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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痛苦人生遇故人 水深火热难解脱3 ...

  •   “欺人太甚!”女子风风火火,接着“噼啪”一声,真是那藤鞭的电光声!

      灵鹿攥紧了鞭子,手背青筋如起伏丘陵,鞭子收紧在手心,蓝色电光漫过小臂——眼前是凡人,她打不得。

      “哪里来的粗野女子,滚出去,我们何府也是你能闯的?”有下人捏紧木棍护在身前,壮着胆子道。
      这女子气度不凡,银蓝轻甲,红斗篷一飞,像那传闻中的大将军,更不消说那条鞭子,闪电做的似的,怕是有大来头。

      “是个神仙吧?”下人挤作一团,谁也不想打头阵,“我看是。”
      “我们是人,神仙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若敢欺凌我们,我们就倒她的庙,让她被世人骂的抬不起头。”“对!听说神仙神通虽大,但我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我们有求的时候他们才能露脸。不……不怕!”

      “说不定是那些修仙的呢?”有人道。
      有人立刻回:“那便是最好!那些修仙之人各个好命,要往上爬,不更得助我们?他们的修为、功德哪一个离得我们!去,你去问她到底要做什么!”

      “说完了?”灵鹿一手挑玩着鞭子,“做什么?我要你们放人,若不是今日到此,我竟不知你们这启阳镇,还有如此视人命如儿戏之事!”

      何家有“童子”,能医小少爷——这事从来过何家的宾客口中传了出去,越传越邪,于是不少家里稍微有钱,又恰好家中有病人的,都开始起了这念头,不仅“童子”,还有“仙姑”等等男女老少的贱命奴隶被人相中,只待何家小少爷下地走,他们就去“请”回家中,依葫芦画瓢。

      “灵鹿!”是素女瑶光紧随其后,嗔怪道,“休得无礼,”她拽着灵鹿的披风边儿,一抻,“进人家门,怎可如此鲁莽?先叩门,问过主人经得同意才可啊!”

      “主人,你看他们!”灵鹿急用鞭子一指院中棺材,上头悬着一浑身溃烂的孩童。她鞭子一指,人群闻风丧胆立时散开,灵鹿这才看清全貌,拿鞭子的手一颤,随即挥鞭断了绳索,卷起星儿,丝毫不嫌弃地把这可怜的孩子抱入怀中。

      沧渊:“!”
      这鹿儿抱过他!那、那后来……灵鹿也未提到此事,是因为?是……因为这一张面具吧。

      星儿在灵鹿怀中,觉得自己见到了从天而降的神仙,好威风,好漂亮,如果自己有这样一个姐姐多好,他以为自己得了安乐,死了,死在一个温暖又绵软的怀抱里。他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几呼嵌在了神仙姐姐的脸上,却依旧如深沉死水。然而星儿心中这一点微澜,让沧渊不知该先难堪还是慌乱,星儿动了动,感受仙女姐姐胸口传来的温度,沧渊几乎胃部抽搐,他大脑——如果有形的话,开始嗡嗡乱叫,一会儿“男女有别”,一会儿“庚辰知道了非要闹事”,甚至大骂星儿是个“色胚”!

      “别钻,我没奶。”灵鹿睨了一眼双目怔忡的孩子,面如常色,“这么大的人还喝奶么?嘶……不用了吧?”她是真的在思考,脑中想的是这么大体型的鹿,确实还有在喝奶的。可这话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坏了,大骂“伤风败俗”,素女瑶光倒身门框,一口气没上来,急忙捋着胸口,一手捂脸咬牙道:“灵鹿,不让你说话你就别说啊,我……我……”她赶忙又提了两口气,仍是无法平息。

      沧渊:“!!!”
      这岂止是伤风败俗!这灵兽就没一个脑子正常的,这……这往后,没法打照面!若再见万一想要问一问前尘往事,叫他、叫他情何以堪!!!

      星儿退开了些,“啊啊”叫着,眼里终于露出点急切,很淡,像是久而不用生疏了。他被烫哑了,说不了话,但沧渊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在蠢兮兮地解释:“不喝奶!”

      等等,星儿哑了,万年后的庚辰转世,愿愿也是个小哑巴!巧合吗?白韵清不说话,和这个……有关吗?

      不待他多想,何老爷带着人过来了,素女瑶光自报家门,何老爷喜出望外,鞠躬行礼客客气气地把人往家里迎。沧渊瞧明白了:素女瑶光和灵鹿是以修士之名云游至此,而何老爷之所以那么恭敬,一来因为她们修仙,能力摆在那里惹不得,二来,素女瑶光那一头金钗,和灵鹿那一身银甲,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光是那金钗就值好几个何家,他们这是把素女瑶光当财神在迎!

