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鬼王又蠢死了》鱼缸儿

154、初生牛犊初露锋芒2

　　“搅屎棍。”白韵清闭眼，心里愤然道。

　　素女瑶光挥开一众女妖，气势汹汹地走到亭边，边走边摇头：“知你不拘小节，可你这……今天是景星生辰，你……你这个做爹的真是胡来！”随即她通灵密语道：“殷骜有天道枷，你跟他扯上关系，也不怕麻烦？”然后她一咬牙一跺脚，头一回急赤白脸地对白韵清大嗓门道：“殷骜是我人境的帝王，要做的是人族的表率，你祸害他，岂不是让世人觉得他的位子来得不明不白？这传出去于你是段风流佳话，于他、于太平境都是一场动乱！”

　　“你哪只眼……”

　　“哎呀！”素女瑶光一见地上的空酒瓶，忙打断白韵清的醉话，“喝这么多酒，你俩……”再一看殷骜衣衫凌乱，几乎是袒胸露乳了，玄色的衣摆上有不少血迹，而那人境威风凛凛的人皇正小鸟依人地靠在桐吾君的臂弯，急喘得厉害，颇像已经叫人吃干抹净，还是那不经事的少女遇上了山贼似的“干净”——让人给作践坏了！

　　仙官碌才负责记要九州大事逸闻，尤其人境历史务必要事无巨细，眼看桐吾君把人皇带走仙君也不阻拦，他实在是看不过眼，知道仙君与桐吾君交好，可再好，规矩不是这么乱的，人也不是这么纵的，便把自己的顾虑说给了素女瑶光。素女瑶光一听觉得甚有道理，桐吾君和谁有私情都可以，唯独不能是殷骜。然而眼下的状况何止是私情，这怕是要不许殷骜下山，直接扣下做那妖妃娘娘了！人境不可一日无主，大殷国的帝王还不是陪桐吾君“饱暖思淫|欲”的时候！

　　正在这时，皓华仙君也突然出现，丹府扇“啪”地一合拢，上前不由分说地用扇子挑开殷骜，一探心脉，道：“瑶光，带他离开。”

　　白韵清看了皓华仙君一眼，那一眼似笑非笑，仿佛在说：“我们说好的，怎么跟着一起裹乱？”他最不耐烦有人管，趁着酒意脾气上来了，不仅不松手，反倒是把殷骜紧搂在怀，格外温存地抚着他的发丝，挑衅地看向皓华仙君道：“怎么，我心悦美人儿，不可？”

　　皓华仙君通灵密语道：“你说殷骜已经堕魔，可以通过他知晓魔族秘闻，可你……过了。”

　　白韵清扬声道：“过了？我乐意，你能奈我……”话音未落，一声少年音火烧屁股似的传来。

　　“爹！”星儿也跟着追了上来。沧渊借由星儿用的并不熟练的灵核，听闻了一切对话，星儿却听不见，他凭着那一丝“直觉”跟了来。这一来便看到他爹搂搂抱抱殷骜那个老色胚，怎么也不松手，倒显得他爹吃相急了！

　　白韵清只觉得额角青筋突跳，搅屎棍一来来一捆，真是烦人得厉害。尤其是那小白眼儿狼，弄他一身骚不说，转眼就跑的不见人影，都说女大不中留，这便宜儿子也不是个省油的，好好生辰也不露面，现在跑来作何？最好是知道自己不识抬举而痛哭流涕……
　　不成，哭哭啼啼的模样太恼人，若是敢哭，今天他非要连本带利地揍回来！

　　殷骜伸手按住白韵清的肩膀欲要起身，白韵清却不肯了。神仙管不得人境事，他偏要管，再说殷骜还给他捅了那么大的娄子，他秋后算账的事还没了，救不回来个完整的人，起码也能让此人不人不魔地在人皇的位置上再多坐两年，其间夜夜挨他抽，最好是能涕泗横流地说自己悔不当初。

