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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宫女 ...

  •   夏泽锡给宿樊换了个药就继续守着夜,他让严言把宿樊带下去休息后,却把晓霜叫住了。
      晓霜:“找你姑奶奶什么事。”
      “呦,小不点还姑奶奶了。”夏泽锡笑,他正色道:“我问你啊,你们肚子痛都喝点什么啊,不是说药啊。”
      晓霜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你干嘛,你肚子痛?你自己没点办法吗。”
      “呵呵……枪毙每一天一杯冰水走天下,能有啥办法。”夏泽锡吐槽,“快点,你们女生不是最爱调养了吗?”
      晓霜虽然有一半华人血统,但是真不怎么在中国待,她想了半天,硬憋出个:“多喝热水。”
      “……”夏泽锡:“滚蛋啊。”
      “那……红糖水?”晓霜想破脑袋就想到这个,“我住魔都的时候,妈咪看我肚子痛给我泡过这个。”
      “红糖水?那是什么?怎么弄?”
      “你问我我问谁?”晓霜伸出手掌,把手指给他看,“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十指会沾阳春水的人吗?”
      “呦呵,最近中文有进步啊。”
      “美国佬滚啊!”
      夏泽锡没空和她扯皮了,外边的宫女太监已经开始工作了,他随便绑架了个宫女,让她开始教自己怎么煮红糖水。

      *

      故知和洛殷回到屋里各自打水洗了个澡,又相拥睡去。说是睡去,其实两人都没真正睡着,故知在梳理着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有用的没用的,看能组成什么样。
      而洛殷则是痛的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每次痛到昏厥又会再一次被痛醒。他蜷缩在被褥里,感觉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流失。
      可他却痛的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把他从半死不活的痛苦中叫醒的是屋外一声缺阳气的叫唤。是士毅,他捏着嗓子,高声道:“皇上太后请各位大人去赏景——各位大人,尽快随我来。”
      随后,屋外七嘴八舌开始吵闹。

      洛殷禁皱着眉头,这时的他真禁不住吵闹,万般无奈的睁开了眼。这才发现,故知早就不在身边,他坐在一旁书写着什么。
      他想坐起身,但关节处疼的怎么也起不了身。他想撒娇求故知帮忙,但又想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没用矫情。
      最终还是没叫出口,洛殷费劲力气,用手肘撑着床边雕花上的不平整,勉强将自己扶起。
      偏巧这时,士毅走到了偏殿门外,一边敲着门,一边陪笑道:“洛大人——皇上太后请大人们赏景,您可万万不能缺席啊。”
      洛殷没力气回应。
      “洛大人?”士毅不依不饶,“洛大人您醒了吗?醒了奴才进来为您更衣可行?”
      这会儿,坐在梳妆桌前的故知才因为士毅的叫唤,看向洛殷,发现他醒了。
      洛殷吊着精神,强撑着点了根烟,他撒了把粉,加热深吸进去。麻痹中,他总算有了点力气,他搓了把脸,让自己清醒几分,又把脸前的碎发弄乱,遮住脸上的憔悴。

      “进来。”他开口。
      此时,洛殷俨然叼着烟枪悠然自若的坐在床上,无所事事的样子。
      士毅还是那般笑着,又重复一遍道:“洛大人,皇上太后请您……”
      “停——”洛殷出声打断了他,他现在脑子嗡嗡的不想再听人吵闹,“我知道了,你出去吧,等我换好衣服。”
      士毅明白,他还贴心的问道:“不需要奴才为您更衣吗?”
      “呵呵。”他喜欢的是带把的,不是缺斤少两的,洛殷一言蔽之:“滚出去。”
      士毅立马弯腰后退,“——嗻。”

      他退出去后把门也贴心的带上了。
      床上的洛殷没立刻去换衣,而是慢慢的抽着烟枪,他轻呼出一口烟,道:“赏景,我倒挺好奇还有什么景可赏。”

