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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磨镜 ...

  •   宿樊从墙上跳下,长刀刀刃上还滴落着红血。宫墙下,还有两个人,夏泽锡抽着烟,洛殷揉着腹。
      见他这幅模样,夏泽锡摸了摸眉骨上的骨钉,笑言:“哦吼,去大杀四方了?”
      宿樊白了他一眼:“杀你妹。出来的时候被一个小太监看见了,废了点功夫扔井里去了。”

      洛殷不在意这些,他问:“怎么样?”
      宿樊道:“把守很严,和其他宫的结构不太一样,大多了。一圈里还有一圈,最外边那圈还好,越往里面侍卫越多。不过……”
      夏泽锡骂:“卖你妈关子,快说。”
      “操,你脑残吧。”骂完夏泽锡,宿樊语气不确定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颂霎好像住的不是主殿,而是偏殿。”

      “什么?”夏泽锡问:“你确定你没看错吗。”
      “我他妈就是不确定才这么说的啊。”宿樊又骂,他道:“我看颂霎那红轿送到了偏屋,人再没出来了。”

      洛殷没回话,其他两人跟着无言。
      夏泽锡看了眼洛殷,问:“那我们现在是进去?”
      洛殷抬头,夜色已晚,远处也逐渐传来丧尸的声音。他望了望来时路,叹息一气,道:“走吧,去偏殿,宿樊带路。”
      宿樊:“嗯。”

      几人纵身跳了上墙,夏泽锡趁空隙给晓霜发去了条语音,让她关好门早点睡。发完,就看其他两人立在檐边,不动了。
      他跟着目光看去。

      他倒吸一口凉气。
      果真与其他宫殿不一样,整个景仁宫里的建筑都与紫禁城的格格不入,深色木的结构拔地而起,主殿是一圈一圈的木围墙,裹着中间的殿心。
      而偏殿是一座与清朝建筑风格完全不沾边的木楼,楼身照样是深色木,周身漆黑,唯有那飘摇在床边檐下的紫纱,给这幢楼添了点轻浮。
      这会儿,倒觉得年叙锦说得很对。这不就妥妥的阴曹地府吗?

      夏泽锡咂了咂嘴,他道:“你们不觉得这东西像唐末或五代十国那会儿的妓楼吗。”
      洛殷:“……”
      宿樊:“……”

      夏泽锡见他们这幅神情,试探性的说了句:“呃……你们不会不知道妓楼是啥吧。”
      宿樊:“知道,但你为什么觉得是唐末五代的?”
      夏泽锡:“建筑风格啊。”
      宿樊闭嘴不再说了。真不知道他这个美利坚怎么这么清楚。

      洛殷往下看,侍卫确实很多,不过都是看守主殿的,偏殿几乎没有,也省事了。
      他顺着墙檐,翻进了偏殿二楼的一个小窗里,他落地,其他两人跟着也站稳了。
      但三人还来不及起身,就听到了前方不远传来涓涓细流的水声,和谄媚至极的人声。他们想都没想,你拉我我拉你,一下躲进了夹缝处。

      直到躲进来才发现,这是个屏风,还是个透光的屏风。三人没有办法,只能挤在唯一不透光后边。
      因为他们两个个子实在太高,所以洛殷就非常憋屈的被他俩挤在里边。
      洛殷冷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他妈要把我轮了。”
      宿樊:“……有病。”
      夏泽锡:“不至于不至于。”
      洛殷咬牙切齿:“不至于就他妈给我滚一边去,那边不还有位置吗,非挤着老子。”

      闻声,夏泽锡宿樊立刻从他身边挪开,恰好是这一挪,让他们透过屏风的紫纱,看清了外边是什么情况。

      鸳鸯池里嬉笑晏晏,一具具鲜活的肉·体丰满多姿,她们戏着水。有的她只穿件肚兜,有的她挂着别的她的肚兜,细水长流。
      有的她,趴在另一个她上。
      有的她轻点着她的唇珠,指尖一路往下,而扣。
      池水没过阶。她与她面对面,她腿撑着她腿,她手握着她手,打磨着碧玉。泡在池水中,湿淋淋,碧玉也皎洁。
      池边的一鸳一鸯,嘴中不倦倾吐,更替池水。

