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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符咒 ...

  •   洛殷走到了那间“阴气很重”的偏殿前,这门前和主殿区别不大,只是相比主殿略微小了些。洛殷挑着烟,呼出一口,深眸扫过。
      单凭肉眼根本看不出阴气在哪。洛殷倒是有些好奇,郑方渝怎么看出的,改天跟他请教一下。
      他推开门,跨入门槛。

      “……”

      当即,他沉默了。
      好吧,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阴气重了。

      大门的两边,各放着一口棺材。你不阴气重谁他妈阴气重啊?不仅如此,整个房间都布满了红绸,红灯笼,红蜡烛。梳妆台上的绯红的口纸都是崭新的。
      披着红绸的木床里贴着一个大大的剪纸画囍,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双喜一字。就连棺材上也不例外。

      难不成哪对小夫妻在新婚之夜过去了?家里人为了讨个喜给棺材上都贴了囍?一时真不知是喜气,还是晦气了。

      洛殷怪无语的,他把烟收了起来,走近棺材,嘴上还祝福道:“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令人窒息的祝福,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说罢,他一把推开了棺材。反正今晚都要住的,总得看看里边是人是鬼吧。沉重的棺盖被掀到在地。
      红艳的嫁衣上边的刺绣都是上好的金线,一针一线,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凤凰。
      当真是嫁衣。

      再往上看去,脑袋的部位,被红盖头遮住了,红盖头上还张牙舞爪的烫着个囍字。盖红盖头,看来右边这口棺材里的是女人。
      洛殷看向与之面对面的那口棺材。

      ……男左女右,死了也要搁这拜天地吗?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陋俗,他只觉得这是低俗的恶趣味。他伸手,捏着棺材里的红盖头那布,把它掀了起来。
      一瞬间,那张脸就暴露在洛殷眼前。那张脸上的妆容好生精致,胭脂抹的面颊浅红,唇上是那时人酷爱的绛唇妆。

      洛殷蹙了蹙眉。
      并非是她妆容保存的好到过于惊人的缘故,而是……在掀开红盖头前,洛殷想过自己看到的会是睁大眼睛,发着痴笑,盯着自己的女尸;或是一个张着红爪子,来索命的女鬼;再或是一颗血淋淋断掉的头颅;也想过是一具保存完好的白骨……

      但嫁衣里的纸人,是他所没预想到的。
      不错,嫁衣里的正是一个纸人,做的很是逼真,妆容也是一等一的好看,可以看出,做这纸人的人,是想造美人出来。

      洛殷沉思的趴在棺材上,看着里边的女纸人许久。忽然,他一言不发的笑了。

      *

      故知一人走在宫墙上,他一个人,只要稍加小心加上这天已经暗了,就不会被发现。但天色已晚也有弊端,比如他有很多地方去不了,一下去就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他脚程快,这几个小时,他近乎把紫禁城没被封锁的地方都去了个遍,但是都一无所获。
      这回,他在一处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紫禁城很外围的一个地方,按理来说外围住着的大多数都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可这很奇怪,已经夜深,门口依旧有四个身体非常健壮的守卫守着。

      更重要的是,这么晚了,里边的屋子依旧灯火通明。
      随风微摇的烛光,能映出是几个宫女在做针线活。

      靠在墙后的故知开始思考该怎么进去。
      这里的侍卫甚至要比看守他们的那几个御前侍卫还要高大不少。要怎么不打草惊蛇呢……

      “……”
      算了,杀了吧,清净。

      思来想去,这个最不打草惊蛇。他轻着脚步,在黑暗中走到了侍卫身旁,神不知鬼不觉里拿出了狼刃。
      一刀抹脖,另外三个也不例外。

      安静的解决完这四个人后,故知擦了擦手上的血。湿黏黏的触感,让他不爽,但也顾不及那么多了。
      他跨步进了那个小院子。

      但怪事发生了,就在他整个身子都跨进院子的那一瞬,屋里的烛火变了。不是熄灭或再燃,而是变色了。
      从原来的暖黄色,变得清冷。
      故知微眯眼睛,快步走向前去。
      从门上的薄纸窥见屋里,是四个女人聚在屋里中心,她们手上操着活,但看不清在做什么。

      故知思虑片刻,握紧了手中的狼刃,手覆上的门,他用力一推,门纹丝不动。
      真奇怪,这门后不像上了锁的样子。
      他正准备再推一次时,门后毫无预兆地炸起了一片血光。

      红色被烛火照着,映在了纸窗上。混乱的血色中,屋门缓缓开了。红光顺逝,仿佛没出现过,屋里一片和谐。
      除了那四个脑袋呈九十度看向故知的宫女。

      她们的眼神空洞,面无表情,憔悴容貌,活像四个饿死鬼。
      即使盯着故知,她们手上的针线活依然没个停。

      故知与她们四目相对,有些许疑惑。刚刚在纸窗里看见的她们,明明是在埋头苦干着什么。怎么在红光一瞬成这样了。

      难道……
      他看向了自己推门的那只手,上边沾满了壮年男人的鲜血。
      莫不是这东西,破坏了什么?

