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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一段锦绫 长生风月 ...

  •   原来,一年之内,菩慧洞天的修行对星儿不起丝毫作用,想来是他已经有了一颗强大的灵核,所以仙君便是做样子给神官看。皓华仙君虽不至于直接去质问天帝,但他对待神官的客气显然比从前清减了许多。

      而且他对星儿颇为照顾,几乎“视如己出”,从未要求星儿做什么他不愿的事情,只偶尔讲讲人情世故,知晓星儿心有红尘,甚至还说那是人之常情——九州绵延,靠的不光是信仰,还有情。无论何种情,它们都将苍生接连在了一起,即便魔族横行,山河分裂,九州仍可长青——因信仰而前行,因情而齐心,遂生万世不灭之魂。

      红尘,谁说当决断?

      情谊,合该被珍惜。

      于是,皓华仙君亲自送星儿过了渊河,道,回去吧,他在等你。还打趣道说,想不到桐吾君这样的性子,作为人父倒是越来越上心了。

      星儿一路而来,渐渐发现花期已过,而昆仑依旧是漫山遍野的热闹,细问之下得知因由,倒是让他愈发难为情了,一颗心止不住砰砰狂奔,不想缘分天定,半路遇见了“老熟人”。

      那对杜鹃花精并未看到它们的小公子回来了,而是趁机划水摸鱼。既然花期被延长,于是这对一年才见一回的“兄妹”偷摸寻到它们常幽会的山谷,星儿急忙忙地追上,他还有许多问题要求教呢。

      谁知,路上被凑热闹的小妖们耽搁了,待他找到杜鹃花精所在的洞穴,人家已经开始双修了,他一时进退维谷,就这样,三人猝不及防地大眼瞪小眼。

      杜鹃花精正尴尬之时,星儿很是爽快,脱口而出又恭敬有礼道:“前辈,你们是在双修吗?”

      “……”

      “愉悦吗?”

      “…………”

      “可以教我吗?”

      “啊?!”

      他不知那杜鹃花精不仅和人不同,和寻常花妖也不尽相同——它们本就是靠阴阳互采来精进修为,子嗣越多,族群越是兴旺,待它们盛年一过就会化作泥土,用毕生修为去助力族中另一对花妖化形。它们的盛年将剩不久,而它们真心相爱,是以,那杜鹃花精“兄妹”一方面短暂错愕后,不仅不羞于被抓了个现行,还十分坦荡。另一方面又好奇小公子到底想和谁“修”,于是它们道:“光着,就是表达彼此想要正式成为一家人,这叫‘坦诚相见’,是‘礼数’。”

      “年纪小的要主动一些,所以我在上头,”女妖道,“省得那死鬼受累,那活儿,其实挺废精气的,一滴精元十滴血。”

      “当然是修得越久越能代表爱意啦。”男妖道,“我们用情种,持久,舒坦,特别愉悦,儿孙漫山遍野!”

      “啊?流程啊……”那二位花精琢磨道,“一蹭,二脱,三亲,四合。”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补充,遂又说道:“事前事后得看个人喜好,不好说。过程中还是要多多磨合,才能互相满意。”

      一番讨教后,杜鹃花精才发现还是不知那小公子相中了哪家姑娘,而星儿则拿了它们的好意——两颗杜鹃花的情种,一并吞了。他不给白韵清,他不要他的心上人受累,他泻洒过几次精元,倒不至于失血,但确实会浑身奇异发飘。

      他吃过“药”才姗姗来迟,忐忑地来见他的心上人,想让重逢的愉悦变得一生难忘。他这样想着,却等来那满口尖酸刻薄的人,可那人好看,骂他都好听,而且,他的心上人一直在等他,就是嘴巴里不说真话。他知道,并懊悔很多年前就早该知道了。

      犹记得那杜鹃花精说,爱侣之间有时说违心话,不过是为了向对方寻一个心安。所以,他们如今的关系竟是可以用“爱侣”来定义,而且他定是做过什么让白韵清心有不安的事情,那么他哪里还会因为被说上几句而委屈呢?现在啊,神仙都体会不到他的快活。

      爱侣。

      家……

      当白韵清反应过来那“臭味”是什么的时候,面色阴沉如水。蠢东西简直记吃不记打,先前有同心蛊就往嘴里塞,这会儿那种、那种下流东西也敢塞!

