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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天造 ...

  •   热汤暖胃,洛殷喝得慢,但也喝掉一大碗。他真不知道,夏泽锡这个美国佬为什么会做这种滋补鸡汤,还做的色香味俱全。
      洛殷不禁叹气,双是真的会疼人。

      夏泽锡锤了下他的脑壳,骂道:“吃东西叹气是想去当乞丐吗?”
      洛殷:“……”
      宿樊同他坐在一起喝汤吃肉,他道:“……你知道的可真多啊。”

      夏泽锡问:“其实我还挺好奇,你为什么每次和故知做完都会肚子疼啊?我以前睡过的0最多第二天起来再疼一会儿,但像你这样的我还没见过。”
      洛殷:“……”
      宿樊:“你这会儿就不当我未成年了是吧?”

      夏泽锡道:“男同的事还得躲着你?你小子都和慕容弄多少回了。比我还行家了吧。”
      这回轮到宿樊沉默了,他该怎么告诉夏泽锡自己还是个处。这话说出来好像有点难以启齿。
      洛殷给了他一眼,让他别教坏小朋友。

      洛殷问:“你为什么觉得是我和故知做完才肚子疼的?”
      夏泽锡反问:“你哪次肚子疼不是do完?”
      “……”
      夏泽锡教训道:“真当我前天在你俩门口成聋子了吗?你俩也真够野的,关卡里也有那雅兴。”

      洛殷:“……”
      被他这么一说,洛殷面红耳赤,居然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洛殷手撑着脸,格外郁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故知做就疼。
      做完后的余痛已经算好的了,做时才是真的疼得他死去活来。

      他发愁的搅和搅和汤,然后又被夏泽锡一巴掌盖到头上了。
      夏泽锡骂:“他妈的,饭桌上撑着脸你是不是想出去讨饭?”
      宿樊翻了个白眼:“清朝格格都没你规矩多。”
      洛殷嗲声道:“你别这么凶嘛,我那么疼你还凶我。”

      夏泽锡:“……”
      宿樊:“……”

      *

      宿樊喝完汤,从夏泽锡口袋里拿了包烟,就一个人走到别处去抽烟了,一边抽,一边脚下也没停。
      不知不觉走到了角楼。他深吸一口烟正准备原路返回时,又不知被什么驱使,他特别想上角楼看看。

      他一步一步爬上去。
      角落蛮高的,视野开阔很多,能看到好远。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突然,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宿樊立刻转过身。只见城墙上,坐着一个面无血色的银发少年。他俨然换回了常服。
      双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一切好像都只随他的意。

      宿樊望着他,他并没有消失在自己世界多久,但再次看到,却好像经历了生离死别。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只能道出一句:“是你吗……”

      严言俏皮一笑,对着下边的他道:“不是我还能是什么,鬼吗?”这世间要是真有鬼,第一个来找你的就是慕容。
      他笑得甜,自己却感觉有些落寞。
      宿樊:“你没死啊。”
      严言一跃而下,“这么盼着我死吗?”

      宿樊努着眉,刚想说,我亲眼看你割了喉,自己跳进火海的。可说之前,他注意到了严言原本白皙光泽的脖颈上,环上了胶布。
      但于事无补,挡不住渗出的血。

      那是真的啊……

      宿樊忽然想起,他手上还有两根一模一样的胶布。难道那也是因为故知吗。

      “别瞎想了。”严言发现了他不寻常的目光,“手上的是我自己弄的,不关他的事。”
      “……”宿樊一阵无言,最后只应:“哦。”

      “那你现在跟我回去?”
      “好啊,走吧。”严言道。

      宿樊还是不放心,又问:“你这能走路吗?”
      严言笑出了声,“我七岁的时候被火烧了两天,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这点伤对我来说算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意冰冷。

      宿樊不觉得他在说大话,只是不忍多想,他的人生可真是精彩啊。想来还有点心酸。
      他动了动嘴角,还是道:“我背你吧。”
      “我说了我没事。”
      “我他妈怕你走着走着头断了。”宿樊说着,也不顾他想不想,扯着他的手就往自己肩上揽。

      严言轻得很,背在身上跟背着一张纸似的。他被背上时还有些发懵,缓了一会儿才反驳道:“你头才断了呢。我只是割喉,又不是割头了。”
      宿樊:“你话怎么那么多呢?”
      严言:“……”

      “你走慢点嘛。”
      “干嘛。”
      “颠得我疼。”

      “不是没事吗?”
      “你话怎么也那么多。”
      “你大爷的,颠死你算了。”

      “话说……你这算不算浴火重生啊?可喜可贺。”
      “你当我是凤凰吗。再说了,摔一次很疼的好吗。”