      他跨进里屋门里。
      更加确信了这个想法。

      地板上,一根根红线互相牵连,连接处还挂着一个细小的铜铃,它们布成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图案,将四位宫女圈禁屋子中心。
      故知斟酌,谨慎的不踩着红线落脚。
      他抬眼,又发现这屋子里原来还有人。

      或许不能说是人……
      而是尸体。

      四具用白绫勒着脖子挂在房梁上的尸体,正对着每一个宫女的背后。他们身穿太监服,头上的帽子也不曾摘。
      故知缓步走到一具尸体边,还没来得及打量,一股骚臭味扑面而来。
      是太监无疑了。

      他不禁皱了皱眉,回看那四个宫女。
      从进来到现在,这屋子里只发出了故知的脚步声,和她们手上针线穿插布绸的声音,除此之外她们没发出一点声响。
      回看,她们的脑袋依旧渗人的转着,区别只是从看向进来的门槛处……
      转向了故知现在的位置。

      故知噤声,看着身前不远的那个两个脑袋扭曲一百八十度身子却丝毫未变位的宫女,他平静的眸里透出一丝无语。
      后两个端正的坐着,手上继续操着活,只是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故知。
      这绝非人所能为的。

      那么,她们是人是鬼呢?

      故知走近,宫女的脑袋就随着他的步子一点点移动。他走到宫女前,探了探那两颗人头的鼻息。
      “……”
      微弱呼吸推动的气流,故知感觉到手指探到一星半点的气息。
      她们还有呼吸,她们还是活人,并且故知能感觉到,她们在颤抖。
      是在害怕吗?

      这更奇怪了。
      脑袋扭成这样,怕是脖颈骨都扭断了吧,竟然还是人。故知捏了捏指尖,思考着。
      说来这个屋子也有意思。
      四个正值壮年的侍卫,四个悬梁吊死的太监,四个不人不鬼的宫女。四阳八阴,阳死阴发吗……

      难道真是什么法阵?

      故知对这种迷信的东西一点不懂,他余光扫过宫女的衣物,那是已经很陈旧的物件了。
      他继续查看。
      注意到宫女手上正织绣的一件孩童的衣袍,故知定睛一看,发觉这织法有些眼熟。
      他伸手想去拿。

      骤然之间。
      在他手即将靠近衣袍还有一寸时。
      四个宫女的嘴里开始发出尖锐的声音,听不出时笑是哭,吵闹的仿佛念咒。
      她们狰狞的表情,好像在阻止故知。

      故知不予理会。
      他是收回了手,但握上了狼刃。
      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是不足为惧,只是她们这般吵闹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得罪了。

      狼刃划过娇弱肌肤,溅起一片献血,四位宫女睁着双目死去,不知算不算一种解脱。几滴留有余温的鲜血,不慎撒在了铃铛上。
      发出微乎其微的声响。

      故知俯身拿起那件已经完工的孩童之袍。天青色的锦布上绣的是穷奇,如果他没记错,这东西在古代是凶兽吧。
      他摸上刺绣的工艺,和他所想一样,是双面绣。
      他将衣袍里面翻了出来,诧异的是,不仅里边的刺绣不一样,甚至连衣袍的颜色也不一样,杨妃色上的牡丹花栩栩如生,几只杜鹃鸟附着其上。

      故知蹙眉思索,沉思半晌,才离去。

      *

      寅时过半,故知才姗姗回到别院,他刚溜进院子。就看见昏暗中两点火光,是宿樊和夏泽锡正靠在墙边抽烟。
      他走过去,问:“你们不休息吗?”
      “给小屁孩做心理辅导呢。”夏泽锡嬉皮笑脸,下一刻就低声几分问:“发现了什么?”
      故知警惕,“侍卫还在。”
      夏泽锡了然,“行,你和洛殷先讨论。”
      “嗯,早点休息吧。”
      “哈哈。”夏泽锡抖了抖烟灰,道:“这种时候谁能睡得安稳,我俩守夜,你们睡吧。”
      故知闻言看了他和宿樊一眼,没在说话,往偏房去。

