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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神殿拜师 针锋相对 ...

  •   那日思夜想的容颜渐渐清晰。沧渊被后悔、愧疚、激动……种种情绪一番狠砸,晕头转向地愣在原地。

      皓华仙君的笑容似终年不化,又点到即止,叫人看不出喜怒。只知那容辉俊朗的仙君端庄威严,不可冒犯。

      皓华仙君,乃是天帝次子。

      典籍有载:一元灭。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复,地不周载,万物陨落,复归于无极。新元又始,盘古破鸿蒙,天始有根,轻清上腾,日月星伊始;地始凝结,生山水土石。

      创世天帝便是在此时降世的。经历上一元会的陨落,新一元会的初始并不顺利,人族伶仃,神、兽稀薄,较之于茫茫八荒六合,实乃沧海一粟。创世天帝苦心孤诣,天地逐渐清明,生灵蓬勃,充盈九州大地,遂有了不尽飞禽走兽,人族日渐兴旺。

      至此,三才定位,天地人共行,九州初定,人为主宰。后天地分治但并行,各有天帝与地皇统领管辖,彼此靠无数天地“通路”互通有无,也互相掣肘。然时光奔逝,共工与地皇争位而怒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地震东南,仿佛一元会数方才开始,便要穷尽!
      时值地皇崩,九州人道大乱,纷纷涌上天界。天帝接管九州大地,并令三子:重华、皓华、瞳华赴九州治世,并以此为考核,以定继任帝君。

      不想天帝长子和幼子均不得法,九州秩序混乱更甚,魔族始出而横行,以至九州生灵互相征伐不断,烽火狼烟四起。这时,传说有二神殒身祭天,化作建木,以镇九州大地之倾、生灵之乱,二人心怀感念,存不朽大义之心,斩断天地四通八达之连接,元神献祭,共护那通天建木,作连接天地唯一。

      皓华镇守九州八荒,提出九州分五部,各归各位,后来果然奏效。
      但他拒绝了作为天帝继任者的无上殊荣,留在九州大地,守着建木,坐镇大荒无界,清修身心,布道苍生。

      这便有了皓华仙君。生来是神,不愿做神,却被奉为神。

      皓华仙君的传奇佳话不胜枚举,沧渊心中感慨万千,后知后觉,天亮了,噩梦过去了。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真真实实的皓华仙君,是他的恩师,是天底下他最敬重的神。他的信仰。

      “师……仙……”沧渊立即起身,跪在软席上,端端正正地磕头。按照上一世的记忆,此时他还没有正式拜师,那句在他心里辗转了万年的“师父”,他还叫不得,却无法不让自己叫出声。

      “青枫不必行此大礼,快起。”皓华仙君徐徐上前,以手中扇骨虚托他小臂,“先上药,可好?”

      皓华仙君所持乃丹府扇,是难得一见的神武。金丝竹柄,上嵌如血玛瑙,那玛瑙平日朴实无华,待得召唤时,宛如心脏鲜活,那时撑开扇面轻轻一摇,便是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沧渊有幸见过一次,简直想象不到如此平淡无奇的一把折扇,竟有此等威力。

      然而,在那什么神武法器都不拿、连衣裳都不好好穿的白韵清眼中,再是威风凛凛的神兵利刃,也不过是小儿手中的玩具罢了。

      他是宇宙至尊,出手无人能敌。以往以为这“尊名”只是那人狂傲,直到天劫那日他亲眼所见……

      沧渊再生恨意,几乎要满溢而出。只是叫那玛瑙珠子一晃眼,才认清自己的现状——他是个凡人。他要在皓华仙君身边,潜心修炼,得法力、神武、灵兽,得点将封神的机遇……
      还要找机会提醒仙君,小心那笑里藏刀、道貌岸然的白韵清,那种人,仙君切莫再当作挚友,以礼相待!

      呵,忍。忍到他法力恢复的那一天。白韵清说的都是大道理,对极了的大道理!

      “仙君,我这小伤,无碍。”沧渊顺着扇骨的力道起身,恭敬垂首行礼。

      “今日乃你的大日子,也是我大荒无界的大日子,衣着干净得体、发肤齐整妥当,是为礼。”

      皓华仙君的寿岁不详,人间模样三十左右,成熟稳重,言行间宽和与威严并存,实乃君子典范。不似那白韵清,也不知活了多久,依旧游戏人生,没个正形。

      沧渊抿唇不语,恼自己总想那白韵清做什么。

      皓华仙君扇骨一晃,丹府扇间洒落簌簌药粉。沧渊觉得那味道似曾相识,便闻仙君道:“这是韵清带来的,青枫真是好福气,你那……”他摇头,“如今你怕是只能唤他作桐吾君才适当了,他啊,当真是惯你。

      我这仙境算是沾了你的光,得了昆仑无数仙草灵药。不过到底他也是你的‘小恩公’,你有伤而不在意,也要想想对不对得起他的恩情不是?若要我们的桐吾君瞧见了,指不定又要同我寻事。”

      “唉……”仙君笑叹一声,“真是怕了他了。”

      “……”

      皓华仙君对白韵清的好真是没话说,这种好甚至可说是偏袒了。沧渊听得心寒又心惊。

      却道:“他,他活了那么些年,是恩公,就是恩公,青枫怎担得起那个‘小’字?”

