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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佛龛 ...

  •   人群不会为了某一件事而停下脚步,但会因为某一件事而改变话题。走廊里看完整场戏的故知眉头不禁一锁。

      偷龙换凤?

      晓霜却先他一步说了出来:“什么四阿哥,什么女婴……难道是偷龙换凤吗?”

      夏泽锡不明:“偷龙换凤?什么东西。”

      “具体我也不清楚,是一个传闻。”晓霜将碎发撩至耳后,小巧的薄唇说:“和清高宗乾隆皇帝有关的。”

      “乾隆我知道啊,就是那个天天下江南玩的皇帝吧。”夏泽锡道:“好像还在一次下江南的时候,把自己老婆给逼疯了。”

      晓霜无语:“……你怎么光记这种坊间八卦啊。”

      “嘁。”

      晓霜默默看向故知,她问:“你知道吗?偷龙换凤的故事。”

      “知道一点。”故知如实奉告:“康熙年间,还是皇子的雍正帝胤禛府上的格格钮祜禄氏诞下一个孩子,传言这个孩子是女儿身,胤禛为了九子夺嫡之间的利益,将钮祜禄生下的女婴和同月同日出生的陈氏家男婴做了调换。这个男婴,就是乾隆帝。”

      “和我看过的差不多。”晓霜回道,但她觉得不太对。

      故知说完他锁眉深思着,不禁摇了摇头。

      传闻八卦终究还是传闻八卦,破绽太多了。他自我否定说:“不太可能,清朝对于皇子的血脉管的很严,怎么会在继承人身上有这么大疏忽。”

      “而且,对不上。”

      晓霜疑问:“什么对不上?”

      “乾隆的年龄对不上。”故知继续道:“如果他们说的四阿哥是爱新觉罗·弘历,那胤禛已经当上皇帝了,可雍正元年弘历就该十一岁了,怎么可能还是她们口中的襁褓婴儿。”

      夏泽锡听着他说的,故知说的并无错,但他还是想提醒一下:“故知,不用纠结对错,这里一切都有可能。”

      细想也是,故知释然。

      “嗯。”

      *

      清朝是个很奇怪的朝代,它是中国距离现代最近的朝代,却感觉很遥远,很怪异。古时女子有裹脚的习惯,清朝更是流行,于是一双双形状怪异的束缚鞋把女子的脚强制分割成两半,让其扭曲生长。

      但这种东西似乎在清朝很常见。

      列如狭小的屋子,狭小的楼道,狭小的床。有时候狭小的,甚至不像人能通过的。

      上等人和狼精英坐在偏殿等了三炷香的时间后,士毅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众人背后。他瞪大着双眼,笑脸盈盈:“皇上请各位大人到戏阁一聚。”

      “好。”洛殷应下。

      偏殿与戏阁的路不远,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他们被士毅领着,走在红墙之中,靠墙的奴才一声不吭,对他们行完礼都离开了。

      按理来说,大路中间是不能走寻常人的。现在的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出现在这呢?

      走进戏阁门庭,挑高的戏台就在压的人喘不过气的玄关正对面,台上的伶人浓妆艳抹,咿咿呀呀地唱着一曲《龙凤呈祥》。夸张的神情妆容让人一时无法理解京剧的美,只觉得渗人,好似下一刻,他们就要摔下戏台一命呜呼。

      或许是故知太高了,他站在那很是压抑,他自言自语道:“……真奇怪,这戏阁怎么像是乾隆时期的东西。”

      这戏阁是分为两层的,一楼唱戏,二楼则看戏。也就是说,如果皇帝真的在这等他们,那他现在就在众人头顶的楼上。

      这时,士毅那张脸,蓦然回望,他长大双眼,好像想让瞳孔更大一些,但适得其反,看上去更加狰狞。

      他说:“大人们,皇上太后皇后就在戏阁楼上等候,请跟奴才来。”

      不出所料,皇帝是在楼上,而上二楼的楼梯则在玄关的两侧,两侧各有一个楼梯,都能上到二楼,同样也都黑的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临门的一点光。

      他们商量了一下,上等人走一个楼梯,一部分狼走另一个。

      众人说着,故知和严言不知为何对视了,他俩互相看着对方。

      故知道:“你待会,站在一旁就好,别过去。”

      严言听话应下。原因他俩都心知肚明,虽然过去百年了,但血海深仇也不该被抹去,不到必要的时候,还是尊重为好。

      冯迟雨往楼梯里瞄了一眼,古老的木结构的味道飘入鼻腔,身后的戏还没唱完,一下让她鸡皮疙瘩掉一地。她小声乞求:“……我有点怕,别,别让我走最后啊。”

      晓霜不屑:“切,这有什么好怕的。”说完,她就想走第一个,结果被夏泽锡提着后领拎了回来。

      “喂!干嘛!”