      他走后,宿樊呼出一口烟,不知何意的笑了笑,语气颇有嘲讽的意味,“什么事都让他们讨论……你就这么喜欢被牵着鼻子走?”
      夏泽锡手肘给了他背一下,教训说:“你这小鬼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宿樊玩着打火机,没再说了。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
      夏泽锡长叹一气,语气无比认真,“我相信洛殷。”
      “……”宿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夏泽锡看着这小鬼头,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温言道:“好了,你先去睡吧。我一个人守着就行。”
      宿樊没答应也没拒绝,就往墙上一靠,压根没有要走的样子。
      “……唉——真拿你个小皮猴没办法。”夏泽锡忍俊不禁。

      *

      许是太放心,故知看都没看一眼就推开偏房的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一怔,火光燃在红烛上,满屋红囍,两口棺材直勾勾的摆在那,有一口甚至还打开了。
      “……”

      还有就是,他瞧见,红纱屏风后的婚床上,坐着一人。木质的床,雕花绕柱,是古时那种三面包墙,只有一面能上卧的床。
      那人就坐在床边,红盖头垂下,看不清脸庞。
      她的那身嫁衣和端方的坐姿,像个待字闺中懵懂小姐,同时将这屋子的诡异推至了极点。

      难怪阴气重……
      故知感叹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目光粗略的一扫,疑问:……她去哪了?

      他回看屏风后的那人,不知哪来的夜风,微微吹起红盖头的一角,红纱下染红的朱唇轻轻勾起。

      故知倒也镇静,掠过屏风缓走到了床边,他注视着床上的“新娘子”,从他进门到现在,这人都没动弹过一下。
      他想:不是尸体就是鬼吧。

      故知也不惧怕这种东西,毕竟多到麻木了。他手捏住红盖头的一角,就把红盖头掀起。
      盖头下映入眼帘的红唇微翘,鼻梁俊俏,一双眼眸万种风情,更是妩媚至极。
      是个美人,只是……这个美人太过眼熟了。

      “……”
      故知长叹,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与那双灰眸对视,眼中尽是无奈。

      红盖头下的洛殷潜着笑,还戏言道:“夫君骗人,明明说最晚子时,这会儿都已近卯时了。”
      “……你这又是要闹哪一出。”故知看着他这身扮相。
      “我能闹什么呢……”洛殷毫不掩饰,伸出手揽住故知的脖子,故知配合着他低头,听他在耳边呢喃细语:“还不是想和夫君尝尝洞房花烛夜的滋味。”
      “……”故知没有即可回答,他盯上了洛殷身上的衣服,“你等等。”

      洛殷茫然,他看着故知走出屏风,往棺材里探头看了几眼,然后表情难以言喻的又原路走了回来。
      他简直不敢相信,“……你把棺材里纸人的衣服给扒了?”
      洛殷无辜的眨了眨眼。
      故知语无伦次,只伸出了大拇指。

      洛殷笑出了声,他的脸悄悄往前倾,靠在故知身上。
      他是坐着的,所能靠到故知的哪就显得不可描述了。
      故知当然知道他这是干什么,洛殷特别热衷于用嘴给他解决,刚开始他也觉得有些怪,但看到洛殷双膝跪在他腿前,微微抬起的下颚……
      沉醉酥人。
      说不爽肯定是假的,他也确实被洛殷弄得有几分欲·火。但是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别闹。”故知正色道:“现在哪有心情?”
      洛殷瞧着他这副正人模样就乐,也不是说故知不是君子,只是更喜欢他在自己面前做个流氓。
      “真没心情?”
      洛殷说罢摆弄起了嫁衣的下摆,露出的白腿不足为奇,只是靠拢的膝盖往上不见遮物。
      “我冷,夫君暖暖奴家嘛。”
      故知不为所动。

      洛殷软声道:“我这样冷着一晚上,多可怜啊。”
      “就一次,不会累到夫君的。”他又说。

      故知深吸一口气,唉道:“你真的是……”

      欲·火难灭,自持良夜,红烛相伴,嫁衣的衣层很多,绣扣也尤为难解。
      但好在故知细心。
      可洛殷没有此等耐心,他引着故知的手,扯上嫁衣领口,撕裂开了全部。
      四目相对,绯红上颊,一言不发,心领神会。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啊。”
      共赏巫山云雨时,洛殷有点沙哑蓦然说。
      其中金榜题名时的“金”,咬字极为重。

      “……”真是嘴里没个正经。

      “夫君,你发现了吗。”忽然,洛殷嘴里又冒出这么一句。
      他说的不明不白,但故知清楚的很。
      “嗯,听到了。”
      “诶……?听到什么啊。”洛殷明知故问。
      “……”

      在他挠人心肺的呻·吟下,一墙之隔出现一阵接着一阵规整的脚步声,木门的纸窗上,它们的身影若隐若现。
      它们脚步声很奇特,很密,但不像前脚踩后脚的声音,更像双足被绑住,不得不双足并跳的声音。
      纸窗外的聚集着好几个,放眼望去,门外已经被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了。看来他们想要进来,跃跃欲试的躁动。