      看着灵鹿抱着星儿,何老爷眉头一拧,随即又是笑脸相迎,简单寒暄后,沧渊才惊觉,此间、此时,九州分了五部,但众所周知的主神只有大荒无界皓华仙君一人。
      素女瑶光虽是太平境主神,但她并不敢以主神身份下山,言辞中,大概能听出她是怕自己做不好,丢了神的体面。而那昆仑之下的赤水河,比天之结界封的还要死,妖可以来人境,人却不可以去昆仑。
      ……一步,都不能过赤水河的那条界。

      白韵清的名声是素女瑶光一路广而告之来的,看得出,她很崇拜白韵清。
      于是她所经之路,人人都向往那无所不能的“白公子”。不是万妖之王,没有桐吾君,赤水河便是人境以为的西极尽头。

      然而许多人都知道,那赤水河外还有一个世界,堪比仙境。

      原来,白韵清不喜欢人,是真的!把自己隔绝在世界之外,守着昆仑不出,是因为见证了白泽和九尾雪狐之死,还是觉得这样的人间,不值得?!

      灵鹿要带星儿走,何家立刻翻了脸。带走“童子”就是要让何家绝后。何老爷不是不能再纳妾生子,但家中已有正妻嫡子,且他是靠妻家才发迹的,上头还有老丈人坐镇,他哪能休妻再聘?老丈人和发妻在一天,他就必须要不遗余力给何福润续命!

      “灵鹿,放手吧。”素女瑶光小声道,灵鹿捂住了星儿的耳朵,星儿听不见,沧渊却听得见,素女瑶光在说:“不是要命的事,我们管不得。”
      管不得,又是管不得。是啊,她是主神,神不可干涉人事,就连大荒无界要涉猎人事,也是修士比仙官更有用。

      “怎么不是要命?”灵鹿回呛,不像他后来见到的那样容易妥协,她是烈性女子,衬得那身轻甲熠熠生辉,“瑶光……嗯,”灵鹿一顿,“主人,你看看这些人把一个孩子折磨成什么样子了,还是人吗?”

      “她直呼素女瑶光名,”沧渊猜测道,“又改口,也许是刚结血契不久。”

      灵鹿这女子让他又看到了她的另一面,像星儿,因为无可奈何一步步变得“听话”,也像青枫,固执地认准一条道。可她从始至终都是灵鹿,而青枫从成为沧渊君的那一刻起,真以为自己就是他人命途的“判官”,天劫之后发生了什么,有许多他都来不及看清,但他却知道,那样坚固的幽冥地狱顷刻瓦解,甚至要主簿们以命殉职,只能说,那“牢固”是他自以为的,当中问题,极有可能出现在他新建的“归去海”和扩张的“枉死城”,那红黑参半的命,难道不正是人魔那红黑参半的心吗?

      最终,素女瑶光找了个折中的法子,何福润和这个小奴隶她都救,但何家必须在孩子们康复后,放小奴隶回他母亲身边,给他自由。

      何老爷忙好茶招待,素女瑶光推辞,先要替星儿看病,却被何家人拦住,说务必要给他家小少爷先看病,素女瑶光一想,那何福润病的更重,于是便捏着星儿的手说:“等等我啊,一会儿就来看你。”

      因为病更重,因为这是何家,所以神仙也要先救小少爷,所以他这个贱命的人是神仙也不待见的。星儿心里这么想,沧渊却无法让他知道,“不是的,是素女瑶光心太软,不懂拒绝人,这里还有灵鹿为你我想,我们是少数,主神眼中是苍生。”她没错,只是太“公平”、想救的太多又超出了自己能力之外。

      何家人都追着去看神仙奇迹了,灵鹿把星儿放在腿上,拨开他挡住眼睛的长发,用鞭子在他发疼发痒的伤口上轻轻挠着,星儿觉得很舒服,又怕这一切只是个梦。她一手托腮,撇着嘴道:“唉,小东西,别那么紧张,我又不吃你。”她一点也不温柔地温柔着,叹了口气,问:“我问你,你觉得人境好吗?我怎么觉得一点儿也不痛快?真他妈不想呆了。”

      沧渊:“!!!”
      灵兽说话这么没有分寸?怕不是庚辰那张嘴就是从这儿学的吧!