      “我第一个吧。”郑方渝绕过他们走进了楼梯,他又道:“让两个女生在中间。”随后,就潜进了黑暗里。

      “嗯。”夏泽锡扫了眼人群,最后看着宿樊道:“宿樊走最后,进去吧。”

      宿樊没说什么,等着上等人一个个进去,才跟上,走在最后。他也不是不怕,只是这世界上让他害怕的不外乎就是鬼。自从那人离开后,他倒格外希望能遇见变成鬼的他。

      黑暗的楼梯里面又窄又矮,每个台阶还都特别高,很是陡峭,前边的人基本两步就被一绊。楼梯内也不断发出不满的啧声。

      这真不怨人,这个楼梯里没有一点光亮,供人行走的宽度只有半米,肩宽的人几乎是贴着墙走的,更别说矮到发指的高度。

      故知一米九的身高全程脖子都不起来,只能时不时靠着在洛殷肩上走。

      同样委屈的还有一样个子高的夏泽锡,他烦躁极了,头不能抬,步子不能迈。他骂道:“真他妈阴间,这么小的楼梯是给人建的?”

      “可能给鬼建的吧。”宿樊接话道。

      冯迟雨怒骂:“操……你别吓人行吗!”

      “还真不一定,这里阴气重罪人坑似的。”郑方渝呸了一口,屏着呼吸,附身往前,“真有意思,天子脚下,阴气这么重。”

      宿樊认真的语气道:“我没吓你,你自己想想,这种精致小巧犹如模型的建筑一般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

      冯迟雨沉默,不久后颤颤巍巍的回道:“你是想说……纸屋吗。”

      “不,还有墓葬。”郑方渝接过话茬,可能涉及到他的专业领域了,他的话开始多了起来,“古时候的人笃信人死后是以另一种方式活在另一个世界,所以才会有陪葬品烧纸钱这些东西,更有甚者,会把陵墓造成生前的府邸模样,这些陵墓除了比居住的府邸小,其余的基本没有两样。”

      “你是想说,我们在的这个故宫是一个陵墓吗……真服了你们了,这乌漆嘛黑的有必要说这个吗!”冯迟雨都快吓哭了。

      她身后的晓霜也没好到哪去,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故知安抚道:“别自己吓自己,清朝很多建筑风格都是狭小花哨的,尤其是乾隆时期。更何况,清朝人身高平均不高。”

      他们虽在谈话,脚下却一刻没停。

      洛殷在他们谈话里一直没说话,因为他耳边很吵,吵到听不清旁人说话。他不知道其他人听不听得见,但他听的很清楚,清楚的就像在这黑暗之中看有个人把脑袋放在他耳朵旁,唱着戏。

      “你们……没发现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吗。”良久他终于开口。

      是很久了,从楼下看这二楼的高度不过三米,可他们从进这个楼梯已经过去了快十分钟了。脚步从来没停,但又寸步难行。

      众人还来不及听清他这句话,话音未落,耳边巨响,整个楼梯里四面八方传来如雷贯耳的戏腔,尖锐的唱腔快将众人震聋了。

      晓霜扯着嗓子,问:“发生了什么!我的耳朵——啊!好像有人在我耳边放了个影响。”

      “妈的,吵死了。”夏泽锡捂着耳朵,被吵的都骂了句英文。

      本身这压抑走不到尽头的楼梯就够让人心烦了,这戏更是吵出了天际,这哪是唱戏分明是叫魂。众人各自捂着耳朵,黑着脸皱眉。

      相比他们洛殷就自如的许多,可能是因为从进来就开始被这声烦的缘故吧,他比其他人适应的快。他转过身,在故知捂住耳朵的手上再覆上另一双手。

      又过了几分钟,声音越来越杂,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故知与洛殷对视,不禁好奇。他摸了摸洛殷的手指,示意洛殷凑过来点。洛殷身子往前倾,听到故知问:“你,耳朵听不见吗?”