      “这个门能挡住他们吗?”
      “能,我门上画了符。”洛殷向他索吻,“但……啊,不知道能挡多久。”
      故知了然,他脸不红,心不跳倒:“所以好好伺候我,我们才能快点出去。”
      面对说荤话的故知,洛殷双目微睁,愣了愣,而后轻颜笑了。
      色气爬满了床,哪管屋外是几时。

      欲·望化作白色,带着热意留在身体里。在虚脱之际突如其来的温热,让洛殷忍不住哼出了声。
      他无力的看着故知退了出来。
      洛殷又听他粗略道:“夹着,不许滴出来。”
      “……”洛殷一惊,他已经被发狠的故知折腾的没有了一丝一毫力气,哪还有办法夹住,他小声抱怨,“夫君真坏。”

      故知沉声,他一直很奇怪,洛殷这词哪学的,没忍住问:“你知道这词什么意思吗。”
      “夫君?其实清朝应该是叫相公……但我更喜欢叫夫君多一些。”洛殷浅笑,“视夫如君嘛。”

      “……”
      这词被他解读的过于胆大包天,却叫故知找不出一丁点错。

      故知说不过他,穿戴好衣物,回看坐在床上单手抱着自己双膝的洛殷。“走吧,先出去看看,回来再洗。”
      洛殷没回答,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故知身后,良久未言一句。

      他不说话,故知也没下一步动作。
      直到洛殷再次开口。
      “夫君,那是你弄的吗?”
      他不解:“什么?”

      一张纸白脸,双颊两处红,眼睛睁至极大,朱唇笑为一线。薄纸两袖动也不动,眼珠点在眼白正中。
      屋里黑的空洞,唯有一张惨白的脸挤在红纱屏风后,悄无声息。
      右处那口棺材里,空空如也。

      故知与之对视。
      “我第一眼看她时,她才从棺材里坐起来。”他听身后洛殷轻蔑的笑道:“……你要不要猜猜,她刚是用什么姿势过来的。”
      “……”
      一双红绣鞋,穿在裹成畸形的脚上。

      “她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哦。”

      纸人双脚平行,没有关节该如何走?!故知皱眉,怕不是走……是瞬变吧。
      出神之间,那没被注视的纸人已经越过屏风近在眼前了。劣质的白色,红彤的脸颊,渗人的眼珠同样也被拉近了。
      极为像人的纸人着实让人不禁一颤,谁也不知道她下一步靠近会做什么。

      豁然,背后一声撕扯后,一个身影两步贴近纸人,紧接着一张符咒贴至纸人眉心正中。
      是洛殷,床上挂着的红纱被他披在身上,想来那撕扯声是这无疑。
      奇特的是,他一出现,故知的目光就被他所吸引,却未见纸人再动分毫。
      看来被那符定住了。
      只见洛殷桃花眼笑意不减,纸人矮他,他就弯下身,笑言:“男女授受不亲哦,姑娘家家得自重。”

      故知觉得离谱:“你把人家衣服扒完,才想起男女授受不亲吗。”
      洛殷回眸,伸出小舌头,“略”了几声。

      “别闹了,穿好衣服,我们出去。”故知道。
      “好。”洛殷解下临时披在身上的红纱,“但在前还得做件事。”
      “什么事?”

      洛殷伸出手指,弹了弹纸人脑门上所贴的符。
      言简意赅:“画符,打鬼。”

      他换了件快长过膝的白衣和一件宽松短裤。他揉着肚子,空出手顺了把金发,慢慢站了起来,无视可怜的纸人,坐在了她的棺材边。
      不知从哪找来的笔墨纸砚,开始画起了符。
      每一张都是一气呵成,熟练的很,看来在故知出去的那会儿里,他也没闲着。

      故知走了过去站在一旁看到,他心知肚明他这是从哪学的,但还是问了句:“是胤禛那个吗?”
      “嗯。”
      “这,有用吗?”
      洛殷抬起头看了看被挡在屋外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再看了看那动弹不得的纸人。“至少现在看来是有用的。”

      言罢,他的笔尖沾染墨水,继续在符纸上画咒,忽然,他的笔触一空。第一次在没画完前断了。
      他双目呆滞,面上无异,只是腹痛难忍,像是有人将他开膛破肚,把肠子“细嚼慢咽”的从肉·体里抽了出来。
      其实他应该要习惯,每次和故知做·爱,心理上的满足感一点也撼动不了身体上的疼痛,他那么能忍痛,他就该早习惯。
      只是真的……好疼。

      毛笔行云流水的画下几千张符,他一刻不停,只是有时会不禁伸出手,护着腹部。并不能缓解什么,只是想给自己一点慰藉。
      他有时候也想过,如果故知帮自己轻轻地摸一摸,是不是真的就不那么疼了。

      越来越痛了。
      痛的让他感觉身处地狱,相望的是一片火灼过的荒芜。

      他要强的扯出一丝笑,微微朝着故知的方向看去。他小声问道:“之前夏泽锡问过我一个问题,你要不要听听看?”
      “嗯?”故知一时奇怪他突然这么问,“你说吧。”

      “他问我:‘你觉得一个女孩和十几个男人被关在一起,管吃管喝,三十天后会发生什么?’”洛殷反问:“你觉得呢?”