      但来不及了,星儿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一双凤眸黑不见底,他握住他那爱侣的手,笔尖蘸了墨,落在自己的胸膛上,笑得让白韵清怎么看觉得怎么“不要脸”,软软娇娇的语气放在这副骨血上,怎么听怎么让人心生恶寒。

      可他骂不出来,也打不下手。

      昆仑觞乃是昆仑百余仙草所酿,其中有一味最是和那下三滥的东西“不对付”,星儿身上的气息成倍地激发了他的酒意。
      他竟是恍惚觉得,他那小爱人……好看。

      他没醉,他保证自己没醉!可是眼睛不听话,骨头不听话,血液也不听话。就他的耳朵和心“听话”,听得还是别人的话。

      “韵清,罚我吧。罚过我再去洗澡,好不好?”

      “罚我练字?我写不好,你手把手教我,写在这儿,往我心坎子里写,咱不写别的,就写‘白韵清’三个字。”

      一笔落下,横不平竖不直,不是桐吾君神力退化,也不是那被罚的人浑身颤抖,都怪秋风凉,秋色起皱。

      龙飞凤舞地写罢一个名字,笔尖悬停在他那小爱人……心爱之人的小腹,再是不敢下笔了。可他的爱人喘得厉害,不停在求他,他只能继续写。字迹被“茂林”掩住了,白韵清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那挺拔少年的黑发,又垂下眼睫眨了眨眼,焦躁道:“还……写吗?”

      少年滚烫的皮肉贴近了,埋首在他耳侧,乞求道:“写,快写……”

      太近了,耀光绫袍被戳挑起了皱褶,逐渐被濡湿了,像激动的涟漪,涟漪被搅弄它的东西又蹭又顶,烫得白韵清的腿根失了知觉,烫得他理智命悬一线。

      他再次执笔,坐了下来,像是横下心要让他的爱人不那么难受。但他不写字了,而是在那颇显雄浑的“飞崖峭壁”上,慢条斯理地画了一颗桃树,那桃树旁逸斜出,生机勃勃地悄然生长,无风便欢喜地跳跃着,还未点花,却已有了晨露在“树梢”垂涎了。

      “别动,不好画了。”白韵清喉结滚动。

      “滴答。”一滴晨露恰好掉在了白韵清的衣摆上,他的理智瞬间断了。握住那粗壮的“桃枝”,用毫尖堵住那“泉口”,愠怒道:“自找的。忍着!”

      “……唔!”星儿哪受过这种刺激,顿时乱动起来,白韵清连忙偏头躲避,慌乱中大骂一声:“畜生!”

      可那一身蛮力的人捉住他的肩膀,俯身亲吻住了他的唇,声音哆嗦只闻气流摔打不成音地道:“韵清,韵清!好愉悦,我好愉悦!还要,我还要……”

      那支金贵的毛笔终是在白韵清手中化作齑粉,他怒而拍桌,将人三两下掀开,手掌向下一滑,握住那句句话都如妖风鬼火的蠢东西的手腕,将人……扔在了床上!

      他飞掠而至,压住那要起身找死的孽障,紧盯着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眼里只有他,在迫切地需要他。他眼前仿佛起了火,很快便火烧连营。他猛地亲上了那双瑞凤眼,然后是鼻尖,是嘴唇,凶狠地一口咬在了少年坚硬有型的喉结上。

      兰渚殿的玉床下再也不会躲着一个小可怜了,兰渚殿的玉床上再也不会有一个聊斋鬼话的“爹爹”,不会有一个昏迷不醒的活死人,不会有一个夜夜放尽心头血却还以为自己在报恩的傻瓜。

      沧渊转过身去,红着眼睛,笑着,穿过兰渚殿的大门,落寞地坐在石阶上。他背靠着门,抱着膝,抬头是天高云阔,远处是云隐峰的万壑千岩,一轮暧昧的红日将树影缩到最短。世间晴好,百花灿烂,中秋的正晌午,他却觉得坠入了无尽深渊。

      曾经,他求什么便有什么,现在,他求什么都是徒劳,没有人知道他。因为世界上唯一一个会纵容他的人,不在了。

      忽而一道银色结界出现在眼前,与当年那个他初入大荒无界的雪天,他为一个少年修士鸣不平时,白韵清所打下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的青枫很好,傻的可爱,愿你永远天真。”

      “所有的公平都是不公换来的,你不需要懂这些,好好修仙,照料好自己。”

      “……你会习惯的,去罢,我就不同你去了。”

      那个闭绝声音的结界里,白韵清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他有多心痛,多崩溃?