      驱使他上角楼的预感说不清道不明,但宿樊想,应该就是遇到严言吧。至于为什么他会在角楼。
      或许因为那能眺望到乾清门广场上的故知。

      宿樊嘴上说着笑,心里却也清楚有些事确实变了。正如严言那双耳廓变尖的耳朵。

      *

      没被选中献祭的冯迟雨等人这才姗姗来迟,还带着刚睡醒的芬格。
      众人齐聚一堂,故知也回来了。他们在一处屋里坐着,商量着接下来的事。

      看到洛殷的芬格一下子眼睛亮了,挣脱抱着自己的手,跟只疯兔一样,一下跳到洛殷身上。
      挽住他的脖子,就开始啃他的后颈。
      “嘶……”
      芬格的牙齿像是齿轮的刺,一排下去全是尖的。咬起人一点不含糊,口口带血。

      洛殷知道是自己这两天没陪他,他生气了,在发泄不满,但是,他咬得真的很疼。
      他欲哭无泪,只得一手抱着他,一手轻拍他的背。站起身,抱着他去喝鸡汤了。

      夏泽锡幸灾乐祸,在他身后笑说:“好一个贤妻良母啊。如果这能出去,你俩要不认芬格做干儿子算了。”
      洛殷哼哼,他想也不是不行。嘴上却道:“你做我俩干儿子好不好。”
      “滚蛋。”

      夏泽锡脸上还带笑,转身对故知说起了正事:“严言献祭给了我们多少时间?”
      故知说:“一条人命,换一次关卡的时间。”
      “……三天。”夏泽锡目中深思,“三天够吗?”
      “用不着三天,半天其实就够了。”故知斩钉截铁道。

      “嗯?你是在等什么吗。”夏泽锡说道,说完,他幡然醒悟,“……满月宴?”
      他断眉轻挑,豁然开朗,想明白了故知所想。
      “原来如此啊。”他笑,“不过,你确定他们会请我们去吗?”

      “不请也得去。”
      “怎么去?”
      故知没有回答,而是投去了一个眼神。那眼神好像在说:杀过去。
      夏泽锡了然:“我们现在可没多少人,刚得过吗?”

      “有宿樊严言就够了。”
      “啊?你说谁?”

      隔墙有耳。
      宿樊奇怪,他别过脸,看严言,“他是怎么知道的?”
      严言甩了甩自己手腕上的手环,“你是不是蠢。”

      *

      日晷影变,烈日当头,靠近三刻时。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一进屋里就双膝跪地,磕头不起。
      他抽噎着,道:“各位大人们,太后皇上请各位到乾清宫共贺四阿哥的满月宴。”

      洛殷认出他是苏培盛身边的小太监,他问:“怎么是你?士毅呢。”
      “士毅公公尚安,大人不必挂念。”小太监道:“大人此行要做之事才是重中之重。”
      洛殷矗立不动,“抬起头来。”

      小太监不应,哭着腔,“大人不用在意奴才。”
      “我让你抬起来。”
      小太监颤抖着,不敢不从,他缓慢抬起首,只见那张幼嫩的小脸上血条交错,生生让人划了上百刀。

      洛殷目光很快离开了他。
      小太监看着与宿樊年龄相仿,身体却很瘦弱,干瘪瘪的,都不知道受这折磨时怎么活下来的。
      他道:“留两个下来照顾他。”

      “其他人,走。”

      说完,厅堂中所有坐着的人统一起身,每个人整理好了各自的东西,当最后一战。除了芬格,人手一把狼刃,有的甚至还多出别的暗器。
      在必要的时候,他们谁杀起人来都不会手软。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丝自己都察觉不出的严肃,艳阳之下,走在路上。

      宿樊越过几人,来到了洛殷身边,他展开一张袍,为洛殷披上。
      洛殷为他停步,仰头看着他的脸,他还记得,几个月前这孩子明明和他一般高。
      宿樊给他将袍的领口系上。

      他温言:“看你穿的薄,披上暖和点。”
      洛殷浅笑,问:“不生气了?”
      宿樊也笑:“是想通了。如果你真有参与,严言不会那么心甘情愿地跳下去。”
      “那你是怪故知?”
      “也没有。”宿樊斜睨他,“就当我闹脾气吧。小孩闹脾气也不允许吗?”