      “收拾一下吧,别拖太久。”故知说,他收起了桌上的笔墨纸砚。
      他的动作很快,但逃不过洛殷那双狼眼,他一下就瞥见了他笔下写的是一首情诗。
      洛殷眨了眨眼睛,见他还没有反应,又忍不住道:“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故知看了他一眼,却会错了意,“有,发现了点东西,等会儿跟你说。”
      “……”洛殷不甘,“没有别的了吗?”
      “什么?”
      洛殷垂下了眸,“就,就那情诗啊,不是给我的嘛……”
      知他发现,故知整个身子动作一怔,他依然从容淡定的回答:“练字时胡乱抄写的一首,不用当真。”
      “是给别人的吗。”
      “不是。”故知看着他,眼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凶了几分,他厉声道:“只是练字,不是写给谁的。”
      洛殷看到他对自己的那眼神就全是发冷,他很怕故知生气。
      “哦……我就随便说说,我嘴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别生气。”

      故知没有回话,把狼刃放好,就推门出去了。
      屋内的洛殷也说不出什么话,他无声的抽完了半袋子烟草,换了外衣,和众人集合。

      屋外的人已经被夏泽锡集结好了,看得出包括士毅在内的人都在等洛殷一人。洛殷倒也没觉得让别人等有啥不好意思的,他也习惯了,还是慢步走近人群。
      他刚想凑到故知边上时,这时夏泽锡跟了过来,他手里捧着一盏茶,递至洛殷身前,杯盖微歪,闻得出里面并非茶叶。

      “什么东西?”洛殷问,伸手接过。
      夏泽锡“切”了一声,不屑道:“真能装,脸白的跟张纸一样,谁看不出你不舒服啊,宝宝。”
      洛殷的手习惯性的抚上肚子,听他这么说,又尴尬的放下了。他出神片刻,动了动嘴角,“这是什么?药吗。”
      他挪开杯盖,迎面而来的红糖气钻进了鼻腔,他看向夏泽锡,笑了出声。
      “你给我红糖水干嘛?我又不是来亲戚,也不是宫寒啊。”
      “什么意思?”夏泽锡不懂,“这不是活血化瘀暖身体的吗?”
      他说的是没错,但是潜移默化到如今红糖水似乎已经成为月事专用了。洛殷都忍不住一乐,他看着手中红糖水,想就算不是对症下药药,至少是温热的,聊胜于无。
      洛殷一手拿着着杯托,一手微微掀开杯盖,将杯中红糖水尽数喝下。
      温热的东西顺过喉腔,流入身体,缓缓过后,腹部内当真有稍微暖和些,疼痛的的确确缓解些许。
      倒也神奇,难不成他当真宫寒。
      洛殷自己笑了。

      “舒服点就行。”看到好像有用,夏泽锡松了口气。他想起刚刚洛殷说的话,又好奇问:“还有,你刚刚说的月事是什么?”
      洛殷嘴角一歪,又笑了,夏泽锡居然不知道。
      看他笑成这样,夏泽锡莫名其妙:“笑你大爷,说啊。”
      洛殷听他话不笑了,伸手捏他的脸,把他捏近,然后道:“menstruation.”
      “……”操,吃了文化的亏,社死了。

      看到夏泽锡吃瘪那样,洛殷实在忍不住,一边笑一边走到故知身边。
      他现在状态好多了,还能继续在故知旁边撒娇。

      *

      在去面圣的路上,除了没心没肺的那几个,大家心里都惴惴不安,其中就有晓霜。
      说是女人的第六感也好,因为昨晚发生太多事也罢,她总感觉今天不好过。眼看三天已经过去一天,关卡还是毫无头绪。
      真叫人提心吊胆。

      士毅带他们到的地方是一座楼,这座楼不算高,但在清朝那会儿,应该是很高了。楼的面基也很大,装饰更是豪华的大跌眼界。
      他们进去的第一眼,就能感觉到一个词:金碧辉煌。
      晓霜评价:“这么华丽……倒像是慈禧的手笔。”

