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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锻造神剑 百家竞考 2 ...

  •   白韵清这人虽然随心所欲,甚至有些唯我独尊的意思,但唯独对一人除外。

      皓华仙君离开后,他仙风道骨地“路过”兰渚殿,一通颐气指使也不知所云,只晓得做人爹的架子不能掉,否则还未等来素女瑶光那半吊子游医,自己倒是给那蠢东西先带偏了去,到时候可不好矫正了。他倒是觉得自己冤枉得很,人说孤儿寡母不好生存,他这赶鸭子上架头回做爹,做的也捉襟见肘。

      但问题定不是他一人的,白韵清想,主要还是怪有人不开窍则以,一开窍开错了地方去。索性揣着不清不楚的明白,装了个彻彻底底的糊涂。

      他潇洒地转动茶杯,眼神示意星儿添茶,心里骂着蠢得连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嘴上却问道:“来年开春,大荒无界有百家竞考一事,想必你也听说了,我来……”他轻咳了一声,私心说着破烂游戏有什么意思,但经不住自己已经发誓,谁的路谁自己走,自己不能再过多干涉了,于是不怎么情愿地道:“就是问你的意思。”

      星儿的确听那群梦蝶说了,它们不仅说得细致,连这次百家竞考和往年有何不同也说得头头是道。往年都是自认为有能力的人自愿上大荒无界,通过考核便可成为仙境的修士,至于最终有何造化,便是听天由命了。今年则是几十神官联合“督考”,有些竞技的意思在里头,考核题目不详,只道是能拔得头筹者,有来自天帝的重赏,是史无前例的一次竞考。

      星儿想同天帝求一样东西,所以来年的竞考,他早就跃跃欲试了。

      他想求,以后只要白韵清不愿意,九州什么节庆就别扯上昆仑了,包括他的生辰,都不过了,他爹不愿劳烦,该是潇洒地活。他并不认为自己能走到和天帝求赏的位置,但只要为了白韵清,他愿意一试,刀山火海都在所不辞,何况只是区区一场竞考。

      白韵清抿唇呷了一口茶,才试探道:“你可愿封神?”他其实是想知道,星儿若是知道自己已经有了无双灵核和不死之身是何种反应,若是接受,正好他也寻个理由让这次竞考做嫁衣,名正言顺地使星儿从一介凡夫俗子摇身一变成为此间不凡,至此不再是那个被他隐蔽护佑的小崽子,而是能独当一面的“人”。

      他不得不承认,于星儿而言,天帝的话更能让九州信服这样一个“异类”,存在是合理的。

      星儿不懂其中要义,只紧张地道:“做了神,是不是就可以和神一样的你作伴了?”

      白韵清猛咽一口茶水,一巴掌拍在星儿后脑上,嗔道:“最近犯什么病?爹也不叫了,成天你你你的,想做什么?是兰渚殿不够大装不下你了,还是你皮厚了欠收拾?”

      想唤你表字,想和你在一起到我老死,轮回后再来寻你。离不开你,更是从未打算离开你。
      这些话在星儿脑子里颠来复去,大有把他变成一块滚刀肉的架势,但他决定等做出点名堂再说——现在的他,没那个资格。

      星儿道:“我定会全力以赴!”说罢那双黑眸子不消停地开始往桌上的蜜橘上瞥,眼中“我想吃橘子,得要喂着吃”的意思此起彼伏,还时不时地浪到白韵清身上。

      倒是让那双向来无波无澜的琥珀瞳不淡定了,白韵清通灵密语一会儿搭上灵鹿,一会儿搭上素女瑶光,几番来回又觉得实在抹不开面子,索性一掌拍烂橘子,橘汁崩了星儿满脸,再往星儿的衣裳上一抹手,居高临下地道:“吃什么橘子,有力气贪嘴不如去山上搬石头,没力气就让黄大仙给你捉鸡吃,哦,那火狐族也惯是爱吃鸡,你上那儿搭伙也成,不是险些做人上门女婿吗?”

      白韵清慌了。星儿在一点儿委屈一点儿惊慌后,突然悟出十二分的好滋味来。他忍不住偷笑,眼波含情而不自知地向白韵清扑面而去,宛如满是小勾子的毛刷,非要连皮带肉地剜出那人一句真心话似的。这一笑笑得白韵清更是坐立难安,心说这蠢东西愈发邪性,随即拍出一根油绿的脆萝卜来,故作镇定道:“以后不许吃橘子,吃点健康的,刮刮你满脑子的酱汤油水!”

