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鬼王又蠢死了》鱼缸儿

18、同行不同道 慧眼辨人心

　　毓灵公主果然跟着她师兄，一路向西南而行。然则二人身后只有寥寥数人。

　　河水清清，青草蔓蔓。沧渊看着那水中堪称“穷困潦倒”的人影，不禁唏嘘：“人不同，道不同。”前一刻还一群人围着他们的人族公主转悠，下一刻，各自的法器“显灵”，指示出不同道路。只是一下子，便散得无影无踪了。

　　无妨，修仙封神的意义就在于此。

　　一日后，太平境西南，百越山。

　　殷瑛道：“前方岔路，约有十里便是宝源村。”

　　此时的队伍人丁更加稀薄，总共不过五人。

　　“师妹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沧渊这话说的真心实意。他有黑龙靴，走路自然不会觉得累，其他人苦修数年，有灵法加持，一路翻山越岭也不在话下。所有人中，只有殷瑛一个女子，还曾是金枝玉叶，倒是依旧一脸无畏决心，明眸皓齿，虽然一路少不得刻薄他这个师兄两句，但在沧渊看来，这女子的毅力值得赞许。

　　然而他一言恰好戳了对方逆鳞。殷瑛怒道：“这是我的故土，是我……曾是我父兄一心维护的山河，我，了如指掌！”

　　哦，忘了。沧渊心道：“这女子还较真我‘杀’了他兄长呢。”遂又想起，此时的“毓灵公主”可怜得要紧，曾统一整个人境的大殷帝国，乃是她那堪称千古一帝的父皇一手所建，如今分裂成诸多小国，各自暂且相安无事——她那“公主”之位早就有名无实了。

　　“师妹体力甚好。”沧渊正了正自己的校服，“声如洪钟。”

　　“你！”殷瑛气结。她这一路过来，不过是为了闹清楚那绿光法宝究竟为何物，那青枫拿了法宝和他人选了不同的路，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否则，她为何要跟这样的人同路？若不是应了白韵清……

　　“你就看不出我对你有敌意吗？”她道。

　　沧渊伸手探了探前方气流，未发现任何异状，边赶路边漫不经心道：“看得出，但不知缘由，不如请师妹如实相告？”

　　“师兄好记性，做过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沧渊垂着唇角一笑：“不记得，大概是不重要。重要的事，我一刻都不敢忘。”

　　殷瑛受了刺激，随手捡了石块就要丢去。然而眉心赤莲隐隐灼烫，她动作一顿。

　　“哎呀，毓灵，莫要和你师兄吵闹了，同为仙君座下弟子，一家人，一家人。”这时，一敦实圆润的和尚上前，用手中的大葫芦略挡殷瑛之手。

　　此人身量如桌似墙，仿佛高不足七尺，宽却七尺有余，脸盘子堪比铜盆，五官平坦犹如被镇纸压过，但双眼柔和得很，一笑，便弯成了两道肉|缝，怕是用最结实的农具都从那张脸上刨不出那对眼睛。

　　再一看那肚子，说话间一颤，连衣衫都快撑破了去，他道：“公主乃千金之躯，大人大量，天帝说，‘合力’，我们得合力嘛。”

　　“你什么人？”殷瑛收回手，揉着眉心。

　　“在下‘少痴’，在大荒无界主修‘净六根’，不才，得了个仙位，此番前来做功德，望能早些攒够功德，历劫飞升。”胖和尚少痴道。

　　他自报家门，其余人也纷纷道来。此去前路未知，互相熟悉，彼此有个照应也好。

　　一手将宝剑抱于胸前的清冷少年，不苟言笑道：“雾言，前来历练。”这是位年少有为的高阶修士，惜字如金。

　　“秀峨。”另一位手持铜镜的少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芳容。此人生得娇俏，有些雌雄莫辨之美，恭敬地向各位行礼，却是两眼一直楔在雾言身上，随口道：“雾言哥哥来了，我自然就来了。”然后便朝对方贴了上去。

　　只见雾言抱剑闪身，躲过秀峨，头偏一旁灌木丛，冷道：“我与你，不熟。”

　　“不熟？那哥哥这会子就和我熟一熟？我可是天天盼着哥哥来寻我呐！”边说边收起铜镜再度靠了上去。

　　沧渊：“……”

　　“哎哎哎，这样好，亲如一家，亲如一家。”少痴笑不见眼。雾言脸色铁青一跃上了树。

　　殷瑛只觉得眉心更痛。

　　“雾言哥哥，赶了这些山路，你累不累？渴不渴？”说罢，秀峨闪身直入丛林灌木之中，不消多时，便铜镜托着一堆野果子回来，道：“各位，吃些吧，前路还不知是怎样的凶险，趁现在吃饱喝足，好上路哇！”

