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鬼王又蠢死了》鱼缸儿

15、拜师礼起纷争不欢而散

　　仙官宣皓华仙君旨意，唱词随着辽阔钟声而来，铜钟响彻天地，九响告知九州。九龙神柱咒文织光而起，建木神殿仙云祥瑞。

　　唱词道：“今，昆仑境青枫，太平境殷瑛，同为皓华仙君座下弟子，宣二人觐见，行——礼！”

　　“毓灵，起来吧，我随你一同去。”瑶光转身看向灵鹿，“人境每个子民都是我的孩子，子女人生的重大事迹，我当参与，该告别好好告别，该祝愿衷心祝愿，你……翻白眼做什么？”

　　灵鹿抱拳：“主人看错了。”

　　素女瑶光：“身为女子，柔和些，能说三言，就不要寥寥数字了事，让人觉得不好相处。回头我和仙君、桐吾君商量看看，可否为你寻个良配，许是有了婚配，你的性子就柔和了。”

　　“……”灵鹿道：“主人，莫让仙君久等。”

　　“也对也对，那我便带毓灵先进去了，”素女瑶光思忖道，”你老实呆着，别乱走。桐吾君今日想必也在大荒无界，你不要趁人不在昆仑，便偷跑回去吃喝玩耍，尤其人家家的小鱼还是小乌龟什么的，你别再弄回自己屋子里养了。桐吾君不怪，我却不能不管，太平境，‘礼’为先。”

　　“…………”灵鹿化作通体银白的原形，三两步奔向一根石柱，立定道：“主人慢走，这里有禁行符，我熟。”

　　灵鹿的顽皮，瑶光女神如母般细语碎碎，让人觉得温馨。沧渊看得失笑，突然发现唇角僵硬——他有万年都没有笑过了，甚至更久。

　　“青枫，莫要勉强，难过就难过，何必强颜欢笑？”素女瑶光边走边道：“桐吾君没来送你，唉，我早说过他当不来这个爹。”

　　沧渊那奇形怪状的笑，顷刻支离破碎。瑶光女神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殿内。
　　皓华仙君高坐威严，仙官仙吏分列两行恭敬。

　　素女瑶光于仙君侧坐，眉目慈爱，托掌从指间滴落清冽甘泉，面前花瓶里，开得稀疏的红梅立刻精神抖擞。

　　皓华仙君看了一眼另一侧的空座，良久不语，众人皆默。

　　“青枫，”将那丹府扇点了又点的仙君忽然开口，“你的名字乃桐吾君所赐，我便不再多事赐你新名了。”略顿后，又道：“你稍年长于毓灵公主，即日起，你为兄，她为妹，你二人共同于此处修行，谨记九字——”

　　“贪嗔痴、戒定慧、断舍离。”

　　戒三罪恶，定己心神，方生智慧。可那万年的仇恨，已知即将走向万劫不复的命运，如何“断舍离”？

　　皓华仙君一言，沧渊听得，却暂且不能从之。

　　“是，殷瑛谨遵仙君教诲。”毓灵公主叩首道。

　　“青枫。”仙君将那紧闭的丹府扇在手中一转，一道金光顺势而出，在扇尖结印，乃是一枚熠熠生辉的金莲!

　　“你出身昆仑，本应赐你九品白莲。归纯净自性……”皓华仙君道，“但，想必桐吾君对你有更高期望，本君思之，白莲于你也是多余。今日这金莲印便赐予你。”说罢，金光从丹府扇尖化箭而出，长驱直入，打入沧渊眉心，眨眼不见踪影。

　　“此乃净土金莲，象征天地哺育万物，且毫无怨言之功德，还望你时刻警醒。十方世界，需得你度己在先，再以无怨之心度化之。”

　　话音刚落，丹府扇再聚金光，金光之中，却是结了枚赤莲印。赤莲飞入毓灵公主眉心。
　　那毓灵公主方才一直俯身叩首，这时才抬起头来，双目皆是欣喜若狂，仿佛受了天大恩赐。

　　可不就是天大的恩赐。神的恩赐，独一无二的赤莲印！

　　皓华仙君道：“毓灵，此为九品赤莲，主诚信自性。望你至此以后……”仙君凝视毓灵眉心那花钿似的赤莲印记，又看向青枫，突然拧眉，但随即继续道：“愿你能是太平人境的福祉，习得素女瑶光的仁慈悲悯，忠于心，诚于人，信于天地。”

　　言语间，他微微眯眸，言毕突然闪身，立时立于二人面前，似是沉思片刻，倏然以丹府扇轻点二人灵脉，后负手而立，道：“青枫竟有如此修为？不愧是桐吾君的人。”

　　毓灵公主的欢喜，瞬间土崩瓦解。就连一向柔婉温吞的素女瑶光，也起身望了过来。

　　地板如鉴，沧渊心中了然。那莲花印并无任何法力加持，其作用倒像是铭文，只是用来时刻提醒自己罢了。若“破戒”，那莲花印会灼烫，但也仅仅是不痛不痒的一下，不外乎是应了那句“修行在个人”。