      “赏景?”夏泽锡疑问,“在楼里能赏什么景。”
      “此景非彼景,人也是景啊。”宿樊冒出这么一句。
      他走上来,他说的云里雾里,顺手揽住夏泽锡的肩,往楼上一指,“你看。”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过了门槛处的正前方之上,隐约能见金灿龙椅上的胤禛,和他身边的两个女人。
      但重点不在这三位最尊贵之人身上,而是在他们身前,被悬挂在房梁顶的两位宫女。
      她们口中被塞着白布,面上哭的梨花带雨,四肢被死死捆住,好几条粗绳,毫不留情的勒红了她们青春正茂的肌肤。
      手脚都被绑的失去了直觉,挣扎也失去了力气,她们的眼神一片死寂。

      “呦,这又是什么好戏?”夏泽锡皮笑肉不笑道。
      冯迟雨冷声道:“把我们叫来看杀人?这是什么恶趣味,真恶心。”她倒是看的明白。
      士毅弯着腰,请他们上楼,他假笑出皱纹的脸,粗糙死板。他道:“大人们,请往这边上楼,皇上太后在楼上等各位。”
      他摆出的身后,是长阶梯,好在不像昨日那样不见天日,只是不知,到上边会看到什么。

      见洛殷没有自顾自第一个先走,夏泽锡猜到他身体应该还是不适。他又不想被别人看出,夏泽锡就只能的先走第一位,为洛殷做掩护。
      宿樊这段时间耳濡目染,也很有眼力见的明白了,他突发搂住洛殷的腰,让他把近乎放松所有力气,靠在自己身上。
      洛殷一下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又不敢声张,眨了眨眼。
      “我怕,洛殷哥带我走。”
      “……”少年,你这像怕吗。
      洛殷面对这漏洞百出的理由无力吐槽,不过走这么长的路确实让他累得够呛。宿樊这样挺好,有懒不偷王八蛋。

      穿过了那木质楼梯,踏上二楼的第一下开始,强烈的压迫感立刻塌了下来。至于原因,或许不是美轮美奂雕梁画栋的华丽,也并非皇家三人。
      只是在其之后的壁画上,浓墨重彩画出的佛像太过不合时宜的冲突。
      古往今来人对佛都是虔诚的,就算不信也懂得敬而远之。对于佛的礼节更是多到数不胜数。
      可这尊佛像却这么一点不讲风水的被刻画在寥寥墙壁上。
      郑方渝眉头紧锁。
      其他人不懂风水这些,但也纷纷觉得这尊佛画很不适。不慎看了几眼,便不敢再看了。
      列如洛殷,不过他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是因为脖子酸,不想仰着头了。他看去别处。

      从楼下往上看,只能看到胤禛,乌拉那拉氏,还有太后。但其实不然,在胤禛身后的右方,贵妃躺被红纱帘笼罩其中。
      薄纱不似昨日般厚,红纱似雾非雾将倚靠的美人藏的若隐若现。

      美人嫣容,就算隔着薄纱遥遥一见,也无不有人对之不倾心。长睫一颤都惹人垂涎,含情脉脉的眼眸上的眉心点着一朵花钿。
      樱桃小嘴染着红,嘴角生来上扬,不笑也笑。
      旗头上装点着的金钗点翠,华贵的气息与美人的风韵相投,绝世风华形容她一点也不为过。
      三千鸦杀不过她眼中虚实。

      她虽一字未言,坐在那,就与皇后贤良淑德的模样相差甚远。张扬的容貌,让她的气场更是逼得众人退避三尺。
      这让人不经想起同样只是气场,就让人敬而远之的一个人。
      洛殷十分淡定的抽着烟枪,一点没发现众人的眼神意欲不明的全在自己身上。

      “哇塞,这女的够哇塞的诶。”夏泽锡摸了摸下巴,色眯眯的道:“这姿色在宫里,不是妃以上的说不过去了。”
      宿樊不感冒,不过确实被她的容貌惊艳到几分,那感觉就像当初在树洞里见到洛殷的第一眼。
      “看来这胤禛的口味还是蛮统一的。”
      “嗯?”夏泽锡疑惑。
      宿樊一笑,“都是风情万种啊。”

      这回洛殷听到了,他轻吐一束烟,不咸不淡道:“要真这么闲就给我去找把椅子。”他站的快累死了。

      夏泽锡哈哈一笑,知道他累了,从旁处搬了把椅子,放在他身后。
      洛殷就这样若无旁人的坐下了。
      这皇帝还没赐座,就大摇大摆的坐在皇帝面前?是不是有点太找死了。想来也不对,毕竟这九五之尊还有求于他呢。