　　“晦气。”雾言冷声道。

　　谁知那秀峨仍是满面春风，拿着铜镜飞身上树，择了最大最红的桃子递给雾言，道：“哥哥，你可算与我说话了！”

　　那雾言毫不领情，剑柄一抻，就将桃子打落。这头秀峨捏着手指嘤嘤叫唤，那头少痴倒是灵活，肚子一挺，竟是将那大桃儿稳稳接在了肚皮上，道：“不吃别浪费，不好，不好。”他捧起桃子，想着在场的就他一个列了仙位，便把桃子递到殷瑛面前，又道：“少痴净六根，这些东西就不沾惹了，公主请先，请先。”

　　说罢，他那圆鼓鼓的肚皮发出了如雷鸣声响，他笑道：“戒了，都戒了。”

　　殷瑛本不想要那桃子，但实在是渴了，见桃子饱满多汁，道过谢，便接了过来。

　　“且慢！”沧渊一手掐住她下颌，俯身凑近了细瞧。那动作，惹得秀峨双颊血红，直直捂脸。少痴瞠目，连连念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而雾言却是眉头一拧，从树上飞掠而下，站在沧渊身侧，手握宝剑剑柄，手指微颤。

　　殷瑛被此举惊得尖叫怒骂，无奈被人掐着口，囫囵的骂词显得毫无气势，将她气的双眼通红，似乎要流出泪来。

　　“……师兄，”雾言抿唇，冷白的脸更冷了，几乎惨白。这一句师兄他叫的为难。沧渊心如明镜——仙君的首席弟子，大荒无界的修士按理都该尊他一声师兄，然而他这位子来的令人颇有微词，两世如此，雾言叫的不痛快，正常。

　　岂料雾言剑柄一蹭他手背，暗中将手掌贴了贴他的掌心，沧渊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握手”弄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血流加速了似的。少年却是目无表情地拉开距离，嘴唇不动，声音就入了沧渊的耳朵——竟是“通灵密语”术，方才不过是那少年同他“结契”！

　　雾言通灵道：“青枫……师兄，莫怪。这样说话，方便。”

　　“这小子说话虽不利索，修为倒是不错。”沧渊扫了眼雾言心想。而后道：“你也察觉到什么了？”

　　“是。但不敢确定。”雾言道。又通灵密语随上一句：“我灵核一般，往后，承蒙师兄指教。”

　　“我能确定。”重生以来头一次被人认可，沧渊心情有种微妙的舒爽。说着两指一捏殷瑛的嘴巴，只听“噗嗤”一声，那桃子就被生生咬下一大口。然而那本该流淌的晶莹果汁，此刻却是诡异的猩红！

　　殷瑛脸色灰败，她手中的桃子……竟然变作了一颗心脏！！人的心脏，似乎还很是鲜活，正微微跳动，而她则满口腥臭粘腻，偏生动不得还吐不得！！！

　　“师兄高明。”雾言抱剑行礼，一脸冷淡变得严肃，“受教了。”

　　沧渊：“……”
　　这位小兄弟有些拍马屁的嫌疑？

　　“哎呀呀，哎呀呀，这是咋回事啊？罪过罪过！”少痴捂着脸原地跳得浑身肉颤，忙诵经念咒。

　　沧渊松开殷瑛的瞬间，在她肩头一点，让她定在原地动不得也出不了声。他劈手夺过那颗人心，转身和雾言道：“魔瘴幻象，障眼法。”

　　雾言定睛细瞧，抿唇，重重颔首，道：“果然如此。”复又补充道：“我修的是除魔武道。”

　　修除魔武道，魔瘴幻象自然能瞧出来。原来，少痴即便是仙，但道不同，看不出这等障眼法也是正常。秀峨更是，本就修的不精，还是个“度化亡灵往生极乐”的道法，就好比是给死人唱戏，看魂可以，辨魔则不行。至于殷瑛……啥也不是，她能看出手中的桃子有异，才是怪事一桩。皓华仙君点化了她，给了她尚佳灵力，可无奈灵核薄弱，灵力再是滋养，也不过两相持平。

　　灵核灵力自来相辅相成，只有灵核足够强大，才能自如操控与之匹配的灵力，后期方能承袭更盛的法力用来攻击输出。所以灵核不够强大，哪怕后来修得的法力再精湛，从根源上就差了些意思——这也是雾言身为高阶修士，有法力在身，还需他青枫师兄帮衬的原因。

