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鬼王又蠢死了》鱼缸儿

38、道德挣扎 神殿心长离

　　沧渊掐着这颗血红小珠，心脏莫名疼痛，像是魔海万千碎礁插入心脉，那蛊毒变成毒蛇猛兽，在不断地撕裂蚕食他的心脏。

　　可他为什么会心痛难挨？白韵清作恶自该受到惩罚，明明可以凭一己之力销毁魔境，却“心慈手软”地放任其祸害个天长地久。
　　要一个人去承担一个世界的太平，实为不公，这道理，沧渊都知道。

　　但白韵清不是个普通人。有一天，他亦如此。

　　身为昆仑妖王，未管理好自己的子民，放纵其作乱，是为其一罪。

　　身为桐吾君，九州主神之一，应以身护卫九州，而非倒行逆施，是为其罪之二。

　　身为万灵之宗，超神一样的存在。创造生命的时候有失公允，捡自己喜欢的去做，虽然他沧渊是那个得利者，但……不公、喜怒无常、无视秩序任性妄为，这样的人却有造命的本事，实为大患。其罪三。

　　他是白韵清，皓华仙君时时挂念的挚友，瑶光女神尊重的神明，也是他……信任了十五年的“亲人”，最后都死于他面具下的阴毒爪牙之中。不忠不仁不义。其罪四。

　　宇宙至尊，毁天灭地……罪五。

　　……太多了，仿佛此人浑身罪恶，不诛天理难容。

　　沧渊看着那颗血红的小珠子，在心里罗列白韵清的罪状，一发不可收拾，然而那珠子实在小巧漂亮的很，映射出他那张苦大仇深的脸，仿佛比他做三十多岁的赵喻飞时，还要沧桑倦怠。

　　沧渊突然数不下去了。

　　就好像那些罪状到最后，都是“私仇”……没有私欲，何来私仇？何况，他那些罪状是为何而“写”，他心里明白。
　　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良心上过得去的理由。

　　他的手上有一颗纯净无暇、像心脏一样活灵活现的小珠子，他的手却是因此更脏，心也更钝。就像他不配拿着那宝贝一样。

　　他把是非善恶看的比一切都重，认为“泾浊渭清”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可他却鬼使神差地偷窃，他心里的泾渭之界，浊了。那片红，污了。

　　这珠子，是他偷来白韵清的心头血。是他假意去问他那人痛不痛的时候，从他心口藏在指尖的。

　　这是他第三次取白韵清的心头血。第一次，他不知，那时他已经死了，所以不知道也不记得了，但昆仑小妖说漏了嘴，他才知道被白韵清从赤水河边捡回去时，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那时，他怕得要哭，感动得要死，幸福得要升天，心疼得不敢说。只敢每日悄悄盯着白韵清的心口，想看看那里有没有疤痕，如果有，他就是去寻遍昆仑仙草给那无暇的璧人。
　　但那人怎么会有伤痕呢，他连衣服都不肯染尘。更不必说，他哪有机会去检查白韵清有没有伤。

　　第二次，便是他回大荒无界时，杀了……杜风朗。那是白韵清转世投胎，只有一世可活的“新生”。万年后的世界便不会再有杜风朗，白韵清不是与天地齐寿不死不灭吗？那么万年前的现在，在后来发生了什么，若真有那么一天，这世上，是不是再也没有白韵清存在过的影子了？

　　第三次，是他偷来的。也是他第一次知道，那人心跳很慢，心头血极其难取。一滴弥足珍贵。

　　被给与，去强夺，再偷盗。他还是那个是非善恶，一是一二是二的归墟鬼王……沧渊君吗？

　　仿佛无知无觉中，他成了监守自盗的小人、罪犯。然而雾言的尸身暴露在空气里太久，渊河水静静往前奔走了好远，那死白发青的皮肉，终于在这仙山福地润泽过的地方，开始出现土崩瓦解、回归大地的前兆了——雾言的身体开始出现黑紫色的蛛网，是灵魂快要到归墟的鬼门关了。

　　他是鬼王，自然知道修仙之人因为气运，去往鬼门关的路上会走的慢一些，因为他们大多会在去的路上，将自己的气运功德散掉，以求造福众生，来世轮回时，也好有个福报再续前尘的寄托。