　　酒气上头，白韵清脑子里乱得不着边际，拉扯殷骜的手也没个轻重，他脱口而出：“都给我滚，今日他得跟我回兰渚殿……”八功泉至少能缓解殷骜被“血契”桎梏之痛，且他还要问出魔境二主是如何破除天道枷的，然而素女瑶光已经先一步上前，提裙扛起殷骜就走。

　　“桐吾君，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皓华仙君捏紧丹府扇，不动声色地一晃，那缀在后头的碌才立刻眼前一黑，笔杆子落地便原地陷入混沌梦境。

　　碌才的记要是会不定时呈给天界的，先前记录不得白韵清，如今跟着殷骜却有千万个理由能记得详尽，若这样一番胡言乱语呈了上去，怕是还没传到天帝那里，就让那些个神官联名声讨白韵清百八十回了。当初皓华仙君力排众议邀白韵清坐镇昆仑，几乎大半神官都反对，皆说此人有翻天覆地的本事就断然不能有一席用武之地，另一部分则说，正是因为白韵清有这等本事，才该为九州鞠躬尽瘁。他要白韵清出山并非是因为觉得“他该”，而是魔族如何也除不掉，九州需要一个“宇宙至尊”。欠了白韵清如此大的人情，他早就在心中打定主意，就是千难万阻，就是舍了一身功德败法乱纪，也要保白韵清不受天界干扰，尽可能给他一片清净地。

　　星儿呆立片刻，只觉得心痛非常，看着他爹和旁人那么亲，心里像被挖出个黑窟窿。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白韵清必须是他的，他用了很久才找到的人，绝不能让人夺走。仿佛是他们相依为命，早就融为一体。

　　这想法说来荒谬，然而短短一瞬甚至让星儿来不及捕风捉影，他只道自己此刻非常嫉妒，眼睛一红，却不许眼泪成型——拈酸吃醋都是小儿行径，他已少年，长开的肩没道理还要藏在白韵清的羽翼之下。

　　沧渊突然感到星儿的灵核在动，星儿也感到了，但他不清楚那是什么，只是凭空生出一种直觉，这附近有魔气！皓华仙君和白韵清自然也知道，但他们一个猜到殷骜的本质，并没有把这残存的魔气放在心上，一个闭了灵核还醉得迷糊——正两相较劲的二人，全然没有发现地上残存的血渍正隐隐变化。

　　于此同时，皓华仙君见白韵清油盐不进，那丹府扇趁人不备就要向对方心脉点去，他一心只想让这混不吝的祖宗赶紧闭嘴，人多嘴杂，人心叵测。同一时间，皓华仙君身后气流纷乱，而白韵清直觉危险，也不管那危险从何而来，银波锦绫一出便将皓华仙君捆了个严严实实，将人拉近怀中，而后他拿酒杯往人嘴里一个劲儿地灌，道：“成天一脸正经，显老，来，松快松快。”

　　真是愈发无状！仙君面红耳赤，心道这人微醺时煞是可爱，醉大了简直可恨。

　　说时迟那时快，星儿冲上前去夺过那酒杯一饮而尽，酒杯被他“呛啷”一声砸碎在地，看向白韵清的一眼颇为幽怨，但他转身绷紧了脊背，双手垂于身侧紧紧握拳。
　　仙君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可那银波锦绫是个随主的，邪性得很，他挣脱不得。他终于是破了那不喜不怒的端庄相，怒道：“白韵清，你个酒疯子！”那边白韵清愣了片刻，轻笑一声，囫囵道：“小东西，反了你了，给爹跪下！”

　　仿佛星儿在他眼前只是个出现数次都不成真的幻影，说罢便过，随后他又拍着仙君的面颊，连摸带抚地道：“把殷骜还来。”同时，星儿紧盯的“空气”逐渐变得诡异，像是突然生出一个浅灰色的旋涡，眨眼间，无数“绳索”从中飞出！