      他这刚坐下,胤禛的眼神就又跟了上来。洛殷抬眼,与他互换眼神,让他安心。
      看到他注意到自己,喜悦的心绪难掩,咧嘴笑了出来。

      洛殷不禁一怔。
      他怎么笑得那么单纯无邪。

      他来不及思虑,胤禛一旁的皇后乌拉那拉氏,温声开口:“今日请各位前来,是,是有一出戏想请各位鉴赏。”
      她语气温柔淡定,别有一出大家闺秀的书香气息。与红纱里那位倾国倾城不一样,皇后的美是濯清涟而不妖的美,面上略施粉黛,首饰简朴,整个身上朴素的不像天下女人之主。
      洛殷注意着她的一字一句,在她话语忽然断开的那一下时,面色露出一丝惊慌。手上的佛珠也越拨越快了。

      “哪出戏?”
      故知突然接话。他的声音划过,打乱了洛殷一切想法。

      还能有哪出戏?房梁顶上悬着的两个宫女,她们悬挂最高处,身下是九米之高,而吊住她们唯一力量的绳子,在别人手上。
      楼上围栏边握着绳子的侍卫,如果一个不注意手轻轻松了。花容失色事小,姹紫嫣红才妙。

      “……”乌拉那拉氏干瘪地咽了口口水,她一手仍在拨动佛珠,一手微微举起,指向众人身后:“劳烦各位,且看身后……”
      她所言要看的身后就是那两个泪眼朦胧的宫女,看来,她们当真在劫难逃。

      一声年迈的笑意,打断了皇后。
      是太后。她那布满风霜痕迹的皮肤已经破旧不堪,再白皙也于事无补。
      “清筱,你无需多话,哀家来。”太后老人家的脸色说不上喜怒,但她那张脸没有一点笑的表情,就像极了生气。

      被唤到闺名的皇后很是慌张,她急忙道:“臣妾失职,是臣妾的不是,望…望太后谅解。”
      对于皇后的谦卑太后视而不见,她冷哼一声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太后褶皱的眼皮连抬起,看起来都费力极了。她声音沉重些许,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对众人道:“请你们来,是哀家和皇帝办了出好戏,请你们来观赏。”
      “——哦?”一旁的宿樊双手把剑抱在胸前,听她这语气,笑了,“这出戏讲的是什么。”
      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说话还是处处扎刺,滴水不漏,威严的语调道:“一看便知。”
      宿樊单挑眉锋毫不畏惧的相望。

      “苏培盛!”太后叫唤。
      站在一旁的大太监马不停蹄的上前,弯背行礼:“奴才在。”
      “戏该开场了。”
      苏培盛闻言一顿,他暗暗抬眼望了片刻椅上方的天子,而后低下头,应道:“嗻。”

      他转身,高声道:“——上刑!”

      众人的目光不自主的跟着他,转向身后。宫女的脸上泪痕交错,神情恍惚,已经哭的虚脱到没有力气再挤出一滴眼泪了。
      她们所处的位置是整个楼的中心,整个二楼,唯有这里能窥见一楼,一楼也一个样。
      从他们进门上楼谈话间,两个宫女已经从哭到不省人事的崩溃,变成绝望的盯着一处,她们的内心得有多麻木了。

      事到如此,洛殷也不能坐着了,他起身走到了故知身边。静静的看着手握她们最后命门的侍卫开始解开死结。
      洛殷凝眸她们,灰色的眼里激不起一丝涟漪。
      他想,这满屋的看客在她们眼里会不会成为帮凶呢?
      他们当然有能力救下那两个宫女,可没必要。他们是求生的人,哪有时间去怜悯本该死的人。

      系着的死结,被抽丝剥茧。死结解开了,现在唯一吊着他们的力道就是侍卫的手。那两个宫女的死全在侍卫一念之间。
      人为什么惧怕死?
      一个原因是死前等待的煎熬,一个原因是死后之事没人能管。

      “放刑——!”