　　而再慢，还是会穿过万里辟邪镇鬼的桃林，入了鬼门关，下幽冥地狱，接受四司审判裁决，然后“各奔东西”。前世今生的梦，能不能在来世重现，全凭造化。能不能过忘川河而不悔，能不能饮尽孟婆汤还不忘，谁也说不准。

　　“寄我一隅少年雄浑梦。”在漫漫日升月异的长河里 ，后会无期若真的就随那河水，奔流到海，不复回了呢？

　　沧渊攥紧了那颗心头血，两指压入了雾言胸膛的窟窿中。

　　日头西斜，雾气浓重，渊河被笼罩在迷境里，雾言有了心跳，比以前快了些，像个正常的有血有肉之人了。见他双眼和嘴皮还紧闭着，沧渊试了几次通灵密语都不得——他忘了，那滴血只是给人以凡人性命，如他一般，而雾言的灵核在战邪魔的时候已经碎了。

　　沧渊思来想去，觉得大若岩福地是雾言现在最好的归处。凡人不得入大荒无界，可雾言以身殉道，是该被网开一面的。
　　他可以先将人带回大若岩福地，和毓灵、秀峨他们一起，有少痴看着也放心。尽管大若岩福地是大荒无界最偏僻、灵气最弱的一处，但也正是如此，除了不受待见的秀峨占了这里，旁的人也不会来。

　　雾言同他们一起先受灵气养着，待师父处置了邪魔，届时，他再求师父救救雾言。

　　按计划安置过雾言，他和少痴嘱托了几句，诚恳道过谢后，便急速敢往建木神殿。

　　九龙神柱外，仙官仙吏们抓耳挠腮，捶胸顿足。沧渊远远一瞧，心中疑窦丛生。那些个仙官仙吏向来以近身侍奉仙君为荣，在建木神殿内仿若生了根的老树桩。即便被指派了什么任务，走的时候也一步三回头的，生怕自己一挪屁股那位置就叫人顶替了，那模样怕是自己过往在人境的祖坟冒了烟，都雷打不动、火烧不走。
　　端的超凡脱俗，像在证明他们早脱离红尘的卑微志趣了。

　　现在怎么都跑外面，还都跑九龙神柱外了？过了九龙神柱，对这些不屑于与修士为伍的仙官仙吏而言，不就是沾染世俗凡尘，脏了鞋吗？

　　有人瞧见了沧渊，立刻缩回眼珠子，几个仙官一扎堆挤开仙吏，仙吏翻着白眼也不与仙官挨着，自成一堆。这些人窸窸窣窣几句，抬头看一眼“青枫”，触上那双黑亮又沉重的眼睛，被电打了似的，又急忙埋头“共商大计”。就好像来的不是皓华仙君的大弟子，而是村头哪个花枝招展的小寡妇，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刻意的是非官司，连穿了什么梳了什么头，都值得被拿来长篇大论出个阴谋来。

　　沧渊哂笑。踱步越过九龙神柱。

　　“站住！”一仙官大喝。此人生得横眉竖目，不怒自威出几分债主模样，倒不是三白眼的那种清高，而是自诩为仙君的护法武将，觉得不拿捏出这种模样来，便不能叫恶徒打个照面就知难而退。
　　反正无论是三白眼还是这横眉竖目，这二位半生不熟的“老熟人”，最后都去了他的幽冥地狱。

　　三白眼怎么死的，这事他记得清楚。那时他刚做主归墟鬼境，明善司主簿无晦、昭罪司主簿无朔起了争执，都想抢这块“香饽饽”。

　　起因是三白眼受命去除一个年岁颇大的“食面魔”。这“食面魔”道行无两，就是活得久血厚，专爱食漂亮女子的脸面，因它成魔前是个年老色衰的弃妇。
　　三白眼意气风发地去，本以为手到擒来，不想那魔头对他阴魂不散，不求别的，就想看飘在云端的仙官下跪磕头——这三白眼长得像它生前的负心汉。只要他跪了，它就放人，否则，凡人女子是一个也别想带走。