　　沧渊大骇。是蛇！黑蛇！蛇流喷成一股，像是那魔境四使之一的黑蛇！！！

　　星儿倒吸一口凉气，那蛇像是暴雨一样落在他身上，又跌落在地，各个吐着猩红的信子。他不是不怕，但他若退了他那个醉鬼爹就要遭殃！

　　仙君眼疾手快，但他被那恼人的白绫子捆着，扇子也掉在一边，只能用还能动弹的手指结印，起了一个结界将这些魔气森森的毒蛇框在一方——景星与他们隔着宽大的矮桌，仙君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那蛇和少年框在了一处。

　　星儿蓦地回头，见他爹还是醉眼迷离的样子，而仙君则错开了眼。这一眼，沧渊看出了其中“深意”——皓华仙君不想他留在白韵清身边，若白韵清没有发现，那于星儿又是一劫甚至……一命。

　　借刀杀人？哈……沧渊笑出了声。他尊而重之的师父，竟然不止一次轻贱他的性命！说好的仁德慈爱、众生平等呢？就因为他是个至阴至晦的人，用仙官的话来说，是他的存在让桐吾君愈发任性妄为？

　　方才宴席上寻人，星儿听到了许多声音，尤其是仙官当中，莫不在说他是桐吾君的累赘。因他这么个位卑命贱的烂胚子，那桐吾君几度对人境祸患见死不救，推说闭关，对他们上门的请求拒而不见。正月十五天官本该赐福，可做了神的桐吾君偏不，他们问过小妖，都说是桐吾君要陪“儿子”，小公子离不得爹。还有七月十五这天，几年前那么风光大盛，后来倒是吝啬了，不散财不传福，今儿个庆贺十五少年郎生辰，为了那么个不争气的孽障倒是用了心……

　　桐吾君哪里是养儿子？养的分明是个童养媳！怕是至阴至晦的孽障给桐吾君下了降头，让人五迷三道，成了黑漆皮灯、泥塞竹管的废物！

　　呵。全天下都是废物，唯独白韵清不是。

　　星儿收敛怒气，迎面看向对自己伸长脖子的蛇阵。他手无寸铁，但有一颗比铁还要硬的决心，瞬息万变，蛇群中已经有几条像是离弦之箭朝他飞扑过来。这东西身上气息诡异，星儿不知此为魔气，但心口突然重重一跳，一个念想在他脑海中生成——若被咬，就自行了断，绝不拖累白韵清，若舍不得，就打气十二万分精神！

　　足尖点地一个空翻，星儿如长虹经天般在空中翻旋，一侧身躲过群蛇，并时沉肘擒拿，反腕勾锁一条黑蛇，落地撤身倒步如浮云来去轻盈，黑蛇在他手中被抡成了飒飒猎鞭，罡风扫叶似的将一地黑蛇打的遍地开花。

　　委实招招凌厉，式式出彩，担得起士别三日刮目相待。可饶是他再威猛，到底双拳难敌百余毒蛇，那蛇像是浆糊一般，沾上身怎么也甩不脱。星儿就地一滚，管它们爆浆还是溅血，将那毒蛇碾烂一片……
　　两方打得难解难分，没有一个占上风。正在这时，那黑蛇突然聚在一起，摇身一变，成了那三头蝰蛇！

　　魔族最善利用人心，交战几轮便知其恐惧什么，然而星儿早就被摘除了这段记忆，他的恐惧之一确实来自蝰蛇，却非蛇本身——他怕那卑劣的身世永远禁锢自己，若如此，他那么一点点在午夜梦回才敢惴惴不安生出的贪念，都不配再提。他可以死，但只能为护白韵清死。其他，毫无意义、一文不值！