      故知沉默。
      饱暖思淫·欲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只是这个问题从洛殷嘴里问出来,让他感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他心不在焉的回答:“可能,女孩会被侵犯。”

      洛殷轻笑,他道:“她会流产,直至死亡。”

      闻言,故知的瞳孔凝望着洛殷。他感觉洛殷话里有话,却什么都听不出来。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索性不再去解读。
      他直言:“别想的那么黑暗。”

      “在人们腐烂的欲望下,兽性怎么抹杀得干净?”洛殷嘴唇失去了几分血色,只是在唇纸涂抹下看不见。他用一种稀疏平常的语气,宽恕道:“事实如此而已,没什么黑暗的。”

      故知他冷眼旁观的看着洛殷,一言不发,他捉摸不透,也并不想去理会。

      数万张符纸在笔锋的肆意下画出,荡气回肠的笔墨,说不出的诡异。不像驱魔辟鬼,倒像是邪符。
      故知仔细看了几眼,总觉得这些符好像和纸人脑袋上的那张有些不同。
      “是不是少点什么?”

      “嗯。”洛殷轻描淡写的应道,“狼刃给我下。”
      故知解下狼刃,递了过去。
      狼刃上的鲜血已经被洗干净,但陈年累积的血液,让上边镶着的狼牙有些变色。
      洛殷握着刀刃接过,锋利的刀锋不用思考片刻,直在他手腕上划下一刀,不浅的伤口迅速的流下血液。
      他好似不痛,点了点腕中血液,“少了这个。”

      在故知没回来前,洛殷就发觉这个屋子不对了,他在镜前梳妆,一个个血手印忽然出现在铜镜上,背后霎时想起笑声。
      他想忽视,但并不能完全不去在意。
      烟枪抽得他醉人,迷糊里,他不知从哪弄出了许多符纸,牢记故知的话,将那个图案完整的画了下来。
      他将画好的符贴在门楣上,但笑声并未消失。
      反而愈演愈烈。
      他仰头看着那符,顿时想起那滴从胤禛喉腔里滴出的鲜血,他差点忘了这滴血。
      较长的指甲嵌入掌心,他紧握住手,将血滴在了符纸正中心。
      果然,片刻后,耳边的笑荡然无存。
      “开始有意思了。”

      洛殷沾染血的指尖,抹在了每一张符纸的中心。成千上万张,手腕上的血干了,他就再划一刀。
      这样,居然还能稍微分散一点腹部的疼痛。
      他苦笑,画完了这些符咒。

      “弄好了,走吧。”他微微扭动手腕,将手垂下。
      故知应声。

      *

      就在他们临出门前一脚,屋外接连出现骚动,先是几声来自不同人的惨叫,再是挥刀砍地血肉横飞的声响,其中低吼是没有断过。
      聚集在他们门外的东西也因声而散。
      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上了,微微一笑,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故知推开了门,先一步跨过门槛。洛殷紧跟他之后,一道出去。
      夜黑风高,屋内火烛能照亮的外边的地方有限,但他们一出门,所见到的就够寻常人大惊失色。门上,柱上,都有着长短不一的抓痕。
      抓痕五痕一组,间距与人的手指一般无二,可抓痕的深度,却不像人。
      如果是人,那指甲得有多长……

      抓痕夹杂着血迹布满半个院子,不仅如此,不远处的月光下无数个“人影”在撤离,他们手脚都被麻绳捆住,僵硬的肢体,密密麻麻的消失在院子里。
      两人皆是屏住了一刻呼吸。
      抬头一看,房梁上还有一人,他操着一把长刀。他站在那,手似乎受伤了,他一手捂住伤口。
      月亮下的他,那么孤寂。

      “宿樊?”
      洛殷知道今晚是宿樊守夜,但是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刚刚的打斗声是他吗?那夏泽锡呢?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屋顶上又跳上一个人。他一点也不为楼下张牙舞爪的“人”动容,而是落在宿樊身边,看着他的手愁眉不展。