　　三白眼是真清高，只肯跪天跪仙君，怎么能给一个老魔婆子跪？还未等他布阵磋磨那老魔婆子，那老东西就先出尔反尔了。三白眼一生除魔无数，从未出错，食面魔也被灭了，但这一回，几个女子的性命也交代在先了，仙家得长生，但抵不住引咎自杀。

　　这人是好是坏？无晦无朔争执了半天，沧渊新官上任摸不清规矩，最后加上阴阳司的无岸一起商讨了一天一夜，判了三白眼去做人。从此苦乐参半，个中滋味自己体会，生老病死自己承担。

　　至于这个横眉竖目，没多久也上他那儿报道了，死因他想不起来了，期间天天听无晦无朔打嘴仗，一件事说成三篇长，再说隔了万年，那些个孰是孰非他早记不住了。但他怎么死的，沧渊记得——被魔噬心。那也是他第一回知道，长生的仙人抵抗不住魔气侵扰，心智瓦解时便是大限将至，算是一种“天道轮回”，谁也无法例外。这也算是天地造物时留下的平衡法则吧，否则永生的仙成了魔，那魔境可真是天下无敌，还能“薪火相传”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成仙的“人”，还都挤破脑袋想要封神，听说只有神才是真正永恒不灭的。大概因为在天上，用不着下来，人间是个什么样，已经和他们无关了。

　　再看这横眉竖眼的仙官，沧渊就觉得愈发不顺眼了，反正这些过客不重要，他连他们的名字都懒得去回忆，于是枉顾那剑拔弩张的劝阻，抬脚继续前行。

　　“仙君在教导桐吾君，轮得到你去帮腔？”横眉竖目的眉更横，目更竖。

　　“哦，这是还把我当白韵清的人，怕我和师父不是一心。”沧渊心道，懒得搭理。再说主神能力有高低，但地位平等，这是仙君一直倡导的。他一个半路出家的、别人眼里的“杂碎”，后头做了归墟之主，也是在建木神殿里座次无差别，行平辈礼了。所以，把白韵清当挚友的仙君，怎么会“教导”白韵清？

　　“你不要乱说。”一撮仙吏仗着人多势众，向那横眉竖目抗议，“桐吾君是何等人物，仙君向来礼让有加，那不是教导，两位主神是在商议决策呢！”

　　“他们不是维护白韵清。”沧渊心里就这么一个想法。仙官一直压仙吏一头，认为他们高低就是个高级一点的仆役，仙法没有半分，就胜在一个老不死。所以仙吏们憋着口气，逮着机会就要唱反调，一般都是聚众，为了壮胆。

　　“倒还识相，知道把被有些人私下坏掉的仙君仁德，及时修补修补。”沧渊腹诽，置若罔闻继续往前。

　　当他彻底过了九龙神柱，身后就只剩两拨跳脚的“人物”，沧渊捻了道静音符丢向身后，而他耳朵里却传来了真正的“剑拔弩张”。只听门内传来异动，一会儿一阵摔杯子摔碗的声音，颇有音律节奏。

　　建木神殿内，白韵清大发雷霆。

　　这人发怒，要么是笑着就把对方捏死，无论人鬼仙神，要么就是一言不发地扔东西，有幸，这两种滋味他都尝过，沧渊听着那些动静，一双瑞凤眼冷得不见光，像是冻住的乌铁，往回忆的黑洞里沉沉坠去。建木神殿大门上有仙君封印，他进去不得，只能跪在门外放任自己的耳朵。
　　他倒要看看，那白韵清能作出什么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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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替仙君默哀一秒钟，没有后宫，但事儿不必后宫少。
谢谢，鞠躬。周末大家都去哪儿玩呢？已经连续几周周末跑去电影院……睡一觉莫名其妙地回来了。
啰嗦一下~~~上周看了哥斯拉和金刚，嘿，连哥斯拉的面儿都没见到就睡着了。
刺杀小说家，就看到雷哥扔石头，又睡着了。
最近的电影除了李焕英看完了，其他都倒头大睡，看金刚那个电影被喷了两次水都没被喷醒，椅子给我晃地上据说我爬起来又回到座位上睡。散场的时候一旁的大哥说：睡得可真香，我和我媳妇儿都跳戏了，讨论你这是睡眠质量好还是不好。
我：……
大哥的女人：一出字幕你就醒了，掐点儿掐的真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