      夏泽锡眉毛一阵抽搐;洛殷舔了舔尖锐的虎牙,他俩默契得不能再默契地一同举起一只手,捂住了宿樊的眼睛。
      宿樊:“……”
      洛殷:“小朋友不能看。”
      夏泽锡:“你也是小朋友,别看。”
      宿樊:“……”

      夏泽锡有些麻,他是个正儿八经的三次元,不看本不看漫的,最多平常约约雌雄连连看,那都是实打实的,哪有如此暧昧成分。
      这种单一性别,他也就在一些文艺电影里看过寥寥几眼。
      洛殷也没见过这个场面,至少在他的记忆里,没见过如此“群魔乱舞”。不过他倒是有几分诡异的兴奋。

      宿樊见他们没有把手放下的打算,郁闷极了,一把拍开两人的手。他见怪不怪:“……不就是女同吗,大惊小怪什么。”
      夏泽锡:“……”

      洛殷:“哦?你很懂啊。”
      宿樊:“呵呵。”
      倒不是他懂,只是慕容床头柜里放了三四叠女同漫画,他偶然翻到,看了几眼,想不懂都难。

      打趣点到即止,洛殷自动屏蔽那些有的没的,目光集中在鸳鸯池正中的那人身上。池中最娇艳的她,必然只能是颂霎。
      对比其余人,她仿若是水仙,并不与别人做乐。她偶尔加入身前两位的亲吻热抚,但多数时候,还是孤影自赏。
      可惜洛殷是个gay,只能注意到她左肩上密密麻麻的经文刺青。

      经文?但仔细看又不对,某些经文在关键的地方断掉了。这样可是在辱经文……
      将这种东西纹在身上,是为了吸阴吗?
      可是,她需要的不是阳气吗。

      恰好这时,池边的香点完了,即使已经仙雾缭绕,几位女人还是从池中婀娜起身,再点燃了七只香,柔媚带笑。
      洛殷警觉:“几点了。”
      宿樊看了眼表:“七点半了。”
      七月半鬼门开,不会和这个有关吧。

      洛殷,刚这么想。眼前池里所发生的就让三人不禁一惊。
      点完烟的女人回到池里没有再去找别人,而是一个接一个的来到了颂霎身前。站在坐着的颂霎身前,手掌拢近颂霎的脑袋,邀她的薄唇亲吻吸食另一张嫩唇,她们迫不及待。
      将最阴暗的展露给颂霎舔舐。
      那些没分到羹的,只能用着尖锐的手指,搜肠刮肉。

      洛殷看颂霎乐在其中,有些糊涂,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吸阴——
      东南坊的那四位,怕也是参与了这些吧。

      夏泽锡作为这里唯一对女人有感觉的男人,已经被搞得心烦意乱,胡言乱语了:“这些女的……也太淫·荡了吧。”
      宿樊大吃一惊:“哥,现在是我们三个偷看人家洗澡,你怎么还好意思骂人家的?哪来的脸。”

      夏泽锡无力反驳,他现在愁死了。
      闭上眼睛在那默念“南无阿弥陀佛”,他叫苦连天:“行了行了,走吧,有什么好看的,就是磨镜之好嘛,快走吧,别浪费时间了,走走走。”
      洛殷在等能确定心中所想的事,他自然不应:“别啊,再等会儿。”

      夏泽锡口吐芬芳:“我操·你妈,弯的不知双的苦是吧,快滚啊。”
      洛殷动也不动,笑:“没事,你要真起来了,我待会帮你口。”
      夏泽锡:“……”
      宿樊:“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泽锡沉默几秒,突然道:“你也就只敢嘴上说说了。”
      洛殷松松眉,不置态度。

      不论他嘴上说了什么,眼神始终目视前方。他眼中看不出任何不轨想法,只能从他冷血的目光里,分析出一点坐山看虎斗的意味。
      没过多久,洛殷想的那幕如约而至。
      颂霎的眼神不再那么撩人迷情,而是一刹那间变得似在捕食的蛇一般阴冷。唇齿间的温存转瞬即逝,蛇蝎的獠牙,咬下猎物脆弱的要害,那多么美味。
      咀嚼着,鲜血挂在嘴边,意犹未尽。