      洛殷看了看他,他不是那个自称小爷的少年了,但仍然是宿樊。
      他牵紧宿樊的手腕,与之并行而走。

      乾清宫威严耸立。
      来此三日,故知洛殷等人在乾清宫前来回走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但登上这,还是第一次。
      此处的风景,到底是与别处不同。
      表面祥和,背地里暗流汹涌,随处可见的一个拐角,都潜匿着几个人。

      苏培盛弓着身子碎步出来,一路上都低着头,不曾抬起。
      他对众人道:“大人,太后皇上有请。”

      鸿门宴开席了。

      他们一个接一个踏入乾清宫,直面对上坐在正堂之中的胤禛、清筱与太后。
      还有高堂正中的那张摇篮。里边正睡着襁褓婴儿,弘历。

      洛殷想,都到齐了,就差一个颂霎。

      走近,肉眼可见胤禛脸上憔悴万分,可他还是强颜欢笑着,坐在那,不想表露出一点脆弱。

      殿中除了他们,还有三妃,和几位婢女。偌大的殿中,很长一块地方都显得空旷,并没有摆出待客之道的桌椅,供他们使用。

      太后深目有神,却不是慈祥那般。
      她保养细致,却盖不住岁月,面部肌肉一动,那被掩盖住的纹路,就牵一发而动全身,全部显现出来。

      嫣红的嘴角上扬着,她无视走近的故知洛殷等人,而是向着胤禛,说:“皇儿,今日的艳阳,烈啊——烧得人心跟火着一样,气上心头。皇儿你说,元寿这好好的满月,怎么就被这些卑劣小事扰了清净呢?”

      在场应该没有人听不出她的指桑骂槐。
      奇妙的是,殿中没有一人应她。胤禛虽然笑着,但从未理她,目光一直在殿中游离。就连平常温婉恭顺的清筱,此刻也没给太后好脸色。

      细看清筱,今日她与前两日大不相同,原先那张未施粉黛的脸上,胭脂轻佻脸颊,口脂浓抹于唇。
      最判若两人的,莫过于她瞳中模糊上了一层叫人看不透的雾霾。
      连站在她身侧的宫女,都格外阴沉。

      见没人理自己,太后显然有些不悦了。要知道这殿中看似空旷,实则处处藏匿着侍卫。
      她底气很足,自然不怕区区十几人。

      太后转看向他们,她笑得很假,询问:“你们是不是也觉得今日的艳阳烧得人不胜其烦?”
      晓霜冷笑,回道:“怎么没烧死你啊?”

      “你说什么?!你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好大的胆子!”

      晓霜淡然自若,站在远处,用那副大眼,笑看眼前的老女人。
      洛殷一声不吭,走到了晓霜身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

      他这么一做,太后更气了,这不是摆明了对她说的话表示赞同吗?以往来的人,不说对她低三下四,也对她敬爱有理。
      哪敢如此指着鼻子咒她!

      “几位可知礼节是什么?哀家思来想去也不知是哪对不住你们了。放任你们在宫中随意闲逛,为你们安定好住所,盛情款待。”太后眼中一阴,“而你们呢?你们是怎么做的?!在乾清宫门前燃起大火,扰了整个紫禁城的安宁!你们可知,在乾清宫此等重要之地行这等肆意妄为之事,是赤·裸裸在打皇家的脸面!”
      “你们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夏泽锡冷笑:“好一个盛情款待,好一个不识好歹。您的盛情款待难道是指夜深放丧尸,第一晚上就要了我们六条人命,还是第二晚又要了我们这两条狼命啊?”
      “是不是得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才叫识好歹啊?老太婆。”

      “……粗鄙!”太后脸不红心不跳,张嘴就来,“哀家可是派了侍卫去护着你们的,你们死了人,难道不是怪你们自己吗?到头来怨到哀家头上,真是可笑至极。难不成哀家还能控制那不死不活的怪物吗?”
      “再说了,哀家要你们的命作甚?”她笑,“一群浪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众人闻之眸色顿冷。
      这时,一人幽幽开口:“我们的命或许不值一提,但对你来说至关重要。对吧?”
      他不卑不亢的语气,一瞬聚众目光。
      以往此时都是洛殷出声,而这回,却是故知。

      “你让胤禛放出丧尸,让他们去觅食,说着有侍卫,其实后半夜就让侍卫撤离了,如果不是碰上宿樊,大多数人都会死在那天晚上。”
      “第一夜没能成功,但还有第二夜。第二夜你想故技重施,撤离了宫中大多数的宫女。却发现,胤禛有意把玉玺给了我们,所以你将计就计,利用千具悬挂女尸,催化丧尸提前尸起,想将我们弄死在里面,但依然没成功,让我们活着出来了。”

      “这都没关系。只要你们不露破绽,相安无事,到了第三天我们依然会死。所以你们这三天什么都不做,除了给我们施威,就只剩断不了的东南坊了。”
      “你应该很好奇,我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死。”

