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鬼王又蠢死了》鱼缸儿

41、法力盖天来由成谜

　　灵鹿正是说出了他心中所想。沧渊不可置信地看向灵鹿，只见那飒爽的女子英姿内敛，沉稳出不符她面容的样子。此时的灵鹿，容貌约人族二十二三，和转世的路云月也仅有这一点相像了。那双水润清澈的眼睛像是将昆仑雪水都纳入其中，仿佛看穿了人间浮世，又像是根本没看过这个世界，只有自己心中那湖光山色。

　　见仙君犹豫，灵鹿又道：“青枫重情知恩，少痴和秀峨遭难，雾言毓灵不见所踪，若此事他不亲自解决，怕是在功德堂里坐穿了也静不下心来。解铃还须系铃人，之前在阴关洞，毓灵险些被蛇婆子夺舍，症结看似就是认为其兄长之死和青枫有关。但殷灿的确是病死，这其中的关窍，还需要二位师兄妹之间坐下来好好说清楚，除了执念，心魔也就没了滋生的土壤，即便毓灵已经沦为大魔之器、半魔之流，但人性尚存，否则也不会被幕后主使将其形魂相离，大费周章地将之魔化。”

　　沧渊好像突然就懂了这位人境“智者”大巧若拙的一面了。人间农桑都是她在操持，她的智慧毋庸置疑。跟在瑶光女神身边不知多久了，却没有习得半分温婉，甚至有时连处事之道都有待商榷。然而她不得不这么做，只因为和她有血契的主人是个位置尴尬的主神，没有半分神威。她不暴躁，素女瑶光就会被人族不断地求到“枯竭”，再倒打一耙，而仙家也更是不拿这位主神当回事了。

　　可在大难当头，灵鹿却从不会退缩。甚至洞察人心的本事也很厉害，她的“湖光山色”有自己的规则，被磨练成巧妙的绒毛，藏在那一身光华之中。
　　不动声色就给了皓华仙君不得不同意他随去的理由，同时，无论真假，“殷灿就是病死的”，成了除殷瑛和白韵清之外，所有人的共识。

　　两方一对彼此经历，才知那殷瑛的肉身在“赤水河”的山洞里，那山无法撼动，任何仙法遇之则消，无法将其毁掉片瓦，且此山邪门，要想过山，只能徒步翻越。而这座山，是凭空出现的，确实的位置是在渊河。唯有灵鹿可用法力畅行，于是驮着自己主人方才来到大荒无界。

　　这山，正是沧渊填金沙河河床的那座，用的是昆仑山石，虽然无坚不摧，但能阻止仙法，倒是闻所未闻。
　　再说能颠倒空间，这等法术非一般神魔可以做到。普天之下能做到的屈指可数……

　　这么说来，这一开始这就是个局。空间被篡改，无人能察觉，大魔利用殷瑛的魂魄变作她本人，以雾言为佐证，让沧渊和少痴笃定降世邪魔要去开金沙河，于是便有了他移石填河之举。可那个殷瑛……或是说那大魔，是如何得知他会提前获得法力的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所以，大魔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金沙河，而是……“忘灵蛊”！它们是要利用殷瑛在真正的渊河里下蛊，从而设下倒错空间的局。
　　可这又是为什么？上一世，殷瑛和魔境里应外合，以身份之便利，下了蛊。这一世魔境之徒为何如此迂回费事？就好像……好像它们当中有人知道他能够“预知”后事，提前做了周密布局！

　　那么他救回来的雾言，是真是假？沧渊不确定了。如果是假的，那白韵清的心头血一去，岂不是……一步错步步错，他简直不敢再想，生怕自己每一步都是在助纣为虐，在无知无觉下，顶着除魔卫道的大旗，却帮魔境扫清了无数障碍。

　　那白韵清在幽都敷衍了事，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他误会白韵清了？单单是这一次的误会，还是上一世也有？沧渊快被自己一脑袋的疑问逼疯了，他就像一只被束起大鳌腿脚的螃蟹，仿佛每动一下思路，每做一个决定，下一步的任何行动，都是在雷池上逾越。

　　洞外，大荒无界的天上起了一层黑云，羽毛似的黑云层叠堆积，忽然变成一双巨大的羽翼。黑云渐渐聚拢，一只黑隼啸天而过。

　　仙君现身洞外观天，神色突凝，丹府扇在璞玉蹀躞划过，这才意识到那璞玉收魔空间怕是之前就裂了。那十八枚璞玉空间里收了百余只魔，尚未交给天界惩戒，就算白韵清取走了最难对付的那只降世邪魔，但幽都封印尚且不知牢靠与否，这个时候大荒无界里魔物乱窜，岂不是全乱套了？

　　“白长离，不计后果！”仙君温润的眉目一沉，冲沧渊道：“你和灵鹿速去寻毓灵，大荒无界有我。”

　　这不可能！沧渊看着黑隼盘旋的羽翼，心道：“被祭魂剑所诛之物，魂魄被囚，形体幻灭，如何重生？”但他召唤不出祭魂剑来，就算再是疑惑也无法解答。皓华仙君已经打下结界，将整个大荒无界封闭，这些魔物就算是作乱，也只能乱了仙境。仙君大仁德，师命难违，沧渊即便想要留在这里除魔，也不得不领命而行。

　　仿佛刚刚只是打了个盹儿，恍惚中对白韵清存了一丝宽容，可眼前的这一场大乱，若不是那人的一意孤行，又怎么会发生？祸害就是祸害，心软不得半分！

　　沧渊咬牙，暂时将脑中所有的疑惑和畏惧抛诸脑后。听命行事，起码不会再造过错，再枉了好几条性命去。他现在极度不信任自己，重生以来信誓旦旦做的每一件事，都好像是错的。

　　“晦气”“扫把星”……这些陪伴他好些日子的“姓名”，一股脑儿地像铁棍似的绞入了他的脑子里，头痛间，他终于忆起这些名字并不陌生。初入大荒无界的时候，就有修士这样叫他。可从前，他在昆仑的时候，无论遇到谁，哪怕是凡人，的确不曾有人这样叫过，这，又是怎么回事？