      星儿看向灵鹿,痴痴的,像终于遇到一个好人,几乎崇拜:“……不好。”他声小如蚊,却是唇角突然一塌,哭出了热泪。

      “去去去去!”灵鹿一收鞭子,拽过披风擦了满手背的眼泪,大惊小怪地叫着:“你这怎么了?我说什么了你就满脸滋狗尿?悄悄的,听见没?”她紧张地左顾右盼,又瞪了星儿一眼,“祖宗,别哭啦!一会儿让我家那女菩萨知道了,兹当我欺负你了,不念叨死我才怪!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别哭,快别哭了!”

      说着,她就要揭开面具替星儿擦眼泪,星儿却慌忙拿手一压,别过脸去。他这张脸若是让人看到了,只会让人避之不及的,他眼前的神仙姐姐个好人,他不能给好人带去霉运,更不能……不能让这么久以来唯一对他好的人……不、不要他。他不要回家了,他想跟神仙姐姐走,做牛做马地伺候她,只是家里还有娘……

      沧渊:“……”
      他放弃了,对于星儿——另一个自己对灵鹿这样“痴迷”,虽然别扭,但他能完全感同身受。她粗犷的不像个女子,却是最温柔的春风,一吹,星儿的世界里又燃起了对未来的奢望。

      “你……”灵鹿缩回手,知道这孩子不肯摘面具怕是毁了容,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毁容,但受伤的小兽从不会把自己的伤露出来,那是致命的软肋,若要生存,一切软肋必须要藏在锋利的武装之下,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也就是无欲无求、不悲不喜。

      “那个……对不起啊。”她对星儿说,下手有点重,后又收了力道在星儿脑袋上揉了一把,勉强一笑,道:“你头发还挺好的,黑亮黑亮的,比我见过的黑瞎子的毛还顺溜,挺好挺好,哈……哈哈……”

      这张嘴分明那么粗俗,但却让人想哭。沧渊回过神,发现自己又哭了,不光星儿在哭,他也在哭。怪不得庚辰对她死心塌地,她值得世间所有灿烂的美好,和浓烈的珍爱。

      素女瑶光救治好了两个孩子,何家因为何福润的活蹦乱跳,对素女瑶光感恩戴德,还说要供奉她,她推说担不起,自己能力有限,不日将会离开,还要继续前行希望能帮到更多人。她留下许多灵药,说是昆仑山白公子那得的,都是他的药好。
      所有功劳都是别人的,她只是不值一提的举手之劳,这便是素女瑶光,一个把自己放进尘埃的……神,绝对的无私,而她也正是死于她这份无私大爱。

      沧渊想,素女瑶光大概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神,只是一个‘素女’,在素锦年华里安之若素,过删华就素的日子,处事轻饶素放。

      火凤满族凋零,她是受害者也是幸存者,是天帝让此间唯一的火凤涅槃,可那只凤却不敢再长鸣,她怕向她看来的目光,只能红衣胜火地假装内心热烈,事实上,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讨好”众生,害怕那些炙热贪婪的目光,看出她的心是一捧灰烬捏成的——经不起一点儿起起落落。

      灵鹿和素女瑶光又生出分歧,灵鹿不信人,这大概是昆仑的通病了,沧渊心想。星儿眼巴巴地望着灵鹿,可素女瑶光却反问她:“你我拿什么养一个人族的孩子?你有本事做母亲还是我有?他的母亲还在家等他,你凭什么带他走?”

      句句戳的灵鹿哑口无言,她任性地拉起星儿跳上房檐,冲他往西边茫茫云雾一指,道:“实在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着的时候,你就往那边走,跨过赤水河。”她一拍星儿后脑勺,道:“拿出你在人境百分之一的不要脸劲儿,那里的尽头会有我的神祇来救你。他肯定会来,”灵鹿的语气柔和了,眼里有星光,是那种只有站在雪山之巅,才能看得到的清透星光,“他最好了。”

      星儿不知那个“他”是谁,依然重重点头。沧渊浑身颤栗,那个“他”,是最好的……那么后来的沧渊君对“他”做过什么?自己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狗东西了?!

      那个不喜欢人的“白公子”,那个绝不许人过界的昆仑主,灵鹿凭什么这么笃定他会救一个连瑶光女神都“管不了”的人——毁容的、一身晦气的哑巴?!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鞠躬。
    【小剧场】:
    灵鹿:谁特么说我是女流氓,我削他信不信?
    沧驴:你瞅瞅你有没有点儿女人样子?
    灵鹿:呵,那是,不如你有。
    沧驴:……你胡说!
    灵鹿:嘁,回头看简介去,有些人不是女装大佬么~多惊悚啊。
    沧驴:……你欺负人!
    灵鹿:就欺负你怎么了?来啊,哭着去告状啊,让你爹出来揍我啊!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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