      麻绳摩擦着侍卫的掌心,飞速的滑落。骤然响声。
      这死亡说是如愿以偿也不为过。
      宫女的尸身滑稽的直瘫在地面,血逐渐流成一滩。其中一个的脖子,下落时估计本能挣扎了,现在倒血泊里脑袋和身子不成一体。

      洛殷垂下长睫,他手腕轻起轻落,把烟枪中的余灰撒下一楼。他冷漠的看着血肉模糊的这一幕,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故知看的很是仔细,连死去的她们甩出的眼珠掉在哪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贴近洛殷耳际,问道:“你还记得这两个宫女吗?”
      “记得。”洛殷回忆,“秋昭绮绵。”
      是秋叶长廊下说话的两位宫女。
      她们说了很多事,对众人判断此时的时代也有很大帮助。她们是有用的NPC,但在她们自己的认知里,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生命。

      洛殷想了想,却也道不出什么来。
      猛然,一束血液溅了起来,两团被血染红的东西,占据了众人眼前。沉重的坠落,让束好的发髻彻底散去,血泊浸湿了长发,让长发看起来更加乌黑亮丽。
      ——两具尸体被缓缓拉上来了。
      她们又被吊回原位,只是一朵朵血色的花在宫女常服上绽放。

      故知看这模样,不禁想起昨晚的那间屋子。
      莫不是要将这俩宫女也做成什么阵?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往下想,那扯着尸体的绳子再一次急转直下,尸体又一次重重摔在地上。还没完,这样惨绝人寰的动作持续了好几个来回。
      众人幡然醒悟,这不仅是杀人……

      郑方渝对生死这种东西司空见惯,他一本正经道:“辱尸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哥,这是清朝。”宿樊笑出了声,“普法普错地了吧。”

      夏泽锡也跟着他们笑了两声,他转头来到故知洛殷身边,“这老婆娘来者不善啊,像是在给我们下马威?”
      “还用问吗?”洛殷擦了擦烟枪,收了起来,“要不然她操着一把老骨头表演这杂耍是为了什么。”他眼含笑意,却带着不善。
      “噗嗤……”夏泽锡,“可我们昨天也没干啥啊,反倒是我们死了几个人。”
      “谁知道老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可能……”故知蓦然开口:“是因为我杀了八个宫女侍卫。”
      “……”
      “……”
      夏泽锡洛殷双双沉默,他们饶有默契的异口同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我出去那会儿。”

      洛殷忽然忍俊不禁,甜言道:“夫君杀了那么多人还那么淡定啊。”
      “……”故知当然听出了他意有所指,他争辩道:“昨晚明明是你惹得火。”
      “……”夏泽锡无语,“差不多得了啊,我还在这呢。”

      故知立刻正色,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道:“我遇到了一个屋子,外面有四个侍卫守着,里边是间空旷的织布房,有四个宫女和四个吊死的太监,还有就是……”他欲言又止,又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表达,他硬着头皮说:“地上有很多红线,上面系着很小的铃铛,还摆成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东西?”洛殷猜想:“符咒吗?”
      “不,我觉得更像阵。”故知否认。
      “阵?”夏泽锡道:“这玩意郑方渝熟,我去叫他。”

      夏泽锡几句谈话下来,郑方渝又顶着他那死人脸,走到几人面前。
      他听了故知的复述后,脸上又少了几丝人色。
      “四个壮年的侍卫,四个不死不活的宫女,四个吊死的太监。”郑方渝拇指摩挲着食指与中指,“阳死阴发啊。”看来他和故知所想相似。
      但他随后又补充道:“但也有可能是外阳内阴。侍卫在外,宫女、太监在里,四个侍卫的阳气足够让阴气一丝不漏,从外边看察觉不出什么。”
      故知听着,觉得在理。眼皮下的眼珠悄然一转,似乎联想到什么。