      太后面露严色,手握紧成拳。她道:“瞧瞧,都编出花了。说得很漂亮,可哀家要你们的贱命有什么用?”
      “对你你当然没用,可对你养的鬼有用啊。”故知双眸色深,他瞥了眼郑方渝。

      郑方渝了然于心,上前一步。道:“女鬼吸阴,拥有肉身者更甚,结为冥婚夫妻是能将阴气压住,可她并非凡物,就算是皇帝,也治她不得,总会有疏漏。”
      “长此以往,莫说周围的人,就是花草,也逃不过阴气缠身。”
      太后眉头深锁,越听心越凉。
      “染上阴的人固然填不了空缺的阳,能解决此法的,唯有纯白之身,也就是庄园送来的人。”

      “在下有幸看到过乾清宫底下的光景。大胆猜测一下,是以杀死外来者,用其尸身提炼出的尸油,供熹贵妃涂抹身上每寸,将阴气锁于皮囊之中。”郑方渝思考了一下,又道:“……我想,应该还有食用吧?”
      “所以今天早上的一把火,不仅烧毁了你精心维护如日中天的阴气,还烧没了你渴望已久的尸油。”
      “想必今日熹贵妃没来,一是因为那件为她而做的衣没能做完,二……是被这大火烧得奄奄一息,来不了吧。”
      太后怒火中烧,直站起身,竖出手指指着他,怒目圆瞪:“一派胡言!胡搅蛮缠,这群贱民竟敢污蔑皇家!可知何罪?!”

      依然没有人理她,但夏泽锡有点反胃,他问:“还食用啊……这美人也太……”
      “你都看她吃过……了。”宿樊纠结了一下,还是没说出那个东西,“大巫见小巫吧。”
      夏泽锡一想,确实如此,“好吧。”

      “哀家今日当真是开了眼了,世间竟有此荒唐之人,如今还都聚在一处,真是奇了。”太后笑了,笑得颇假,她坐下,道:“好——若是熹贵妃真如你们所言,是什么恶鬼。那哀家最该做的不是请大师来补给她阳气吗?何必挂千具女尸为其招阴?”

      郑方渝不言,这不是他涉及的范畴。见他不语,太后立马阴笑出声。
      可好景不长,又一人出来发了声。

      “‘何必挂千具女尸……’这么说,太后娘娘这是认下女尸是您所为喽?”洛殷媚眼轻佻,他道:“其实您所谓的一切,都在这殿中,您再能言善辩也改变不了什么。”

      太后闻言蹙眉,脸色浮现几分惊恐。思虑几分,正欲说话:“你……”
      故知打断她,回应起了她的问题:“你招阴是因为保全颂霎的阴气随着诞下鬼胎流失了,你得为她补上阴,又不能让阴过甚,需得阴阳相合。”

      “你不能让她死。至少现在不能。”
      故知目光掷于面前的摇床襁褓之中。

      “元寿还没长大,在此之前,颂霎对你来说还是有用的。更何况,你还得用她和胤禛牵制住元寿这个阴阳同体的鬼胎,不是吗?”夏泽锡笑道。
      “什么偷龙换凤,什么海宁陈家,不过是两个极端生下的鬼胎是个不男不女的阴阳儿。”

      此言一出,在座几位脸色阴沉,但也有人醍醐灌顶,大致明白了这一桩桩破事所求为何。
      眼前的太后不仅要改朝换代,还要将权利死死地捏在自己手中。
      她控制颂霎胤禛百年,如今的元寿更是比起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定然不会放过。

      骤然,一阵孩啼声刺破沉默,不知是在回应,还是在控诉。
      冯迟雨脸色不好,她轻声道:“倒是可怜了这孩子,一出生就被这样折腾。”

      旁边的洛殷听到这句话,眉峰一挑。他可不这么认为。

      座上,太后本就不堪的脸色,被夏泽锡三言两语逼得面色铁青。她强忍不安,镇定十分,双眼一瞪,直面这些个人。
      她艳丽的红唇,嘴角一抿,她不遮不掩道:“……猜得很好,可你们,又能如何?哀家就是要用你们的尸身,炼制尸油给颂霎使用,你们又能怎样?杀了哀家吗?”