　　眉心金莲法印又开始“提醒”他，该做什么，不该想什么。沧渊强打起精神的时候，已经到了渊河的“昆仑石山”，倒错空间的法阵还在，渊河多了什么，赤水就会多什么，要破困住仙官的“昆仑石山”，还要从他亲手堆砌的这一座开始。

　　他不敢下手。有些讳疾忌医了。

　　“青枫啊，”沧渊这才注意到，瑶光女神坐在灵鹿的背上还在缝补那披风，仿佛在完成一场十分艰巨的除魔大事，眉眼紧紧皱着，生怕错了一针一线，“你们这些小辈，不是心比天高，就是畏手畏脚，何必呢？有些包袱别背，趁早上路，否则就越背越多，卸不掉啦。你看，”她抖了抖手中的披风，“这东西着实不怎么好看，也不实用，但只要有一个人喜欢，我就觉得值得。
　　此山是你造，也就你能破，别看我，我知道自己斤两，勉强都勉强不来。我可以帮你打下手，或者，我给你指条明路……找桐吾君，他其实很偏袒你，但凡你有做不来的事，他还是会帮你做的，顶多说你两句。这人说过的话啊，又不是刻刀，不听或是听惯了，在你心里也刻不出块永垂不朽的碑来。”

　　“我不求他。”沧渊一字一句道。他怎么会再求白韵清呢？且不论九州祸乱至今，有多少是白韵清任性妄为造下的孽，他自己，还是个偷东西的贼。他就是不要脸，也不能再丢了做人的底线。

　　他对白韵清心虚、憎恨，好像还有其他许多感情在复苏，在清晰。这大抵是他活了这么多次，活了那么久以来，遭逢的最复杂的情感了，就像杀了白韵清，自己也会夜夜受折磨，哪怕玉石俱焚的结果早就是他计划中的事，但不知为何，仿佛无论那份心虚是否存在，在见到活生生的白韵清的时候，在一天又一天的爱恨情仇撕扯下，他那起初铺天盖地的仇恨日渐七零八落了去，他给自己找借口，说此时的白韵清还不是那么不可救药，同时又恨自己找这样的借口为那罪大恶极之人开脱。

　　还需要再等一个理由——让他在能承受那双琥珀瞳注视的时候，依旧能坚定杀心的理由，他想。然而就这个时候，那结魂珠又在找存在感了，很短促的一热，恼人得厉害。

　　沧渊觉得自己像个深门怨妇，明明心里有了主意，却偏要踟蹰出剪不断理还乱的样子来，他唾弃着自己强行入定，很快，青银光即出，将巨大的石山徐徐分解归位了去。

　　那残余的灵光让他再次出神——每个人修的道不同，修为道行不同，灵光的颜色也是不同的，但天地间肉眼可辨的颜色拢共就那么几种，道法却是多的数不清，灵光色泽若有雷同也不是怪事，但眼前的、他自己法力所生光华，和他同雾言一起合力时竟然一模一样，是青银两色，在最盛时，青光将银光掩盖。

　　就在这时，灵鹿道：“青枫果然天降奇才，法力盖世，灵鹿大开眼界，还从未见过一人修道能会他道法力之事。”

　　沧渊皱眉。上一世，是皓华仙君说他天赋异禀，然而他苦修未果，起初是他心思不在大荒无界，后来他都开怀疑自己短智了。但他的灵核灵力确实比常人强大许多，天帝降旨时说过，他是难得一遇的神格之资。往事匆匆如水，少年快意雄心壮志，那时他的确从未想过，自己的永世不灭若不是因为被点将封神，而是如果……他本来就是“神”呢？

　　凡人修仙，得果，历练历劫，得机缘，成神。天界的诸多神明就是这样一条路上来的，但也因此只专修一门一道，入了天界也安安分分地以门道划分，各司其职。也有多修的，但不过二三门。然而此间确实有所谓的天生神者，在上一个元会——天帝降生之前的那个元会之末，随天地陨落归于混沌的神明，或许会烟消云散杳无踪迹，或许也会弥留运势精魂，来护佑传承新元会的后人。

　　比如素女瑶光，乃先元镇天神灵朱雀旁系后人，沾亲带故，所以火凤一族降生便是司火之神。全族皆神。
　　她是天帝亲手从火凤一族内乱中救回的，并赐名瑶光，那时她还是一只雏鸟，但因为天生神格，所以她不仅生来知晓驭火之术——尽管她并不擅长，更是后天精通药石治愈之术。

　　这样的神不少，但也不多。如今的天界一只手就数过来了，而在九州大地上，皓华仙君有天帝血脉，自然会各种无穷道法，最震撼的还要数那神武丹府扇，一扇可改山河土石、九州全貌。魔境二主秦钟秦镇在为神时，据说也是各门各路的招式都会，但具体会什么，道行又有多深，已是“昨日黄花”，无从考证。

　　至于白韵清……那“老”东西不知活了多久，也从不说自己来历，他跟在那人身边十五年，都不知其到底是个什么名堂，一个“宇宙至尊”断是不能概括其全貌，毕竟，人家可是连天帝都不放在眼里，对九州之主皓华仙君，也是高兴不高兴就“皓华那厮”这样胡叫。

　　他获得法力后，好像什么都会，那他是什么？怎么重活一次，他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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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驴驴子蒙圈了，越活越回去，咋办呢？
谢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