      夏泽锡看着这一幕,却比刚刚那会儿从容多了。女子的坐地惨叫,直接将他本就不该有的想法抹杀。
      那女人疼得要死,站也站不稳,直接摔进了池子里,血液飞快的从缺失器官的部位流出,迅速染红了半池的水。

      洛殷捏了下左耳上的耳坠。
      吃阴补阴……她怎么会需要的量这么大。

      “走吧。”良久,他道。
      宿樊和夏泽锡没有多嘴,知晓洛殷自有分寸,与他前脚后脚的离开了这楼。他们停在了景仁宫的一角,这里没有侍卫,可以稍微休息会儿。

      借此空暇,夏泽锡问:“你怎么知道她会做这事的?”
      洛殷直言:“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

      他话还未说完,突然城墙上一阵骚动。休息中的三人立刻警惕起来,扬首后撤。
      一阵舞刀弄枪的声音过后,一个身影跨过宫墙落到了众人眼前。来人抬起头,众人豁然开朗,是郑方渝。
      他上身衣裳被血染的看不清原本颜色,不过很显然,这不是他的血。
      见到他,洛殷心底一喜,望着宫墙,却不见故知人影。

      洛殷黯然失落,就在这时,身后屋顶上的人跳了下来,落在洛殷眼前。
      是故知。

      原本他和郑方渝是一道走的,只是进景仁宫时,郑方渝一个不小心惊动了侍卫,两人就只能分开了。
      郑方渝直面杀了出去,故知则绕了远路。没想到,郑方渝还比他快了一步。

      洛殷眼中动容几分,一刻不等,紧握住故知的手,生怕他再走。半日不见,真的好想念。
      故知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是安抚,他问:“你们这是准备走了?里面有什么。”
      夏泽锡回:“嗯……我劝你最好不要看。”
      故知不解:“啊?”

      洛殷笑了出声,“你要去看了肯定会脸红。”
      他这么一言,故知心里大概有个底了,他话音一转,说:“……你们看了就行,走吧,不用浪费时间了。”

      洛殷应说:“好。”
      话音未落,又一个人站在了宫墙上,众人目光往上。月光把严言惨白的面色衬得更白了,除了通红的眼周,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血色。
      他目不转睛,盯着故知洛殷相握的手。

      洛殷瞧见是他,便松开了紧握故知的手。

      众人集体往前走了几步,宿樊问道:“故知哥,我们接下来去哪呢?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哦。”
      故知想了想,而后道:“你们把景仁宫都弄清楚了吗?”
      夏泽锡答:“没有,主殿我们没有进去,偏殿进了。偏殿顶楼是浴池,次楼是放衣物之地,底楼是放的是灵位,墙上还挂着几副般若画像。”

      “你们没进主殿吗?”故知问,他神情微微严肃,“那还是分两路吧,泽锡和宿樊去东南坊,其他人留下去谈主殿。”
      宿樊:“东南坊,哥你不是看过了吗?”
      故知沉默不语。洛殷在他身旁,道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的东南坊应该又人满为患了。”
      宿樊问:“谁在那?”
      洛殷反问:“你觉得刚刚那群侍‘奉颂’霎沐浴的宫女还能到哪去?”
      宿樊懂了,等这批人被吃的干净,等那批人死去,东南坊永远乐此不歇。
      他道:“新人换旧人吗,也合理。”

      任他们话题怎样变,夏泽锡目光一直集在洛殷一人身上,他愁容满面,踟蹰片刻,走了上前,摸了摸洛殷的脸。道:“你先回去休息吧,脸色白的跟鬼一样的,还能撑住?”
      洛殷干眨眼睛,他腹部是一直在疼,只是这会儿故知在身边就好多了。“不用了,我没事。”