      洛殷乐了,他张扬一笑。这才哪跟哪,就招了吗?
      夏泽锡也笑,道:“杀了你?那你想多了。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你?”
      “擒贼先擒王,斩草要除根,要杀……也要杀源头颂霎啊。”夏泽锡断眉轻挑,语气十分嚣张。

      可没嚣张一会儿,就侧身问宿樊:“词没用错吧?”
      宿樊无语,咬牙切齿,小声说:“这种时候不装逼会死吗?”
      夏泽锡:“会。”
      宿樊:“……”

      他俩还在闲聊着,太后却放肆大笑起来,血盆大口牵扯着皮肤,让人不敢直视。
      “待了这么多天,不会连你们此行为谁做事都不明了吧?哀家当你们有什么本事,不过打肿脸充胖子的小人!哈哈哈,且不说你们能不能杀死颂霎,就是真杀了她……”说着她的目光瞟去了眼胤禛,“哀家就看你们还有几日可活。”

      夏泽锡听着先是一愣,而后捧腹大笑。
      洛殷轻捂着腹部,微微向前几步,他道:“威胁人也得找对把柄啊,免得让人误会是太后娘娘不明了。”

      太后微眯双眼,她太不喜欢听这人说话了,表面恭敬,实则带刺。她道:“敞开天窗说亮话吧,阴阳怪气算什么?哀家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

      “敞开天窗说亮话……太后娘娘当真不知?”洛殷阴阳怪气不假,可这句话真是真情实意。
      太后:“……”

      此情此景,真是哭笑不得。
      洛殷揉了揉眉心,故作无奈。他柔声道:“你好好想想,除了我们,最想胤禛颂霎死的人到底是谁。”
      他道完此言,第一反应是去看了胤禛。

      可胤禛还是那样,不做任何动作,只淡淡地笑着。
      像个任人摆布的人偶。

      太后深思过后,道:“普天之下想他俩死的人多了去了,你有话便直说,何须拐弯抹角。”

      她这话,将洛殷从柔情中拉了回来。
      洛殷真不知她是稳握权利太久,没有危机感,脑子生锈了,还是防了万人独独没想过他。

      因为种种伤痕、无助,胤禛像极了那个需要被解救的苦主。可他们所知道的一切,没有一种,是能留住他的命,包括最爱他之人所言。
      关卡不会给人死路。如果结束所有必须要他死,那只有一个可能。
      最需要被救赎的他,不是他们能救赎的人。

      他坐在那,一坐就是上百年,不能说话,不能与相爱之人见面,除了露出笑,他什么都做不了。
      被蚕食着为人的每一分意志,受着不为人的每一样伤痛。
      生不能,死不能。

      洛殷不太敢去想,如果自己不是救他的人,反而是推他去死的人,胤禛他会不会难受。

      见他目中落寂,没有开口的打算,故知便干脆道:“元寿,别演了。”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可一石落水,激起一片涟漪。场面哗然。大多数人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可明白的人都神色各异。
      未等众人消化完这个消息。

      摇篮里呜咽不止的元寿,没了声。弘历的贴身婢女吓了一跳,正要上前查看,可还没到摇篮边,一声稚嫩的孩童笑声。
      将婢女吓倒在地。

      摇篮中的他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时坐了起来,肉嘟嘟的手臂,又肥又粗,篮中孩儿人模人样的伸了个懒腰。
      他直面的,是他万人之上的父皇。

      这是胤禛第一次见他,淡雅永恒的眸色也略微有变。
      两人对望不过一刻,便以元寿的一声嗤笑,草草了结。

      元寿从摇篮中站了起身,孩童的身躯似乎封印了他什么,他极为不适地活动了肢体。他跳下摇篮,朝洛殷他们走去。
      虽处于襁褓之中,可他贴身并不是没有衣物。他身上,一袭天青色道袍绣着密密麻麻的经文与穷奇纹。
      正是故知第一夜在东南坊所见那一件。外是天青,里是杨妃,阴阳双绣。

      只见,元寿悻悻然道:“你们怎么这么慢啊……不能说话不能吃,快无聊死我了。”

      “……”
      人群中有人迟疑道:“我没看错吧……一个月的孩子,开口说话了??”
      “一个月的孩子还下地走路了呢。”
      “鬼胎,果然不同凡响啊。”

      元寿小脚丫,一蹬一蹬地走到洛殷身旁,画面十分滑稽,又不胜诡异。
      元寿刚到洛殷手边,就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那个东西同样发现了他,垂涎欲滴好久,终于三下五除二,钻出了抱他的怀抱。

      他一下跳了过来,与元寿面面相觑。
      那个小东西绕着元寿走了好几圈,看上去要把他吃了。洛殷拧了把眉心,抱起了绕圈的芬格。
      元寿颇为吃惊:“你为什么抱他不抱我?”
      洛殷:“……”

      夏泽锡笑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再不动手洛殷都快成带娃机器了。”
      洛殷瞪了夏泽锡一眼。