　　那种抓心挠肝的滋味让他胆怯如鼠，却在此刻敢匹马一麾。所有的声音和气息都被结界屏蔽，白韵清还在胡闹，仙君这回倒是由着他，咽下了杯中酒，但他眯眼看向那结界里的少年，总觉得此人与先前判若两人，然而九州还有谁比一个“心无杂念”的白韵清更珍贵？他终是仰头咽下一口苦酒。
　　他在做什么他清楚得很，他在败德辱行，乃至有欺世盗名之嫌！但仙官的话却不尽然全无道理——这几年白韵清行事愈发乖张，这捡来的儿子在此间只有一个“天命之格”可查，从何而来，未来如何皆无蛛丝马迹，就如同此人并非此间之人，是另一个时空的所造之物。逆天理而行，必然不被所容，先前他破例给了这孩子一个“生辰”，又让那胡来的人自作主张地给了他一粒“红珠”。丹府扇上的“红玛瑙”至少可以让他魂飞魄散时再聚拢一魂一魄，这样珍贵的东西，这样珍贵的情谊让他不得不自作多情念旧。

　　正因如此，不能有人再耽误白韵清。天下的桐吾君可以不顾九州之运，但绝不能心从一人。

　　三头蝰蛇摇头晃脑，信子里嘶嘶出阵阵黑雾，那黑雾像是无数黑手，从四面八方像星儿命脉而去——星儿就快沉沦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了！

　　正在这时，白韵清仿佛若有所感，不是来自那颗被封闭的灵核，而是天生所感——来自心脏。他心脏猛地一痛，眼前瞬间清明不少。一看结界中竟是那白眼狼，居然要让一团魔物给吃了，他大为光火，一扔酒杯，点踏矮桌飞身而起，灵剑并时出手，破风劈向那结界。同时，皓华仙君丹府扇一扇，结界再加固几层，刀剑相接，火星子噼啪飞溅。白韵清解开灵核，灵力奔涌至剑锋……

　　黑雾中，星儿闭上眼，这时反倒不慌不怕了，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他，他脑中兀自浮现那雨花石的纹路，那些花纹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排兵布阵，逐渐将他的识海填满——竟是一道银光交织的符咒！

　　“这是……”沧渊震愕至极，他万般想不到在此时会在星儿识海里见到……

　　“净魂——杀！”星儿怒喝一声。

　　此时的星儿还不会用净魂诀审问真言，倒是寻着本能和直觉，直接动了杀招。然而他体内的灵核和灵气乱得一塌糊涂，净魂诀也掌握得不甚熟练，危急关头使用的杀招虽然歪打正着，但就差那么一点意思，以至强大的灵力在他体内出去不得，若再多片刻，莫说他杀不掉眼前的魔物，倒是会让他自己爆体而亡！

　　白韵清不动声色地收起了剑，连接起二人灵核，没有言语一句。星儿心中蓦地平静了下来，有种被人轻拍后背的安定，沧渊却知，那是白韵清利用心头血的联系，以结魂珠在安抚指引他的灵核！

　　几乎就在星儿尾音刚落的时候，结界内暴起一片灵光|气流，青银光交织光华璀璨，掀起的气浪连同魔物和结界炸得荡然无遗！

　　这青银交织的光，他在后来看过很多次……沧渊心想，他到底得愚痴成什么样，竟然没有过一刻怀疑……或许有过，却从没想过白韵清。怪不得澜歌儿最后时刻会问他“净魂诀用的可好”，原来都是他在昆仑所学！

　　半边昆仑都震动了，鸟兽齐鸣，众人惊呼，白韵清踉踉跄跄回头，垂眸对仙君道：“仙君，不如去安抚一下‘那头’？无风就能造起三尺浪的口舌一刻不得闲，何况……”那双狐狸眼突然抬起，里头是山河倒错的光景，像是许久以前那些“圣裁者”看他和阿风的眼神，他轻嗤道：“今日的‘风’确实大了些，大到我打算同它势不两立。怪是会自作主张！”

　　白韵清的眼神叫人看来不好说是醉是醒，但肯定是下了杀机的。自打结识来，皓华仙君从未见过白韵清有过这样的眼神，他一时眉头紧蹙。但事已至此，这个“养子”无论如何也必须留下了——试问一个凡夫俗子何来不凡灵力？闭关？闭的什么关能有这么大能耐，好比让一条作古的蚯蚓变作了腾天祥龙。