      夏泽锡厉声道:“没事个头,再熬下去,我怕你等不到明日的断头雾,就先死了。”他知道单说他没用,就反劝故知,“故知,你也回去先休息吧,严言的身手你清楚,郑方渝也不赖,让他俩去不会有事的。你俩也趁这会儿回去讨论讨论,看能不能辩出个所以然来。”
      宿樊点了根烟,感叹:“哥,你的中文越来越顺畅了啊。”
      夏泽锡:“滚蛋。”

      故知看了眼洛殷,他是有点事想问问洛殷,这样也好。他道:“好,那我和洛殷先走,你们尽量在明天五点前回去。”
      “嗯。”

      临走前,故知深深地看了一眼严言,好像在说什么。

      *

      洛殷望着凌晨的星空,这是来到紫禁城的第二晚了,如果明日中午还解决不掉所有事的话,他们所有人都要留下合葬。
      不过想想,和故知一起死,算不算殉情啊?那好像也没那么糟。想着,漏了一声笑。
      正巧进门呢,故知听到洛殷这么笑了一声,还以为怎么了,问:“怎么了?”
      洛殷:“没有……就是,我想和你至死不渝。”

      故知不知他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话从哪来,只应了声,“嗯。”

      他们进屋前先去看了眼晓霜,这会儿,她已经生龙活虎得在啃法棍了。
      三人寒暄几句,洛殷就跟着故知进了屋。两人坐在桌前,洛殷倒了两杯茶,先递给故知一杯,另一杯放在自己身前。
      故知小抿一口,开门见山:“你今天为什么问起冥婚?”
      洛殷环顾四周,看这双喜临门的布局,仿佛冥婚之事早有落笔。

      他道:“我们下午见了年贵妃,她说颂霎……就是红纱后那位美人,她是熹贵妃,熹贵妃和胤禛结下了冥婚。”
      “下午的时候郑方渝说过,冥婚扣八字,同生同死。年贵妃也说过相同的话。”洛殷继续说。

      还是那个问题,杀了颂霎,胤禛也活不了。
      故知深思,过了许久,问:“今夜你们看到了什么?只是……那个吗。”
      洛殷被他逗笑了,他道:“不止,她在吸阴。”
      “吸阴?”
      “所以我有些奇怪,郑方渝不是说颂霎阴气过盛才需要和胤禛结为冥婚,镇住阴气吗?”洛殷笑,“那如今这神似养鬼的操作又是什么?”

      “不是神似,就是在养鬼。”故知道:“乾清宫下确实有一个很大的空间,圈养了上万只丧尸,但核心是在炼尸油。里边还悬着好几千具女尸,都身穿嫁衣,包括我昨天杀得那四个宫女,也在其中。为的就是养阴惠鬼,但恐怕操盘全局的不是熹贵妃。”
      这个不用多想,能操盘全局的人唯有那一个,就是太后。

      “哦?”洛殷饶有兴趣,他抓住字眼,“那那群宫女的来龙去脉很清楚了,各宫挑选貌美轻盈的女子,明贬实送去景仁宫,为颂霎吸食为人的阴,再被贬去东南坊,半人半鬼将阴气附在缝制衣物上,最后死去……”
      故知接话:“被高高挂起,沦为招阴祭品。”
      洛殷道:“好一个物尽其用啊。”

      他微微眯了眯眼,道:“你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明明这对她有害啊。”
      故知听出他话中有话,他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洛殷笑出了声,故知总能一眼看穿他。他道:“我觉得,她饿了。”

      “我们刚开始疑惑的宫里这些人对我们的态度……”洛殷道:“现在想想很好解释,如果不是昨晚宿樊一个人吸引了大部分丧尸,我们第一晚,就会被放出的丧尸弄死。可那又怎样,我们还是会死在明日中午,无论如何,只要我们走不出这,尸体都会留在这。”

      洛殷话音一变:“还记得上个关卡,孟棠谨在我们在的那几天,狼吞虎咽吃的人肉是谁吗?”
      故知答:“和我们随行的一只狼。”
      “对。”洛殷道:“在我们在的那几天,他饿成那样,也没有去吃原本杀死的人,而是吃了一个来自外界新鲜的人。”
      故知:“你想说,她和孟棠谨一样要吃了我们是吗。可我们来自外界,按理来说,应该属阳,和补阴种种有什么联系吗。”