　　“……嗯，我们同道。”沧渊应道。他修的，可不仅仅是除魔武道。众生亡灵，终有一天都是他手中的“臣民”，他可判其功过生死，定其轮回去留。

　　他是青枫，却不是那个眼里只有白韵清的青枫。他是沧渊，是鬼王。要实现“除邪魔，正秩序，卫正道”，如今就要渐渐将自己的本事显露。一来，他知道即将发生什么，有责任冲在最前头。二来，免得到时候“一鸣惊人”来的突兀，又叫人扯上了白韵清之功。是以他知无不言，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同雾言讨论起来。

　　“雾言……哥哥？”秀峨坐在树梢，叫唤得千娇百媚，飞眼送波满溢枝头，好像生怕那热络的二人忘了他的存在。

　　沧渊闻声蹙眉。

　　这一声，立刻招来一剑锁喉，雾言掠空上树，剑芒寒气森森架在秀峨颈脉之上，道：“你闭嘴！你摘的东西。话多就是狡辩。”一见秀峨向树下瞟去，他侧身一挡那看向沧渊的视线，喝道：“放浪。”须臾后又憋出一句：“无耻。”

　　“……”

　　这二人关系着实古怪，沧渊心想。但见雾言面色阴沉仿佛起了杀意，他下意识地一掌震树。秀峨功夫差些，当即一个跟头栽了下来，被他于半空抓起。

　　属实意外，他本想说大家别自乱阵脚，然而徐徐落地的瞬间，他像似想起某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曾在哪里见过这种争执，然则转瞬即逝，当他对上向他挑眉的秀峨时，心里瞬时一沉。

　　此时，秀峨紧拢衣襟，脸颊绯红，满眼戒备惊惧地紧盯向他，仿佛他这救人之举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居心。

　　提前来得百越山，一切与上一世都不同了——和殷瑛同路，有同门相随，记忆中从没见过的人，又怎么会让他产生了凌乱的错觉？沧渊无论如何也甄别不出更多有用的前尘往事，但秀峨那冲谁都眉来眼去的样子让他很不舒服，仿佛不论男女，他都很忌讳与其……亲近。

　　他双手倏然脱力，秀峨俏脸朝下，猝不及防地摔得个嘴啃泥，正要委屈地嘤嘤哭闹，沧渊早已恢复一脸冷冽，道：“说吧，这桃子从何而来？”

　　刚才和雾言检查过所有的果子，只有那个桃子有问题。他先前用灵力探过前方，那气流彷如在闭合空间内，纹丝不动。这说明前方有强大法力支撑的结界，将百越山辟出了一块独立空间。

　　他的灵核强盛，灵力丰沛，可无奈就差一点“契机”才能化作法力，上天入地维护正道。自然，那结界是何人所设，里头又是如何情况，沧渊现下并不知晓。但一路走来，并没有魔瘴影迹——那有魔瘴的桃子，想必秀峨是从结界内寻得的。

　　“从……从那儿来……嘤嘤嘤……”秀峨拍打着地，不敢不应他这黑脸门神似的“大师兄”，却也受不得自己这般失了形象，哭闹间，从怀中掏出铜镜观瞻自己仪态。

　　雾言听闻，疾步飞驰，冲进秀峨所指齐腰深的草木丛，拔剑一顿狂砍骤削。草木翻飞，暴露出横陈在地里的，竟有七八棵碗口粗的果树。

　　“罪过啊罪过！草木有灵，岂能杀生。”少痴终于不再诵经，颤悠着肚腩，向那些“横死”的树木连念“阿弥陀佛”。

　　雾言收剑，凝眉看向那些树木，片刻后，择了两棵最大的果树，一左一右拖行而来。看样子，是想要让青枫师兄亲眼验证一二。

　　“雾言哥哥！别、别！”秀峨一个骨碌爬起身来，飞速拿着铜镜整理了下脸上的泥灰，冲着雾言奔了过去，将人推开，把地上的果树一一“拾起”夹在腋下，道：“哥哥是耍剑的手，莫拿这些。”

　　沧渊唇角微跳，只见那柔柔弱弱的秀峨，竟是拾柴般轻松，就将那七八根大树给拖到了小道上。

　　少痴大惊，拍着肚皮道：“乖乖，这位莫不就是大若岩福地的秀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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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打怪小分队凑齐。沧驴遇到的这几个人都是什么来头呢？
那个……鱼缸儿昨天要更的，结果朋友生日喝断片了，哎~~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