　　星儿单膝跪地平复气息，两耳嗡鸣，眼前晕眩。他刚才做了什么？好像是把那些恶心的黑蛇都灭了，可……他眼前是白韵清模糊的背影，只是背影——他爹不看他。血水从鼻腔滴答落下，他笑着揩了满衣袖，心道：“不看算了，我看你，是个背影也看。”
　　许是中了这身影的毒，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拔除就会要命，索性难得糊涂。

　　“魔物，殷骜带来的。”皓华仙君开口，不打算继续对方不想说的话题。他说的笃定，仿佛已经知晓殷骜身份，“不能留了。”

　　“要留，当然要留。”白韵清一点也不客气，“如此美人儿，我怎么舍得痛下杀手？”他揉了揉眉心，心道留下殷骜可顺藤摸瓜，也可保证人境短时间内的太平，一群俗人成天打打杀杀、吵吵闹闹的烦死个人，那殷骜比瑶光顶用的多，起码可以让自己有精力做别的。
　　可刚才动怒把酒气全都顶了上来，白韵清一时又口无遮拦：“本君难得遇到个称心的，我的人你动了一个，休要再打另一个的主意。”

　　若不是先前通过气，皓华仙君差点就信了他说的。于是仙君沉声道：“殷骜还有的救，是吗？”

　　“是！”白韵清一挥手，不耐烦道：“把他送来昆仑，我自有办法。”

　　“好。”皓华仙君一阖眸，起身道：“告辞。”

　　眼见二人不欢而散，仙君走过星儿的时候，丹府扇一点他肩头，立时金光倾泻——这至阴至晦的少年，果然有了无上灵核！
　　他抿唇半晌才道：“桐吾君，多为自己想想。”

　　白韵清心烦意燥，甩袖子如赶闹花的蜂蝶一般。

　　沧渊揣测，目前人境不可无殷骜，所以既然白韵清说殷骜还有的救，皓华仙君自然要做这个“顺水人情”。他不否认仙君事事为白韵清打算，当中情谊真挚，可有些事串联前后再一看，总觉得叫人心里不是滋味。他现在心里就十分不是滋味。

　　再说，殷骜真的有救？方才白韵清和殷骜的对话，他是听见了的。不是说只能拖延……

　　“还趴在地上做什么？”白韵清手提昆仑觞大口灌酒。他今日事事不顺心，尤其是刚才那么一下，这混账东西净魂诀都没有掌握熟练就敢贸然应用，虽然在皓华那厮面前够给他长脸的，但万一呢？莫说个人，就算他种了个瓜，好不容易熬到瓜熟了，断是没有连瓜瓤是红是白都没见着，瓜就让人砸烂在土里的道理……
　　不，这瓜现在是还没熟，就寻摸着去别家入赘了，白瞎他一把屎一把尿给喂出这么大个蠢小子出来，简直、简直……吃饱了就不要爹了！

　　越想，他心里越是觉得匪夷所思——他白韵清，竟然对一小狗崽子要紧的很，千怕万怕就怕那条小命完蛋，真是……完蛋玩意儿，两世都是！这般想来，他蓦然觉得很是新鲜，越新鲜心里的火就越无处去。眼下就剩那小白眼儿狼，合该他赶上了。

　　“爹……”星儿喘了两口气，撑着膝盖站起来，一双黑亮的眼睛小心打量着对方，他眼神好，不需要离得太近就看见了那松散的衣带，还有上头还有一根黑黢黢的长发，他忍不住骂一句猪鬃，却也心里酸出了陈醋——他爹玩儿别人的头发去了，他唯一能入他爹眼的优势都没了！

　　“叫什么爹？”白韵清酒劲加着心气，蒸得他愈发态度恶劣，“没看见你爹寻欢作乐吗？一个个不长眼睛的，上赶子添乱。”他突然一皱眉，冲星儿勾手道：“过来。”