      说曹操曹操到到,上去的人正是夏泽锡。

      “我不是说了让你等我吗?为什么不听。”夏泽锡质问道,他忧心忡忡的看着那伤口,“非得自己上?现在好了,弄得一身伤。”
      面对夏泽锡的质问,宿樊没有一点反省,他面不改色,回道:“不碍事。”
      “你怎么知道不碍事?”夏泽锡对这毛孩子又爱又恨,“那东西不像正常人,你怎么确定有毒没毒?”
      说罢,不等宿樊反驳,他就低下身去,覆住了那被挠的皮开肉绽的伤口。他吸出一口淤血,呸出。
      宿樊面露惊色,立马挣脱开他,他急道:“你疯了吧,你知不知道如果真有毒,吸食比伤口毒发更快?你有没有点常识?”
      夏泽锡痞笑一声,“放心吧,老子的命比你硬。”
      接着,他趁宿樊不注意,又将他伤口上的淤血吸去。这次宿樊真怒了,恶狠狠的瞪着他。
      夏泽锡没心没肺,“恶心是恶心了点,但总得保证你能活着吧。”

      洛殷侧脸看向故知,无声了一会儿,说:“我们也上去看看吧。”
      “嗯,好。”

      宫墙房顶其实不算矮,但对于他们几个是来去自如。刚刚发生的是动静太大,以至于,他们前脚刚踏上房顶,后一脚,其他房门就跟着打开了。
      众人们胆战心惊的往屋外探,看是什么情况。
      晓霜先他人一步看见了房顶上的他们,她踩着墙,也跟着上去。本来以为她小个子会难办,结果一点没有,轻巧的很。

      她步步走了到他们跟前,细声问:“刚刚的……不是鬼吧。”
      “不是。”捂着伤口的宿樊摇了摇头。
      “我看着他们映在窗上的影子,就不像。”晓霜说,又问道:“但如果不是鬼……那是什么?”
      夏泽锡不语。

      空气凝固了几秒后,宿樊反问:“你们看过林正英的《僵尸先生》吗?”
      “……”

      “你是想说,那些……是僵尸?”晓霜觉得不可思议,鸡皮疙瘩掉一地,她紧张的咽了口口水,“——那么多?”

      房顶上的视野很开阔,他们一转头就能看到成千上万个似人又不似活人的东西嘶哑着撤离,他们双手双脚都被捆住,只能跳跃着离开。
      密密麻麻,密集的像蚂蚁迁徙。

      宿樊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故知洛殷,他开始复述今晚的一切:“晚上,一直是我和泽锡哥守着,起初只是院子的角落有几声脚步声和低吼,我和泽锡哥给院子里点上了几根蜡烛,他们声音就小了许多。”
      听他说着,洛殷余光掠过一遍院子,看见那些被点燃的蜡烛都熄灭了,没留下一盏。
      宿樊注意到他的目光,猜到他在想什么,“是被它们熄灭的,有的是摔在地上,有的直接用手指摁灭。”
      洛殷微微点头,给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宿樊继续道:“后来,就是偏屋,你和故知哥的门口出现了很多人影,越聚越多,看着不像活人,泽锡哥就过去看是什么情况。”

      “你还知道啊?”夏泽锡实在忍不住,打断道:“我去前跟你说什么记得吗?我让你无论发生啥事都等我回来,他妈的,你小子能不能听点话。”
      “……”宿樊更忍不住了,“你是老妈子吗,一天天婆婆妈妈的。”
      “臭小鬼,能耐了啊,是不是要翻天啊。”

      “……”洛殷觉得两人都有病,还病得不轻,他伸手把夏泽锡撇一边去,“你给滚一边抽烟去,吵死了。”
      夏泽锡骂:“操!”
      然后十分听话的走到屋檐边坐下,掏口袋就想点烟,结果发现打火机被顺走了。

      “别理他,你继续说。”偷走打火机的罪魁祸首洛殷还从夏泽锡身上捞了把烟草,他伸手热了烟枪叼在嘴上,“那几声惨叫是怎么回事?”
      被问到,宿樊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默默将目光移下屋檐。他们站在门楣的宫墙上,众人顺着他目光看下去。
      只见门外的路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五六具尸体。
      洛殷看着他们口中鲜血横流,有意无意的将手敷在肚子上,他深吸一口烟吐出:“刚死的?”
      “嗯。”宿樊道:“泽锡哥离开没多久,另一间上等人房里就有人起夜出门,刚开始我也没管,认为谨慎小心点不会出什么大事,直到一声男人的尖叫。”
      “我从主殿走到大门,十米的距离,他就已经死了。”宿樊回忆那一幕,眼眸中的月光都显得暗淡,“尸群。”

      “稍等,打断一下。”晓霜道:“你怎么确定是僵尸?万一还是不人不鬼的活物呢。”
      “不确定,但是……”宿樊复刻着它们,“它们大多断手断脚,残缺肢体,面色发青、有的发紫,眼睑下都是片黑,倒有男有女,没有嘀咕说话,只是发出很粗的声音。”他话音一顿,似是反应过来什么,补充说:“我觉得……他们没有舌头。”

      “哦?”这倒是勾起了洛殷的兴趣,他重复一遍:“没有舌头?”

