一面而津津乐道。

      他,沧渊,何其有幸在这人身边度过了十五载。日日看,夜夜看,看那面如脂玉生荧辉,看那妩媚恒生的狐狸眼,看那笑时梨涡浅,看那冰肌玉骨却能盛过桃花艳。就是闭上眼,不见那轻盈慵懒、纤体舒展,不见那醉卧花下与月对饮的妙色,满世界里,也都是那人一身清幽暗香浮,是真正的芳兰竟体,真正的举世无双!

      他恨自己也曾只看那一人,是真正的有眼无珠。

      可这杜风朗和白韵清截然不同。怎么说?奶里奶气,怪说不得人人道其模样乖巧。当真是乖巧,明明阳寿三十,却生得十八九的样子。十八九,和白韵清永远展现的模样一样。

      身量矮了他半头有余,没变。状态、品性、甚至连琉璃珠似的琥珀瞳也没变,狐狸眼依旧带着媚,依旧笑时梨涡浅。但就是不一样。若不是白韵清的样子在脑中挥之不去、入了骨血,他怕是如何也认不出,这是同一人。

      那些字字句句,将一个活灵活现的贪痴之徒跃然眼前,是白韵清,又不是。

      沧渊心中徒生异样,手指压住杜风朗的“脸”,隔着冰凉屏幕,那温度,宛如冰天雪地里,轻衣微敞的谪仙人就在眼前——在雪中醉卧,冲他招手笑。
      他明明是恨不能立刻将其碎尸万段,可是为何这个粗鄙不堪的杜风朗,仅仅以一张画像,就叫他心口震颤?

      砰砰砰……
      砰砰砰!

      尸山血海突现,沧渊指节青白,那蛊惑人心的白韵清真是阴魂不散,险些他就迟疑了。素女瑶光如何而死?恩师皓华仙君又是如何死的?又是谁私通魔境毁了九州,还给他致命一击?那时,白韵清不也笑吗?那时,不也这般冰天雪地的冷吗?

      那个笑,永远只为他自己,因为他是万灵之宗,是宇宙至尊,他睥睨众生高高在上,当然可以随心所欲,笑得欢畅!

      他开心,他乐意,他高兴,他就毁了一切。此人,当诛!!!

      沧渊嗤笑自己,但他已分不清他笑的,是万年前的自己,还是此时此刻竟然想起了白韵清。只得继续往下看,每多看一字,就是在提醒他,那白韵清咎由自取,天道轮回,杜风朗这贪痴之徒,死不足惜。

      杜风朗可谓是劣迹斑斑。沧渊心道,若白韵清那样笑里藏刀、城府颇深之人,还能让他称之为对手,那么这杜风朗,当真是连蝼蚁渣滓不如,捏死他都觉得脏手。

      “我要去漫展。”他敲开路云月的房门,血液翻滚。他虽不知这是个什么盟会,但杜风朗发了一个叫“微博”的东西,地点坐标就在海城某展览馆,路途较远,他只能求助路云月。

      路云月正陪愿愿看动画片,看着小女娃对那些二维动画角色颇感兴趣,却因听不见声音而暗暗失落,完全是出于为孩子考虑,于是忽略了眼前这个男人是有多晦气,她在酒店楼下的礼品店里买了三顶“可爱”的帽子,算是对漫展一知半解的涉猎有个最起码的尊重,便驾车带着一大一小去了目的地。

      想着之前自己还是赵喻飞的时候,杜风朗对他莫名忌惮躲避,沧渊虽然见不惯那顶粉红色的酒囊帽子,还是为了达成目的暂时套在了头上——路云月说,不造型不给进。愿愿倒是很兴奋,帽子和她看的动画片里的角色是一样的,也不知自己带上这个帽子,是不是成天也能快快乐乐地里跳、嘴巴不停地说。还能一家四口成天笑倒在地。

      一下车,沧渊便疾步冲了出去。手刃仇人的迫切,如那万年的光阴都凝于这短短数十米,仿佛一步之遥,就能得偿所愿。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时半刻无法接受——现代人和现了原形的妖魔竟然如此友好,甚至还有人跪下来给那些妖魔整理衣物,端水打扇。他们就不怕有朝一日,被这些妖魔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沧渊阴沉的脸更阴了,像随时要东崩西裂,一把怒火烧烫了他的眼睛——这个世界当真是混乱不堪。

      这时,他竟晃眼见到一位“老熟人”,他简直不敢相信……万年了,他从不敢想还有“他乡遇故知”的一天,如今逢灵鹿在前,遇旧属在后,这一切就仿佛是他求仁得仁,顺应天道!沧渊于是快步上前,抓住那名紫衣白发男子,怒喝:“无朔,你不坐守昭罪司,私来人境作何?!”

