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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玄空九星阵为哪般 ...

  •   张三并不是宝源人。宝源村闭塞,不常与外界来往,世代居于此处。若他真是宝源人,怎么会连另外几人的名字都叫不出来?说句不中听的,他们该是从爷爷的爷爷起,就是一起撒尿和泥的关系。本来在这萧索如废城的地方,出现九个衣着光鲜的人就实属诡异,若真如张三所言,宝源人人以采玉石、事农桑为生,那么这九个人的手,为何有如此差别?只肖一眼,就知道包括张三在内的四人,从不干重活。

      张三老实交代,他们是从外地来宝源的,想着宝源村以昆仑璊为名,但每年就出那么一丁点实在是不妥,近些年,中央王室也不再紧盯着昆仑璊,他们就寻思着集合了一众人来宝源,帮助当地人共同开采。一来能让当地人的生活进一步得到改善,不要独居一隅只知吃饱喝足、不思进取。二来,还能造福更多有需要的人。可谓两全其美。

      谁知那百岁坑,只有当地人能下去。外来者一进,轻者重疾难医,不日殒命;重者,则当场暴毙——据说是宝源先祖为后人无忧而下过咒。于是他们这些外地人,和世代守卫百岁坑的宝源族长商量,由当地人下坑采石,他们运送出去售卖,得利五五分成。双方一拍即合。

      但日子久了,百岁坑里的昆仑璊越来越少,品质也大不如从前,两年前则是彻底采不出东西了。也就在这时,镇子南面的阴关洞里来了个魔怪,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模样,只是听族长说,但凡给这魔怪上供,百岁坑里还能再出昆仑璊。

      而那魔怪的供品,要的是一双刚满周岁的童男童女。

      孩子都是爹妈身上掉下的肉,谁也不能说给就给,但那魔怪没了供品就自己到镇子上来抓人,族长违背祖训,开百岁坑旁的地穴。往后他们这些人只敢住在地下城里,只因有族长留下的一段昆仑桃木庇护,那魔怪才拿他们没法子。

      然而活人久居于地下,虽有水源,食物却是个难题,不见天日也活得痛苦。族长提议再去求那魔怪,有人大着胆子一道前去阴关洞,那魔怪许是饿久了,当场就杀了族长吃了!而后便说,要昆仑璊他可以给,但供品还是少不得,要么一双童男童女,要么九个活人摆阵,助他修炼,九人不会死,只是抽取每人一些魂魄精血。

      于是便有了祠堂里的九个人来。

      但这阵法显然不是那么简单,而张三坚信,如此便能完成和那魔怪的协议,看样子,他当真不知其中奥义。

      灵鹿一早就看出这九个人的位置,是按照某种阵法来摆放的,无奈她不熟阵法门道,若说到这个,沧渊倒是知晓一二。毕竟在昆仑的时候,白韵清闲来无事就摆些个阵,让他在阵法里和昆仑小妖捉迷藏,那时,他还觉得很是有趣。想来荒唐。

      雾言提出,不如去那地下城看看。张三为了能魂魄归体,只得不情不愿地带路。秀峨自打被识破身份,一直闷闷不乐,灵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如请秀峨,帮我们把这些人一同抬去地下城吧。”

      秀峨踟蹰,看向雾言,雾言却道:“在此各位,唯有师兄对魔族之事颇有办法,雾言心服口服,全听师兄意见。”

      亲眼见证了“青枫”助雾言问魂的众人,纷纷看向沧渊,仿佛一时间,他成了人群里挑大梁的主事者,这感觉他并不陌生,只是事情和上一世的走向越来越不同,让他心里困惑不已。再看那秀峨,面色惨淡,沧渊心道:“灵妖也是一心向正途,并无过错。”他道:“那还有劳秀仙子出力了。”

      恩师皓华仙君说过“九州合力”,他就是再厌恶白韵清,也不会拿那人的子民来意气用事。妖,愚钝,只知安逸享乐,后来之所以会助阵魔境之辈,想必都是受人“指使”。

      百岁坑旁边,有一处小土丘,边上斜插着一树枯败桃枝,这土丘状如空坟。拨开桃木,便是仅容一人佝偻身姿才能通过的洞口,洞内有石阶通往地下城。

      张三被沧渊和雾言一左一右压着开道,素女瑶光不在乎自己身份地位,也躬着身子同众人一并下了地洞。少痴和毓灵公主紧随其后。秀峨一人扛着八人,闷闷地同灵鹿走在最后,也不再拿铜镜臭美了。