      一想到那截遭了秧的银波锦绫,白韵清突然狠狠一闭眼,心道这是越描越黑了。说好了装糊涂的,可跟一个蠢东西和泥真是不知道谁才更蠢一些。想那阿风是个拎不清的,这景星不仅拎不清还有些混不吝,恼人,甚是恼人的混账东西!

      就当他吃了秤砣,反正仗着自己生老病死不过眨眼间,自是得意须尽欢,莫要韶华虚度,星儿含羞带怯地捧起萝卜,扔了一身本就没学怎么会的廉耻,眼睛不自觉地又看向白韵清的腿。心念一动开始小口小口啃起萝卜来,那架势,新嫁娘在新郎官面前啃红枣莲子都没这么秀气又腻歪的。

      好死不死地,白韵清听见了那没羞没臊的东西脑中在想什么。

      星儿在想:“这萝卜又直又光溜,包张帕子怕是和白韵清的腿差不离。”

      白韵清:“!!!”
      岂有此理!此间竟有他毫无办法的人,真是一物降一物,天道好轮回,怪他曾经太猖狂,如今报应来了。早知如此,就让这王八蛋一直睡下去,何必自找苦吃。眼下这“儿子”的贼心愈发不知收敛,又打死不得,还不如送去大荒无界做个六根清净的寡男人,也让他过过安稳日子得了。

      此后星儿又找不到白韵清了,倒也无妨,反正他现在要苦练技艺,没有趁手的兵器,净魂诀也用得不熟练,他要筹谋的事情还有很多,白韵清那人好面子,他也不能逼急了,“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在和澜歌儿的对阵中,他已经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再说梦蝶一族现在和他关系甚笃,莫说白韵清每日在何处现身,就是那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也都叫他翻了出来。所以他愈发肯定白韵清就是个假风月老手,虽说蛛丝马迹不足以拼凑他错过的那么多年,但不知为何,他心里就是有一种直觉,无关乎旁的,就是纯纯的信任。

      寒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抛头露面,近来也常出现了,对星儿的态度客气的很,堪说让他颇有几分受宠若惊了。和寒珑的相处中,星儿才知那把惊世的赤乌长弓,是昆仑玉峰之巅的阳生矿石和云隐峰之巅的阴生矿石共同铸造,那矿石不多,路途也很是难走,昆仑的稀释珍宝多如牛毛,自然难取的东西无人问津。

      何况,这两座高峰在众妖眼中都是桐吾君的私产,它们也没那个胆子去惦记。倒是昆仑的小公子若是想要,自然随心所取。

      沧渊却知道寒珑对他态度前后变化是为何,也知道寒珑为何会同他提到自己的长弓。果不其然,星儿正缺一把能参加竞考的兵器,这便求着寒珑想办法。寒珑是个锻造高手,那把长弓就是他亲手造的,既然星儿开口有所求,他定是竭尽全力的——若不是他擅离职守,桐吾君也不会闭关数年,当星儿再露面时,那肉|体凡胎已经“大变活人”了。

      曾几何时,他是白韵清身边最亲近的人,见过齐天仙翁数面,他们也不回避他,有些酒后话,他自然记在了心里——万灵之宗给星儿脱胎换骨,没有千滴心头血是办不到的。

      那他得多疼?不是放在心尖上的人,谁能这样对自己下狠手?寒珑用了很久才接受这件事,他不是不想一箭穿了星儿,把他欠白韵清的都讨要回来,可人家正主心甘情愿的,他又有什么立场呢?他陪白韵清多少年了,从昆仑的寂静无人到沸反盈天,无数日落月升,物转星移,白韵清何时对一个人或一件事如此上心过?除非当年没有在赤水河边遇见。眼下,星儿就是白韵清悠悠岁月里唯一的慰藉,他活过来了,那么他寒珑就该谢天谢地了。

      寒珑早就被传达了“旨意”——锻剑是白韵清的意思。那活过来的人最近愈发别扭,凡事怂恿他出面,一会子问他“那蠢东西有没有掉下功课”,一会子又问他“那蠢小子去没去火狐族那边”……
      也是活该他先前捅下天大的娄子,只得认了这差遣。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东西,又蠢又坏,隔着一层窗户纸雾里看花,一个死不承认,一个心怀鬼胎,朦朦胧胧地“千里传情”,倒是苦了他这有心人夹在中间牵线搭桥。都是祖宗,辛苦也只得照办了。