      洛殷没有回答,而是说:“只有一双手,挡不住多少声音的。”

      故知眨了眨眼,面对这话他不知该怎么回答,索性匿了声。

      洛殷自顾自的笑了下,他靠近故知的脸,在众人皆抓狂的时间里,淡定自若的亲吻了故知。也多亏这个楼梯,让他第一次不用垫脚也能亲到故知了。

      就在这骚动之余,洛殷看见了一个东西。

      一个发着极其微弱光的两颗东西,那两点光太微小了,甚至照不亮周围的一星半点,像两颗眼珠子里被嵌着发光的晶石。

      而那个东西,正在洛殷的眼前,楼梯的一层顶端上。正常人从这走上,哪会回头去看身后,一般是不会发现这东西的。

      洛殷的小舌头轻轻的舔了下故知的嘴唇,才结束这个吻。他一只手从故知手上离开,抬起摸向了那黑不见底的两颗光亮。

      他没有直接朝光亮摸去,而是先摸向的边缘,他只是刚伸手,就触到了一个图案。不出他所料,果然有东西,那是一根类似柱子的小雕花,上边还雕着龙纹,再往上摸去,有镂空的角雕。

      洛殷一愣,绕着边缘大胆的摸了一圈,他稍稍凝眸,开始把手往中心挪。果然,没摸到什么,这更加让他确定了心中想法。

      这……是个佛龛。

      怎么会在这做个佛龛……

      既然有,会只有一个吗?怕是每一阶都有吧,洛殷不自主的看下了脚下,这诡异造型的楼梯估计就是为了藏这佛龛吧,怪不得每一阶都高出寻常楼梯好几倍。

      如果这样想,那前面的人被绊到也不奇怪了,不是踩空了,而是踩进了佛龛里面。

      每走一步都是踩着一座佛龛同时顶着一座……这寓意。

      这时,洛殷感觉唱戏的人又多了更多,这次更甚,发出那些声音的嘴好像正在嚼他的耳朵。

      洛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他自己所说,他的适应能力和忍痛能力比正常人强,再疼忍一忍就没事了。

      他面无表情,摈去耳里的聒噪。

      他在杂乱无章的戏腔里发现了一件事,他踩着阶梯的脚,还有自己伸出的手,都能感觉到很轻微的震动,像是音波来源。

      但无孔不入的戏腔可不止只有他们走过的佛龛那么多,他们盘旋于耳,密不透风。

      洛殷缓缓抬起眼,看向两旁狭窄的墙壁。

      或许,这里的佛龛比想象中的要多。

      顷刻之间,这个走不到头的楼梯,变成了无数双眼的凝视。其他人看不见,但洛殷却亲眼目睹着墙壁上密密麻麻的一双双眼珠亮起来了,像是没一尊佛的审判。

      但很可惜,洛殷从来不信什么牛马蛇神。

      不过,确实有点奇怪,这么多人就没人摸过墙吗。

      他往故知身上贴去,抬起的那只手从故知肩膀上,慢慢向那双发着淡光的眼珠靠去。

      他直直的朝光亮摸去,毫不避讳。

      他将身体中心往前倾,触碰到了那两点光亮,顺着那双眼睛,他摸到了那张俊挺的脸庞,只是那张脸的轮廓太过细腻,不似洛殷记忆里的任何一尊佛。

      倒更像是……

      故知察觉到他的手离开了自己的手背上,但是不知晓洛殷想要干什么。经过这么久的吵闹,他也已经适应了许多,他将双手放下,一手扶着洛殷的腰,一手扶着墙,以免不注意两个人一起摔下去,那身后的宿樊可就遭了殃。

      洛殷的另一只手,顺势环住了故知借力,这会儿他才后知后觉,故知的一只手落在了墙上。

      他亲上故知的耳朵说:“别摸。”

      故知一怔,眨了眨眼,松开了拥在洛殷腰上的手。

      “……”洛殷简直哭笑不得,“我是说让你别摸墙。”

      但来不及了,故知刚松开的那只手,已经摸到了一座佛龛。他的手沿着雕花摸了几分,就已经感觉到音波的传来了。

      洛殷无奈,他把故知的两只手都抓回自己腰上,他也不害臊的说:“别摸那些,抱好我。”