      救命之恩,养育之恩,哪一个是小?
      即便过程荒唐,个中冷暖只有他自己知道,然而许是做惯了那“井底之蛙”——他曾以为此生圆满求仁得仁,到现在,他依旧难忘昆仑。只可惜,他用了那么久的时间,也没能找出一个理由,一个白韵清“无辜”的理由。

      恩公。爹爹。
      这两个称呼如同最恶毒的咒,然而它们确确实实地绑缚了他同白韵清——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无论他心意是否已改。

      “他,永少年。”仙君负手而立,微笑依旧克制有度。

      沧渊不知这句“永少年”是指白韵清的容貌,还是脾性。前者谁都看得出来,后者……旁人眼中的潇洒桀骜,在他眼中,不过是白韵清任性妄为,没个定性罢了。何况白韵清自己都知道,“少年安得长少年”。道理比谁都说得痛快,放到他自己身上,就是另一回事。

      虚伪,胡作非为,德不配位!

      上一世,他没有受伤,也不曾和仙君在此聊起白韵清,于是沧渊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青枫即将拜仙君为师,那白……那桐吾君的仙草灵药,我便不好再用。于其他修士不公,也不好让仙君担得徇私之名。”

      皓华仙君扇尖一点沧渊手掌,力道不重、气势不轻,似点到即止的惩戒:“韵清的药,本就是给大荒无界,只是我揣度了他的意思,便多言了。青枫,修仙之路清苦,修身修心,身苦有药医,心病无神医。”

      沧渊的伤口已然愈合,他垂眸谨听仙君教诲,当真是让人受教终身。

      “你可是在怨他?”仙君突然开口。

      沧渊一颤,疑是自己哪里没藏匿妥当,让那徘徊了万年的“心愿”露了马脚。

      这时仙君微微叹气,道:“你不愿来大荒无界,又是绝食又是大闹,苦了你,也苦了他。你莫要看他活得一身轻,那人为了养育你啊,委实费了心。他送你来大荒无界,不是不要你,也不是不念这些年的情分。单打独斗,他是宇宙至尊,无人能敌;可与人同行,他步履维艰,寸步难行。你在他身边十五载,该是看的明白的。眼下便是,你且看你自己,已经是个身长八尺有余的青年,韵清的能力与生俱来,他无法传授与你,而他那容貌,若是再把你带在身边……”

      再把他带在身边,那天下人不会对白韵清有半分不敬微词,只会道他“青枫”是个蠢货,傻子,满心满眼只有怎么在“爹”面前挣表现,以逗白韵清一乐为己任,然则,他已弱冠,白韵清还是“少年”。

      “我……无怨。”沧渊难得气势不足,三个字说得吭吭哧哧。上一世,他初入大荒无界,一时不见白韵清就开始左顾右盼,心里嘴里念的都是“长离去哪儿了?我要见他。”

      皓华仙君今日所言,比上一世的更彻底,就好像仙君对他那挚友的了解,比他这个做了十五年的“儿子”还要多。也正是因为这份“了解”出自皓华仙君之口,沧渊虽有片刻对白韵清的动容,但……

      “师父啊,你可知最后你死在谁人之手?你一心守护的九州又变成了什么模样?!”他心如刀割,不能言明的话语梗塞咽喉。

      “走吧,青枫,今日是拜师礼,有韵清在,定是热闹。”皓华仙君转身,并拢的丹府扇隔空一指,空无居大门自开。侧边扇骨上的小篆晃入沧渊双目,上书:“但以本来悲愿力,情与无情共一家”。

      那两行小字,沧渊发现自己活了两世,这是第一次见。这一次,皓华仙君的每一分他都不会错过,尤其,他要想方设法,让仙君不再信任白韵清。

      建木神殿,主殿。
      巍峨堂皇,祥云吉光。

      大荒无界每十年开一次南面结界,能力突出、道德无上的凡人,可通过不姜山入此仙境,修仙问道。只因天、地、人三道,人道为中,为重。遂有此殊荣。

      但有例外——西面昆仑妖境。一般妖灵精怪都过不得渊河屏障,且妖生性从“自由本心”,修仙太苦,谁也不愿去给自己找罪受。但白韵清点化过的灵妖灵兽却可自由出入渊河屏障,来往大荒无界,自行修炼,各凭本事。