      “还有。”郑方渝两字将他拉回,“你说的那个阵是什么样的。”
      故知不露声色,他回答道:“我没法看清全貌,只能凭记忆。我觉得是个八卦。”
      “八卦?单八卦一个吗?还是说太极八卦。”郑方渝问。
      “不是太极八卦,是八卦,但确实有别的东西。”故知仔细回忆:“有好几个菱形横穿八卦。”
      故知所言,让郑方渝一头雾水,他如实奉告:“八卦象征阴阳五行,乾、坤、巽、坎、离、艮、兑,有生有死,有福瑞有灾祸。若看布阵摆放是能看出走阴走阳……只是加了菱形,就算知道尸体的点象征生或死,也不清楚象征、意义是什么了。”
      他叹了口气,道:“我是个唯物主义者,对阵法真的不懂,更何况还不是寻常阵法。”
      故知抿了抿嘴没说话。

      洛殷却大受震撼,“他说自己什么?唯物主义者?”
      夏泽锡拍了拍他的肩膀,“习惯就好,我认识他两年,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自己是个唯物主义者。呵呵。”
      他又假笑道:“上次那个皇陵关卡,他一进去就说了这句话,然后到佛像面前按着我们脑袋,让我们跪拜。”
      夏泽锡双手合一,一脸生无可恋。

      “但能确定的是,菱形破坏了八卦本身杰出的阴阳系统。反正不是什么好阵。”郑方渝只敢断定如此。
      他见故知点了点头,没在给其他回应,就很会看情况的走开了。
      “等下。”故知在他背后忽地叫道:“你回来。”
      郑方渝立马走回故知旁边,没说一句话。

      “怎么了?”夏泽锡问。
      “有件事。”故知道:“严言早上跟我说,他昨晚盯着尸群的走向是往后宫走去,但最后都会去往太和殿,之后就会分散开,一起消失。他说巧合的是,昨晚的尸群也是从那出现的。”
      洛殷歪头:“他看着尸群出现的?他什么时候又出去了?”
      “……”故知觉得他角度真刁钻,“昨晚,应该就在我出去不久,我还在宫墙上碰到他了,但他没看见我。”
      “哇哦。”夏泽锡煽风点火道:“看来他真对你的随口一提也是惟命是从啊。”
      故知早习惯了严言这样,愣是听不出夏泽锡这话的一点毛病。但洛殷就不一样了,飞快地给夏泽锡飞去一个眼神,让他闭嘴。

      同样听不出的还有郑方渝,他戳了戳自己的眉心思考道:“不对啊,太和殿前是皇帝上朝的地方,按理来说那里是真龙下凡,阳气最旺。尸体喜阴惧阳,不该往那去啊。”
      洛殷可听不得这“唯物主义者”的话,他摆摆手,插嘴说:“胤禛这美人比他老婆都娇,你怎么确定谁阴谁阳?”
      “……”郑方渝挠了挠脑袋,“男主阳、女主阴啊……体质问题,和外貌无关吧,男的生来血气方刚,女的阴柔婉转……”
      夏泽锡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废话,“不重要!”他看向故知问道:“故知,你原本想说什么?”

      “……”
      “我是想说,等结束了,去那附近找找看。”故知手握拳在嘴前,“你懂风水阴阳,稍加留心。”他对郑方渝道。
      话虽如此,可三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他们还在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奔走,真的有用吗?
      “也只能这样了。”夏泽锡道:“毕竟,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走到线路。”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阵凉风从众人的耳廓拂来。洛殷一扫,绳上的宫女被蹂·躏的看不出生前是什么,只有血与骨肉搅烂在一齐。
      不过这阵凉风并不是她们带来的,而是众人身后的两个白面太监。

      他们距离洛殷一尺,洛殷却感觉他们的毛孔和自己的眼睛只差毫米。
      老实说,洛殷被吓到了,他口气不悦道:“干嘛。”

      苏培盛身后带着士毅,他俩给洛殷和众人行了个礼,带笑开口:“洛大人,皇上留众位大人共享晚膳。”
      “晚膳?”
      “大人放心,我们这的晚膳早,平常午时用晚膳,为了各位大人更是提早到了巳时。”苏培盛怕他误会,忙解释道,笑盈盈的脸上很是和蔼,“用西洋钟说,就是十二点。”
      洛殷深思一刻,抬首便对上坐在高位上的胤禛那双眸。他那嘴边时刻挂着抹如沐春风的笑,总让洛殷摸不着头脑。