      他自己虽然不信这些东西,也不怕,要是别人他也懒得管,但那是故知,总归不一样。

      故知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也没强求,在他耳畔说:“是佛龛。”

      “嗯。”洛殷应着故知,手继续向里摸着。

      细腻的长发上束着一个发冠,纤瘦的身子被丝绸锦缎包裹,长服落至了他赤·裸的脚踝,他席地而坐。

      洛殷抚摸着吊在他脊梁骨上的牵丝,没有话语。

      就在此刻,让众人抓狂的戏戛然而止,只剩下最初那一曲台上的戏。

      一束可有可无的光亮,从郑方渝的眼前直照了进来,他能接受强光昏暗转变的眼睛,直视着空气中飘来的飞絮。

      他眼眶微眯,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是一个走在中间的上等人,他看着满壁的佛龛,吓得哆嗦,“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佛龛?!”

      众人闻声看去,尖叫连连。

      “别看,跟上,走。”郑方渝在人群中吼道。

      不怀好意的眼光去直视佛像是大不敬,会招惹不干净的东西,他不阻止可能还会有手贱的去摸。郑方渝一直是个唯物主义者,但这行干久了……再唯物也得信命。

      这种时候不会有人不听话,大多数人对神佛还是有敬畏心的。他们跟着郑方渝,快步走出楼梯。

      洛殷将手放下,跟着走了上去。重见天日时,他回头,看着这精巧绝伦的楼梯,他内心忍不住感叹。

      万佛龛啊。

      士毅不知怎么做到的,突然站在了人群前面,何时擦了白粉的脸煞白煞白,吓人一跳。他招呼着人过去。

      故知将芬格牵到了严言身边,“你看好他。”

      见严言点头,抱起芬格,故知就转身和洛殷一齐过去了。故知别了眼洛殷,有看了看他的手。

      “你摸到了什么?”

      洛殷的手宛如蜻蜓点水样,好似能勾勒出龛中之物的轮廓。

      “娃娃。”

      故知噤声片刻,“什么娃娃?和安娜一样的吗?”

      洛殷摇头,他十个手指忽然在半空中开始驱动,像是指头在牵引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像傀儡戏里的人偶。”

      你一牵我舞如飞,你一引我懂进退。

      故知沉声,看不透的脸上没露出什么表情,他没在去说什么。两人走到了人群旁。

      在士毅背后,便是观戏台了。雄伟的龙椅居中,旁处各有几把华贵的椅子,众人还来不及去看别处,就已经被身处龙椅上的青年凝聚住所有目光。

      那青年面貌较好,温文尔雅,明眸一眼便却胜人间无数。他不似其余满人,倒像是个汉人留有乌黑的长发,两鬓的长发长至锁骨处,发冠下的长发上挂着一串东珠,暗淡的光,藏匿在宽宽长发中。

      能坐在龙椅上的,只能是这天下的君主,可他一身碧穹长衣不像是位君主,更像是个公子。

      见到众人他也只是浅淡一笑。

      众人陷于他的容貌之中久久不能回神,许久后才反应过来,他是皇帝。一个洋人回想起从前看过的书籍,清朝的皇帝原来是这般。他想起面见女王时的礼仪。

      双膝就要碰到地前,突如其来的两只手搀着他,不让他跪下去,他一看,是郑方渝和冯迟雨。他不明白,这不是对君主的尊重吗。

      冯迟雨无语:“清朝已经亡了109年了。”

      郑方渝沉声道:“别搞这些封建迷信。”

      这话从郑方渝嘴里说出来,多少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众人毫不恐惧的直目龙椅上的人,更有甚者敢于皇帝四目相对。比如,洛殷。

      在龙椅边上放着另外两把椅子,无不雕刻的美轮美奂,坐在椅上的是两位女人,其中一个白发满头,但依旧风韵犹存,另一位则是满目慈悲,朴素至极。

      不难猜出一位是太后,另一位应该是雍正原配乌拉那拉氏皇后。

      但在太后旁,还放着一把椅子,这把椅子不同太后和皇后那把,是一把古雅的躺椅,躺椅外,垂着红帘,叫人看不清里面是何许人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佛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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