      故知也觉得差不多到时机了,他唤:“严言。”
      听到指令,严言手握小刀,一霎之间,出现在胤禛的身后。小刀锋利光亮,还能反映出桌上的烛火光亮。
      严言将刀抵在胤禛脖前,胤禛躲也不躲,只神色呆滞地望向皇后那边。

      他动作太快,暗处的侍卫反应过来时,已经拦不住他了,但一众人还是拔刀逼向前。
      宿樊拔出斩魂,随手斩了一人脑袋,将刀燃起了鬼火,而后悠然指向逼近的侍卫,“来,给我祭刀。”
      侍卫对这把斩魂心有余悸,纷纷止步,不敢再上前。

      此时,太后脸上一阵黑一阵白。她才明白,原来之前来的人都误解了,也让自己对他们不敢杀胤禛深信不疑。
      可现在该怎么办,她不可能洗颈待戮。
      看到小刀抵在胤禛脖前,她慌不择路,胡言辩解道:“你们怎么能信他一个刚足月的小鬼?!他怎么可能真的是你们要帮的人!”
      当然,无论她怎样歇斯底里,也没有人会在意她说的话。

      小刀太过锋利,即使严言还未下手,不小心触碰几分的脖颈,已经划开了一道浅口。
      胤禛疼惯了,早麻木了。

      眼前的殿堂满是人,他坐在权利的顶峰,可不能说一句话,只能倾耳听,他们要杀死自己。
      胤禛眸色暗淡,再瞧不出一点欢愉。
      他垂下目光,阖眼,再不去看。

      场上众人呼吸都开始稀薄,这刀落下,断得可不仅仅一条人命。侍女紧撺着手,妃嫔拭去泪,皇后不舍偏移的目光。
      故知抬眼,与严言对上。

      严言轻笑,即刻割开了他的脖颈。滚烫的血液示意着生命逝去,严言一时没忍住,舔舐上了刀尖的血液。

      血溅三尺远,撒在了太后脸上。太后痴呆地抬起手,抹下了血,她看着满手的血,呆若木鸡。

      胤禛坐得端庄,与生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全身上下唯一有着血色的朱唇,在数秒之间,变得苍白。
      那一刻,洛殷心底有愧,他很想冲上去,对胤禛说对不起。但他忍住了,他没那个资格。
      腹部连起了阵痛,洛殷感觉身体有些发虚。

      须臾,眼前轻衣飘飘,一人当真上前,拥住了胤禛的尸身。那人不是皇后,不是妃嫔,是皇后身旁的侍女。
      她一手轻揽着胤禛的身子,另一手浮悬在胤禛衣襟之上,想触碰却又不敢触碰。她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胤禛的血,越流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她焦急地落下眼泪,众人这才看清她的脸。

      是年叙锦。她混成宫女,亲眼看着胤禛被杀死。
      桀骜一生,哪曾在人前哭成这般。

      座上的其他几人也没好到哪去,各个泪眼婆娑。就连端庄大气的清筱,此刻也鲜红眼眶,落泪几滴。
      那毕竟是她的结发夫君。

      唯一不沾人味的,便是那太后。她瞠目结舌,还停留在胤禛死去的惊讶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一串诡异而无情的笑,正是从她那张刻薄的嘴里发出的。
      她清醒过来第一件做的不是痛苦自己的亲生骨肉死去,而是大言不惭,耻笑洛殷等人:“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哈哈哈,你们以为杀了胤禛颂霎就会死吗?天真!笑话!”

      “我告诉你们,胤禛死了,她不受人控制,阴气大涨,你们!”太后如疯魔般不仅指着座下的人,座上的那些个也没放过,仿若谁都与她为敌。“你们、我们!都得死哈哈哈哈哈……”

      见她反应这般大,洛殷都不好意思告诉她了。他轻揉几下腹部,缓缓开口:“你想过没,他能被杀死是因为什么?”
      太后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不笑了。

      “你……什么意思。”

      洛殷笑而不语。这简直要了她的命,她抓心挠肺,不顾形象拍案而起,她龇牙咧嘴,眼珠瞪得硕大,像是要活吞人。
      可还未等她上前咬谁。
      殿外传出一声急切的脚步,登时,闯进了一身缠紫纱的女子,面上泪痕交错。若不是盘着每宫姑姑固有的旗头,估计就当她是哪宫嫔妃了。

      严言杀完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回到了宿樊身边,他瞧了几眼那女子,擦干了嘴角的血。
      “景仁宫的宫女。”
      这话,是他与宿樊同时说的。他俩都曾杀进过景仁宫,自然认得出来。

      那宫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前边的侍卫见状匆匆回避,为她开出了一道路。
      那宫女刚越过侍卫没多久,全身无力,一下跪在了地上。

      她是颂霎贴身七位侍婢其中之一,质免。
      太后见是她,心更慌乱了,她摆手,道:“什么事?!”