      走过逼仄阶梯,地势霍然开朗。约么有四五十人,正坐在地上喝酒聊天,各个囚首丧面、不衫不履,有些破罐破摔的麻木。一见张三归来,却立刻来了精神,鱼贯而向迎了上来。待火把映亮张三左右的人,众人顿时紧张后退,指着他道:“张三,你带了谁来?!”
      张三左右各有一“外人”,一面容略带青涩的凌厉青年,身高骇人一脸凶相,黑黢黢的眼睛里写满“杀无赦”。一面色冷峻的少年,那眼神仿佛在说,“尔等蝼蚁”。两个人,怎么看都有些来者不善的意思,像是长得还不错的黑白无常。火光抖动,衬得二人如是来索命的。

      素女瑶光也走了进来,众人皆是一惊,而后大喜,扑通通地跪倒一片,那响动,如同熟透了的枣子落地。一地凡俗几乎要喜极而泣,只是还未来得及求明心愿,道出委屈,那毓灵公主也走了进来。

      那些宝源人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眼神躲闪,殷瑛只是扬着下巴,定定看着着沧渊的背影,一贯的骄傲不改,泼辣劲儿却收敛了起来。

      直到秀峨将那八人扔在地上,终于有人出了声。

      “张三,你们怎么样?没成吗?”

      “怎么好端端的,就你一个人走着回来?”

      “他们怎么了?”

      “死了。”雾言道,“阵法献祭,都死透了,就这一个还活着。”

      这一句可是惹了大麻烦,还不待素女瑶光辟谣,那些跪地的人呼啦一下上前,沧渊顺手一送,将那张三丢给了人群,仿佛将一块腐肉丢给了无数秃鹰。

      雾言的意思,他懂了。

      那些人将张三团团围住,也不顾刚才要拜求的瑶光女神在此,就将那张三推推搡搡,抓住讨要说法,张三百口莫辩。

      四五十人挤在这里着实糟乱,人群混乱,不慎将雾言一撞,雾言竟是一个趔蹶。秀峨立刻上前去接,但离得远,好在沧渊长臂一展,抓住雾言的肩膀,将人护在身侧,就这么眨眼功夫,沧渊贴着雾言耳边道:“小朋友,狡猾。”那语气不无欣赏,似带着微微宠爱。“修的法术不错,底子太差,有朝一日,我来度你。”

      火光印红雾言半张脸,他垂眸,通灵道:“谢师兄,我不小。我……等那一天。”

      素女瑶光急的团团转,这要是打起来,可怎么是好?

      她心善,哪里知道沧渊和雾言要的就是他们“打起来”——张三打一开始就没有说实话,问魂所言也是半真半假,若九人阵当真只是为了助那魔怪修炼,再求那魔怪赐他们更多昆仑璊,根本说不通。

      魔族向来无心无信,凡人又不是不知,怎么会认为那魔怪不会出尔反尔?

      张三在人群里惨叫:“他妈的,谁再打我?!打人这么厉害,献祭你们怎么不去?”

      “抓阄定的,轮到你是你运气!”

      “我弟弟吴老二怎么死了?为什么就你活着?”

      “啊!我儿沈贵!”

      “我爹怎么死了!啊!我汤家可怎么办!”
      ……

      爹爹叔叔舅公,儿子侄子外甥,众人叫唤了一圈,翻来覆去也只有吴氏、沈氏、汤氏,也有护着张三的,但问题已经暴露出来——这四五十人中没有一个女眷幼童,且这些宝源人分了四大姓。

      “宝源百户,祖姓姚。”灵鹿道。毓灵公主颔首道:“灵鹿说的没错,这些人确实不对。”

      “师兄,可否再借灵力。”雾言通灵道。沧渊已经发现问题关节,二话不说拉过雾言,正欲抬手,却是让身后人一撞,直直将雾言压在了墙壁之上。雾言像是不习惯这样的接触,嘴唇煞白,干咳两声,当即使出法力,将那些吵闹的人以光幕隔绝,想了想,顺带把那头的声音也禁止了,道:“师兄,请。”

      沧渊久了不与人接触,冷不丁这么似是而非的一抱,也不知是不是雾言的反应过激,弄得他也浑身别扭起来,好险才将灵力借了出去。

      雾言法力瞬间强盛,在空地上显出祠堂景象,而那九人幻影,已经按照原位“摆”了回去。灵鹿这头好说歹说,素女瑶光才把注意力放回地上的幻境里。

      沧渊道:“雾言,画阵。”雾言随即以剑芒做笔,青银光即出。这一看,不得了,那九人竟是按照九宫八卦排列!