　　但自打九州分五部，普天之下，仅有这两枚莲花印。而他的那枚，触及眉心便溶于骨血，倒是毓灵公主的眉心，此时依旧有一道夺目赤莲红印。

　　上一世，沧渊当时不知其中关节，但此时，他心中一清二楚。因为解惑的人，就要出现了。

　　就在这时，白韵清手拎着一坛昆仑觞，凭空现身。神殿之上，竟也是轻衣一袭，似是刚睡醒，散漫懈怠的不成规矩。他一扔手中酒坛，顺势一指“青枫”，不甚在意道：“灵力充沛，灵核却是个不中用的，一点法力都学不会……”他闭眼，梨涡醉人，却道：“如此灵力修不得极品灵核，我看不是懒，实在是蠢。小蠢货长大了，还是那么蠢。”

　　他指尖突生疾风一般如梦银光，灵光愈来愈强，灵流气海铺天盖地向沧渊袭去，白芒顷刻横扫大殿，竟有仙官难以承受而跪地！

　　兵荒马乱之中，那作乱之人竟轻描淡写道：“青枫，可觉得灵力满溢，灵核强大？”

　　“韵清，你!”皓华仙君面色终露不悦。

　　“我？如何？”白韵清手中化出吉光裘，随手抛起，足尖一点，跃上高台。吉光裘缓缓落于素女瑶光对面，那处一直空置的几案后。悠悠然斜坐在位，他一手支颐，一手拿起桌案上的香炉把玩。

　　目中无人。不，是目中无物！仿佛每一个动作，都是那睥睨众生的——“谁，能奈我何”！

　　沧渊恨极了那模样。上一世，白韵清虽也在此时闯入建木神殿，可没这般过头。那时他还激动地低呼：“长离，你终于来了！”
　　哪怕白韵清在众人面前骂他蠢。

　　这是他的拜师礼，他自然是想白韵清能见证这一幕的。可是……

　　可是如今，暂且不论白韵清的羞辱，他的灵核分明属于上品，那白韵清为何胡言？

　　“使不得，桐吾君这般实在使不得！”素女瑶光脸色难看。

　　“哦？”白韵清挥手，隔空取来她护着的梅花，鼻尖轻嗅，散漫出几分倦怠之意，道：“瑶光女神何处此言？你这梅花，不也是打算赠予毓灵公主，助她修为？”

　　“我……”素女瑶光抿唇，柔和的面庞上浮出难堪之色，“那不同，青枫乃是自小在昆仑长大，受桐吾君隐蔽，桐吾君向来关照昆仑生灵，想必……”

　　“想必青枫早就得了那桐吾君不少好处，和毓灵公主这等实实在在的凡人一同拜师修仙，实在不公。”白韵清承着她未尽之言，道：“瑶光女神果然一视同仁，怕毓灵公主差强人意，心生落寞或是不甘，便提前做了功夫。”

　　“怕不是瑶光你忘了，”方才他一口一声“女神”，叫得那素女瑶光胆战心惊，这会子直呼她姓名，她反倒是心里踏实了，便听那白韵清又道：“这些年，青枫在我昆仑都是如何长大的。高兴，我便拿他宠宠，便宜儿子嘛。若是不高兴，啧，自然是那蠢东西爱上哪儿便上哪儿，还我个清净就好。我管他口吃喝都觉得麻烦的要死，那些让你产生误会的‘特殊照顾’，不过是我自己也想享乐其中，被人歌功颂德，被小蠢货感恩戴德……想想也是有趣。”

　　他漫不经心地捻着手中梅花枝，道：“不过瑶光你的顾虑倒是不假，毕竟我昆仑的东西哪样不是顶好的？随便吃吃就滋养出青枫的灵力，我也没办法不是？如今既然他拜师仙君，你也预备送毓灵公主拜师礼，那么我助青枫灵核，让他这个蠢东西，得指教开悟的时候不至于太困难，有何不妥？”

　　“……”
　　话都说成这样了，谁还敢言？灵核说给就给了，难不成再剖出来吗？一众仙官咬牙切齿，纷纷看向皓华仙君，望仙君能好好治治这狂妄之徒。

　　“皓华，我这是在帮你解决麻烦呢。”白韵清看向不动声色的皓华仙君，笑道：“这什么莲印，毓灵公主资质欠佳，收下不得，你看我昆仑的人，将那金莲印融合得可是好的很。若是要瑶光说的公平，那不如仙君将那金莲印取出，我便收回青枫灵力，将他灵核复原成本来模样？”

　　“桐吾君，休得胡闹！”皓华仙君一展丹府扇，空白扇面打开又合，克制有礼的笑容敛去，面上却依旧是那温润模样。但任谁也能看出来，仙君确实不怒，那不喜也是真。

　　青枫跪地，像是对眼前的风波隐忍释然，垂头不语。惹得素女瑶光连连摇头，对他道：“莫听桐吾君乱说，他怕是喝醉了酒，青枫，不要难过啊。”

　　沧源心中却道：“上一世，我真是蠢，被人羞辱至此，还不忘如那人所言，‘感恩戴德’！”
　　还是在他因那人的“高兴即来，不喜一脚踢开”的言辞伤心难过之后，仍旧不忘感、恩、戴、德！！！