　　星儿牙根磨碎，慢慢挪到白韵清跟前。那银波锦绫将他捆起来原地一抡，所幸见得无伤口，就是一身魔气臭气熏天。于是白韵清捏着鼻子道：“滚去流云涧泡几天，一身臭味。”

　　星儿的眼泪在眼眶里就要攥不住了，他攥紧拳头道：“今天是我生辰，我……”

　　“生辰怎么了？”白韵清晃着酒坛，凌空一跃上了亭檐，沐风醉卧，随后打了个响指，一声轻浮浪荡的口哨声一出，那早不知藏去哪里的女妖们立刻接踵而至，该唱的唱，该跳的跳，各个笑靥如花，转到它们小公子跟前，还不忘递送秋波。白韵清的声音悠悠传来：“指望我给你过生辰？你是想要礼物还是要寿面？”

　　“我……”星儿的眼泪锤打在地面上，与这香风馨雾的靡靡之音格格不入。就像是个专来添晦气倒人胃口的。

　　“我什么？”白韵清一条锦绫甩下，勾上一个婀娜娉婷的女妖，眼皮一掀，道：“来，美人儿，喂我吃酒。”那红着脸的女妖还没忸怩够本，白韵清冲亭下又掷下一句：“什么都没有，快别做梦了。”停了一下，像是不知闹了什么情绪，这情绪还一波波的没完没了，非要再缀上一句：“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一身怪味。”

　　星儿一抹眼，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又突然飞奔回来，站在亭下道：“爹爹，”他连吞数口唾沫，才让自己不至于哽咽，“少喝些，伤……”

　　“管我？”白韵清坐直了身子往下看去，心里嘀咕，这混账白眼儿狼睡了一长觉，敢情长了个头也肥了胆子了！

　　“嗯，你的事，我……想管。”星儿攥拳低语，像是自言自语，更像是多年的痴心妄想再不宣之于口，那妄想便要被“滚”回肚子里，让他肠穿肚烂落个人埋黄土时的悔不当初。继而他大喝一声：“我就是想管！”他今天豁出去了，他爹喝了酒光散德行，今天尤其过分，光天化日就这般、这般……
　　星儿一咬牙，又怨又怒地看了一眼那浑身没几条布头的女妖，越看越是觉得碍眼得厉害，索性后退几步，猛地蹬地助跑起跳，双手擒住亭檐，再一翻身就利索地跪在白韵清脚边。

　　许是刚刚一杯酒壮了胆，许是和成群黑蛇一战历经了一回生死，他现在满心口的热血烧着沸着直奔天灵盖，一双黑亮的瑞凤眼如能霎时挤出狂风暴雨的乌云，却在对上白韵清那琥珀瞳时，顿时溃不成军地滚回到江东姥姥家去，可事儿已经做了，箭已经在弦上了，星儿一闭眼，心说一不做二不休，扯过那没来得及收回的银波锦绫蹭蹭就把那女妖捆成了粽子。女妖刚要喊一嗓子，他竟连人家嘴也给捆了！

　　“混账，你……”白韵清也分不清自己喝了多少，这怎么就幻觉起来了呢？孰料他话音未落，星儿先一头扎进他怀中，兀自委屈起来：“爹，你不耐烦见我，我这就走，你先让我……”他也没想好要说什么，这会儿的他是手脚快于脑子，一心只求怎么能表决心便怎么来，于是“吧唧”一口“亲”在了白韵清的下巴上——太急切，留下一串牙印。

　　杜鹃花精曾说过，吃过嘴巴就是预定了对方的一辈子，他还没那么大胆子吃他爹的嘴，这么一下，权且当做付了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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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白韵清闻到星儿身上的狐狸味……所以这里有一个好凶的醋精哦。
谢谢，鞠躬。驴驴子一直厌烦白韵清的酒品，还瞧不起人家酒量，结果自己的酒量更差，酒品也好不到哪里去。喝一口就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