      夏泽锡也同样没明白,他扯过洛殷,低头就问:“吃午饭?这是想干嘛,困住我们?不让我们出去?”
      洛殷到不觉得,他瞄了眼故知,道:“我看未必。”
      “什么?”夏泽锡不知道他又发现啥了。

      洛殷转身问两白脸太监道:“是谁要留我们用膳?”
      这个问题苏培盛之前已经回答过了,可不问自答和问了再大总是有一定区别的。
      苏培盛笑不露齿,眼神坚定,“九五之尊,真龙天子。”
      洛殷深吸一口气,即使苏培盛说的这么郑重也不能打消他的疑云。

      直到士毅开口,“洛大人,皇上还说,今个谁都可以先行离开,唯独您不行。”
      “……”

      士毅话虽是刻薄了些,但也更加确定是胤禛要他留下了。看来是骑虎难下了,洛殷开始好奇胤禛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呢。
      洛殷舒眸远眺,两个宫女不成人样的尸体还在被极其残忍的折磨,但众人心里已经不会有一点惊慌了。

      故知上前,低声问:“他有事要跟你说?”
      “嗯,应该是。”洛殷回答,“那现在怎么办,分头行动吗?”
      故知闻言思考了半晌,才道:“嗯,分开吧。他找你是好事,我们像无头苍蝇乱撞几天,也不如他‘说’一字半句。”他抬眸,看了眼胤禛,“我和郑方渝还是去看看,多找一点是没坏处。”

      洛殷当然认同故知的想法和分配,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哦……那你就让我卖身换线索啊。”
      “别闹……”

      洛殷笑开了颜。
      忽然,身旁传来一声关切问候:“姐,你怎么哭了?”

      众人纷纷望去。
      那话是宿樊问的,而被问的是站在他身前的晓霜。宿樊能很清楚的感觉到,晓霜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之所以还能站着,是因为自己扶在她身上的手。
      她睁大着泪流不止的双目,双手握拳贴在胸前,薄唇轻张,不停风喘着粗气。

      故知洛殷等人快步到晓霜面前。
      夏泽锡满眼透着担心,他手劲十分轻的轻拍晓霜背后,他目光深沉,看向宿樊:“怎么回事?”
      宿樊摇头,说:“从进来开始就没见她说话。”他下巴扬了扬,意向那俩宫女,“死了之后,她更是一动不动,我是看她在发抖才过来的。”

      洛殷越过宿樊和夏泽锡,走到了晓霜面前停下。他这么一站,正好遮住了晓霜眼前那还在不断升洛重复可悲死亡的宫女。
      她昏沉的微微抬起头。
      洛殷低下身,柔声问:“怎么了?”

      在他话说出的那一刹那,晓霜的眼泪不再是细水长流,而是顷刻之间溺出了眼眶,崩塌似的往外滴。
      她挣开了宿樊夏泽锡,不顾一切的抱上了眼前的洛殷,将脸埋在他的衣服里,感受到他身上的薰衣草香。
      那才让她稍微得以动弹。

      洛殷一时懵。在他印象里的晓霜,似乎对自己一直是剑拔弩张的状态,怎么……
      好在他对男人是得心应手,对女人也不算无从下手。他低着身子,轻柔的用手臂用住怀中的晓霜。

      “怕……”无意识间,晓霜漏出了一个字。

      洛殷皱眉,抽空间抬眸看向了夏泽锡,那眼神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仿佛在质问:她不能看这些你不早说?
      夏泽锡何其无辜,他无力辩解,可在他记忆力的晓霜真没这么柔弱。她明明就……

      洛殷与晓霜相拥的姿势持续了三四分钟,她的呜咽才终于缓和了点。还没等洛殷询问,木讷的晓霜就伴着沙哑的声音开口了。

      “我的外祖母也是这么死去的。”

      外婆的满是苍老纹路的脖颈上被绑上粗壮的麻绳,她被吊在高楼外,年迈的身子依旧不断挣扎求生。
      幼小女孩站在最底下的地面,看着绳子被松开,看到疼爱自己的外婆炸成了一滩血肉。
      飞溅的血液有三两滴沾到了她稚嫩的肌肤上,世界戛然而静。
      只有小女孩在一遍遍数外婆被砸了多少下。
      她,好心疼。

      外婆一生信佛,可楼的对面就是一尊大佛。
      佛啊,你为什么不救她呢?