　　白韵清刚才的一切，同前世一样，不过是障眼法。哪就给他什么灵力，再强化他的灵核？那时无知，心也不在此处，只当是再受恩于白韵清。若不是后来皓华仙君道破，他的灵核与生俱来，好好修为，定能一鸣惊人。他怕是还不知要被那白韵清戏耍到何时，对那人的假仁假义当真感激到何日！

　　仙君沉吟，道：“既然如此……”丹府扇骤然一旋，点压在了毓灵公主天灵盖上，一道金黄光滑猝然灌入，毓灵公主眉心的赤莲印渐渐消失。“罢了，此事就这样。”

　　这便是点化毓灵公主了。

　　上一世有的记忆深入骨血，有的却模糊不清。原来如此！沧渊磨牙，心道：“就是这样，那毓灵公主得了仙君亲自点化，获得可观灵力，这便有了后来的冤孽债！”

　　白韵清，你可曾想过你的任性妄为，为后来招致了多少祸患！！！

　　旧恨未平，又添新账。

　　皓华仙君道：“拜师礼成，稍后的宴席不如桐吾君也一同来罢，前尘往事一杯薄酒，就此揭过，万象更新复来。”

　　“仙君所言甚是。”素女瑶光脸色缓和，连连颔首。

　　“揭过？”毓灵公主却在这时发话，腰杆也挺得笔直，仿佛得了仙君亲自点化，就高出青枫一截，道：“那……”

　　“毓灵！”素女瑶光拾起白韵清扔在几案上的梅花，翩然落于毓灵公主面前，将那梅花塞入她手中，低声劝道：“仙君面前，休要诳语，这梅花你且收着，好好将养。静心神，明德智，诚信自性。”

　　醉仙台一遇，沧渊自然知道毓灵公主刚才想要说什么。无知小儿，也不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简直骄纵可笑。

　　“无碍，”皓华仙君道：“毓灵向来快人快语，性子活泼。”

　　毓灵公主赶紧叩首，道：“仙君谬赞。”

　　“啪啪啪！”白韵清拍起手来，掌声突兀，惊得一殿仙官仙吏侧目，却不敢面露不悦。只听他笑道：“皓华原来是喜欢这般性子的‘人’，”他垂眸看向青枫，道：“青枫，你以后也别光对我一人话多了，学着些，敛敛你那横平竖直的脾性，这仙境啊，比不得昆仑，规矩太多，‘人’也多。别蠢头蠢脑的得罪了人，还觉得自己做的很对。识时务，嘴甜些。”

　　毓灵公主双肩直颤。

　　沧渊听得是七窍生烟。这口气，活脱脱的是在训儿子，且一棒子打翻一船人，若不是仙君大度，瑶光女神仁爱……

　　“桐吾君，何处此言？”皓华仙君道，“青枫的性子自有他的好。人无完人，却都有可取之处。各人各色，万物自有各法，不必求同。活泼取纳广，沉闷步步坚。都好。”他看向跪地二人，道：“青枫，毓灵。你二人既已为师兄妹，将来互相调和，取长补短，如此甚好。起来说话吧。”

　　“互相调和？”白韵清见二人起身，伸手化出一坛昆仑觞，托于掌心，梨涡深刻，不无嘲讽道：“那按照仙君之意，不如将此二人指了婚配了事，既然都是你的门徒，就请‘天帝’降旨，择如不如撞日，今日双喜临门，那调和得岂不是更好？”

　　素女瑶光眼睛一亮：“好啊，桐吾君此言甚好！此乃太平境和昆仑境的传奇佳话，更是大荒无界美谈——亲上加亲，将来一门出了二位仙家神灵，岂不美哉？毓灵，你意下如何？”素女瑶光轻轻握了握毓灵公主的手。

　　白韵清冷笑，兀自喝着酒。

　　“……”毓灵公主红唇成线，生硬笑道：“殷瑛万事皆从恩师皓华仙君、瑶光女神旨意，多谢……桐吾君好意。”

　　“桐吾君，你舍得吗？”沧渊这时突然开口，目光凌厉如剑。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恩师皓华仙君在此，他怎能由得那白韵清一而再，再而三地造次？！
　　他紧盯白韵清双眼，任何表情都不容许自己错失分毫，但他看不明白那人眼中一瞬间的错愕，然而他已飞手从毓灵公主身边一晃而过，再双手呈上于仙君面前，道：“师父，据青枫所知，此物乃是桐吾君的私物，怎会在毓灵公主身上出现？”

　　白韵清，你且肆无忌惮着。神殿之上，仙君面前，胆敢信口雌黄，无法无天！技不如人也罢，那就都别痛快！！！

　　沧渊手中，是一段银波锦绫，叠的整整齐齐，末端缀着一朵淡粉桃花，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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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鞠躬
【小剧场】：
沧渊：你你你，欺负人，总骂我做什么？
白韵清：混账东西，你拿着的那一段银波锦绫可知从何而来？
沧渊：包袱里背来的。
白韵清：呵，我劝你再好好想想。
提问：这个道具干嘛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