      质免磕头不起,好似千古罪人,愧对座上等人。太后心急如焚,拍桌道:“快说——”

      质免抽噎不停,呜呜噫噫道:“娘娘她……薨了。”
      此言一出,四座闲语纷纷。

      太后双目瞪出,她不敢相信,大声道:“怎么可能!今日的火就算烧灭了所有阴气,也要不了她的命!她怎么可能就死了?!”
      质免又磕了一个头,道:“焰火焚天是要不了娘娘的命,可是没了阴气,娘娘受此影响,心绪不稳,很是虚弱。”

      “奴婢们给娘娘抹了尸油,点了数十盏灯,娘娘本稍见好转。”质免语气突然变得茫然,“可,那时……屋外人送来了一盘点心……”

      景仁宫。
      主殿其中一楼,墙身黑木,紫纱垂门,楼里榻上,歇息着那位眸色迷离的熹贵妃。
      屋里,七位侍婢忙得不可开交,她们各有各的事在做。
      油灯不能断,有一位就常常守在十盏灯前,添油点火。熹贵妃需要尸油锁阴,两位就跪在榻上,手抹尸油擦拭熹贵妃身上除却面部的每一处。

      单凭锁阴补阴自然不够,柔弱了侍女抬起屠刀,斩下无用之人的头。她们将舌头拔出,放在供盘上,让熹贵妃当零嘴来吃。
      她们还把割下的脑袋断首朝上,靠在在榻边,让脑髓的鲜味,时时刻刻都能被熹贵妃闻到。

      当然,肉身她们也没放过。
      骨髓拌着热血,一盆盆泼在墙上,纱上沸腾的血液燃烧出的热气与尸糕烧出的香火交相辉映,髓味混着尸味,一片祥和,到处都是姹紫嫣红。

      质免就是泼血的那个,她抱着木盆,来回奔波,正又捧着一盆热乎的血,在回殿中的路上。
      临差一步,她却注意到不远处的墙角,站着一个人。

      质免眯了眯眼,质问:“谁在那!”
      墙角那人随声走了出来,是个小太监,他正端着一盘精心布置过的糕点。
      小太监怂了吧唧的,嘴甜:“姐姐。”
      质免无心管他,只道:“这是什么?”

      小太监:“不知道,午些时候就落在御膳房了,只说要送给熹贵妃娘娘。看着是个大人物送的,小的也不敢多问,这不……马不停蹄得就给娘娘送来了。”
      质免:“大人物?”

      小太监左顾右盼,瞅着没人,才悄声道:“具体小的也不知道,只是是小的的师傅,亲口让奴才送来的,瞧着,应该是那位的命令。”
      “那位”是谁,不用说也质免也知道。

      这种时候她送东西来,也是正常,只是这送一盘糕点,又意欲何为?
      质免放下血盆,端过那盘糕点。
      不知是不是她血味闻得麻痹了,就算离了那盆血,她也能嗅到一丝血味。

      她端着糕点,往楼上去。但她心中有疑,没有打算直接进去。毕竟不明不白的东西,忌惮三分也正常。
      “质免?”一个声音叫醒了她,是从里边走出来的另一侍女,“你在干什么,血呢。”
      质免说:“血在下面。你先看看这个。”

      说着把糕点附上。她道:“这是刚刚一个太监给得,说是一个大人物要送得。”
      “大人物?太后吗。”
      “我想也是。”

      质免道:“但毕竟是给娘娘的东西,我也不敢贸然给,你瞧瞧这是不是对娘娘好的。”
      那侍女仔细端倪,她疑道:“这东西……看着没什么不同啊。”
      她凑近一嗅,“……等等,有血味!”

      “你也闻到了?那便不是我闻错了。”质免松了口气。
      侍女想了想,道:“这时能送东西来的,也只有太后了。想必是她派人制的血糕,眼下宫中人多眼杂,不明说也正常。娘娘难受的紧,你且送进去伺候娘娘用吧。”
      质免:“好。”

      质免端着糕点,挪步进了屋,她跪在榻前,将糕点双手奉上。
      颂霎闻着这些个味道本就作呕不已,质免这一开门,风趁着开门之时,潜了进来,吹得颂霎头更晕了。

      她往裸·身上轻披紫袍,抹去眼角痛出的眼泪,睁开眼瞧见糕点,问道:“这是什么?”
      质免道:“应是太后送来的血糕,娘娘可尝尝,能否缓解些疼痛。”