      “有什么联系……你不比我更清楚吗。”洛殷点破,“你应该早就想到了吧。现在怎么看颂霎都不像阴气过盛,需要冥婚配偶来压制的样子。反而更像一个,需要阴阳两气来相互压制调和的容器。”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就算胤禛真是天龙化身,压的颂霎苟延残喘,那减少与胤禛的接触就好了,何必要铤而走险给颂霎补充阴气?”洛殷吸了口烟道:“只有一个可能,颂霎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分走了她的阴气。”

      洛殷自嘲一笑,“我让士毅查了东南坊当值过的人员记录,发现被贬失踪的循环,可我从没告诉过你,你又怎么会直接让夏泽锡宿樊去到东南坊?”
      “我本来以为是你自己猜到了,但仔细想想又不对,你不清楚后宫的恩怨是非,更不知道东南坊的作用。没有任何机遇能让你再有查东南坊的缘由。”
      “除非……”

      洛殷瞄了眼他,确定他脸色没有任何不悦,才继续说:“除非,你昨晚上时就发现了什么东西,但是没有跟我说。”
      “至于你发现了什么,其实也并不难猜。东南坊是给胤禛和颂霎做衣的地方,不是胤禛,常理来说只能是颂霎了。可是我忘了,那极端的第三人,不仅我忘了,连士毅都忘了他。”
      “你想查景仁宫的主殿,无非就是想确认他在不在那吧?”

      故知看着他,没说一句话,只是眸色渐冷。他真讨厌洛殷这幅锋芒毕露的样子,良久,他道:“你猜得没错。”
      听这话洛殷笑出了虎牙,可下一秒故知说的就让他再笑不出来了。
      “但我很不想再看到你这样。我没说的事,你想知道可以直接问,别自作聪明的猜测。我很讨厌别人揣测我。”尤其是你。

      洛殷长睫一颤,有些慌乱。他道:“对不起,我……”我笨,我不是故意的。他想说的很多,但都无力的揉成又一句,“对不起。”
      洛殷如履薄冰,两人至此再没说一句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杯中的茶从常温变得冰冷,故知蓦然起身,推门就要走出。
      洛殷望着他,悔从心起,自我挣扎了许久,才敢开口,语气卑糯道:“你要去哪……带上我吧,我怕。”

      故知直视前方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洛殷,柔声问:“你饿不饿?”
      洛殷一愣,道:“……有点。”
      “我去弄点吃的,你等一会儿。”

      洛殷肉眼可见的欢喜起来,他答:“好。”
      他们俩之间的气氛,好像真的只凭故知一两句话,就能即刻回温。

      *

      外围的宫墙上,宿樊的烟抽没了,学着郑方渝的模样叼了根草。等了很久,夏泽锡终于从东南坊打探出来了。
      上来宿樊就把他裤兜里的烟盒给掏了出来,着急忙慌的点燃了一根,他随口一问:“怎么样?有人吗。”
      夏泽锡借他烟上的火,也点燃了一根,长呼一口烟道:“有,不仅有,还很多。”
      “多?多少。”
      “故知说的十倍。”

      宿樊顿了一下,昨天四个侍卫,翻倍就是四十个侍卫。宿樊乐了:“故知哥这是不想让我俩活着回去啊。”
      夏泽锡道:“昨天被人杀了,今天多派人看守也正常。”

      宿樊见他这一脸轻松样,挑了挑眉:“现在怎么办呢?”
      夏泽锡动了动胫骨,拿出狼刃,“能怎么办,硬着头皮上呗,总不能回去告诉他们,我们见到四十个大汉怂了吧。”

      宿樊道:“你想找死,我可不陪。”
      夏泽锡摸了摸他的脑袋:“也没想让你陪。你就待在这,如果我没死,把他们砍差不多了,你下来我们一起进去;如果我死了,你就回去告诉他们,我们努力过了。”
      他这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宿樊眉心一晕。
      “哦,对了。”夏泽锡嘱咐道:“我要真死了,你回去记得监督晓霜吃药啊,她最近病情稳定了挺多,三天催一次就好了啊。还有,别说她有病,她最听不得别人说她有病了。”