      洛殷眸色淡了几分,他想晓霜应该很难过。他的手掌顺着晓霜的背。
      他说:“没事了,没事的。”

      众人聚在晓霜身边许久,才慢慢让她情绪稳定下来。虽然众人表面看着都薄情寡义的,但心里都挺喜欢这个小妹妹的,就连郑方渝都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她的粽发。
      虽然,他那手多少有些晦气。

      夏泽锡想了很久,还是让晓霜先回去休息着吧。他刚说出这话,冯迟雨立马站了起来,说要跟着回去照顾晓霜。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贪生怕死想要坐享其成,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之后,又有几个上等人说也要去照顾晓霜。夏泽锡认真一瞧,他妈的,全是男人。真没骨气!

      夏泽锡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回看说要照顾晓霜的人,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废物,就是老谋深算的老阴比。
      什么跟什么啊……这里危机四伏,真要出点什么事他们能干啥啊。他们死不死倒不重要,可不能让晓霜出一点差池。
      他又叹了口气,然后看向宿樊。

      “别看我。”宿樊一口回绝,“我不回去。”
      “别啊。”夏泽锡哭哭,“你看这些人老弱病残全占了,这里这么危险,你就不担心他们的死活吗?”
      宿樊一脸漠然,“关我屁事。”
      “……”夏泽锡不死心,他问:“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啊?”
      “没有。”宿樊极其果断回答,“你去找个有同情心的帮你。我巴不得他们早点死,清净些。”
      “……”没救了这孩子。夏泽锡搓了把脸,最后说气说:“怜香惜玉都不懂,你以后有女人要才怪。”

      又是这招……可惜了。
      火气上脑,他满不在乎的说:“我不喜欢女人。”

      “操。”你大爷的歪脖子树。夏泽锡翻了个白眼,骂道。
      就这个白眼,让他不禁扫到了楼下角落靠立在那的一撮白毛。是严言。这孩子还真是诚实,昨天故知让他别见皇帝,今天他索性连楼都不上了。
      其实,想来他也可以,保护晓霜一人的安全应该是可以的。
      “要不然,你把严言叫来帮我也行。”

      宿樊诧异,“这不简单?”
      夏泽锡见他伸长臂,往楼下做了个动作,严言就立马走了上来。
      ……这么简单?

      严言听完他们要做的,暗然失色,“你们要去哪?都不,带我吗?”
      “不是不带你。”夏泽锡点了根烟,哈哈道:“这不是晓霜难受没人照顾吗。”
      “可我想去。”

      宿樊嫌他麻烦婆妈,“让你去照顾就去照顾,哪有那么多话?”
      严言没有立刻回话,只是呆呆的一双眸,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努着嘴道:“哼,笨蛋。”

      说完的下一刻,他就一手撑着二楼围栏,翻身一跃。与依然在下降砸至地面的两具尸体擦着边,一同落在地上。
      他轻飘飘的,但靴上还是不免惹到血液。
      他不悦的“啧”了声。
      不是故知的血液,都好脏。

      夏泽锡目瞪口呆,但不是因为他跳下去的动作太过潇洒娴熟,而是,“我操,这嗲声嗲气是什么鬼?”
      宿樊也点了根烟,言语中透着讥讽道:“鬼子特长咯。”
      “哦?哈哈。”夏泽锡一愣,才反应过来。

      冯迟雨带着晓霜先行回去了,身边跟着一群废物男人,和几只狼。但不远处的屋檐上,正漫步悠哉的走着一个人。
      脖子上的铃铛时不时叮铃一下,好像他在玩乐。

      看到晓霜离开,夏泽锡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下。他回头看,撑在二楼围栏上的洛殷又热了烟枪,他轻呼着烟。
      灰眸目不转睛的盯着仍上下摔砸的“宫女”,直至结束,宫女骨肉彻彻底底分离。
      楼下的血泊中多的是肉泥,此情此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什么远古凶兽捕食完遗留下的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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