      去罢,我就不同你去了。

      后来的白韵清,试过好多次道别,最终还是没能习惯吧?所以才会满是平静地说下,“勿念,勿见。”如果真的放下,有情人会道一声“再见,珍重”吧?而挥剑情丝的人,起码也该是相逢如陌路,亦或仇人了吧?

      沧渊好像忽然懂了——那“勿念”是白韵清说给自己的,“勿见”是说给他的。难道白韵清是希望他们之间比陌路还要陌生吗?就好像是希望,他们从不在一个时空里存在过。

      “这是什么?”隔音结界对沧渊这魂魄无用,他能听见屋内“自己”的声音。

      “没什么。”屋内,白韵清只余轻衣,好几件烙有桃花印的新衣被乱七八糟地散在床上床下。只见星儿伸手不停去枕下摸索什么,白韵清捉住他的手,阖眸平复了好一会儿呼吸,松开手也放过了压在下头的星儿,坐起身来。

      他捏着眉心道:“你拿出来吧。”

      星儿从枕头下摸出一截银波锦绫,叠放得整齐,尾端同样缀着一朵桃花,就当他正疑惑之时,便听白韵清道:“动来动去,蛆虫似的,烦死了。那个,你想来就你来吧。”

      说着,他向后把双手伸向星儿,不回头道:“用那个,免得我法力失控伤了你。”像是十分懊悔事情怎么到了这一步,于是又恼火地催促道:“快些,我要反悔了!”
      他原本是打算用这一截银波锦绫把那蠢小子捆住的,他很想他,也答应过那小子等他回来……所以原计划是把那一脑子歪门邪道的东西捆起来,他也就亲一下,抱着睡一晚。

      可情来如海啸,欲来如雪崩。克己复礼的东西于此时纯属瞎扯淡了,何况他本是也不是讲规矩礼数的人。他是百无禁忌,流连所有美色,也不吝夸赞,然而却从未有过此时这般亲近过,放纵过,因一个漫长交缠的亲吻,他就觉得找到了归属。

      所以,疯狂吧。
      所以,只要当下。那个唯一能左右他的人已经在他身边了,他还有何不敢?还有何顾忌?

      人生,从不漫长,哪怕万寿无疆。比如热血的冲动,比如当下的幸福,比如一生只想爱一个人。

      沧渊骇然冲入屋内,旋即转过身去回避。然而那一眼他还是看到了——

      他想不到竟是白韵清,是那宇宙至尊桐吾君“礼让”于他!而星儿正激动地往白韵清手脚上缠绕的银波锦绫,那一段,正是他当初带去大荒无界的、有桃花印的那一段银波锦绫!这是他重生后试图污蔑白韵清和殷瑛的“证据”,只因为他想要一个答案,所以不顾那个爱他之人的名声,要置他于声名狼藉。

      有桃花印的银波锦绫,竟然是这样来的!!!

      沧渊捂住耳朵,可依旧阻止不了那些声音,那些真正的幸福与满足,那些疯狂与悸动。每一声喘息都在骂他狼心狗肺,每一句喟叹都在咒他有眼无珠!

      星儿激动地哭,沧渊懊悔地落泪。
      星儿扯破轻衣的声音,像是在撕扯沧渊的心。
      星儿粗沉的喘息,像一把把利剑在剜沧渊的骨肉!

      白韵清倒吸一口气,像一个火辣辣的耳光打在沧渊的脸上。
      白韵清失声大骂“混账”,沧渊说,是,我是混账,没人比我更混账……

      不知过了多久,白韵清的声音变得好柔软,他说:“我爱你。”
      星儿哭着点头,只会“嗯”。

      月亮爬上了枝头,十五的月亮又圆又亮,却羞于去看窗棂里头。

      “滚下去……下去!”

      “我疯了应你这畜生!信不信我解了银波锦绫打断你!切了你!”

      “……不,不要弄进去。千万不要。”

      “够了,够了!”一声惊呼,再接一声长叹,然而秋色正浓,年华怎可偷歇?

  • 作者有话要说:  驴驴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谢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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