      他无所求,白韵清真高兴就好。

      但寒珑还是忍不住骂一句:“白韵清,太不是东西了。”

      眼见利剑将成,那惯爱讲究的桐吾君又开始作妖了,说得好听,说是许久没跟寒珑喝一杯,老朋友就把过去的不快化在酒中。待他夜半想激动又不敢地到了桃林,只见人家桐吾君醉卧桃枝,正对月哼着小曲儿邀月共饮,一副春色满园的模样,简直有没有他来都无所谓,看得人牙根痒痒。

      “你说他什么意思?”白韵清连看都没看寒珑,一双狐狸眼被酒水灌得水光粼粼,亮得月儿都在他眼里逃脱不得,“那蠢东西非要在剑上刻个‘白’字,你怎么不拦着?拿出去用像什么话?”

      寒珑心中甩了万个白眼,冷声道:“他没刻。”但原因他不想说。

      寒珑回想当时,星儿偷摸比划好位置,在地上演练了半晌神仙都认不出的符号,然后颇为诚恳地问他“日”怎么写,他先在地上给那小子写了一遍,刚开始还不明就里,就见那小子照着拓都拓不成个模样,不是左支右绌就是参差披拂的,最后索性在他写的“日”字上多戳了一笔,说:“我想在剑上留个标记,就这个‘日’字,挺好。”

      这哪里是“日”?听那星儿夸夸其谈什么“心中朝阳”云云,扯狗屁闲淡,欲盖弥彰说自己字不好,“日”就这么不同,有个人色彩。寒珑心道:“我看你个蠢东西是巴不得让人白日了你,心里就美了!”
      他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上赶着往人怀里钻成这猴急模样的,投怀送抱的对象还是自个儿“爹”!寒珑实在忍不住心里那翻江倒海的醋,便说:“这不就是‘白’字么?也好,以后你剑一出鞘,人人都知你是桐吾君的儿子,白、景、星!”

      星儿这才打消了刻字的念头,至少不能刻一个“白”,那可真就白费他的一番心意,还在那头兀自庆幸,寒珑没有察觉自己的真实意图。

      寒珑只觉自己生活不易,才在星儿那吃了明晃晃的一壶醋,这头白韵清也不饶人,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下的桃树,道:“明天,你让那蠢东西把这棵树撞断了,然后讹他这东西宝贵的很,你得着急上火些,唬他来求我,我好勉为其难地变废为宝。”

      寒珑:“……”
      酒真是个讨人厌的东西,喝了酒就口无遮拦的白韵清最最讨人厌!瞎嘚瑟什么?这不明摆着要送人一把剑鞘吗?有本事不喝酒,自己去说啊。

      不要脸,这两个东西没一个要脸的!寒珑心中兀自骂了半晌,谁知白韵清突然道:“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人如此需要我吗?恍若梦中,时至今日难以相信。”

      心里的火突然就被冻住了,又僵又凉,尖锐的冰峰刺得血肉生疼。寒珑本想说,他也是。可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和星儿的差距在哪里了——此间谁不需要这“宇宙至尊”或是“万灵之宗”呢,但不求回报,一肚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明明白白一次次地告诉白韵清,自己在天地间只求与你一人作伴的,唯有景星。

      他不敢说出口的话,被那蠢小子一遍遍重申,让那对一切无所谓的桐吾君动了心念,彻彻底底放不下了。有些人的心太麻木,像老旧的石磨似的,推一下动一下,停一下歇半晌,若不是遇到一头一根筋的蠢驴,怎么能让那石磨一直转转悠悠,磨平了棱角,磨开了那些被风干的泥壳子,而后内心轰鸣着天旋地转起来?而那石磨一旦转动起来,驴子哪就还知累,脚步自是越来越轻快,耳朵里也只有那阵阵激荡心神的轰鸣,跟着兜出个你追我赶的天旋地转来。

      可不就是说这两个人是八竿子打不着,却又很是绝配么。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小单元一直要持续道百家竞考结束。这场考核算是重头戏之一吧。
    寒珑:我就是个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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