      颂霎上唇微翘,歪着脑袋,看着有些好奇,她道:“血糕?”
      她往前靠了几分,是闻到可口的血味。她着手拿起一块,那糕点闻着香甜,比尸糕人肉看起来诱人多了。

      颂霎没有多想,抿起一角,尝其甘甜浓香。糕点入了喉。甜得过腻了,那股甜劲好似一把火·药炸开了喉道,焚烧她的身体。
      她说不出话了,多情的眼中透着一丝惊奇。

      颂霎缓时合上双眼,慢慢倒了下去。樱红的唇上,弥留着一丝不知何意的笑。

      七名侍婢睁大了眼睛,争相上前,探得颂霎已没了鼻息。

      “女婢以为那盘点心是太后娘娘您送来的血糕,便伺候娘娘服下了,可……娘娘刚尝小口,就没了气息。”
      质免道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再没了独活的勇气,其余六位侍婢皆已殉主,她自然也要随颂霎去。
      她又磕了一个响头,可这次磕下去就再也没抬起来了。

      “怎么会……怎么……”座上的太后已经精神恍惚,又笑又哭。

      而故知粗略一想,便猜到糕点是谁的手笔。故知由衷道:“聪明。”
      洛殷自然欣喜被他夸,“多谢夫君夸奖。”

      故知所夸确实真心,早些时候,洛殷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不用顾虑什么,那时故知就猜到他要有动作了。
      只是没想到洛殷做得这么漂亮,一步解决。

      但故知有些疑问,他道:“可你怎么知道吃人食是她的弱点?”
      洛殷眸光瞬间暗淡下来了,片刻后,抬了一个眼神往龙椅上去。
      是胤禛。

      “昨日下午,他告诉我的。”
      胤禛当时以身试计,明晃晃地告诉他颂霎的弱点,他顶着身体碎裂的疼痛,面上还不能露出破绽,十多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他得一丝不苟,撕心裂肺也得从容不迫。
      可这些却被洛殷滑稽得误以为是他想告诉自己,他们俩是同类。

      他们俩确乎是同类,是天设一对地造一双,是命运曲折离奇也要奋不顾身缠绕一起的海枯石烂;是生死不得解脱还得悬如日月。
      可他们,终究难成同类。

      夏泽锡怜香惜玉,让人将质免的尸体扶起,放到一旁。他不明所以道:“所以,现在是结束了吗?”
      故知刚想回答。

      突然,一阵白风,严言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太后身后,小刀指着太后脑门,问:“还没完呢,这个,该怎么解决?”
      故知思虑一刻,道:“还是交由元寿自己来吧。”

      严言乖乖收起了刀。刀收起的那一刻,还倒映出刚足一月的婴儿咬上活人时的凶恶景象。
      元寿一口一口,毫不客气,先是把太后的人皮生剖了,再是一一吃掉,不浪费一点肉汁。

      洛殷道:“现在是结束了。”
      宿樊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故知:“重新洗牌,三天之后雾来了就能回去了。”
      众人点头,变得沉默,仿佛大难之后的无言。

      洛殷收紧了衣袍,抱着芬格,最早一个走出乾清宫中,紧接着人一个一个随着他离开。

      他们身后,宫中千金之身的主子,一夕之间成了无依无靠的未亡人,哭得泣不成声;未来的君主撕咬着当朝太后;向来柔弱慈悲心肠的皇后视而不见。
      清筱站起身,走向年叙锦。

      她深深地望着胤禛,嘴角颤抖了下,勉强着自己,说:“莺瑟,我们得放他走了。”
      年叙锦微怔,她的小字已经好几十年没人唤过了。她看向清筱,眼中的不舍好似能将泪水揉成血。

      可无济于事。
      该走的人都走了,留这深宫锁秋,落魄光景。

      *

      洛殷仰望碧海蓝天,该死的死了,天气都逐渐清朗。他不免心有感想,道:“死了颂霎,活了元寿,到头来他们还是活在阴阳之下,没什么变。”

      夏泽锡给他递了个火,“人不是非黑即白,事也不是非错即对,谁说歼灭恶的就一定是善呢?”
      “你真是越来越爱讲大道理了。”洛殷接过,往烟枪里撒了把粉,热了热,深吸好几口,很久,他才道:“恶与恶的交战,胤禛又何其无辜……”

      “人生在世何谈无辜,活着就是死罪了。”宿樊随口一道。
      洛殷笑着摇了摇头,“一个个说得比谁都好听,真遇上事时,能有现在的半分自若就好了。”

      说完他自己一顿。
      也是,人要真能说话算话……就不是人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天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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