      “师兄,解阵。”雾言道。二人再次心手相接,青银光逐渐炽盛,随着沧渊言语,那九宫八卦上,也被雾言书了字来标注。

      幻境里,张三着土黄腰带。沧渊道:“五黄,廉贞,在中宫。”雾言以灌了法力的离魂剑注明。

      据那伙“宝源人”所言,吴老二是个驼背,那九人当中,正是在坎位的那人才是驼背,着白色腰带,沧渊道:“一白,贪狼。”

      殷瑛喝道:“那还有个人是白色的腰带,怎么说!”

      沧渊君道:“八白,左辅,在艮位。”此人正是沈贵,为沈贵声讨的人都有个特点,大脑袋。家族遗传使然,那沈贵的脑袋也是又大又扁平,放套茶具都不会掉。

      汤家人都是清瘦笔直的身形,如丝线般弱不禁风。沧渊君道:“四绿,文曲,在巽位。”

      “以腰带颜色定夺,这太牵强。”毓灵公主道。

      沧渊不语,接着道:“二黑,巨门,在坤位;三碧,禄存,在震位;六白,武曲,在干位;七赤,破军,在兑位;九紫,右弼,在离位。”

      “张姓属火,廉贞星亦然。吴属木,贪狼星同为。沈属金,同左辅。汤属水,同文曲。”沧渊道,雾言写。“其余五人尚不知姓氏,但巨门星、禄存星属土,右弼星属水,武曲星、破军星属金。此为玄空九星阵,九人中三人属金,按方位解卦,是为求财。”

      若是求财,倒也不算张三说谎。“但问题就在,这祭祀的每个人,长相和八字一合,都是下下之命格——这是个倒阵!”沧渊道,“这些人冒充宝源人,自以为求财,却是被人给骗了。”

      倒阵,非但求财不得,还会死于非命!这玄空九星倒阵,显然是奔着人命而去,不,确切来说,是奔着先夺舍,再魔化这些人沦为傀儡!!!

      沧渊收回手,少痴听得连拍巴掌,道:“不愧是桐吾君的人,听青枫一言,少痴自愧不如,这仙位得的惭愧啊。”

      沧渊最是受不得这种“吹捧”,就好像能力的深浅不是为了做些什么,而是为了得些什么,且他这一辈子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白韵清的“光环”。他道:“桐吾君是天下的桐吾君,青枫尚有自知之明,不敢再承他的情,如今有幸拜在皓华仙君门下……”

      他话音未落,那雾言竟是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来,秀峨忙冲上去扶住他,急得六神无主。沧渊心下猛地一沉,一把将人夺了过来,把那单薄的冷峻少年提在手中,急道:“你这是怎么了?我给你些灵力,你挺住。”

      灵力可以滋养心脉,稳固灵核。雾言乃高阶修士,灵核灵力不会如此薄弱,以至突然吐血。沧渊担忧他,这位一见如故、志同道合的“小朋友”。
      素女瑶光欲要施药救治,只见雾言推开沧渊道:“无碍。师兄也莫要给我灵力,你留作己用,日后定有大作为,我这就是……”他通灵道:“师兄的灵力太盛,你我虽同道,但吃不消。”

      那秀峨像是看出了什么,脸上终于恢复了先前模样,推开沧渊道:“大师兄,你离我雾言哥哥远一些,你受了桐吾君的恩惠可不少,再借灵力的时候可要缓着些,莫有杂念,不然鬼知道什么东西随那灵力入了我雾言哥哥的体,闹得他……燥!”

      “燥?”沧渊一头雾水,地下城不见天日,阴湿的很,燥从何来?

      素女瑶光:“年轻人血气方刚,都燥,哈哈哈……”

      少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沧渊似懂非懂了些什么,再想却又是百思不得其解。

      “秀峨!”雾言皱眉,脸色冷寒发青,撇过头不再看沧渊,狠厉道:“再多说一句,我拔了你舌头!”沧渊听得莫名,但不知怎的,他忽然觉得面颊有些发热。脑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白韵清,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句:“若是我今后娶亲,能娶到韵清你这样的,那我可真是幸福极了。”

      这不可能是他说的!他若唤白韵清名讳,还不叫那趾高气扬的人捆成茧子吊起来风干?再开这种“大不敬”的“黄腔”,白韵清不把他赶出昆仑、揍成泥饼才怪。那声音不是他的,那这话是谁说的?他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不如,我们先解了这玄空九星人阵的谜题。”雾言起身,点封了自己心脉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注】:璊(同“门”音),赤色的玉。
    划重点:这一章的时间点,某酱油角色。(总觉得自己剧透了什么,快给我的嘴来个封印~)
    谢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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