      昭罪司,主判人间作恶之徒的鬼魂,主簿无朔,紫衣白发,职责判罪恶,送恶魂去下三道。沧渊先前回过归墟,秩序不再,幽冥地狱莫说主簿,连同鬼差皆不知所踪,不想,那无朔竟是跑来此处,与一名衣着暴露的女子厮混。简直混账!

      紫衣男子转头,眼神惊惧——他仰见身后一宽背蜂腰大长腿来势汹汹,兜头朝他盖来乌云似的阴影,长衫飞舞,墨发也飞舞,脚下生风带起的尘土落叶更是飞舞。那脸沉如地狱深渊,吊眉似利剑出鞘,圆睁的怒目里是自由生长的血丝——
      不是cos走火入魔到位,也不是自带鼓风机音效出场……

      这就是大白天阎王爷来索命!

      紫衣男子不禁心惊肉跳,开始清算自己过往孽债。

      这一算倒不知从何说起,债多不愁,反倒是心静了。再看那阎王,他求饶的话在齿间一转,突然笑着撤回自己的衣袖,浑不在意道:“这位兄台,我可是‘阴阳师判官’,与你就是一个次元的,”男子抱手壮胆、目光逡巡片刻,忽而笑得花枝乱颤道:“社会猪了不起啊?”

      猪?可是在说山膏精?岂有此理,目无王法,且无尊卑!沧渊当即抓住“无朔”的衣领,将人提起,道:“本君在此,还不下跪?阴阳司判官?阴阳司的主簿是无岸,何时轮到你来多管闲事!滚回归墟,待本君找到另二人,拿你们是问!”

      沧渊气焰着实可怖,虽然忘了如何做一个现代人,但作为现代人的体格还是原原本本保留的,毕竟曾是战无不胜的兵王,荷枪实弹的匪徒当前都能以一当十,何况身材纤弱的coser?再看男子身边的女人,过了一头雾水、胆战心惊,竟直接哇啦哇啦叫唤开来,引来不少围观者。

      正当保安前来维持秩序之时,有人声乘风而来:“唉,各位淡定嘛,XXXL的粉红猪小妹多难得一见,大家开心出来玩,不要伤了和气,是吧?”

      这声音,沧渊怎会不认得?想他为此间凡俗时,还曾特意留意过!这时一道身影带着熟悉又陌生的香气与他擦肩,拍他后背道:“兄弟,让让,你挡着我了。”
      说罢,那人挤过人群,抓着那衣着暴露的女子之手,突而激动不已:“咪咪酱,我可算找到你啦,这几天都没见,想我了没?人家好想你哦!”

      沧渊深吸一口气,一时难分喉间到底是冷是热、是腥是辣,再定睛一看,那修长挺拔的身影正抱着无朔携带的女子,期期艾艾,黏黏贴贴,而那女子面色上的僵硬一闪而过,浓妆艳抹的脸立刻换上甜蜜娇憨的样子,反手抱住男人,娇嗔道:“杜少,你怎么来了啊。”

      “我来寻你,千山万水不过尔尔嘛。”

      “我来寻你,千山万水不过尔尔。我若寻你,天地之间谁能奈我何?过来,我带你回家。”

      沧渊只觉得山河倒错,他好像看见了白韵清歪躺在桃树枝上,一地芳华,耀光灿灿正对他笑着招手,而酒坛突然从他手中脱落,本是掉在雪中的无声宠爱,却霎时间化作山河崩塌的巨响,夏风灼灼却惊得沧渊浑身刺骨冰凉,剧痛。
      宛如七月天,下起了大雪,亲肤成刀。

      沧渊大力扣住男人的肩膀,嘴角垂得凌厉,如割喉弯刀。他磨刀霍霍般缓道:“好久不见,杜——风——朗!”

  • 作者有话要说:  相遇了,相遇了。他们终于相遇了。
    谢谢,鞠躬。
    刚开始更新不稳定,见谅啊。昨天航班大半夜才回家,过两天还要做两次核酸排队去,不过鱼缸儿保证过了十章一定会日更或多更!!!
    终于收获了几个小可爱的加油打气,有动力啦。小白上路,错过新晋,想过换号重来,但是人家那么蠢的沧渊君“珠玉在前”,让鱼缸儿生出了蠢驴拉磨的决心,万一磨着磨着我就升华了呢?美好愿望总是要有的。谢谢小可爱们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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