      宿樊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瞥了他一眼,就继续说自己的了。“还有,他们似乎死不了。”
      “你和它们交手了?”故知问。
      “是。”宿樊握紧长刀,“我把其中一个的手臂砍了下来,他依然行动自如,甚至砍下头也一样。”
      “无……头尸啊。”晓霜战战兢兢的问。
      “差不多,反正没头,不影响他们挥拳踢脚。”

      蹭了个火终于点燃烟的夏泽锡回到他们身边,问:“你知道他们杀不死不会跑吗,怎么还受伤了?蠢货。”
      “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宿樊叹气,“我看把他们心脏戳烂了都没用是跑了,但,谁想过有一个跟着我爬了上屋顶,我没注意到他,这才被他挠了一下。”
      “废物。”夏泽锡评价。
      洛殷附和:“确实废物。”
      “……”宿樊:“滚。”

      洛殷凝眸深看地上那几个死去人的尸体,除了口吐红血,就剩双目圆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吓死。他掌心捂热了腹部,转头看向宿樊。
      “你看见……”
      他话说到一半,一个身影突然出现,从另一间的屋顶轻松自如的跳至他们身边。他摘开黑色披风的兜帽,白发露了出来。
      正是严言。
      他先看了一眼故知,转而注意到了宿樊手臂上的伤口。他眉头一皱。
      “怎么弄得?”
      夏泽锡阴阳怪气:“能怎么弄得,和人打架打输了呗。”
      宿樊:“……你有病。”
      严言看着伤口欲言又止,最后只道一句:“我帮你包扎下吧,免得再感染。”
      宿樊觉得别扭,他真没多疼,也不觉得这伤有多大事,但同样也拒绝不了严言的帮忙。
      严言拿湿的斯帕,仔细的先擦了边伤口,顺道擦拭干净了淤血,之后又拆开了自己手臂上裹着的绷带。宿樊以为会看到很多冒着血的伤口,但没想到绷带下雪白的肌肤上有的只是已经发白的旧伤疤。
      “干净的……不脏,我今晚刚换的。”严言踮着脚,在他耳边轻道。
      宿樊没说什么,动了动手指允许他继续弄就是了。
      严言用绷带一圈一圈的包扎好他的伤口,才微微舒口气,他看着宿樊手中的刀,不禁有点气:“我给你这刀是防身的,不是让你……别这样了。”
      夏泽锡耳朵尖,抓到字眼,“这刀你给的?卧槽,他什么德行你不清楚啊?以前怂的要死,现在巴不得死。”
      宿樊没好气道:“你俩少说一句也会死吗?”

      洛殷翻了个白眼,他往前看,尸群已经不见踪影,约莫已经转阵到后宫去了,他感叹道:“今夜的后宫,啧,怕是难眠。”

      话音刚落,他先一步跳了下屋檐。
      把刚刚没问的从新问了一遍给宿樊,“你看见他们怎么死的吗?”
      宿樊跟着跳了下来,他否认:“没,我只看到第一个死的倒在那,其他人我死的时候,我就没注意到了。”
      “行。”洛殷若有所思,他没直说,而是抛了个橄榄枝给宿樊,“你觉得他们是怎么死的?”
      其实他这话问的毫无意义,他要真想知道,让故知来验尸,一验便清楚。
      “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很确定,他们的舌头没了。”洛殷抬眼让他继续说,宿樊道:“当时我看着它们其中几个嘴上叼着红肉,我那会儿以为是从人身上扯下来的肉,可他们尸身完好,显然不是。现在看来,不仅是他们的舌头被僵尸咬掉了,僵尸的舌头也不见得在。”
      “古有僵尸夺人精魄一说,可并没有割舌的传言啊。”夏泽锡疑问:“相反,多数僵尸的形象还都是吐着舌头的。”
      “那你听说过,僵尸感染正常人吗。”宿樊义正言辞道。

      话语间,他们近在咫尺的地方,发出了一声嘶吼。那声很闷,像是被什么闷住了一样。
      众人纷纷跳下屋檐,循声望去。
      说什么来什么,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地上的一具尸体坐了起来。月光照在他脸上,面上看不出一点血色,惨白的像张纸,唯一鲜红的地方是嘴。
      从他死了到现在,他的嘴一直都在往外溢血,现在坐起来溢的更欢了。
      洛殷先一步认出他是谭且,就是那个死在玻璃顶之下女孩的哥哥。比起生前,他的眼珠小了不少,在眼眶里突兀极了,感觉就要掉出来了。
      吐出的鲜血不断,他生前的黑色上衣都已经湿掉。他将脑袋扭正,死寂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有生人气息的人们。