      凡人苦乐参半、生老病死。修仙,则是寿长有尽、肉身无涯,便是传说中的“得长生”。凡仙悟道,得皓华仙君点将,便可上建木,由创世天帝封神,司职天界神位,不老不死不灭,受万人敬仰。

      十年一次的机会,实属难得。是以每十年都有大批有志之士居于不姜山南麓,等着结界大开。然而即便有幸能成为仙境的修士,能得皓华仙君亲自指点的,多年来,未曾有过。

      上一次开不姜山据说是四年前,今年未到十年之期,便有了“青枫”。

      还不止。

      “青枫虽为凡人,但出自昆仑,有桐吾君亲自保举。为保公允,太平人境择一名人选,是谁?”皓华仙君居于高位,丹府扇在掌心轻点,向侍于两侧的仙官问到。

      青枫跪于殿外,听着那端庄肃穆之声,心里替仙官回道:“人族毓灵公主,殷瑛。”

      话音未落,沧渊颈子一紧,便听闻金铃悦响,女子妙音道:“失敬失敬,毓灵太过激动,没有注意脚下,不知踩到了哪位修士的衣摆?”

      沧渊唇角抽搐。上一世,他当真信了这女子的话,还自报名号,做得大度,生怕坏了仙境的清规,给白韵清丢了脸。这一世,他早知毓灵公主和白韵清暗中交易,而那女子明知道他是谁,还在他面前装?

      沧渊侧身,手里暗中一扯,抽回衣摆的同时也将毓灵公主扯了个趔蹶,竟好巧不巧地跪在了他面前。沧渊作无措状,道:“毓灵公主,不敢当不敢当,我不是仙君仙官,也不是你父兄,你跪我做什么?快请起。”

      果然,一听“青枫”提及父兄,毓灵公主不顾膝间疼痛,当即怒道:“你怎么有脸……”说着,高举起纤纤素手,就要朝沧渊脸上扇去。

      沧渊当即擒住对方手腕,道:“公主为何如此激动?照理说,人境选一人来大荒无界受仙君指点,怎么也该是太子殷灿更名正言顺一些,公主这般冲动,心性不甚稳重啊。”

      白韵清酒后不肯透露真言,殷瑛也无端暴躁不肯与他好好说话,只能将其逼急了,套出有用的信息来。“哦,青枫有过,忘记太子病死了,还请公主节哀。”

      “青枫,你……”

      “哎?”温柔女声传来,“毓灵,你和景枫怎么……对拜上了?”

      沧渊闻声立刻扔掉毓灵公主的手,回头望去,只见一眉目如画的温婉女子,红裙紫衣,金羽钗摇晃如金蝶幻梦,侧坐在通体银白的灵鹿身上,款款而来。

      是素女瑶光!芳华依旧,此间重逢,怎料含笑新人皆是梦中客,梦做了一遍又一遍,再看故人,却是新人初相见。

      沧渊立时深深一拜,带着无尽悔恨与激动。

      灵鹿眨了眨碧蓝双眼,俯身放下瑶光女神,银蓝光交织似星河,转眼变为一飒爽女子,身着银蓝轻甲,朱雀赤羽发扣将黑发爽利束起。干练精明。

      灵鹿抿唇,贴在主人耳边轻语两句,素女瑶光掩唇惊愕,慌忙改口道:“青枫,莫怪,瞧我忙中出错,竟叫错了名字。”复又看向毓灵公主道:“毓灵,方才我失言……既然你二人即将同拜于皓华仙君门下,又执手在先,不如前尘揭过,为了自己,也为了苍生,好生相处吧。”

      灵鹿道:“建木神殿外,不可出言不逊,不可大动干戈,忍一时,且行且过。”

      都是高高在上的仙神,主宰世道,一句话,便可定凡人功过生死,翻手天、覆手地。毓灵公主不敢造次,唯有叩首受教。而那沧渊则脸贴手背,长跪不起。

      瑶光女神宅心仁厚,却时有糊涂,灵鹿聪慧敏捷,却爱图个逍遥,这样的组合,不得不说再合适合理不过。知晓此二人结局,沧渊只想叹一句,“造化弄人”。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灵鹿转世投胎重生为路云月,颇有效仿白韵清“附庸风雅”的嫌疑,张口就是乌七八糟的酸文臭句,也把瑶光女神的“糊涂劲儿”发扬光大了不少。

      而那灵鹿此时的说辞,竟和白韵清如出一辙。

      此间灵兽不算少,皆出自昆仑,但能享有神位的灵兽仅是灵鹿和应龙。那灵鹿为神却未断“旧情”,也不知她到底是聪慧还是愚昧。

      总之是一片丹心,不得善终。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称呼:
    1.素女瑶光:素女是封号,瑶光是名,瑶光女神是尊称。
    2.沧渊此时还没有封神,所以以他的视角展开故事的时候,他叫的是“瑶光女神”
    3..皓华仙君不称白韵清的字,后面会解释,不是笔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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