      宿樊无心顾及晓霜怎么样,他目光不曾偏移,眼中时时刻刻映着夏泽锡的模样。
      他忽地笑了,笑而不语。

      夏泽锡又揉了揉他的脸蛋,随后便跳了下去。
      四十侍卫闻声而动,一开始的三四个,夏泽锡还对付的得心应手。后面人开始多了,夏泽锡就渐渐吃不消了,挥刀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一个不注意,腿上还被划了一个大口子,虽说不至于动弹不得,但终归还是影响了走路。

      侍卫们也看准了时机,三俩抱团,一窝蜂的冲了上来。
      夏泽锡当然招架不住,狼刃被打飞在地。
      他闭上眼睛,仿佛是准备倘然接受死亡。

      突然,刀光剑影,映着月光划下了一片血海。宫墙上的人怎么能够袖手旁观,看着夏泽锡死。
      他单手握刀,眼中死寂,砍断人脆弱的脖颈,没有一点优柔寡断,甚至连一眼都不分给那刀下魂。

      一连杀死四五人,他还能悠然开口:“夏泽锡,你是想让我这次再背一具尸体回去吗?”
      夏泽锡一怔,哭笑不得:“不是让你别下来吗。”
      宿樊不以为然,操纵着弑魂刀再了断了一人,不温不冷道:“我怕你死了,洛殷改日拿我祭天。”
      夏泽锡皱眉,“你在说什么啊,洛殷那么疼你,怎么可能拿你做祭天那种事。”

      “谁说得准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嘛。”宿樊加快了速度,鲜血横飞,他对夏泽锡道:“你要是还有力气能爬的起来,就滚远点,别妨碍老子。”
      夏泽锡:“……”小鬼头还教育起我了。

      不过他还是乖乖让开了,靠到无人的一旁,静静休息。起先他还担心宿樊一个人会不会搞不定,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宿樊不仅能搞得定,还做得十分漂亮,又准又狠。五六个人围上来,也能被他倏然几刀化险为夷。
      举手投足间,还有几分严言的影子。

      “……”夏泽锡笑骂:“他妈的,这鬼子都教了什么啊。”

      几分钟后,宿樊就解决完毕,东南坊外围里一片狼藉,红墙上泼上了红,绿叶上下了血雨。
      宿樊拉起一个死去的侍卫,在他衣上拂去了弑魂刀上的血,他将刀收回刀鞘中。
      偏过脸,看向角落的夏泽锡。

      “——走、啦,磨叽啥呢。”
      夏泽锡点了点头,捡起地上自己那把被砍废的狼刃,给宿樊竖了个大拇指。
      “有病。”宿樊评价。

      宿樊推开东南坊的门,几十束目光齐刷刷的投来,面如菜色的死人眼凝视着他,各个都像将死之人,回光返照。
      “哟,原来里面的人也变多了吗……”

      宿樊转头问夏泽锡:“杀女人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夏泽锡戳穿他:“不杀她们也得死,况且我不感觉你会手软啊。”
      宿樊无言反驳,笑得轻狂。夏泽锡觉得他笑得像个贪婪的恶鬼。

      *

      故知出去了几分钟,领回一盘精致玲珑的玉糕点心,糕点雕花秀美,细致入微,连托盘都是上好的白玉。
      此物瞧着不俗,一看就是出自御厨之手。
      洛殷问:“你去哪弄的?”
      故知道:“御膳房,里边就剩糕点了,先垫垫肚子吧。”
      洛殷笑:“嗯。”

      他捻起一块,小小的咬了一口,便甜得有些发腻了。不过他喜欢,很喜欢。
      笑也跟着蜜似的甜。

      故知说:“好吃吗?”
      “嗯,很甜。”

      洛殷浅下眸。
      不过,如此甜,怎可一人吃独食。

      吃了东西,总该开始做事了。他吃着糕点,品着茶,一如往常的岁月静好。
      只是,他手指上割破的伤口,血液不知留在哪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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