      “他是第一个死的。”宿樊点了根烟,打火机一合:“尸变了。”
      夏泽锡闻言立刻看向宿樊,表情有些生气,后才看向洛殷。

      洛殷慢悠悠的吐出一口烟圈,他笑出了声。抬手,一瞬之间,数千万符咒挥洒在空中,微风将它们吹的更高,最后洋洋洒洒的落在了眼前的这片地上。
      他抚着腹部走了上前,两指捻着一张符,贴在了谭且的脑门上。谭且瞳孔悄悄一动,似想看清他,但再动也不能动了。
      洛殷一只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拇指掰开他的嘴瓣,和宿樊说的基本一致,舌头没了。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上颚处,被用锐器割出了一个咒。洛殷细看,与胤禛所给的相似度极高,细枝末节却差别甚大,想来不是一个作用。
      他面无表情的松开,最后在尸体耳畔轻道:“小朋友,别闹了,好好睡吧。”

      回过头,他一脸淡定轻松的对众人道:“什么尸变、起尸。封建迷信不可取啊,唯物主义者才能恒古永存。”

      “什么啊?”夏泽锡一脸懵,飞出来一堆问题:“你刚贴的是什么,符咒?他咋不动了,哪来的?你画的?”
      “天机不可泄露。”洛殷话音转的飞快。
      “???”夏泽锡,“封建迷信?”
      洛殷笑而不语,手指再捻一张符咒,先是平行于肩,弹指之间飞了出去。一刹那间,那符咒已稳稳当当的定在了宿樊的绷带上。
      “以防尸变。”
      宿樊乐呵了,“唯物主义?”
      洛殷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舒展疼痛的身体,他笑骂:“你们懂个屁,要用魔法对抗魔法。”
      听他这话众人“吁”声一片。

      洛殷满不在乎,他牵起故知的手,打发众人道:“行了,如果没什么事就回去睡吧。”他看着灰蒙蒙似要亮的天,困辽,“天没完全亮前别来吵我。”
      众人没有异议,就打算散去。

      唯独这时,宿樊的声音又出现了。他说:“我还有件事想说。”
      洛殷困乏的抬了下沉重的眼皮,让他说。
      “我觉得,这群僵尸不是四处游荡的。”他顿了顿,而洛殷却倍感兴趣,竖起了尖尖的耳朵,“好比牧羊人放羊,只是为了让他们捕食。”
      洛殷认真的看着他,不明好坏地笑了一声。
      旁边的故知则代替他明知故问:“为什么?原因呢。”
      宿樊没有明说,而是直直的看了眼大门处。那原本的站着御前侍卫的地方空空如也,他们离开了,没一点半晚气势冲冲的样子,他们究竟是因为知晓晚上不安宁提前走了,还是收到命令撤退了呢。
      此时无声胜有声。
      “猜测。”他选了个保守的回答,其实在他和众人心里已经十拿九稳了,他还道:“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些僵尸,穿的大多是现代人的服装。”
      他话只说到一半,却不言而喻。
      有孟棠谨的先例大家都清楚,关卡可能不止一批古堡的人来过。那这么说来,整个紫禁城对于外来人怪异热情的原因就原形毕露了。
      晓霜了然,她感叹:“鸿门宴啊。”

      瞧宿樊和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洛殷忽笑不止,他单手揽上夏泽锡的脖子,靠在他肩头笑。用只有夏泽锡能听到的音量低言:“我现在真觉得,慕容死的真他妈值。”
      现在的宿樊不能说是完美也能算得上是一顶一的有用了,比当初那个废物强多了。
      夏泽锡觉得未必:“你能不能说点阳间话。”
      “我说错了?”
      “……”这个夏泽锡还真没法反驳,“唉——我还是希望他能无忧无虑点,年纪又不大,想那么多干嘛。”他后悔了,他以前是希望宿樊能快点长大好独挡一方,但拔苗助长总归会毁于一旦,他担心也心疼。
      “难怪宿樊说你婆妈。”洛殷吹了吹他的眉骨钉,觉得有意思,“有谁给野草规定成长的时间和路线吗?它们野蛮生长,会比谁都顽强。”
      然而夏泽锡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道:“我也不希望你这样,你也才十九岁。”
      洛殷呵呵一笑,没跟他继续扯,他挥挥手,让大伙散了,各回各屋,各拜各祖。

      谁又想真的长大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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